下了火車才下午兩點多,好不容易從車站把東西都搬出來,找一輛車往家裡走,一路顛簸終於回到了石青長大的地方。
沒有城市的喧囂,更多的是一份寧靜。附近小山白皚皚的積雪映襯著小村子裊裊升起的炊煙,村長家的大黃狗還是一樣的犬吠個不停,自行車的印記在鄉村的土路七拐八拐的畫著龍,一棟棟新舊不一的房子也沒有一個像樣的排列順序,好像是棋盤不規則的棋子。
石青家也就是張大爺家在靠近山腳下,一路和鄉親打著招呼回到家裡,讓石青意外的是房子還是那個二三十年前的圓山磚瓦房,沒有什麼新的變化。給張大爺的錢看來是沒有用到改善房屋面,也不知道次打電話張大爺說的蓋房子是怎麼一回事。
推開大門進去,小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院子裡的積雪都被堆砌到園子的一角,幾隻覓食的公雞在面盡情的折騰著,依舊是那把黑色的鐵將軍在把門。
在窗台的一塊磚下找到鑰匙,打開門。
擦拭的很乾淨的水磨石灶台還是那個老樣子,幾捆干樹枝整齊的靠在牆。屋子裡面的溫度還算是很好,只是依舊有風不知道從何處鑽進來,還滾熱的炕放著一本捲著的三國演義的頁在微微顫動。
張大爺一定是在小學裡值班,以前每到這個時候,張大爺都在學校拖著殘疾的腿打掃房的積雪,怕萬一壓塌那早就破爛的危房,放下東西,鎖門,直接奔三里多地外的小學趕過去。
九間嶄新的房佇立在石青的面前,一路狂奔,氣息還有點不勻,看著新教室那明亮的鋁合金門窗,石青明白家裡沒有變化,是因為這裡有了變化,張大爺說的蓋房子不是家裡,而是小學校的房子翻蓋了。
呵出一道長長的霧氣,快步向中間的房子走去。
辦公室就在正中間,兩邊是倉庫和值班室。早就放假的學校操場一個人也沒有,推開值班室的門,看見張大爺正美滋滋的叼著旱煙袋靠坐在火炕的行李卷看電視。見到石青,臉一喜,撐著身子坐起來,笑瞇瞇的看著石青。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村長家的蘭丫頭和你一樣大學,早就回家了。」然後還向石青身後望望,「那個叫雪蓮的丫頭沒來?」張大爺說的蘭丫頭是村長的二閨女,早石青一年考了D市的一所大專。
張大爺臉的皺紋還是那麼多,那麼深,頭的白髮卻好像又多了不少。地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軍勾棉皮鞋已經磨得泛白,身披的還是早些年學校給發的綠色軍大衣。
「八字還沒有一撇,哪能現在和我回家呀。」忍住心裡的激動,給要下地的張大爺把鞋拿過去。
張大爺雖然腿腳不好用,但是還是自己穿鞋,從來不要石青幫。
「我一大早就把炕燒得坐不住人,就知道你今天差不多回來。前院你王嬸幫著和了餃子餡,一會回家咱包餃子吃。」
來好多話要說的,可是真的見到人的時候,又不知道說什麼了,石青只是答應一聲。
倆人出了值班室,石青幫張大爺把門鎖好。
「次你郵回來的錢我拿出來給學校翻蓋房子了,家裡房子還能住些年,這學校可是隨時要倒啊!」看著新校舍,張大爺手裡的拐輕輕的敲了一下用磚壘起來的橢圓形花壇,「都是我自己弄的,還不賴?明天開春的時候撒點花種,就能看見漂亮的花了。」
「那10萬塊錢也不夠啊,只能把咱家裡弄的好一點。」九間漂亮整齊的校舍要說10萬肯定是下不來的。
「你高中以後我工資就沒怎麼花錢,而且工資也長了不少,一個月有1500多了。本來是攢著給你大學的,後來沒用,我也拿出來了,還有這個村子誰家的孩子沒有在這個學校裡念過?大家也都出了一點。就是沒錢的也能出點力,一個多月學校就建好了。本來是想等過完年的暑假建的,可實在是怕房子出點什麼問題,也就急忙動手了,只是苦了孩子們在操場了一個月的課,趕下雨就得停課,不過還好,一共蓋房子期間就下了一場雨,還不大,呵呵……」
石青跟著張大爺慢慢的往出走,腳下的白雪發出咯吱的聲響,好像是寧靜的校園裡奏響的樂章。
「那邊的店怎麼樣?耽不耽誤你學習?」石青在給張大爺的寫的信裡提到了開店的事,要不冒然也不會匯回來10萬塊錢。
「還行,就是前一段時間又開了一家店,想著就回來了也就沒有給您寫信。」默默的跟在老人的身後,隨時準備扶住有點踉蹌的張大爺。
「村長前幾天見到我還問我你回來沒有,可能還是他家蘭子的事。」
「回了,我和蘭子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
「沒那個心思你前幾年還見到人家小姑娘就吵著要她當你小媳婦?」回頭笑著看石青的反應。
「小時候不懂事的事哪能算。」石青臉紅了。
「是不是那個來找你的小女孩把我們青子的心給帶走了,那個孩子還真是不錯。」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不過這得看你們雙方的福氣了。」
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回到村子裡,迎面居然就遇到了張大爺說的村長。
「青子回來了?這大小伙子,呵呵。老張,晚就別做飯了,燒好炕和青子一起來家裡吃,俺家蘭子和她媽正準備著那。」村長李福遠熱情的不像話,看著石青那樣子好像已經是他家的姑爺一樣。
「不了,今天過小年,在家吃餃子,他王嬸幫著弄好餃子餡了,改天。」知道石青不愛去,張大爺就推掉了。
李福遠一副失望的樣子,撮了撮滿是老繭的手,「那成,明天我叫蘭子去叫你們爺倆,老張,咱哥倆也好好的喝幾盅。」
「呵呵,好,明個再說。那我們可回去了啊……」
「李叔,你要是得空就來家坐。」石青打過招呼就和張大爺往家走。
「好,一定去,一定去。」李福遠得到邀請,像是打了興奮劑,一張老臉堆滿笑容,真不知道他這麼黝黑是怎麼生出蘭子那樣白的丫頭。原來這村長的臉是揚到天,從來不肯低下來和老張這樣的打招呼的,自從老張以石青的名義翻修了學校以後,李福遠是對張大爺關照有加,還時不時的在他面前念叨自己家二丫頭蘭子這麼好那麼好的,不過張大爺就是不對他說的話表示什麼,他也就很少自討沒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