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霽,銀裝素裹的世界如同淑女美麗的銀色晚裝一樣有著動人的神韻,幾許鳥鳴悠悠傳來,迎著第一縷的陽光,晨曦映紅了整個蒼茫的塞外大地,給銀妝素裹的冰雪世界裹上了一層嫣紅的晚衣。
「嗷嗚∼」一生綿長的狼嚎在部落中響起,陣陣淒厲而綿長的狼嚎如同晨鐘一樣喚醒了整個部落,至少,在傲雪看來事如此的,迎著這一聲的狼嚎,傲雪從沉睡中醒來,洗漱過後,出了帳篷的傲雪迎面感受到一陣撲面的寒風,刺骨的寒風並沒有讓傲雪感到難受,卻是一陣清涼的爽朗感覺,這正是武者真氣帶來的妙用。
雪牙靈活地撲到了傲雪的懷中,將傲雪撲倒在雪地之上,鮮紅的舌頭舔著傲雪的臉頰,親暱的表情落在傲雪的眼中不由得一陣大笑,抱住了雪牙的腦袋,輕輕地用手梳弄著雪牙如同白雪一樣的毛髮,雪牙舒服地窩在傲雪的懷中,不時地發出低聲的嗚嗚聲。
帶著雪牙在部落周圍散步是傲雪一天的開始,沿著湖面蜿蜒的曲線走去,雪地上留下一連串小獸的腳印,那是昨夜野獸行走留下的足跡,湖邊正是枯黃的蘆葦在風中抖動著優雅的身姿,如同迷人的舞孃一樣。
而此時已是有人在湖邊,一襲淡黃色的衣衫,梳著兩條烏黑的長辮子,一雙小手輕輕地把玩著自己的長辮子,正是碧如,看到傲雪的到來,碧如不由得伸出纖細的食指放在唇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湖面之上。
順著碧如的手指望去,正是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在湖面上舞動著,手中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長劍擋開一泓雪白的虹芒,在初升的陽光中如同七彩的虹一樣眩目。腳尖輕點,那個藍色的身影彷彿是一泓流水一樣在湖面之上,輕巧的身形如同矯健的鳥兒一樣在冰面之上跳躍縱橫,留下一連串藍色的殘影。
殘影如虹,傲雪看著冰面之上舞劍之人,每一個殘影的動作竟像是電影單元一樣停格在湖面之上,「很俊俏的輕功!」傲雪感歎道。
劍氣如虹,只見那個藍色的身影,舞開重重劍光,悠悠的劍氣在空氣中發出聲聲如同金玉般的破空之聲,絲絲劍氣在空中留下了如同飛鳥般的痕跡,在寒冰下更是顯得森冷如霜,「嗤∼」的一聲,來人手腕已是一抖,手中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玄妙的圓弧,長劍在真氣貫注之下,發出如同聲聲龍吟的清鳴,陡然間,劍身抖動,「錚!」的一生金石之聲直衝雲霄,一股凜然殺伐之氣油然而生,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向著四方一浪一浪地席捲而去。
湖面上明淨的冰面在這森然的劍氣下化開一道道的痕跡,如同鐵梨破開田埂一樣,濺起的冰屑在陽光下閃爍著淒迷的光滑,如同情人斷腸的淚水一樣,湖邊枯黃的蘆葦卻是如同死囚攔腰斬斷,端口平滑如霜,一股攝人的劍氣向著傲雪身上飛射而來,在傲雪護體真氣之下如同陽春冰雪般消散。
「蓬!」的一聲,藍衣男子腳尖輕輕向前一踏,已是在冰面之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足跡,身子已是凌空而起,傲雪赫然看見他身下的冰面上赫然是一個渾圓的圓弧,「錚!」的一聲清越的劍鳴,長劍已是插在冰湖中央,劍身顫動鳴叫,從劍鋒之下,冰層裂開,如同蛛網般的裂紋向著整個湖面蔓延而去,在劍氣下,劍身周圍三尺之地赫然是一泓冰藍的波紋,而那個男子卻是衣袂飄飄地落在湖邊之上。
負手而立,一個低沉而略顯粗獷的聲音在傲雪的兩人耳中響起:「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的!」
甫一聽到這個聲音,傲雪不由得吃了一驚,身邊的碧如已是如同歡快的小鳥兒一樣飛身而起,撲向那個藍衣男子的懷中,說道:「哥哥壞死了,欺負人家!」
男子寵溺地撫摸著碧如的小腦袋,笑著說道:「胡說,我那裡欺負你了?」碧如拉著男子的手,撒嬌道:「哥哥一回來也不來看看碧如,總是窩在湖上練劍,一點也不關心人家!」
「好了是我的不對,哥哥給你賠不是!」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飾物,放在碧如的手中,碧如細細地把玩著手中的飾物,不由得眉開眼笑,驀然間,男子臉上的笑意陡然斂去,身子陡然間繃緊,渾身上下發出危險的氣息,目光死死地盯著湖邊一處的蘆葦叢中,微風拂動著枯黃的蘆葦,如同城牆上變幻的旗幟一樣。
「出來!」悶雷一樣的聲音陡然響起,男子臉上神色凝重,瞳孔猛然收縮著,週遭的氣機在男子的氣勢之下陡然變得尖銳起來,如同一條繃緊的琴弦一樣。
腳步聲慢慢地響起來,傲雪挺拔的身形出現在男子的面前,「錚!」的一聲,男子右手一揮,向著湖中央的位置伸手一抓,插在湖中央的長劍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牽引住,如同流星一樣出現在男子的手中,長劍遙指,劍尖不住地顫動著,指著傲雪的鼻尖。
「好漂亮的一手!」傲雪心中讚歎不已,隨著來人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傲雪的身上也發出強勁的氣勢,「蓬!」在氣機牽引下,兩人身體同時崩得緊緊的,彷彿下一刻便是刀劍相向。
「不要!」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碧如已是出現在兩人中間,「哥你忘了他了?」
藍衣男子方才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只看見一身青袍,目光冷冷地注視著自己,身上有著讓人凜然的氣勢,同時他也不由得想起了這個男子,便是自己在江南救了回來的那個男子吧。
在藍衣人打量著自己的同時,傲雪也在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身淡藍的粗麻長袍,頭髮卻是隨意地束在身後,若不是塞外男子特有的瞳色與冷峻的面容,傲雪可能會以為眼前的男子是一個魏晉狂生,只是在這種氣質之下卻是有著一股如同岩石般鋒利的冷酷,草原苦寒的氣候讓眼前的男子有著麥子般色澤的肌膚,臉上的線條是如同大理石般的冷硬,藍色的瞳孔清澈如同一泓寒潭,卻是看見絲絲傲氣與冷然。
他有著可以驕傲的本錢,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一直是以進身武道極致為目標,手中的長劍正是他今生的夥伴,以劍為友,可以知道劍心,以劍為侶,不過是一求劍道而已。
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息陡然在碧如的干擾下煙消雲散,傲雪向著來人拱拱手說道:「在下傲雪,多謝兄台相救!」雖是遲了許多,只是傲雪的道謝卻是充滿了誠意,若不是眼前的男子,傲雪也不可能混在這個世間了吧!
