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大盛,晁公錯臉色如同紫葡萄一般,右手一拳擊出,那個原本並不碩大的拳頭登時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
拳風呼嘯而來,但是拳風已經將身前的空氣抽空,發出尖銳的爆破聲音,拳風激盪而來,吹拂著傲雪的衣袍,剛猛的勁氣轟擊著傲雪的護身真氣,那種如同潮浪一般洶湧而來的勁氣不斷地削弱著護身真氣的強度。
「不愧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但是這一拳已經讓人動容!」傲雪心中想到,慢慢地興奮起來,挑戰強者,並且將之擊敗,本身就是武道修行之中的無上樂趣,這種樂趣便是如同修道之人體悟天心,領略天地奧妙的感覺一般,讓人心情激盪。
拳頭擊出。
彷彿憑空出現一般,全然感覺不到晁公錯是如何出拳的,拳頭重逾泰山,又有種輕若鴻毛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將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在這一拳之上。
「本來是至剛至猛的一拳,但是剛極生柔,陽極生陰,這一拳已經是剛柔並濟,因此方才有這樣的矛盾感覺!」傲雪一眼就看出了這一拳的奧妙,但是這一拳,就足以讓眼前的人橫行江湖,成就赫赫名聲。
南海晁公錯,果然是名不虛傳。
傲雪嘴角泛起了一絲好看的弧線,揚起手中的鬼頭大刀,這柄無論是材料還有鍛造都一般的兵器在傲雪的手中發出了攝人心魄的寒芒,銀色的刀鋒透著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光華,彷彿是滿湖的月色流動一般。
「鏘!」刀鋒發出了猶如脆玉的鳴叫,清脆悅耳。
與晁公錯拳未至,拳風亂飛的情景完全不同,這一刀平平無奇,只是一刀揮下,不過是簡簡單單地一劈。
刀,慢到了極致,彷彿是蝸牛一般。
旁人自然是無法體現到兩人招式的奧妙。只有身在其中地人方才感受到對方的不凡,「噹!」拳刀相擊,無堅不摧的氣流向著四方洶湧而去,靠近兩人最近的人登時倒了大霉,強橫的勁氣將他們拋飛,臟腑更是被強橫的勁氣擊碎,七竅流血而亡。
單美仙嬌叱一聲,長劍擋開了一陣好看的光暈。一圈接著一圈,軟劍請鳴,「曲水流觴」一招使出來,但見綿綿劍光如同潺潺流水一般蕩漾而出。彷彿是平靜的流水之中泛起了陣陣地漣漪,接連不斷,將衝擊而來的氣旋破開,護住了她與單琬晶。
不過是一招交手。竟然生出了這麼大的變化,單琬晶心中驚訝萬分,而在她驚訝的時候,情況突然間有所變故。
嗤嗤——尖銳地聲音驀然間響起。電弧火光乍現,在拳刀相交的地方,空間出現了奇異的凹陷、扭曲。四射的勁風也被拉扯、扭曲。一陣玻璃粉碎地聲音響起。那小小的空間彷彿轟然粉碎一般。
「天魔力場!你是魔門魔頭!」晁公錯臉色一變,他已經感覺到了拳頭之上發出的奇怪變化。那柄鬼頭大刀之上彷彿有種無形的拉力將他地拳頭吸住,他的拳勁更是被扭曲、然後反彈,陣陣勁氣衝擊而來,讓的虎口一陣發麻。
傳說中,魔門魔功詭異無匹,能夠產生空間錯位感覺地無疑就是天魔力場這般奇妙地魔功,而很明顯,眼前地男子更是將天魔力場推演到這樣奇妙的境地。
