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大早,石青跑完步,吃過早點就來到管理學院的南門。手裡還拎著用白紙糊在方便面箱子製作而成的一塊牌子,面托鐵樹從盧敏那借來的眉筆寫的幾個字:「成教院經管系接黃教授。」看時間還早就把牌子字向外的放在門衛室邊,來到大門裡點了根煙坐在南門大門口的馬路牙子。
昨天路遇廖沙沙,眼睛有如享受了一次超五星級的按摩保養。激動之餘又忘記問黃教授的事情了,沒有辦法只能早早的就來蹲點。
南門外已經車水馬龍,校園內卻還人跡稀少。廣場邊的假山前有兩個人拿著外語在大聲晨讀,小廣場是一些離退休的老教授們在晨練,有人把著運動器械在壓腿,有的隨著錄音機的音樂在打太極拳,也有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聊天。
南門外是天華大街,整條街寫字樓林立,省電視台在不遠處,還有省城最豪華的天意商場也坐落其中。管理學院雖然是一個不起眼的三流大學,但是位置確是寸土寸金。據說這個地方被很多人盯著,早就有消息傳來說是在省城準備拿近郊的一塊地和管理學院交換,當然面積要比現在大得多。
在門衛邊站著一個身材矮小老爺子,肩背著一個與他身材並不相符的大大挎包,一身銀灰色阿瑪尼西裝,淡藍色的領帶扎的一絲不苟。花白的頭髮柔順的背向腦後,整個人儒雅,睿智。
看見大門口只有石青一個人在那大馬金刀的坐著,就走了過來。
「小伙子,問一下。你是管理學院的學生嗎?」老人語氣平和,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
「嗯,也可以這麼說。大爺,您有事?」石青趕忙拍拍屁股站起來。
「能和我說一下,成教院怎麼走嗎?我第一次過來。」
「您過這個小廣場,順雲月湖直走,足球場往東拐,出東門後馬路對過就看見了。紅色的老樓,門口有一寫著成教院豎匾的就是。我還有事就不能陪您過去了。」石青把煙掐滅扔到垃圾箱裡,一手摟著老人的肩膀,一手比劃著指路。
「好,好。謝謝你小伙子。」老人和石青還握握手。
「沒事,沒事。您慢走。」動動嘴皮子助人為樂,與人為善還不增加自己煩惱的事情還是樂得做的。
老人再次感謝後離去。
時間來到點整,石青要接的人還沒有出現,舉了半天牌子的手臂有點發酸。就把牌子放下,立在胸前,看著人來人往投過來的異樣目光還傻傻的站著。心裡止不住的YY著自己正在折磨落在他手裡的廖沙沙。一直到八點半,眼看任務沒有完成。拎著牌子一路灰溜溜的回到成教院。
「前面談的國際貿易的定義是一種對交易手段的描述。而我們是應該學以致用,瞭解貿易規則,規避貿易風險……」一到教室門口,裡面傳來蒼老有力卻又熟悉的聲音。探頭一看居然發現剛才問路的老人正在講台揮灑侃侃而談,老人看到石青,笑著點一下頭繼續講課。
石青無比鬱悶的拎著牌子走到教室最後坐到鐵樹的邊,雖然明知不可能還是在心裡面咬牙切齒的詛咒清純熟女廖莎莎一輩子嫁不出去。這是什麼事啊?一大早去接人,卻只是給要接的人指了路,然後自己還傻呼呼的又等半多小時。當時雖然隱約的感覺老人和自己要接的有關聯,但是也沒有想到他就是黃教授啊。難道大學的老師到0歲才退休嗎?
對廖沙沙的強烈不滿導致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融入到老人的課。
「大家是選擇經管這一系,那麼大家對經濟的理解又是什麼呢?」黃教授稍微停頓了一下,「誰能給我說一下自己理解的經濟的是什麼,你又是準備如何來發展呢?」
石青聽教授的聲音停了下來,就抬頭望向前面。發現黃教授的目光正好落到自己的頭,並示意自己來回答。習慣性的站起來,想了想緩緩的說:「我認為經濟就是供求的關係,有供有求,促成經濟鏈條的形成。我認為要想要發展好,首先要善於發現需求者的信息,做到按需而供;其次要掌握需求者的心理,以便於更好的為其服務;最後就是形成個性鮮明的特點,便於需求者在市場發現自己。當然誠信是必不可少的。」右手摸了一下鼻尖,「我怎麼感覺自己說的像生意經呢?」
「其實道理都在最淺顯的生活之中,你說的也是正確的,更難得是沒有按照寫的去理解卻依然找到了它最淺顯的精髓。」黃教授卻顯然有點被石青的話打動了,微笑的擺手示意石青坐下。「經濟其實就是說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果,如何在各種可能的選擇中,即在各種主觀與客觀、自然與人際條件的制約下,選取代價最小而收效最大的那種選擇。經濟是整個社會的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經濟也可以說是一種謀生術。也就是這位同學所說的生意經。殊途同歸……」
目光看向石青,「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認識的經濟,形成自己的經濟體系,有的具體完善,也有的漏洞百出;有的可以形成文字供認參考,也有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有的一旦成功就會是成就一種全新的商業模式,也有的即使成功也只是滿足溫飽。但是要我說,一商一販皆可見乾坤。」