「我叫慕容席,我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無需言謝!」說著,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長劍,彷彿是在撫摸著自己的愛人一樣,臉上滿是柔情,傲雪的目光落在慕容席手中的長劍中,此時傲雪方才發現他手中的長劍是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劍,劍柄已是有了歲月的痕跡,卻是因為劍鋒雪亮如雪,晃動著一泓泓雪亮的劍光,讓人誤以為是新鑄造的利器。
看到傲雪的目光,慕容席的臉上露出了意思的笑意,說道:「你也喜歡劍?」
「我更喜歡刀!」傲雪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我本是用刀,可是後來方才發現雖是霸者之兵,霸烈肅殺,卻是少了劍之王道,這劍名為『寒光』,雖非千古明匠所鑄造,卻是難得的神兵利器,先祖慕容霸用此劍掃平天下,建立赫赫武功!」慕容席說道,語氣間緬懷著先祖輝煌的武功,手指在劍鋒之上一彈,只聽到「錚!」的一聲清越的聲響,長劍指著傲雪,慕容席說道:「你很厲害,我想要與你比試一下!」
說罷,目光挑釁地望著傲雪,心中卻是想著方纔這個男子竟然就在自己數丈之內,自己竟然無法感應到這個男子的氣息,慕容席本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更何況他的武功本是不弱,此時心中一股戰意在胸膛中熊熊地燃燒著。
傲雪有些好笑地望著眼前的男子,說道:「我不想與你打!」
「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嗎,所以不能夠刀劍相向?」慕容席目光炯炯地望著傲雪,眼中閃爍著絲絲的寒芒,自覺告訴自己,眼前的男子是一個可怕的敵手,「或者是你怕了我?」
慕容席一字一字地對著傲雪說道,傲雪的眼睛猛然收縮,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讓傲雪看起來有著猙獰的感覺,兩人之間有著可怕的氣機湧動,良久,慕容席悠然一笑,說道:「我不需要你報恩,只需要你與我一戰,看看我的劍有多麼的鋒利!」
一股劍意從慕容席身上席捲而出,寒光劍上一股濃烈的殺氣沖天而起,數百年來,斬殺裹無數豪傑英雄,此劍劍下亡靈不知道幾許,此刻配合著慕容席身上的劍意,讓慕容席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鋒利無比。
罡風在兩人的身邊瘋狂地呼嘯著,發出厲鬼般尖銳的聲音,碧如陡然發現自己彷彿深處兩座冰山之間,渾身不由得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與恐懼,讓她幾乎尖叫出來,只是她赫然發現在兩人氣機牽引之下,自己竟然難以發出絲毫的聲響。
「咚!」碧如感到自己的心臟不斷地跳動著,「錚!」的一聲,她手中的斬馬刀竟是被一股奇異的牽引力牽引住,寒芒乍現,陡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寒芒,然後碧如方才發現自己那在手中的斬馬刀已是落在傲雪的手中,這把刀本是放在她與美仙兩人的帳篷中,只是每次他兄長回來的時候,她都會帶上這把斬馬刀來到湖邊,與她兄長一起練武。
「好刀!」傲雪伸手輕輕地彈在刀背之上,真氣在刀上自然地運轉著,整把刀彷彿是手臂的延伸一樣,刀鋒上散發著可怕的殺氣,彷彿是受到寒光劍的挑動,刀鋒不住地鳴叫著。
「這是一把殺人的刀!」傲雪說道,目光卻是落在身前的慕容席身上,慕容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當然,這把刀曾是冠軍侯霍去病的佩刀,曾經斬殺過匈奴左賢王,不知道多少匈奴人飲恨刀下,後來漢朝皇帝賜給了先祖,標榜先祖在遼西的赫赫戰功,先祖慕容霸建立大燕之前也曾用過此刀!」
傲雪聽著慕容席說出這麼一段典故,心中不由得讚歎不已,霍去病十八歲即已勇冠三軍,被封為冠軍侯,後來更是大敗匈奴,封狼居胥,逐匈奴於胭脂山下,匈奴從此後遠遁他鄉,留下了驚天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如此武功,也讓這刀蒙上了一陣英雄的色彩。
「這是我的榮幸!」傲雪說道,刀已是隨人出擊,刀如虹,那一刀如同天上的晚霞絢爛無比,向著慕容席攻來。
「來的好!」慕容席一聲大喝,長劍盪開一陣陣如同水紋漣漪的劍芒,向著傲雪迎來。
「蓬!」勁氣相交,空氣如同雲海般洶湧翻滾,一陣刀劍相交的金石之聲直衝雲霄,碧如不由得為這一股氣勢所攝,連連後退,她只是看到兩人如同兩道虛影一樣,在空中絞纏相鬥,看得目不暇接。
「好厲害!」此時碧如心中只是如此念頭,草原牧民尚武,便是女子也是如此,碧如出身鮮卑,雖是有著漢人血統,可是骨子中卻是鮮卑的尚武精神,此時心中卻是雀躍不已,心中想到:「什麼時候,我也有如此武功?」
兩人數息間錯身而過,已是刀劍相交,兩人對攻了數十招,劍氣刀勁在週遭的氣機中竟是形成了一個詭異的蝸旋,兩人輕功展開,衣袂飄飄,腳尖點在枯黃的蘆葦之上,下一刻已是在冰面之上激動而起,重重冰屑被兩人勁氣切割、飛濺,灑落在湖上,如同一陣白色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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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哥哥,原來你的武功這麼好的!」碧如興奮地在傲雪的耳邊如同黃鸝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說著,讓傲雪無奈不已,剛想要說話,碧如已是翹起紅艷艷的小嘴,抱怨道:「傲雪哥哥武功這麼好,也不告訴人家!」
