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蕭吧，老龔他在書房等你好一會了。」就在青竹大學後面的公建單元樓，這次給蕭天若開門的並不是龔呈本人，而是一個頭髮白中摻黑，臉上一臉疲態的中年婦女，想必就是龔呈的原配夫人了。
「您好，給你們添麻煩了。」接過龔呈夫人遞來的拖鞋，蕭天若點著頭問候道。不論龔呈做過什麼事，他的夫人總是沒錯的。若是會享清閒的大小姐，也不至於這個年紀就頭髮斑白了。
「小蕭，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老龔他因為被撤職，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可卻沒有一個學校的同事來看他。這不，今天中午接到電話說你要來看他，他才肯吃點兒飯呢。」
搖了搖頭，龔呈的夫人笑著回道，表情溫和又不失禮儀，十成的華夏傳統的賢內助。
「嗯，我這就去看看龔校長。」
暗暗搖了搖頭，要是龔呈不那麼貪心，有這麼好的一個妻子再過兩年退休養老該有多好。哎，蕭天若很難想像，要是眼前這位賢惠的中年婦女知道外面盛傳他的老公正是被自己拉下馬的話，會作何反應。
「龔校長，聽說你幾天沒吃飯了？」
蕭天若進了書房，龔呈的夫人神情複雜地往裡看了一眼，才跟蕭天若笑了笑，關上書房的門。雖然不清楚龔呈現在是怎麼看自己的，不過蕭天若就算是為了門外那個無辜的婦人也得試著開導開導他。
「小蕭，別再叫我校長了，我現在都被撤職了。」
一臉頹廢地靠在沙發上，龔呈擺了擺手，語氣之中儘是決絕。
「呵呵，路明鄉小學校長也是校長嘛。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龔呈你再過三年就要退休了吧？」人家心情不好，蕭天若也不指望他起身歡迎自己了，自顧自坐到龔呈對面，蕭天若依舊隨意地開口問道。
「對，對，鄉小學校長也是校長嘛。小蕭你說的沒錯！」
表情複雜地看著這會兒依舊神態怡然的蕭天若，龔呈第一次懷疑自己做的準備是否真的足夠。想到這兒，龔呈不由地偷偷瞟了眼蕭天若身後的書櫃。
「龔校長，您也別這麼看我。」並沒有注意到龔呈是在看自己身後書櫃後的保險櫃，蕭天若調整了一下情緒，認真地道：「我今天來，為的是兩件事。」
「小蕭你說~」
彷彿是會呼吸會心跳的殭屍一般，機械的擺了擺手，龔呈示意蕭天若繼續。
「第一個件事，主要就是想要安慰一下龔校長您。您年紀也這麼大了，要是不願操勞，提前退休年紀都夠了。有些東西就看得淡一些，到下面鄉鎮之後，買套房子，跟您愛人好好養老。對了，沒聽說過您有子女嘛」
「有一個兒子，在美國娶了媳婦，就沒再回來過了。」
顫巍巍地擺了擺滿是深深褶皺的腦袋，被蕭天若提到傷心事，龔呈心更加涼了。
「養出這種不孝子，想開點吧。」聽龔呈這麼說，蕭天若也不知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了。
「早早想開了！」輕輕點著頭，龔呈眼中竟已溢出了淚水。「十幾年了，沒指望過也就無所謂了。可一想到自己就要退休了，身邊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總總會有點難受。」
再也不是那個瞇著眼睛笑一笑就能讓人心裡發毛的青竹大學校長了，龔呈此刻的樣子，倒更像是一個萬念俱灰的孤獨老人。
「你愛人跟您關係很好吧，多珍惜眼前吧。」看龔呈這般模樣，再回想起龔呈夫人說的，這些天都沒有一個人來看他，蕭天若忽然覺得這個老人跟以前的自己還挺像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是一心研究才失了人心，可他，就只能說是自作自受了。
「呵呵，是，我愛人她是我家的童養媳，五歲就來我家，服侍我快四十多年了。」此刻，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意，龔呈想必是記起了年幼時繞床弄青梅，兩小無猜嫌的美好生活了。
「嗯，想開點就好。我來的第二件事，還是想告訴你，你的事情，包括吳自強的事情，跟我沒關係。」點了點頭，蕭天若道出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不過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想過要害任何人，你還有吳家。好好想想吧，沒其他事了，我先走了。」
起身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彷彿一碰就會散架的龔呈，蕭天若本來準備好的威脅的話也無從說出口了。
「謝謝你，小蕭，你是我落馬之後，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抓住蕭天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龔呈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後，握著蕭天若的手似無力了一般，滑落了下去。最後看了眼這個為了錢幫自己拉進系統的老人，蕭天若頭也沒回，就走出了龔家。
「虎父無犬子啊！」
聽門外傳來防盜門開門關門的聲音，剛剛還一臉疲憊的龔呈忽然坐直了身子，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蕭天若剛剛坐的位置。
「老龔，家都已經這樣了，你就別」
龔呈夫人剛送走蕭天若，來到書房門前推開道門縫往裡一看就發現龔呈冰冷刺骨的目光。從五歲跟龔呈到現在童養媳哪裡看不出龔呈這個眼神代表著什麼呢。
「裘靈，龔呈以前在學校名聲很壞嗎？我聽說他落馬了都沒一個人去看他。」裘靈家的飯桌上，猶豫了好一會兒，蕭天若還是不解地問道。
「你沒事問這個做什麼。旁人又不傻，他都這個年紀了落馬，誰還沒事去管他啊。」將最後一碟菜端上飯桌，裘靈有些奇怪蕭天若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沒事，就覺得那個老人家也怪淒慘的。」拿起筷子想要先嘗一嘗菜，蕭天若有些感懷地說道。
「別動，靜尹還在盛飯呢。」抄起筷子將蕭天若的筷子擋回去，裘靈不滿地道。
「龔呈那是他自己活該！當了這麼多年青竹大學校長了，除了錢什麼都認不識。這會兒落馬了，才發現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啊？對了，我說天若，人家外面都懷疑是你把龔呈拉下馬的。這些話從你口裡說出來，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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