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第六卷 天為誰春 第一五零章 失衡
    幾乎是被人架著回到了瑾榕殿,都說絕望之人力氣都大的很,我摸了摸自己的腰,心想果真如此,想和惠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竟能將我這個從小習武的人傷至如此,看來她的確對我恨之入骨了。還有最後對我說的瑾榕,我想來想去,也不明白瑾榕以後會對我威脅到什麼地步,她不是仍處於玉鸞殿的軟禁中麼?難不成,還會有什麼變故?

    看到我頭髮凌亂彎著腰回到了瑾榕殿,景唐帝大驚,隨即便反應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邊急召太醫前來為我診治,一邊心疼的看著我。想起剛才和惠那悲哀的表情,我竟不敢去看他此時眼裡散發出的疼惜,越來越覺得是自己將和惠逼到了那個地步。

    好在太醫說我無礙,只是受了些小傷。我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正對上景唐帝陰狠的目光,他緊緊攥著為我擦汗的錦帕,冷森的語氣更像是對和惠的詛咒,「死到臨頭還不知輕重,朕原本還想留她幾日,看來也不必了。」

    我只覺得他這目光看起來駭人。不管怎麼說,他與和惠畢竟是夫妻一場,即使沒有感情,但也用不著如此咬牙切齒的相咒恨吧?他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關切的為我擦著額上滲出的汗水,「怎麼樣,還疼不疼?」

    「不疼。」我下意識的推開他即將觸及我額間的手,冷冷的阻斷他的疼惜。像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反應一般,他的手愣愣地停在半空,怔怔的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朕……不近人情?」

    我別過頭去。伸出手一下一下揉著自己地腰痛處不說話,他看了我半晌突然歎息出聲,「事到如今。雖說是朕主導了這場局,但是如若她不是田家的女兒。不是朕地皇后,朕也許會與她成為最好的姐妹與朋友,但注定不會成為夫妻。」

    「朕與她的婚姻,原本就是母后為朕鞏固政權的產物。這些年來朕處處忍,時時忍。就等著朕羽翼豐滿能博得過他們一族的一天,朕也知道,只要朕能扳倒田氏一族,朕與和惠定會半分情分也無。但是朕寧願擔起天下人給朕冷酷無情地帽子,也必須要將這權勢與江山牢牢攥於手中。如果說這是代價,朕寧願以此代價換來朕的江山穩固。」

    聽完他的句句真心之言,我愣愣的看著他,卻突然笑出聲來,誰讓我嫁的男人是一個帝君呢。他種種薄情行為。都可以解釋成是為他的江山而作的不得已的行動。既然不得已,既然無可奈何,那麼終有一天。這樣的事情也會落在我地頭上。

    如此的事情,應該就是玉城的事情了吧。

    如我所料。包括和惠地田氏一族被流放的流放。斬地斬傷地傷,原本權傾朝野的田氏一門。終於消失在了皇朝地歷史中。

    景唐帝用的無疑是快刀斬亂麻的招數。他深知自己是強制給田氏一門扣上的不忠不孝的帽子,如若時間一長,自己的行為肯定會經不起眾人的推敲。如此一來,倒還不如利利索索的快速處理此事。眾位臣子在深深畏懼他的皇威同時,還會讚歎他雷厲風行的形事風範。這對於剛剛擺脫權臣左右的皇帝而言,恰恰是最重要的。

    收拾完和惠一族,接下來就應該是玉城了。我唇角不自覺逸出冷冷的一笑,和惠一門為他贏得了足夠的威懾力,而他作為皇朝君主,接下來最重要的應該是威望。

    如若討伐玉城得利,這便是他樹立他威望的大好機會,如此精明的一個帝王,怎麼會不牢牢把握住呢?沒有了中宮的牽絆,他愈發像是沒了管制。若說以前還有幾日因規矩停留在中宮,皇后位置一空,他便再也沒了顧忌,除了一月之中單留幾日在其他妃子那裡做做樣子,其餘都是在瑾榕殿度過。只不過我們雖然在外人看來仍是如膠似漆,但是卻幾乎是貌合神離,儘管夜夜同塌而眠,卻是各睡各的,沒有絲毫纏綿之意。廖君然,那個越來越遙遠的名字,像一把刀子,硬生生的在我與他面前劃了道口子,雖然有時候看著他不眠不休的忙著國事也湧上過陣陣心疼,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憐惜他,也奢侈的想過回到過去的時光,可是殘酷的是,每當我想向前邁一小步,那口子就像是被撕扯一般,狠狠的疼。

    他彷彿也是如此,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儘管我對他有著再多的冰冷,再多的埋怨,有時候他也會一時衝動,慢慢湊到我面前來尋求溫存,每到那時,我眼前都會閃過他那日的絕情之語,所有的熱情便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餘下面對他的,只剩下無盡的悵恨。而他,則多會深深的看我一眼,墨瞳的眼眸裡瞬間劃過一絲讓人辛酸的哀傷,那眉宇間熱情的情慾與他眼睛裡流落出的哀漠形成一種讓人惘然的對比,從來不會勉強我的他,只會深吸一口氣,再次背過身去,與其兩人苦苦掙扎,倒不如強迫自己墮入睡眠。

    但是我卻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得不說,我們之間現在的狀況看似平靜,但這平靜的底下卻像是隱藏著一股狂潮。我與他彷彿都深知這種情形,因此才會刻意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下來比較遷就對方,唯恐自己再一時不慎更對對方產生裂痕。但只要是刻意,就會有個底線。而我們那不敢觸及的底線,大概就是玉城。我隱隱覺得,總會有一天,我們會因為玉城,或是因為其他事情,而打破這樣尷尬的平靜。

    終於有一天,我們那脆弱的苦心維持的平靜,終於失衡。

    他到瑾榕殿的時候,我便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臉色陰鬱的他,逕直走到了案子旁邊,啪的一下將手中的折子甩到案子上,像是隱含了極大的怒氣,撲通一聲坐在旁邊。

    自從去除田氏一門之後,他便很少將喜怒行於表面,惱也罷,興也罷,總是那麼一副淡之如水卻凜然於世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心裡想的什麼的同時,卻被他渾身散發出的君主氣勢而威懾住。我將眼風掃向緊緊跟在身後的殷全兒,同樣也是一副風雨欲來的黯然表情,戰戰兢兢的蹲在地上收拾著景唐帝盛怒之下從案子上拂下的東西,頃刻間,案子邊已經墨跡斑斑,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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