傲雪哭笑不得,苦笑著說道:「你好像並沒有問我會不會武功吧!」「好像也是!」碧如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不管了,這是你不對,一定要教我武功了!」
傲雪此時方才發現碧如竟然也有著如此的一面,只是並不顯得刁蠻,反而給人一種率性可愛的感覺,傲雪只能搖搖頭,伸手揉著碧如的小腦袋,將碧如的秀髮弄得亂糟糟,溫馨的感覺如同作弄鄰家小妹的哥哥一樣。
這些天來,碧如都是如此纏著傲雪,讓傲雪教她武功,傲雪無奈,只能教了一些刀招給碧如,碧如倒是每天拿著刀在湖邊練刀,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已是在那裡,讓傲雪不由得感歎著小姑娘的毅力與韌性,而纏著傲雪教她武功已是成了碧如每天必定的節目,當然還有一個便是聽傲雪說著那些有趣的故事。
只是傲雪看來,碧如卻是與他兄長慕容席的內功心法並不相同,而比起慕容席,碧如的武功更是差的可以,而且招式更是東拼西湊的招式,甚至很多根本就是本是劍招,只是當作刀招用了而已。
當傲雪問起碧如的時候,碧如撇撇嘴,如此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的武功又不是我哥哥教的!那個混蛋一定也不管我這個妹妹,每個月倒有大半是到他師父那裡修煉的,剩下的一下半便是在湖邊上練劍了,而且他師父也不准他將武功傳授給別人,連我這個妹妹也不行!」
聽著碧如的抱怨,傲雪不由得奇道:「那你的武功是怎麼樣習得的?」碧如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說道:「偷學的拉!哥哥在湖邊練劍,我就在旁邊看,看到多少就學多少了!」
偷學?傲雪翻了翻白眼,這個答案可真是夠厲害的了,此時傲雪方才知道那日為何碧如會在湖邊呆著,敢情並不是因為她兄長回來了,而是因為她兄長會在那裡練劍,看她的招式七零八落的,想想便是知道因為她的眼力不夠,只能看出一招半式,再加上想像力編造出來的吧。
「那你的內功呢?」莫不是也是偷學的?「哥哥叫過我最基本的吐納!」碧如說道,「我照著練習,便是感到身體有一股奇怪的熱流在轉來轉去,很神奇!」說罷,不由得興奮起來,小臉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基本的吐納?傲雪不由得翻番白眼,心中暗道:「若是你的是基本的吐納,世間可能就沒有多少的心法是上乘武功心法了吧!」雖然並不知道碧如的心法是什麼心法,卻是知道她所修煉的是玄門正宗所修改的心法,很適合女子修習,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修改了這種功法,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傲雪自然可以推敲出本來的功法是如何的厲害。
只是一個疑問便是浮上心頭,「那你偷學的都是劍招?」「是啊!」很無所謂也很乾脆的回答。
「那為何不練劍?」傲雪問道,比起刀來,女孩子練劍更加適合吧,碧如白了傲雪一眼,說出了一個讓傲雪要暈倒的答案,「用刀不是很帥嗎?聽說只有那些娘娘腔才會用劍的,草原上的好男兒都是用劍的!」
可是你是女孩子,不是男兒啊!傲雪哭笑不得,卻是得出了一個結論:碧如是一個練武奇才,能夠只是偷學就能夠有著如此的成就,更是將那些劍招改成刀招使用,雖是並不完美,卻是顯示了絕佳的悟性。
於是傲雪倒是為碧如將她那些有些亂七八糟的招式慢慢地修改過來,每天晨曦時分,彩霞滿天映照蒼穹之時,傲雪便是陪著碧如在湖邊練武,而雪牙便是在一旁嗷嗷地活動著,而碧如卻是不時地冒出一些奇怪的招式,讓傲雪每每感到頭痛不已,卻是需要傲雪自己演練出來,只是讓傲雪驚訝的卻是,他竟然有著許多的領悟,每每讓傲雪沉思不已。
而傲雪也會想著那日與慕容席比劍的情形,慕容席的劍法精妙異常,而最讓傲雪動容的卻是慕容席所表現出來的劍意,浩浩湯湯,雖是青澀,卻是讓人感到一股勃發的生機。
便是那日比劍之後,慕容席抖一抖衣衫,已是凌空踏雪而去,傲雪倒是從碧如口中知道了他的去向:「他一定是去他師父那裡了!」
對於慕容席的師父,碧如也沒有見過,只是從他的兄長口中知道有著這麼一個師父而已,傲雪倒是有些期待這個不知道何人的師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藏到深山老林去的老怪物!」
美仙依舊並沒有什麼起色,只是經過傲雪的精心調理,美仙的氣息好了很多,紅潤的臉色如同睡熟的公主一樣,只是並沒有醒過來,或許心傷只能依靠她自己來慢慢地癒合,而痊癒只能慢慢地等待,或者可以,或者不可以。
每次凝望著美仙的嬌靨,如花的容顏看起來只是不過是妙齡少女,絲毫看不出已是生育過的婦人,看著有著幾許與師尊相似的面容,傲雪心中感歎不已,自己的師尊一聲為了聖門復興,付出的又有幾多,而這些又是否值得?
這些只能問祝玉妍自己,旁人又怎麼能夠知道?
而碧如會在閒時向著美仙說著傲雪所講的那些故事,很多都是神怪誌異的光怪陸離的故事,也有神州浩土之外的故事,希臘羅馬的神話,這些都會被傲雪改頭換面說給了碧如聽,而碧如,卻是會娓娓向著美仙講述著,而碧如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卻是結結巴巴地講著,當傲雪知道後,問起,碧如卻是說道:「美仙姐姐很可憐,她一定是很寂寞的!」
「你為什麼覺得美仙寂寞?」傲雪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波動,而碧如也沒有異樣的感覺,「因為美仙姐姐的臉上掛滿了寂寞愁苦的羽毛!」
傲雪無言地望著碧如,純真的小臉上竟是有著難得的溫柔,她並不愚笨,只是純真得讓人憐惜,沒有江南閨秀的家教,而沒有那些傳統的熏陶,碧如有著如同草原廣闊蒼茫的純真,讓傲雪感到那種久違的感動。
寂寞?碧如並不知道美仙的遭遇,只是單純地知道美仙沉睡著,可是她卻是從她平靜的容顏中看出了美仙的寂寞,讓傲雪不由得心頭劇震,或者受到了母親背叛的她每每會在夢中驚醒,那種難言的難受生生地折磨著這個年輕的女子,最親近的人卻是傷害自己最深的人,情,又何以堪?
