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節明月堂中
明月堂。
傲雪一行人移步到了明月堂,宋智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到傲雪,哈哈一笑,神色頗為愉快,入得明月堂,方才知道這裡的風格頗為溫馨,席間宋缺一行人早已經坐定。
看到傲雪,宋缺微微點頭,含笑不語,溫潤的面容透著高貴與儒雅,看起來是一個魅力無比的中年男子,他坐在哪裡,自然無比,彷彿是自然而然的感覺,更是予人一種普通人的感覺。
傲雪一愣,心中歎息,「好厲害,完全看不出他有武功的感覺!」
武學修為之上,有返璞歸真之說,說的是功力圓滿,切合自然之道,而宋缺正是如此!能夠給傲雪這樣的感覺的,除了寧道奇之外,便是宋缺了!
傲雪哈哈一笑,拱手說道:「恭喜閥主,修為更上一層樓!」
宋缺含笑點頭,笑道:「你小子也是精進不少,他日不可限量!」
他話中自然帶著一股長輩的讚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心生好感。
分賓主坐下,傲雪兩邊正是貞貞兩女,而宋缺左手邊是宋智,右手邊是宋玉致與宋師道兩人,人並不多,宋缺揮揮手,讓婢女上菜,婢女端上菜餚,宋缺笑道:「難得來到嶺南,便是嘗嘗嶺南的地道菜餚!」
傲雪點點頭,說道:「多謝閥主!」
他依舊是一襲青衣,臉上帶著笑容,給人一種愉快的感覺,宋缺看得微微點頭,心道:「難得如此年輕就有這般境界,真是難得!」
眾人紛紛舉筷,宋玉致與宋師道等人家學嚴禁,更兼父親在此,均是悶聲不出,倒是傲雪與身邊兩女不時地低聲談笑,不時地逗弄這小玲瓏,給女兒餵食,兩女這些天與傲雪極盡纏綿恩愛,此間神態之上親暱非常,臉頰之上一抹桃紅羞澀,粉腮含羞,別有一番別緻的韻味。
宋玉致看宋缺只是含笑看著傲雪,心中暗道:「爹爹對他可真是寬厚啊!」
宋缺此時說道:「難得伉儷情深,想當年……」聲音低了下去,他不覺觸景生情,當年他娶了師道娘親之後,少有陪伴,不覺冷落了她,如今想起,不覺得歎息內疚。
宋智知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轉開了話題,說道:「大兄出關,武功更為精進,確實是可喜可賀啊!」
宋缺拋開心中愁緒,點頭說道:「你也多加修煉!」宋智點頭應是,傲雪笑道:「當日閥主天刀風采確實讓小子我大開眼界,若非是閥主手下留情,小子我可是要缺手缺腳了!」
宋缺含笑望去,宋玉致嬌哼一聲,傲雪也是不以為許,說道:「當日一戰,讓小子我受益良多,倒是多謝閥主了!」
「武功一途最終領悟,領悟了就是領悟了,最重要的也是你自己!」宋缺目光之中帶著深意說道,傲雪哈了一聲,宋缺滿目深意地看了傲雪一眼,「只是你攜美到嶺南來,莫非將此次邀約當作了遊山玩水?」
傲雪哈哈一笑,身上帶著一股灑脫的氣質,讓人眼前一亮,啜飲手中美酒,說道:「既然知道此次不過是與閥主切磋一番,還有什麼要擔心的?」
「哦?」宋缺含笑說道:「能夠如我磨刀堂還有命出來的,你還是第一個!」他饒有興致地忘了傲雪一眼,說道:「你便是如此有把握,在我刀下逃得性命?」
傲雪搖搖頭,說道:「這次不過是商量合作之事,閥主一方英雄,關注的是天下命運,漢人正統,自然是有莫大胸襟,你我俱是華夏苗裔,所作皆是為了漢人正統,閥主自有思量!」他轉動著杯中之物,緩緩說道,眾人聽他說的冠冕堂皇,心中均知其中意思,也是聽出其中一絲的嘲弄意思。
宋玉致哼了一聲,聽他話中對自己最為敬佩的爹爹有所不敬,瞪了他一眼,宋缺卻是毫不動怒,兩人對視一眼,傲雪眼中透露出了無比的自信,「而且,所謂道者,霸道之刃,若是對自己沒有自信,那麼手中的刀又如何霸道?」
炯炯目光讓場中眾人均是感到他的強大自信,宋玉致與宋師道均是心中為之而一愣,暗暗擔心自家爹爹動怒,卻是聽到宋缺哈哈大笑,無比的愉快,「好一股自信,難怪能夠由此修為,刀道不比其他,若無自信,縱是手中拿的是神兵利器,也不過是徒有鋒利而已,當年我初出茅廬,所仗的也不過是尋常刀子,卻是憑之縱橫江湖,少有敵手,便是我自信我手中之刀將會強絕江湖!」
他臉上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強烈的自信衝擊著每一個的心田,讓人為之而折腰!