「傳聞魔門人才輩出,如今看來,果然不假!」晁公錯心中想道,怒喝一聲,週身真氣運轉,他地臉上紫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鮮血般的紅潤。
七殺拳,以殺意為拳,每一拳皆是無上的殺著。
拳頭之上,一陣火焰猛然起來,彷彿是火龍一般咆哮著,天魔力場在陡然爆發的氣勁之中猛然出現了破綻,晁公錯怒喝一聲,臉色藍氣抖現,本是熾熱剛猛的拳勁登時變化,輕飄飄,彷彿是天上的風一般,也似是天上的柔柔水波,一拳轟來。
當!拳刀相擊,傲雪只感到自己的刀勁被一陣柔勁卸去,柔勁如風吹琴弦襲來,只聽到嘎吱的聲音,他手中鬼頭大刀發出了一陣悲鳴,勁氣更是侵入他的經脈之中。
「好奇妙的技巧!」傲雪心中歎道,不過這並非是切磋武藝,而是生死相鬥,他長嘯一聲,左手一掌擊出,晁公錯變拳為掌,彷彿是靈蛇一般與之顫抖。
兩人交手十多招,傲雪使了個破綻,晁公錯冷哼一聲,喝道:「便是魔門魔頭又何如,老夫七殺拳橫行江湖,有何懼哉?」
說罷,他臉上紫色大盛,又是那種無堅不摧的感覺湧來,傲雪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七殺拳是七種不同的拳勁?」
兩人對了一招,各自後退,晁公錯胸口血氣翻騰,他壓下了翻騰的血氣,心中驚訝萬分,「沒想到他的武功比起老夫還要強上一籌,比起當年的與老夫交手的宋缺也是不遑多讓!
當年晁公錯曾經與宋缺交手,當時正是他七殺拳初成的時候,那一戰,若非是他險死還生,天刀之名確實是名不虛傳,比起宋缺,他還是差上了一線,而眼前男子,他又是多大,竟然有這樣的修為,他不由得想道:「難道他從娘胎開始就開始練武了?還是魔門的魔功就這麼的厲害?」
他臉色變幻,知道今天偷襲東溟派是要無功而回了,而且能不能夠全身而退還是兩可之事,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一陣氣悶,而此時,大堂之中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晁公錯望去,登時目眥盡裂,眼睛一片通紅。
大堂之中原本佔據上風的南海派弟子被單美仙與單琬晶紛紛斬殺,這些本不過是二流好手的弟子若是在尋常江湖門派中也是一大的助力,但是面對單琬晶與單美仙兩女卻是全然沒有還手之力,紛紛被斬殺。
只看到兩女一群飄飄,上等綢緞製成的衣袍隨著她們的動作而舞動,長劍激盪,劍氣如虹,絲絲寒氣湧動,單琬晶的劍法輕盈靈動,但是每一招都刁鑽無比,在敵人勁氣轉換之間發招。讓勁氣無法如常轉換,難受非常;而與單琬晶不同,單美仙的劍法更為的沉穩,沉穩中帶著靈動,一圈圈的劍光從她手中軟劍中傾瀉而來,護住了週身,然後伺機攻擊,無孔不入地尋找著敵手的空隙、破綻。而後置之死地。
劍鋒吹拂著兩女地衣袂,飄飄然,秀髮微亂,因為先前與晁公錯的交手。兩女都是氣力所剩無幾,額頭上微微見汗,兩女相互配合,默契非常。攻守間渾然天成,倒在兩女劍下的南海派弟子不知道多少。
「該死的賤婢,竟然殺我南海派的弟子!」晁公錯怒喝一聲,弟子紛紛倒下。讓他如何不怒,更是在自己的弟子所剩不多的情況下,這裡每一個的南海派弟子都是他地資本。他如何能夠不珍惜?