多少個黎明,便是在淚眼中朦朧,等待著陽光灑滿庭院,卻是在她身上拉起長長的陰影;每每夜闌人靜,無言噎淚,卻是無人訴說著心中苦悶,心中悲苦又豈是一個寂寞可言盡?
而,祝玉妍,傲雪的師尊,也一定是如此吧……
之後,傲雪給碧如說故事的時候,便是在美仙的身邊,碧如托著小腦袋,有時候會發出悅耳的笑聲,而美仙便是在胡床之上,臉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數日之後,慕容席迎著滿天飛雪回來部落之中,身後正是背著他的寒光劍,看到傲雪的第一句話是:「我想要與你一戰!」
傲雪望著眼前的男子,慕容席消瘦了許多,卻是顯得更加地精神,藍色的瞳孔中有著天空般的清澈,卻是精芒閃動,精氣神比起那日更加地精純。
「為什麼?」「為了我的劍道!我的武道!」慕容席說道,看著傲雪的眼中充滿了戰意,傲雪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早已知道眼前的人是一個武癡,從他那日的話語之中傲雪早已知道。
世間只有癡兒女,而慕容席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讓碧如擔心不已,而旁晚時分,傲雪獨自回來,「他走了!」傲雪說道,「嗯!」碧如點點頭,對於這樣的結果很自然。
日子依舊如此,細碎地如同流水在之間流過,數日後,慕容席再次回來,兩人在落霞滿天映紅蒼茫雪野之時離去,待到星月交相輝映的時候,依舊是傲雪獨自回來。
「你們比武的結果如何?」當碧如如此問道的時候,傲雪只是笑著搖搖頭,身後胡亂地弄亂了碧如的秀髮,在碧如的嬌嗔中講碧如的問題無聲地帶過。
半個月後,慕容席出現在傲雪的身前,這次慕容席並沒有向著傲雪挑戰,而是對傲雪說道:「我師父想要見你!」
傲雪感到訝異卻又是意料之中,自從看著慕容席後,每次慕容席離去後,慕容席的武功便是有著精進,傲雪便是知道他在他師父的指點下有著巨大的進步,而傲雪也對他的師父一絲的期待與好奇。
是怎樣的師父方才能夠教導出如此的徒兒?
「或許也是一個武癡吧!」傲雪想到。
「哥哥的師父,碧如也要去看看他!」碧如興奮地說道,卻是被慕容席打斷了,「不准去!」無視著碧如哀怨的眼神,慕容席說道:「師父只是要他去!」
兩人慢慢地消失在碧如的眼中。
茫茫雪野之上,孤陽冷寂如霜,林間竟是開出朵朵殷紅如血的梅花,在這雪野塞外竟是有著傲雪的梅花,送來陣陣淡淡的幽香,山坡之上,眼光灑下,照在眼前眼前的男子的身上,雖是一襲青衣,一個清冷的背影,卻是一股劍刃半出鞘的感覺湧來,那是一股並不鋒利的鋒芒,卻是讓人感到異常的危險。
一如雪亮的神兵。
那個清冷的背影,很突兀地出現在茫茫雪野之上,彷彿是山嶽般突兀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此人的存在。
雖是看不見此人的樣貌,可是傲雪卻是感受到眼前的人身上湧出的強大氣勢,如同劍芒一樣牽動著週遭的氣機,傲雪赫然發現在週遭數丈之內皆是他氣機控制之下。
陽光從大氣中穿過,投下綿綿的熱度,灑在眼前的男子身上,一身淡薄的青衣,長長銀髮散落在肩膀之上,那不是蒼白的銀色,而是如同雪貂最雪亮的銀色毛髮的顏色,他的身邊正是一柄用青色油布包裹住的條狀物體,插在他身邊的雪野之上,一股凌厲的殺氣從那身上流露出來,顯然是一柄殺人的兵器。
「師父!」慕容席恭敬地說道,向著眼前的男子執了個弟子的禮儀,可以看出慕容席對於眼前的男子是很尊敬的,「他來了!」
點點頭,男子說道:「你先回去吧!」滄桑而醇厚的聲音有著獨特的質感,讓人不由得的想起滿月時分潮汐的海浪聲。
慕容席離去後,此間只剩下傲雪與眼前的男子兩人,緩緩地轉過身來,傲雪感到這簡單的動作卻是如同過了數十年的光陰,終於,傲雪看見了眼前的男子的樣貌,眼前的男子長得很平常,約莫有三十左右的年紀,卻是一頭雪銀的亂髮,長長的眉毛卻是垂落到了耳際,下巴上是數寸長的銀色鬍子,讓人有種很滄桑也很年輕的矛盾感覺。
看著傲雪臉上露出的古怪神色,男子微微一笑,說道:「是否很驚訝,那些傳說中的高人異士竟然會有這樣的普通的樣貌?」
傲雪的臉色顯得更加的古怪,這個人好生古怪,竟然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老鬼,你要我來這裡幹什麼?」向來這個老鬼應該會生氣,卻是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子哈哈一笑,說道:「老鬼,沒想到你竟然敢這樣稱呼老夫啊!」
驀然間神色一肅,目光如同劍刃一般掃過傲雪,說道:「聽席兒說,你打敗了他!」點點頭,傲雪說道:「只不過是切磋而已!」
「切磋?」老鬼露出了一個冷笑,說道:「每次都是一招擊敗他,卻是讓他敗得莫名其妙的,」老鬼的眼中一絲精芒閃過,目光炯炯地望著傲雪說道:「你很強,至少遠遠超過了席兒!」
傲雪臉上露出了一陣輕快的笑容,看著眼前的老鬼,只見老鬼負手而立,冷冽的罡風在雪野之上吹著,吹動者眼前銀髮男子淡薄的青衣,此刻傲雪可以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劍意,如同鋒刃一般切割著週遭的氣機,不斷的衝擊著傲雪的心靈,「這就是最頂級的高手的氣勢了嗎?」