宋玉致與宋師道均是面面相覷,心中震撼不已。
在兩人心中,宋缺早已經是神壇上的偶像,宋家缺了誰都可以,但是缺了宋缺是萬萬不可,他已經是宋家的精神支柱,一如畢玄在突厥人心中的地位一般,但是兩人都沒有想到當宋缺還不是天刀的時候,那時候,宋缺是如何成為赫赫有名的天刀?
兩人沉入了思緒之中,宋師道的震撼更為強烈,出生名門,他自小的資質出眾,習武之上雖是刻苦,但是總會感覺自己的頭上有著無名的大山,讓他感到壓抑,父輩的威名很顯然是光環,但是同時也是束縛,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不自信了。
他看到宋缺饒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渾身一顫,一分明悟湧上心頭,心中不覺一陣放鬆。
宋缺哈哈大笑,笑聲在飯廳之中迴盪,讓人感覺到其中的愉快。
傲雪嘻嘻一笑,說道:「真是可喜可賀,難得師道開竅了,當浮一大白啊,哈哈!」
眾人莞爾一笑。
「師道的修為不弱,只可惜總是缺少自信,武道之上,若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有談何武道修為?」他深情嚴肅地看著宋師道,凌厲的目光透著絲絲的父愛,宋師道恭敬地說道:「爹爹教訓得是!」
宋缺無意地說道:「聽聞琉球東溟派有所變故,你可知道?」
傲雪微微一愣,便是反應過來,心中暗道:「好傢伙!」同時感到身邊的美仙身子微微一顫,若不是留心還真是難以察覺,而他也沒有多想,笑道:「閥主無須擔心,琉球之事,不過是東溟公主清理門戶而已!」
宋缺點點頭,傲雪自然是知道宋缺有所顧慮,東溟派處於琉球,正是處於南海出海口,若是被精武會的勢力佔據,若是兩家翻臉,到時候嶺南便是免不了兩面受敵!