只是他剛剛動作。一道刀氣已經激射而來。他一拳轟出,轟在刀氣薄弱之處。整個身體如同蝙蝠一般飛出,傲雪嘿嘿一笑,如何讓他走脫,當下大喝一聲,手中鬼頭大刀鳴叫不已,猶如龍吟,刀光大盛,萬千刀影籠罩而來。
晁公錯臉上怒色大盛,一股玄光在臉上浮現,心中殺意大盛,一拳擊出。
他也沒有什麼精妙的拳法,所謂七殺拳,本就是殺氣盎然的拳法,每一拳都是殺人的拳,簡單直接,以他地領悟也不過是領悟出了七拳,配合著特殊的勁氣技巧,每一拳都有奇特的威力,每一拳都簡單到了極致,而生出了無限的變化,但是每一種變化都沒有都在一拳之中。
這就是七殺拳,當年能夠在宋缺倒下逃生地絕學,豈是普通。
而經過多年的苦修,晁公錯也將七殺拳推演到了極致。
每一拳都有著無匹的剛猛威力,但是剛猛之中偏生出如水柔勁,萬物相生相剋,陰陽相生,陽極生陰,剛極生柔,正是此理。
這一拳轟出,自然生出了第二拳、第三拳,直至第七拳,無數的拳影籠罩而來,傲雪只感到自己地週身都被眼前的男子鎖定,氣機感應之下,他感到每一拳都有所不同,剛猛、陰柔、熾熱、陰寒、飄忽、莫名乃至於平淡,七拳歸一,便是這一拳。
傲雪哈哈大笑,這一拳讓他看到了宗師的風采,只有這樣地敵人方才有意思,擊敗他才有意思。
「晁老兒,你可知道你地老巢已經被我抄了,你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
「放屁!」晁公錯氣得三屍神暴跳,臉上青筋暴現,怒氣生出,功力更是為之而提高不少,這一拳,更在巔峰之上。
傲雪哈哈大笑,聲音震得整個大堂都隆隆作響,他手中鬼頭大刀斬出。
一抹晶瑩地光華從刀鋒之上激盪而出,刀如虹。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刀的感覺,刀已經斬在了晁公錯地拳頭之上。
刀者,凶器也,以殺為目的的凶器,與劍這樣的王道兵器不通,刀是霸道之兵,自苦修刀道而來,傲雪一直思索著自己的刀道,宋缺的天刀是唯一,得刀、忘刀,捨刀之外,再無他物,天地萬物皆無,唯有手中之刀,然後天刀萬物皆是刀,無物不可為刀。
這是宋缺的刀。
而我的刀呢?
沒有勁氣激盪狂飆的情形,也沒有金石震盪的身影,平平淡淡,只看到晁公錯倒飛而出,虎口之上鮮血淋漓,臉上一片煞白,身在半空,不住地咳出血來。
一抹身影電射而來,長刀劈出,鬼頭大刀之上,刀氣燃燒,熾烈的刀氣摩擦著空氣,瞬間爆發出一道火龍,向著晁公錯直捲而來。
晁公錯大怒一聲,心神早已經在傲雪喊出老巢被抄了的時候就亂了,武者對戰,心神何等重要,所謂的修為固然重要,但是
心境駕馭,不然如何對敵?