總有那麼一些人有著如此的氣勢,不過是站在那裡便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這樣的感覺,傲雪曾經在他人身上感受到,比起師尊更加地強烈,傲雪見識過這個時代學多的絕世高手,他的師尊的祝玉妍與綰綰就是難得的高手,便是比起三大宗師之流也不差到哪裡,更何況還有已是晉身天道的劍嘯,眼前的男子雖是沒有劍嘯融身於天地之間無跡可循的感覺,卻是有著山嶽般的存在感,一如寶劍鋒芒。
「席兒說他比不是你!」老鬼負手而立,悠悠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聽過席兒如此高的評價著一個人,身為武者有著自己的執著,就算是被打敗,依舊不會折殺自己的氣勢與鬥志,可是他卻是對你有種挫敗的感覺,這對晉身武道極致是很不利的……」
「你是怕他留下陰影?」傲雪說道:「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要見見我?」
「你以為呢?」老鬼淡淡地說道,傲雪方要說話,卻是感到一陣如同山嶽般的壓力向著自己的身上壓來,茫茫雪野,冷風拂來,可是傲雪卻是身後冷汗凜然,竟是身後被冷汗濕透了。
「好強的氣勢!」傲雪心中想到,「如同出鞘的寶劍!」傳說中超級高手身上會有一種氣勢,這樣的氣勢一方面是後天培養,另一方面卻是武學修為上的精進,傲雪目光猛然收縮,心中駭然:「他究竟是什麼人?」
多久沒有如此的感覺,傲雪已是不記得了,便是傲雪的師尊祝玉妍,那個名動中原人稱陰後的魔門第一高手,已是達到了天級水平,比起三大宗師之流也不過是差上一線的祝玉妍也不成讓傲雪有著如是的感覺。
眼前的人,傲雪竟是無法在六識之中感覺到他的存在,那森冷的氣勢便是如同重重劍芒向著自己湧來,便是那樣的氣勢便是可以殺人於無形,傳說中,上古高手只是單憑氣勢便是足以殺人與無形,傲雪一直自信自己武功,便是三大宗師之流也可以全身而退,此時傲雪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井底之蛙,井底之蛙竟敢言天大如斗,可笑之極!
便是那麼站在那裡,那樣的氣勢便是足以折服群雄,傲雪望著眼前的男子,清冷的背影讓這個男子有著刀刃般的感覺,不是危險而是冰冷,雖是寒冬時節,可是這個男子不過是一身青衫,身上古銅色的肌膚沒有有種無枯無榮的感覺,便是這個男子,傲雪完全感覺不到眼前之人的氣息,更是感到一股冷寂的氣息。
劍氣,蒼茫,
如虹。
週遭的環境默然變化,週遭大氣在氣機之下急速地變化著,兩人週身之間竟是出現了一個強烈的漩渦,將地上厚厚的積雪席捲而起,不遠處樹林間悠悠寒芒紛紛隨著冷冽的劍意落下,被席捲而起。
沒有說話,傲雪渾身的真氣運轉起來,全身上下更是振蕩著一股強勁的勁氣,眼前的男子讓傲雪感到眼前正是一柄絕世的利劍,渾身上下竟是泛起了刺痛的感覺,「喝!」一聲低喝,傲雪身上湧起一股凌厲的刀氣,讓傲雪如同出鞘的刀鋒一樣,與那個男子的氣勢抗拒著,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旋風,不斷地互相撞擊著,發出金石交鋒的聲音,在地上劃出一道道刀劍留下過的痕跡,劇烈的罡風吹動著地上的積雪,紛紛揚揚地拋灑在天空,竟是如同迷離的煙火一般。
「蓬!」的一聲,傲雪胸口一甜,一口鮮血從喉間湧上來,傲雪生生地將這口鮮血吞下,臉上泛起了一陣金色,然後驀然變得通紅,「破!」一聲大喝,傲雪怒目圓睜,聲音在原野上如同轟雷一樣轟隆作響,一陣積雪如同被刀刃切割過一樣竟是一陣如同波浪般翻滾著,兩人週身間竟是有著黑色的雷電閃爍著,更是一道黑色的裂縫從中出現。
虛空!
寂滅的虛空赫然在傲雪兩人的眼前出現,兩人不由得同時感到愣然,相互感歎著對方的實力,如是可怕的人,傲雪心中已是知道眼前的人絕對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至少現在的自己便是如此,沒想到兩人勁氣相交竟是虛空,於焉出現。
「錚!」的一聲,竟是如同龍吟般在雪野之上響起,一道寒芒從地上激射而出,「鏗鏘!」金石不住地響起,一柄寒芒四射的劍刃已是出現在兩人中間。
「沒想到竟然出現虛空!」老鬼不由得感歎著,「老夫一聲追求武道,最後卻是在與你的較量中方才知道虛空是這麼一回事!」
老鬼復又說道:「你是什麼名字?」兩人之間的氣機陡然消失,傲雪一愣,已是看到偏偏蕊紅如同殷紅的微雪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心中對這個老鬼如此舉重若輕地一手感到吃驚不已,「傲雪,字凝霜!」
「不錯的名字,傲雪凝霜!很久沒有與人動手了,倒是有些懷念當年在稷下學宮跟隨著師父學劍的歲月,雖然清苦卻是樂趣無窮!」老鬼很是感慨地說道,手腕一抖,地上的長劍已是出現在他的手中,遙指著傲雪說道:「此劍已是百多年未曾出鞘,近日就與我好好地打一場吧!」
說罷,不等傲雪反應過來,已是一抖手腕,發出一道劍氣,擊在插在地上由油布包裹住的條狀物體上,只聽到一陣金屬的聲音,那物體已是飛起,落在傲雪的手中。
傲雪打開油布,卻是看見一柄樣式古樸的斬馬刀,只是與其餘斬馬刀不同的卻是此刀卻是刀刃微彎,顯得更易於劈砍,傲雪知道這時候的斬馬刀皆是直刃,直到宋代方才有了彎刀,後世席捲整個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便是使用彎刀。
「這刀?」傲雪很疑惑地望著眼前的男子,此刀很顯然已是不知道有了多少年的歷史,可以說是一件珍貴的文物吧,只是如此樣式的斬馬刀眼前的男子是如何得到的?
