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沒有什麼皇妃公主氣度,看到父王這樣心疼的表情,只知道不想讓他擔心著回玉城,便倉皇的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強忍著哽咽說道,「父王放心,女兒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玉城生亂,必定會牽絆父王的大部分精力。作為他的女兒,我要做的,只是保障玉城無外憂的同時,盡量增強父王按捺內亂的精神。如若我在這兒哭哭啼啼,父王必會亂了手腳。
「那朕就讓他們準備快馬,另外撥出御前侍衛六人,連夜護送汗王回玉城。」景唐帝看我一眼,肩頭一聳,又像是微微歎了口氣,「臨別之前,不知道汗王有什麼要告訴朕的?」
「小次深深的看向我,像是想要把我刻在心裡一般,久久不願意將視線撤去,「小王,」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正目看向景唐帝,與平時的恭敬不同,現在父王的眼睛裡,只描繪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陳懇與從容,「小王沒有什麼要說的,只是想讓您記得我昨兒個說的那些話。」
昨兒說的話?我腦子轟的一聲彷彿被炸開,父王和景唐帝說些什麼了?
只見父王極其寵溺的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麼值得自豪的寶貝一般,絲絲的笑意翻湧上眼角,「您也知道,皖雅一直是我玉城的寶貝,幾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我卓達汗王最珍惜的女兒,」突然父王深吸一口氣,鄭重的看向那個傲視天下的男子,「小王只希望她在您的身邊,不求日日承您寵愛。成為您最喜歡地那一個,只希望她安然無憂,宮闈之中快樂和寧的生活著。不受他人排擠,不受他人為難。」
說完便突然俯下身子。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一般,鄭重的叩頭,「小王唯有此願,望皇上成全。」
父王終是在我含淚地目光中離開了皇朝,看著父王跨在馬背上不再英武卻略顯蒼老的背影。我甚至有些恍惚,這次匆匆而來地父王,難道只是為了看著我嫁為人妻麼?想到這兒自己又拚命搖頭,人總是把自己看的太清高,父王不管是什麼原因來到皇朝,與我能見上一面已是不錯了,而我還要就他來的原因琢磨上半天,果真是個貪心不足的人。
對於父王的請求,景唐帝並沒有說出明確地答案。我只是在一旁微微苦笑。父王的要求,在平常人家可能不算是苛求,可是在這皇宮裡來說。如能保我快樂和寧,不與人爭的生活。那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景唐帝的不回答只是證明了這個請求的難度。我並沒有因此而難過,反之。如果他當時一臉堅定的擁著我的肩,對父王承諾他的請求,那倒比一個帝王發誓會永遠喜歡我一個還要讓人笑話。帝王之寵,原本就是一時情緒之作。這事兒我在冊妃之前可能還不想承認,可是自從今天見了那麼多妃子,我便真地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冰冷的手指突然感知到了一絲溫度,我詫異的低下頭,他修長地指頭正與我的手指相抵,我微微一動,那手指便像是感知到一般,小幅度反轉之後,輕輕地勾起了我地小指,低低的聲音只有我倆能聽地清楚,「難過麼?」
我深吸一口氣,不想讓他看出我的哀傷,於是三個字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不難過。」
他不說話,只是輕輕攬過我的肩頭,父王騎馬時濺起的灰塵已經散去,我的眼睛現在卻又蒙上一層迷霧,用力眨眨眼睛,想要自己看的清楚一些。可是眼前的一切,卻還是越來越朦朧。
攬著我肩的手慢慢用力,我抽了口氣,故作輕鬆的抬起頭,「我只是為父王遺憾,您所說的大宴,他終究是沒能趕得上。父王以前就在玉城大力發展商業,這也是玉城比周圍其他部族強大的原因,我原本想商賈雲集的大宴肯定會讓父王感興趣的,可是還……」
他俯下頭靜靜的看著我,看著我喋喋不休連珠炮似的將話說完,眼睛裡,卻慢慢描繪出一種叫做疼惜的感情。
我怔了怔,惶然低下頭,木然的盯著他身上好看的花紋,唯恐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迷失在他的眸瞳裡,於是再次深吸一口氣,霎那間滿腦子都是他身上的龍涎香,卻只能將這種感覺壓到肚子裡,戲謔的說道,「若是父王參加了此次會宴,也許還能在宴會上就能談上幾次生意呢。」
因為要去參加什麼宴席,我說自己想回瑾榕殿換套衣服,可是景唐帝偏不依,依舊將我扯到翼心殿裡,自己由侍女換上一套全新的玉龍穿雲龍袍,看似隨便的扔給我一套粉色的宮裝。
我納悶的由雲霜伺候著穿上衣服,卻見鏡中的自己,比起昨日那身大紅的喜服清雅了幾分,這衣服像是為我定做的,衣袖腰肢之處,盡顯做工的精緻。更讓人讚歎的是,上衣的短褂與下身的裙擺聯合起來,正是一套完整的蓮花圖案,寒冬臘月,穿著這麼一套衣服在蕭索的季節來回,倒是真能營造出一些春回大地的感覺。
「皇上可是對公主真的好呢。」雲霜笑嘻嘻的為我穿上衣服,滿意的看著我,我問她是什麼意思,難道其他妃子沒有衣服,據我所知,妃子的衣服不都是由內務院定制的麼。再次問她,可這死丫頭偏偏還是不答,就是一副很高深莫測的笑意面向我。
被雲霜推搡著出來,景唐帝早已換好了衣服在側殿候著我,看到我出來,先是一抹驚艷在他眼裡描繪,隨即便仔細的由下至上的將視線慢慢游移。我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只聽雲霜呵呵一聲輕笑,「皇上娘娘還不趕緊走,時辰快到了呢。」
景唐帝的臉上立即浮現出一絲尷尬,先是咳了一聲,隨即便怒狠狠的瞪了雲霜一眼,「你這丫頭,今日隨過去好好伺候你主子。朕要接受臣子們敬酒,怕是顧不了那麼多。」
雲霜連連稱是,看我抬起頭,景唐帝彷彿是十分彆扭的笑了一下,隨即便摔下簾子,大喚守在門口的殷全兒,備轎去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