接下來黃教授又提出了幾個專業的問題來考究石青,石青也給出了令他滿意的答案,甚至石青淺顯樸實的話能引起他的思考。黃教授的興致也愈發高漲。一個不到二十歲還稍顯青澀的孩子對經濟的理解竟是這麼的通透,雖然還需要系統的讓理論和實際相結合,但卻掩飾不住這孩子的靈氣。
課間休息的時候,黃教授來到石青的座位邊,「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石青,石頭的石,青草的青,石青趕緊站起來。
「坐,我也坐。呵呵。」黃教授也在邊坐下。臉帶著歉意,「我看見你放的牌子了,還以為人不在,找人問路就過來了。沒想到就是你。讓你等了這麼長時間,真是抱歉。」
「沒,沒。是我的錯。」石青連忙說,「要不是我偷懶去抽煙就不會錯過去了。」這也不是誹謗廖莎莎的時候。
通過和黃教授的聊天,石青瞭解到,原來成教院的老師大多不是在職員工,有的是退休的老教授,有的是在讀的碩士研究生。當然也有的是大四的學生來湊數的。老人的名字叫黃傑,已經3歲了,退休以後從南方回省城養老,閒來無事就應學生的邀請來客串講幾堂課。黃老可以說是中國經濟學領域的泰斗級人物,現在的很多經濟學方面的教科都是出自黃老編撰。
聽黃老的課一點也不枯燥,他沒有像其他老師一樣劃重點,講定義,照本宣科。而是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具體案例來講解出現的知識點,引起大家興趣的同時,促使大家去分析討論。潛移默化的填充大家對新知識的空白處,留下的印象更加的深刻。對知識點的掌握也更加的細緻入微。
一午的課程就在大家的掌聲中結束了,大家的掌聲不但有對老人的精彩教學的褒揚,還充滿對一個年過八十高齡的老人嚴謹敬業態度的敬意。掌聲在老人宣佈下課,收拾講義的三分鐘裡經久不息。
石青有點感覺自己賺到了,即使只是遇到黃教授這樣一個老師也是很值得的。
「老師,我送您回去。」石青還拎著早的牌子來到黃教授的面前。
「好,我就住在南門邊的樓裡。早讓你辛苦一趟,我請你吃飯好不好?」黃教授抬手揉了揉石青的頭。目光像是溺愛的哄一個小孩子。
黃教授顯然沒有廖沙沙那樣對成教院的學生帶有色眼鏡,思維活躍的石青給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來到新環境的石青也沒有什麼需要緩衝的過程,而且在高中時候的冷漠也沒有帶進這一階段。在黃教授的眼裡他找到了張爺爺的影子,也沒有想黃教授請他吃飯合適不合適就點頭應允了。
選擇在學院街的砂鍋居。營業面積300平左右,大堂很寬敞。金黃色的椅套和桌布讓人感覺很舒適,牆角大功率的空調吐出的森森冷氣抵消了正午毒辣的陽光。選擇靠窗子的一個雙人座位兩人坐下,調整一下百葉窗的角度,讓陽光稍微的透入。
「這裡的牛肉砂鍋很不錯,只是年齡大了,不能多吃。你試試?」黃老向石青推薦。
「好,我胃口不錯。」
「呵呵,」黃老笑了,「一個砂鍋牛肉,一個蒜蓉油菜。兩碗米飯。」轉向石青,「下午沒有課,可以喝點是?」
「會一點。」見石青點頭。
「再來兩瓶啤酒。」放下菜單,「液體麵包少喝一點就當養生了。下次來我家可以品品紅酒,對身體相當不錯。」
「可以和我說說你嗎?」接過石青斟完茶遞過來的杯子,「我沒記錯的話,今天理科的高考狀元和你同名。」
有點意外,默默的給自己的茶杯也到滿。「就是我。您信嗎?」
「信,為什麼不信?因為我還知道狀元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卻報考這個並不出名的學院。」
「狀元不一定名牌,山窩裡也能有金鳳凰。路有很多條,關鍵是看自己怎麼走。」喝口茶,抬頭看著黃老的眼睛。
「英雄不問出處?」黃老滿臉笑意,「似乎你的選擇讓自己為很艱難,最起碼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拇指和食指輕輕轉動茶杯,「你很睿智,思路也相當的開闊。如果做學問會有相當的成就,商場搏殺卻又少了一分決斷,很可能會經歷難以想像的坎坷。」
「寧有種乎?」石青坐直了身子,然後又向前欠欠身。「那您看我有機會嗎?不過我可不是想依仗您老威名出去招搖撞騙。」
黃老哈哈一笑,「那當然,什麼時候都不會缺乏機會,就看你怎麼去把握。英雄也可以造時勢嘛。不過更加要注意細節。要知道有眼光的並不少,要想成功就要在細節處做到極致。」
石青不語,低頭細細品味。
很快砂鍋和菜就來。
石青給老人添酒舉起杯子,「他日有所成必不忘老師今天教誨。」
兩人舉杯,皆一飲而盡。
飯後兩人又閒聊了一會才離開了砂鍋居。
走到黃教授樓下,老人邀請石青去坐坐。石青覺得今天兩手空空有點不好意思,就推托說還有事要辦,約好下次再來。兩人就此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