「此刀是我師父請人所鑄造的,我師父劍法超群,一生以追求劍道為目的,晚年卻是敗於他人刀下,而此刀便是我師父為了打敗那個人而鑄造的!」老鬼說道,目光卻是看著傲雪。
傲雪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手中的斬馬彎刀,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的斬馬彎刀所吸引住,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刀鞘,刀鞘上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刀鞘淡黃,上面是一些奇怪的花紋,刀柄很長,便是雙手緊握也綽綽有餘,刀柄上由玄金絲線加上雪白的毛皮包裹住,抽出彎刀,一股濃烈的殺氣伴隨著陣陣刀氣沖天而出,竟是在傲雪的週身形成了一道冷冽的勁風。
一陣寒芒刺眼地閃爍著,雪亮的刀鋒,刀身不住地顫動著,若同金戈轟鳴的鳴叫聲不斷地傳來,傲雪一下子感受到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覺,「好刀!」傲雪讚歎道,從來沒有試過如此好刀。
真氣順著經脈流轉入彎刀之中,刀鋒陡然「錚!」的一聲,刀氣冷冽如霜,向著大氣洶湧而出,一股殺氣直衝而出,此刀是一把凶刀,也不知道舔盡多少鮮血?
挽了一個刀花,傲雪的目光盯在手中的斬馬刀上,刀鋒遙指著眼前的男子,說道:「我要這柄刀!」
「可以!」老鬼說道,「不過卻是要問過我手中的傢伙!」
靜謐。
飄飄蕊紅的紅梅落下,陡然被兩人間的氣勢捻成灰燼。
「蓬!」兩人同時行動,劍芒刀勁在空中轟鳴不已,兩人同時騰身而起,點在雪野之上,展開了如同虛幻般的比劍。
青衣飄飄,老鬼的輕功竟是如此的卓越,騰身挪移,舉重若輕竟是宛如踏雪追月無痕,手中的長劍展開點點劍花,向著傲雪週身要害攻去,卻是被傲雪如同流水般的刀勢擋下。
兩人兵器相交,不過是錯身間,已是一刀一劍,數十招的對攻已是出現。
「真是可怕的老鬼,竟是一招連刺十數劍!」傲雪心中感歎著,手中的斬馬刀連連使出自己所領悟出來的刀招,刀勢如同綿延不絕的流水一樣攻向眼前的男子,將眼前的男子劍勢化去,只是傲雪的心中卻是一股陰影不住地放大。
已是可窺天道門檻的傲雪此時眼光已是很高,卻是感覺不到眼前此人的水準,只是感覺到一陣凌厲的劍意,想想,傲雪倒是認識同一級別的高手,那個算是自己同鄉的劍嘯也是這樣的高手,雖然兩人的感覺並不盡然相同,只是有一點相同的便是兩人身上都有一種可怕的氣勢。
兩人在雪野之上留下一連串的殘影,雪地之上響起了一連串如同被火藥轟炸過後的爆破聲,風倏停止。
兩人刀劍相向,動靜間陡然改變。
「《天魔策》果然名不虛傳!」老鬼說道,手中的長劍不住地鳴叫著,似乎是在興奮著眼前的敵手。
「你知道《天魔策》?」傲雪說道,「當然,當年《天魔策》書成之時,我倒是見識過!」老鬼說道,這一番話卻是讓傲雪心中捲起洶湧巨浪,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什麼人?「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只是一個老鬼而已!」老鬼說道,臉上浮現出緬懷的神色,「想想已是過了八百多年了,當年的師兄弟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八百多年?傲雪吃了一驚,心中洶湧不絕,八百年前,正是戰國時代,莫非眼前的男子竟是化石級別的老變態?「你是戰國時代的人?」
傲雪的驚呼聲方才發出,老鬼已是一劍向著傲雪攻來,長劍振蕩,擋開一陣愉悅的清鳴,如同一陣梵音隨著震動的空氣如同波紋一樣向著四方雪野迴盪而去,守在樹林之外打坐的慕容席驀然間睜開眼睛,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耳邊是如同暮鍾晨鼓般的清越劍音,「是暴雨梨花劍!竟然是暴雨梨花劍!」
「蓬!」空氣被洞穿的聲音不斷的在傲雪的耳邊響起,「此劍是老夫多年領悟而出,是在江南梨花樹下領悟而來,故名暴雨梨花劍,你可嘗嘗這劍的滋味!」
振蕩的空氣如同刀刃般向著傲雪身前飆射而來,空氣中梵音陣陣,被真氣席捲而起的飄雪竟是在音波下泛著如同綢帶般的武道,天空中驀然竟似是飄蕩著一陣梨花的清香,劍未發,卻是重重音波成劍,向著傲雪刺來。
這劍舞音成劍,卻是真氣入劍,隨著振蕩的空氣發出重重音波傷敵,無影無蹤,當年正是他友麗天下,在江南梨花盛開世界,一夜暴雨之後,梨花凋零之時領悟而來,配合著精神力的攻擊,有著神鬼莫測的力量。