宋缺笑道:「既然如此就好,你我兩家合作共為漢人正統,也讓其他人知道,南方一統天下並非不如北方!」
說到這裡,他目光之中一陣寒芒閃過,傲雪自然是知道宋缺所說的話,當年他與慈航靜齋的梵青慧有一段情,但是這段情最後無疾而終,其中爭論的便是南北之分,而宋缺也是一氣之下多年不出嶺南一步。
「所謂頭髮長,見識短,閥主無須顧慮!」傲雪搖頭說道,這一句話惹得場中三女嗔怪不已,宋玉致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竟然看不起女人!」
傲雪不由得苦笑,說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我錯怪你了?」宋玉致哼聲說道。
「禍從口出啊!」傲雪心中歎道,倒是宋缺揮揮手說道:「他也是無心之失而已,致致不得無禮!」
傲雪向著宋缺感激一笑,對於他沒有追究自己傷了他老情人的事情,傲雪心中是感歎不已的,終究是梟雄,若是旁人哪裡有這樣的氣量,他依然記得當日他與宋缺在磨刀堂之中的那一番對話……
周圍是凜冽的刀氣,地上受到傲雪刀氣的影響,已經是凝結成了茫茫的白冰,宋缺一手後背大刀,有如淵岳一般,而傲雪身如閃電,化作一陣虛影,只聽到「鏘鏘——」兵器相交的聲音不絕於耳。
「洛陽之事,我已經有所耳聞,好一個陰癸派,竟然能夠奪得和氏璧!」宋缺話中帶著一番嘲笑,手中的攻擊更為的棘手,而其中更是有著一陣惱怒,自己的老情人被傷,而眼前之人還是兇手之人,讓他如何不怒。
「閥主一心為了漢人正統,想必也是能夠諒解小子我的苦衷!」
哼!一聲冷哼,宋缺並不說話,傲雪說道:「天下爭雄,當年楊堅渡江,一統江南,帥兵南下,閥主投誠前朝,不過是為了保存力量,以待日後,如今隋朝既亡,天下逐鹿,李閥本是最為有希望鼎定天下,但是一者與突厥糾纏不清,而且有胡人血統,二者如今李閥最有能力的李世民已經身死,李淵昏庸好色,中宮難平,閥主定然不會與之合作!而瓦崗軍李密雖然名聲赫赫,但是敗局已定,天下間,除了我精武會,誰人能夠入得閥主法眼!」
「好大的口氣!難道你便是不怕我忌諱你的魔門身份?」宋缺一刀砍下。
「身份不過是個符號而已!若是閥主因為這樣原因未免讓後輩看輕!」傲雪嘲弄道:「而且,聖門如今的名聲大半的原因便是落在閥主的老情人身上!」
他復又說道:「而且何謂正道,何謂魔道?大道歸一,殊途同歸!」
那一戰何其艱難,不但是武道之上,還有理念之上的,如今想來,依然是讓傲雪出了一身冷汗。
宋缺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傲雪,說道:「想必,令師門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傲雪點點頭,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了,自陰癸得到了和氏璧,聲威大震,一統魔門的態度已經咄咄逼人,宋缺知道推測出來也是很容易,他笑道:「確實如此!」
宋缺說道:「如此,不久之後,宋缺便是北上,支援你們奪得長江!」
傲雪笑道:「如此甚好!」他微微沉吟,說道:「如今天下唯有巴蜀態度不明,閥主在巴蜀素有威信,不知道閥主意思如何?」
宋缺微微沉吟,說道:「我在巴蜀還有些許威名,足以讓巴蜀保持態度,不過有些跳樑小丑出來攪局未免讓人心煩,師道便是帶領宋家男兒到巴蜀一趟,也好震懾宵小!」
宋師道應了下來,宋缺對傲雪說道:「聽說應席小兒在巴蜀出現,當年他被我追殺萬里,沒想到還有膽子出來,你便是替我料理掉他吧!」他神色輕鬆,雲淡風輕,好像是一件垃圾一樣,不過確實如此,邪道八大高手之四的天君,在天刀眼中確實是垃圾。
傲雪笑道:「閥主放心,小子我也是想見識一下與我家師尊同為八大高手的前輩是怎麼演的風采!」
他眼中寒芒一閃而過,讓宋缺點頭。
聽到談論到了巴蜀,宋玉致說道:「爹爹,玉致想到巴蜀看望大姐一番,不知道爹爹能夠應允?」
宋缺點點頭,笑道:「如此,玉致就麻煩你了!」
巴蜀一行便是這樣定了下來。
半月之後,宋閥出兵,與精武會聯合有席捲長江之勢,天下震驚,而李密的瓦崗軍也開始進攻洛陽,一時間,戰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