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豪門夜宴。
已是月上中天時分。
有著尚秀芳這個絕世名妓,尚書府中的氣氛頗為熱烈,眾人一睹這個讓王公貴族趨之若鶩的佳人,均是感到不虛此行,而王世充能夠請到她來到府中表演,更是很有面子。
眾人的目光俱是落在尚秀芳的身上,她便是如同落入凡塵的皓月一般,讓星辰不自覺地圍繞著她,唇間掛著淡淡的微笑著,淡然而不讓人感到她的疏遠,不愧是久在風塵之中的奇女子。
只有傲雪與宋師道饒有興致地看著尚秀芳長袖善舞,對於尚秀芳,宋師道是止於欣賞,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而傲雪,卻是見慣了絕色,對於她,卻是感興趣大於心動。
「好一個長袖善舞的奇女子!」宋師道歎道,看著她姣好的面容,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眼中帶著對美好的事物的欣賞,卻是沒有絲毫的色慾,傲雪望著他,淡淡地笑道:「這等佳人,也不能夠讓你動心麼?」
宋師道搖搖頭,說道:「並非不能夠讓我心動,似她這般佳人,焉能不讓人心動,只是……」她目光微黯,搖搖頭,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苦笑道:「若是心已死,那麼還哪裡會動心?」
「這裡的酒比起外面的好了很多,不愧是尚書府,哈,當真是好享受!」傲雪微微笑道,揚起酒杯,向著宋師道致敬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目光之中帶著奇異的神色,似是敬佩,也似是祝福,還是其他……宋師道不能夠分辨出來,他微微苦笑,回敬著傲雪,心中咀嚼著傲雪方纔那兩句話,卻是道盡心中心意,這時候只聽到他說道:「世間萬千奼紫,不取最美,不取妖嬈,只取我想要的!我敬你!」
一飲而盡!
此刻總是妖嬈動人,動心心魄的絕色佳人也是在兩人目光之中淡去。兩人對視,均是默默而笑。
宴會依然進行著,眾人均是圍著尚秀芳,尚秀芳喜音律,她行走各國表演,也是為了見識各國的音律樂器,讓自己的修養更加地出色,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這一生大概也只有為了音樂而生了。
席間,各人大顯神通,向著尚秀芳說著各自的觀點,企圖得到美人兒的青睞,便是不能夠贏得可可芳心,也能夠名聲顯揚。秀芳想著傲雪問道:「傲公子,不知道你有何高見?」
傲雪搖搖頭,說道:「我這樣的人,豈會有秀芳小姐這般的過人見識,若是讓我拿刀子砍人倒是容易,若是讓我說些音律的東西,不如讓老牛聽懂了嵇叔夜的廣陵來得容易!」
他說得有趣,惹得尚秀芳掩嘴嬌笑,座間眾人俱是知道傲雪是不願意發表意見,尚秀芳語帶幽怨地說道:「莫非傲公子對秀芳有什麼意見,為何不願意讓秀芳知道公子高論?」
傲雪笑道:「秀芳小姐可是冤枉我了,我這等粗人,哪裡有高見,不過萬變不離其宗,我想武道與音律也是一樣的,貴乎誠,在於一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堅持,便是有成功的一天!」
說罷,便是不再說了,尚秀芳細細咀嚼,雖是沒有說道音律其他,卻是讓人耳目一新,目光一亮,傲雪已經不再開口,默默地喝著酒。
尚秀芳望他一眼,便是聽著其他個人高論,聽得精彩處不由得拍掌。