「嗤嗤∼」的音波之聲,傲雪的衣服上已是露出了絲絲的切割痕跡,若非真氣護身,此時已是血濺當場,傲雪心中大怒,「老鬼,你幹什麼鬼花樣!」手中的斬馬刀卻是毫不留情地迎去,真氣貫注之下,此刀芒大盛,宛若流星火光一瞬,刀勢重重傾洩而出,刀勢成圓,在週身布下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圓弧,將攻來的音劍一個個地化解掉。
「你就只有這些了嗎?」傲雪說道,眼中卻是盯著眼前的男子,自覺告訴他,這一劍方才是前哨而已。
確實如此,在這一輪音劍過後,清越梵音陡然消散,滿天梨花如同綢帶般落下,驀然間劍芒大盛,傲雪隱隱可以看到老鬼嘴角之上發起的已是微笑,卻是毫無溫度,讓傲雪不由得一個冷戰,「喝!」一聲大喝,如同悶雷般在雪野之上響起,揚手出劍,巨大的劍芒陡然將傲雪整個視野遮蔽著。
傲雪看到萬千劍芒層層湧動,劍氣將週身數丈內所有的東西盡數化作齏粉,重重劍芒驀然合而為一,一道舉劍從天而降,向著傲雪直接砍下。
「轟!」煙塵瀰漫,莽莽白雪消散後,傲雪狼狽不堪的身影出現在數丈外的地方,此時傲雪方才發現原地竟是出現了三道巨大的裂縫,身若丈餘,長更是數丈,傲雪不由得冷汗凜然,心中暗道:「若非自己的輕功不錯,此時已是一堆血肉了!」
「好俊的輕功啊,竟然可以躲開我這一劍!」老鬼慢慢地向著傲雪走來,臉上帶著一絲地微笑,這一劍他並沒有用出全力,若非如此,傲雪此時已是血濺當場。
「不打了!」傲雪一刀插在地上,坐在地上,氣鼓鼓地看著眼前的老鬼,不知道為何,眼前的老鬼並沒有給傲雪危險的感覺,而是一種親切的感覺,眼前的人已是接近天道的高手。
搖搖頭,老鬼說道:「沒想到你們魔門弟子竟然混成這樣!」「那你要我站在那裡給你砍嗎?」傲雪說道,「你真的是幾百歲的老怪物嗎?」
「這有什麼好假的?」老鬼說道:「老夫當年身在稷下,師從劍聖恩師學劍,想想正是八百多年了!」
「你師父是劍聖?」傲雪詫異地問道,卻是不知道是什麼人。
「恩師正是稷下劍聖曹道秋,當年劍道天下第一人!」老鬼說道,語氣中含著無限的敬意,傲雪卻是驚呼出來:「就是那個與項少龍比劍的曹道秋?」
「你如何知道當年秘辛?」老鬼吃驚不已,自焚書坑儒之後,項少龍此人並不見於史冊之中,就算是野史之中也並不見載,眼前此人如何知道此事?老鬼不知道的卻是傲雪心中驚訝卻是不下於他,「沒想到還真是有項少龍此人!」卻是並不回答老鬼的話,莫非對他說道:「我是看小說知道的!」此豈不是方天下之大繆?
「你是項少龍後人?」老鬼臉上露出了肅殺的神色,看來若是傲雪答案讓他不爽很可能便是拔劍相向了,「這怎麼可能呢!我只不過是偶然間從一位黃姓世外高人口中知道這件秘辛,本以為不過是傳說而已,沒想到還真有此事!」
當然這位黃姓高人正是黃易了。
「這把刀是曹道秋所鑄造?」傲雪問道,心中卻是閃過一個疑問。老鬼點點頭,臉色恢復平靜,收劍回鞘,坐在地上,露出了緬懷的神色,說道:「當年恩師落敗於項少龍百戰刀下,心中抑鬱不已,便是在模仿百戰刀的基礎上鑄造此刀,此刀名為『蒼冥』,意為『蒼天煌煌,既定冥冥』,正是恩師為破解項少龍刀法而修習刀法而用的佩刀。
傲雪輕撫著刀身,刀身上有著奇怪的銘文,待細看,果然發現刀柄之上的鋒刃上正是「蒼冥「兩個篆體大字,向來此刀是秦國一統天下後所鑄造的,刀身冰冷森寒的刀刃上傳來一絲血肉相連的溫熱,想起當年稷下劍聖的風采,不由得心中嚮往不已。
「那麼你師父想出來了嗎?」傲雪說道,「想出來!」老鬼說道:「當年恩師苦思良久後方才發現,待在想要找項少龍比劍,卻是找不到此人的蹤跡,這件事也成為恩師心中的芥蒂,讓恩師難以達到劍道的極致,無緣天道!」
輕撫著手中的長劍,老鬼歎了口氣,「我手中的正是恩師的愛劍『斬將』,為恩師親手所鑄造,此時恩師留下的惟一信物!」
「多年來老夫醉心劍道,卻是發現老夫此時已是到了瓶頸,不知道何日方才能夠晉身劍道極致!」歎了口氣,神色落寞不已,「劍道即是心道,當年恩師便是心中有所牽掛方才不能晉身劍道極致,如今我可能也難以晉身那個境界。」
便是傲雪也能夠聽出老鬼語氣中的落寞與不甘,時光匆匆,數百年來光陰蹉跎,不過是孜孜以求一個「道」字,悠悠千年古國,貫穿其中的並非儒家法家這些統治者權術的學派,也非禪宗這些外來的宗教,而是一個「道」字,探索天地間無窮至理,自從蒙鴻初開,世人混沌之時已是開始。
中國哲學貫穿其中便是這麼一個「道」字,從世間尋常事物、尋常物件中體會出人生至理,或是天地奧秘,只是自漢武罷黜百家以來,君權神授,百姓卻是逐漸被愚弄,後世更是苦學經學只為求以進身之途,豈不悲哉?