只是晁公錯的七殺拳本就是奇妙絕學,以殺為主,這樣的武學本就是殺氣騰騰,殺人傷人,也傷己,真氣運轉,內勁催運到了極致,讓他頭上白氣蒸騰,彷彿是熱騰騰的肉饅頭一般,臉上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在臉上泛起。一閃而過,每一色皆是代表了一道殺拳。
這七殺拳乃是晁公錯昔年所得,乃是確實是奇妙無比的絕學,以殺道而立,本身就是為了殺人而創的武學,威力奇大,本身並不叫「七殺拳」,而是「殺拳」。推演到了極致乃是九拳歸一,昔年晁公錯憑借殺拳馳騁江湖,多年修行也只是打到了七殺的境界,江湖中人無知。只是以為這門絕學不過是七殺而已,因此七殺拳之名。
七色歸一,七殺為拳,晁公錯口鼻間鮮血流出。樣貌可怖萬分,身在半空,他一個鷂子翻身,右臂袍袖鼓動。彷彿是吹脹了的氣球一般,而他原本並不強壯的手筆更是膨脹了一倍有餘,詭異萬分的情景讓一旁的單美仙與單琬晶都不由得心驚不已。
「殺!」晁公錯怒喝一聲。一拳轟出。
天若阻我。我必弒之。地若礙我,我必殺之。天地皆可殺,萬物無不可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道之拳,這就是七殺拳。
一拳殺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刻骨地冷意傳來,讓人只感到心中一股寒意湧來,那股冷冰肅殺、純粹、可怖的殺意襲來,單琬晶與單美仙心神不由得蕩漾,臉上一片煞白,兩女謹守靈台不失,苦苦抵擋。
兩女依然如此,其他的弟子更加的不濟,有心志不堅者,更是被著一股殺意嚇破了膽子,一股惡臭傳來,竟是失禁了。
一陣金鳴玉振的清脆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為之而一陣,面對這一拳,傲雪也是怒喝一聲,喝道:「老頭兒,殺道修行需要強橫心志,這樣的心志,你有嗎?」
鬼頭大刀一陣鳴叫,一道青光從刀鋒之上激盪而出,彷彿是月色傾瀉而出,一刀擊在這一拳之上。
拳勁潰散,刀勁消亡,傲雪接連後退數步,晁公錯臉色一白,咳出了一口鮮血,臉色陰沉,恨聲說道:「近日所賜,他日晁某必定千倍奉還!」
方纔那一拳,他本身就是沒有殺敵的希望,那一拳乃是七拳合一,只是他並沒有達到這樣的境界,不過是強橫提升而已,臟腑早已經被反噬,如今首要地事情便是要離開此處,覓地療傷。
說罷,他藉著勁氣飛出,向著大堂門口飛去,沿途的東溟弟子想要阻攔,被他揮拳擊殺。
眼見就要走出大堂,得脫大難,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這陣笑聲彷彿是銀鈴一般,讓人只感到心底之中一陣恍惚,只感到這真聲音無比的好聽,想要沉迷下去。
兩道白色地影子如同銀蛇一般飛射而來,一左一右激射人來。
左邊一道彷彿是鋼鐵一般,沉重之極,帶著呼嘯的風雷之聲,被擊中只怕是粉碎碎骨的地步。
而右邊一道卻如流水潺潺,不著力度,彷彿是纏綿情意絲絲,但是晁公錯知道一旦被捲住,一定是骨肉分離的地步。
兩道綢帶,一剛一柔,擊來,晁公錯此刻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心中知道這是最後地考驗,一咬牙,也不顧體內真氣激盪,讓經脈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強提真氣,一口鮮血湧來,被他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真氣運氣,臉上更為的蒼白。
兩拳轟出,以柔對柔,以剛對鋼。
勁氣激盪而出,一個身影從中出現,雪白水袖輕揚,青絲如緞,但見那個女子眉目如畫、瓊鼻櫻唇、粉腮雪頰、纖纖赤足,彷彿是北海玄冰雕砌而成,水袖間一隻纖纖小手伸出,雪白猶如羊脂白玉,渾然無暇,輕輕地印在晁公錯的胸口上。
她早已經來到這裡,不過是一直沒有現身而已,待到晁公錯重傷逃亡,方才出現,務求一擊必殺,時間算得不差毫釐。
卡嚓——
清脆地聲響驟然響起,胸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在晁公錯不可思議的眼神之中,女子笑靨如花,美麗得讓人心生憐惜,讓人只想要將他掬在手心一般,女子輕笑一聲,黃鶯般地聲音響起,「你去死吧,要怪就怪你與我家相公為敵了,如此,你自然要死!」
美麗得不可思議地女子,殘酷得讓人心寒地話語,簡簡單單就判了晁公錯死刑。
胸骨碎裂,臟腑被強橫的陰柔勁氣完全粉碎,晁公錯如同垃圾一般摔在地上,口鼻間鮮血長流,沒有了氣息。昔年叱吒江湖地晁公錯便是這麼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