「傲先生,為何在此獨酌?」帶著些許清冷的聲音傳來,入眼的正是玲瓏嬌,這位可人的少婦,帶著些許的冷淡,卻是更加地動人,此時一雙湛藍的眼睛望著傲雪,似是一泓清冷的湖水一般。
傲雪搖搖頭,說道:「此間的氣氛最宜獨酌,難道你不覺得嗎?」
玲瓏嬌看了眼四周,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她目光帶著些許的好奇,卻是輕易的掩去,說道:「秀芳小姐便是在你身旁,難道你不認為秀芳小姐比不上獨酌麼?」
傲雪嘿嘿一笑說道:「你看大家都圍著秀芳大家,我也是趁熱鬧的話,豈不是在秀芳小姐眼中落了個壞印象,讓秀芳小姐認為我與其他的男人也是一般?你也是看作是欲擒故縱,吊起來賣!」
玲瓏嬌一陣嬌笑起來,沒想到本是有些冷淡的神色嬌笑起來宛若百花盛放一般,讓人眼前一亮,她說道:「你們中原人當真是狡猾非常!」
傲雪搖搖頭說道:「這是智慧,並不是狡猾,老祖宗便是用這些智謀創出了一個個的經典!」
玲瓏嬌莞爾一笑,覺得這人好不有趣。
宴會慢慢地進入高潮,宴會的高潮是在尚秀芳再次登台表演的時候。
尚秀芳的歌喉婉轉,彷彿是黃鸝嬌啼一般,讓人置身在夢幻之中一般,場中個人俱是沉醉在其中。
傲雪望著一展歌喉的佳人,佳人的目光似是落在他身上,若是以往,他倒是有些興致逗逗這個絕世佳人,只是此刻的傲雪卻是沒有這個心情,心中也是慢慢地向著兩日後的禪院奪寶之上,不由得出神。
尚秀芳也是注意到了傲雪的神遊天外,心中不由得詫異,不明白為何席間眾人均是沉醉在自己的歌喉中,為何這個男子獨獨例外,可可芳心之中不由得一陣惱怒。
一陣掌聲驚醒了沉思的傲雪,傲雪也是拍起掌來。
餘下時間,尚秀芳沒有看過傲雪一眼,傲雪也是樂得自在,很快便是曲終人散,各人均是離去,王世充卻是邀請傲雪留了下來。
「終於開口了?」傲雪心中想到,讓宋師道帶了個口信,宋師道點點頭,含笑離去。
……
燈籠高燭映紅,丫鬟打著燈籠在身前帶路,尚書府中迴廊曼回,沿途點點星光灑下,可見亭台假山,佈置得各有特色,傳聞這尚書府本是靠山王的府邸,後來楊素身死,便是空了下來,楊廣死後,王世充擁立楊侗,便是住了這府邸。
這府邸出自魯妙子的之手,佈局別有匠心,傲雪雖是不懂其中,卻也是看得其中心血。
楊柳依依,樹影婆娑,丫鬟楚楚身段,步姿別有一番美態,不多時候,丫鬟低低的嗓音傳來:「公子,到了,大人就在書房等候!」
傲雪微微一笑,看得那俏麗的丫鬟臉上一紅,他微微一笑,便是進入了書房之中。
……
這一夜待到午夜時分,傲雪方才出得書房,兩人臉上各自帶著笑意,王世充哈哈一笑,滿臉紅光,說道:「傲先生果然是年少有為,日後你我還是要好好地親近一番!」
他被王世充成為先生,心中覺得頗為古怪,不由得微微點頭,笑道:「尚書大人客氣了,尚書大人為皇上肱骨,方才是英雄了得!」
兩人一番吹捧,俱是哈哈大笑,王世充說道:「你我雖是相識不久,也是一見如故,無需如此客氣,若是先生願意,不妨稱呼我一聲世伯!」
傲雪微微點頭,什麼樣的稱呼都沒有問題,稱呼而已,王世充臉上頗有喜色,紅光滿面,連稱賢侄,兩人一番客套,說得親熱,只是其中的關節,兩人心中自知。
月明星稀,淡淡晚風拂來,讓人感到一陣寫意,王世充便是挽留傲雪,傲雪想了想,便是答應了下來。
喚來總管,那總管是六十左右,生得削瘦乾枯,臉上佈滿了皺紋,一雙眼睛混濁似是淤泥一般,只是傲雪卻是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兒,傲雪心中自忖道。