如今聽著老鬼落寞的語氣,傲雪方才想到此人何等等艱辛,天道茫茫,卻是不知道路在何方,數百年艱辛潛修卻依舊茫茫不知終點何在,只是這等癡性,卻是讓人不得不感歎萬分,若是讓傲雪如此,只怕早已經瘋掉了。
傲雪想要安慰老鬼,卻是不知道說什麼才是,想想,自己在劍道上的修為又豈能比得上眼前的老鬼?只是傲雪想起自己所看過的武俠小說,其中不乏名家,其中所講過的武學理念不知道幾許,傲雪想了想說道:「你有何須執著呢?既然劍道即是心道,那麼一言一行皆是修煉,劍道天道便是存在天地萬物之間,在這泥土之中,也在這浮雲落霞之中,可知道『欲速則不達』,老子更有『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之言,太過執著便是錯誤,老鬼你大可以放開胸懷!」
這一番話大多並沒有什麼實質的道理,不過是尋常道理,卻是讓老鬼心中一震,他苦修多年,劍道自然是世間尋常人難以企及,只是如今想來,這八百多年光陰,如此執著,卻是讓自己心中有所束縛,所謂無慾則剛,天道,自然也。
老鬼眼中爆發出一陣冷冽的神光,傲雪說道:「大道無形,劍道達到極至便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一草一木皆可成劍,上古有劍聖獨孤求敗,草木皆可成劍,以無招勝有招,敗盡天下英雄,為求一敗而不得;更有劍聖西門吹雪,言劍之一道,在於誠,誠於劍,誠於人……」
此時傲雪娓娓道來,其中道理許多便是自小看武俠小說裡面的大俠高人所言,似是有理,真假難分,更是說了許多老金與古龍俠客的事跡,老鬼雖是成精的骨灰級人物,如何聽過這些事跡與道理,心中想到:「便是師父也沒有如此之多的道理,雖是看似奇怪萬分,倒是有幾分道理!」更是驚訝於傲雪口中所講的獨孤求敗與西門吹雪,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兩人在山坡之上相談了整個晚上,開始是傲雪胡亂地吹著,後來慢慢地變成了老鬼說著多年劍道所得,其中珍貴難以言喻,讓傲雪受益匪淺,天明時分,老鬼抬頭望向天上浮雲,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原來已是天明,小友的見識不凡,讓老夫受益不少!」老鬼說道,稱呼上已是變成了小友,其中有著成忘年交的意思,只是他的語氣驀然一轉,說道:「只是我觀你的刀道,卻是拘於形,而失於神!劍道講究劍意,講究心隨劍意,以神馭劍,精氣神意四者合一,刀道想來也是如此吧!」
傲雪不由得深思,身後不由得冷汗淋淋,此時方才發現自己刀招竟是雕琢的痕跡如此的重,竟是忽略了刀意,刀招再妙,終究是死的,只有刀意方才是其中精髓。
傲雪方要說話,卻是感到一股凌厲的氣勢向著自己撲面而來,其中凌厲的劍意如同山洪爆發一樣向著自己的身上湧來,傲雪駭然發現在這股壓力在此傳來,竟是讓自己發不出聲來。
這一股壓力如同磐石般亞向傲雪的身上,傲雪想要說話,驀然看見老鬼的眼睛,驀然腦海中一空,眼前只剩下一柄鋒利無比的神劍一立於片的寂滅虛空之中,更是有著一股清越的劍鳴在響動,天地間皆為這一陣劍音所攝動。
最可怕的手段並非如何地折辱對方而是在精神上對對方的打擊,若是說先前已是見識過天道高手如何的強大,此時的傲雪卻是知道了精神修為的厲害,一個天道高手的修為竟是可以奪人心智,如何不讓心驚?
傲雪此時咬著牙關,心中一點靈台緊守,更是瘋狂地運轉著自己的真氣,以圖抗拒著對方的精神攻擊,只是傲雪的真氣在此時卻是沒有絲毫的用處,這樣的精神攻擊,與肉體無關,有關的只是意志。
「這個老傢伙到底發什麼神經?怎麼好好地就翻臉了!」傲雪心中想到,已是將眼前的老鬼的十九代祖宗的女性全都問候過了一遍,其語言之狠毒,足以讓死人蘇生過來,傲雪此時如同驚濤暴雨中的一點偏舟一樣,雖是都有打翻的危險,靈台一點燭光竟似是隨風搖曳般。
傲雪感到自己身處兩處斷崖上的鋼絲間,每一處都有著墮崖的危險,此時傲雪已是渾身濕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肉體上已是疲憊不堪,而比起肉體上更可怕的卻是精神上的疲憊,傲雪耷拉著眼皮,眼前已是一片模糊,迷糊中,傲雪便是想要跪下,向雨田的樣子在眼前模糊地出現。
傲雪的真氣陡然瘋狂,眼睛更是變得赤紅起來,「滾你媽的!」傲雪吼道,卻是絲毫發不出聲音來,一股瘋狂的執念在傲雪地心中湧動起來,週身的氣機牽引下,竟是形成了一道旋風。
「鏘!」的一聲劍鳴,陡然間如同晨鐘暮鼓般讓傲雪陡然驚醒,此時老鬼已是出現在傲雪地身前,手中向前一抓,蒼冥刀已是出現在他的手中,手指輕輕地摩擦著刀身,「你的功法很有趣,只是卻是要小心,不要墮入魔道!」手中一抖,刀身鳴叫不絕,「就當是我報答你的禮物吧!」說罷已是一道向著傲雪劈下。
傲雪地眼中只剩下這無匹的一刀。
鋒利的刀芒暴漲十數寸,捲起週遭空間的積雪,在燦爛如霞的刀芒中竟是瞬間消散。
一刀!
刀芒如霜,空間竟是被洞穿,周圍是寂滅的虛空,那一刀向著傲雪傲雪地眼前劈下,如同雷霆般響徹雲霄的刀意抖動著天地間之理出現。
如夏花,眼前只剩下這一刀。
良久傲雪方才醒悟過來,周圍一切依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身前蒼冥插在雪地之上,刀身不斷的顫動鳴叫著,訴說著這一刻的神韻,「這刀就當是我與恩師的禮物吧!」
已是蹤跡杳然。
「這就是你領悟到劍道至境,想起那一刀的風采,卻是說不出話來,傲雪便是站在那裡,如同一尊雕像一樣,默默地望著蒼冥的刀身,風過,雪落,蕊紅,梅幽,落霞滿天的時分,傲雪方才回過神來,此番領悟良多,精氣神更是有了極大的進步,手中握著蒼冥,一股凜然刀意油然而生,刀即是人,人即是刀。
天魔變的真氣自然發動,卻是變得更加大詭異,真氣順著三螺旋的軌跡運行,卻是在如此勁道之中更是有著一股凌厲的刀意,讓傲雪此時如同出鞘的寶刀一樣。
「魔道?」傲雪喃喃自語,卻是想起老鬼最後所言自己的功法,想了很久皆是不知道何解,驀然六識跳動,心中已是有所感,「鏘!」的一聲,傲雪已是回身,蒼冥刀指,正是慕容席的咽喉。
「沒想到你竟是到了如斯境界!」慕容席目光複雜地望著傲雪,傲雪淡淡一笑,自有一股攝人風采,「都是多謝你的師父!」
慕容席歎了口氣,說道:「師父他讓我跟著你!」
「跟著我?」傲雪訝異道。
「他已是雲遊去了,說是要圾北苦寒之地,看看天地之寬廣,體會自己的劍道,讓我跟著你!」慕容席目光複雜地說道,他本是青年俊傑,一心醉心劍道,如今卻是發現自己竟是比不上一個比起自己還要小的少年,心中自然有所芥蒂。
傲雪點點頭,兩人便是無言,只是踏上歸途。
臨近部落的時候,卻是發現部落之中一陣濃煙滾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慕容席與傲雪兩人臉色驀然一變,瞬間展開輕功,向著部落所在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