「看來這尚書府也並非是等閒之地!」傲雪想到,看著那老頭兒在身前帶路,身子顫巍巍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夠吹走一般,只是根底紮實,卻是一個好手。
管家點著燈籠,為傲雪帶路,不多時候,已是到了客房,他的客房在西廂,卻是尚書府中招待貴客的地方,裝點得頗為精緻,檀木傢俱,非是一般的富貴人家能夠用得如此奢侈。
西窗臨風,馥敷晚風拂來,帶來一陣草木花香,樹影搖曳,卻是庭間所植花草,疏影橫斜,月影斑斑,似是人影婆娑,也似是嬋娟起舞,傲雪便是臨窗而坐,手中一卷《世說》,說得是有晉一朝,其中名士故事,頗似是後世的筆記體小說,雖是看書,心思卻是在今夜與王世充的交談之中。
與王世充在書房之中一番交談,其中出去客套,便是王世充向著傲雪打探精武會是否能夠向著洛陽供應火器,當然其中價錢好商量,精武會的主人歸宿天下皆已知道,王世充如此也是情理之中,而傲雪也是答應了提供火器。
火器犀利,在此時依然是稀奇的事物,當日竟陵一役震驚天下,王世充也是知道身據洛陽,正是是非之地,北有關中李氏父子覬覦,南有滎陽李密虎視,可謂如臨薄冰,危險非常,而且內部有著獨孤閥與之相爭,王世充苦惱非常。
如今李密已是出兵宇文閥,已是節節勝利,宇文敗亡已是在眼前,李密攻打洛陽已經在眼前了,以李密的智謀、武力,洛陽便是險而又險,而李氏……李世民此時正身在洛陽,正是虎落平陽。
傲雪微微一笑,只是扯動著嘴角間的肌肉,卻是讓人感到一陣冷意。
王世充倒也是消息靈通,李世民在關中一地所主持的一連串軍事行動早讓天下人知道其的厲害,而王世充對於李世民其中似帶著忌憚,而且語氣之中有著殺意,這是傲雪從其中旁敲側擊而推想到的。
一陣腳步聲傳來,雖是細微,卻是被傲雪六識捕捉到,讓傲雪驚醒過來,來人是個女子,而且會武功……一陣敲門聲傳來,門被推開了,纖纖蓮步,素色雲鞋踏來,傲雪望去,卻是不由得一愣。
進來的是一個女子,傲雪與之有過一面之緣,正是當日來到洛陽之時,見到的董淑妮。
雲想衣裳花想容,雪白輕紗成羅裙,似是透明一般,可見胸前一襲兜肚、下裳,她便是帶著一陣香風醉人,正是裊裊進來。
長長的袖間一雙耦臂露出,皮膚如雪似玉,白得異乎尋常,胸前曲線曼妙,粉色的肚兜兒從輕紗間露了出來,胸前的蓓蕾,如玉碗倒扣,動人心魄,兩豆相思,卻是隱隱而誘人的可見。
她如玄絲的雙眉飛揚入鬢,烏黑的秀髮披散開來,不知道是否剛剛沐浴過,鍛綢般的秀髮間,如晨露般正滴著水珠,更添一分動人的韻味,一撮劉海輕柔地覆在額上,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樑,與稍微高起的顴骨匹配得無可挑剔,傲氣十足但又不失風姿清雅。紅潤的嘴唇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動人神氣。
最讓人最心的卻是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正是帶著款款深情望來,似是深潭一般,柔柔的嗓音似是出谷黃鶯一般,「公子!」她羞笑一聲,復又說道:「淑妮早已經聽過了公子的威名……」
是色誘麼?
傲雪嘴角露出了一絲好看的弧線,對面女子明眸中帶著一絲的羞意,窗外月色漫漫,馥敷風聲傳來,似是一曲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