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第四卷 眾矢之的 第七五章 漠然逃離
    因為不是我一個人去修靈山,太后也要一併同去住段日子,因此,為我們送行的儀式就變得盛大了許多。大早上的我剛睜開眼睛,便被雲霜拖起身子來好一個收拾打扮。

    我無奈的看著雲霜為我插上一個又一個繁雜的頭飾,忍不住再一次皺起眉頭,雲霜看我已經有了些許的不耐煩之意,便輕輕哄慰我,「公主不要無精打采的,奴婢之所以要好好打扮公主正有奴婢自己的道理。奴婢在這宮裡呆的時間長了自然比公主有經驗,平日裡那些嬪妃與大臣們是最喜歡以貌取人的,如果公主今兒個是灰頭土臉素素氣氣的去修靈山,別人還真的以為咱們失了寵,好像真的成了被逐出宮去的可憐人物似的。」

    我無奈的看著鏡子裡嬌艷的自己苦笑,「自己隨著自己的心活著好了,幹嘛要管別人的想法?」

    「公主入宮這麼久,還是想事情這麼簡單。」雲霜嗔怒的看了鏡中的我一眼,「我要是公主您,就會非常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皇宮,公主不光是自己,背後還是整個夏族啊!」

    「如若公主今天淡淡然然的去了修靈山,那些好事之人還以為公主又遭皇上斥責,那麼以後遇到玉城的很多事情,就會換一個角度考慮。換言之,公主如果得勢,那麼玉城也會比較有體面,公主如果洩氣了,那麼玉城,必然也會遭人白眼。」

    「哦?」我忍不住啞然失笑道,「雲霜你高估我了,我沒那麼大本事……」

    「不管公主有沒有那麼大本事,公主都要時刻記住。公主在皇朝不是自己一個人。」一通打扮完畢,雲霜突然目不轉睛的看著我,「以前雲霜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奸細。對公主生過一陣子二心,但是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雲霜越來越發現公主是個難得的好人。」

    「公主不要嫌雲霜嗦,雲霜入宮已久,這宮裡你爭我奪地見多了,以公主透明的性子,難保吃虧。」看我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雲霜繼續說道,「公主以後做事都要留個心眼兒,不為自個兒,也為玉城。」

    輕輕點頭,知道她是為我好便向她淡然一笑,繼而任由她給我穿上鹿皮小靴,「是不是快到走地時候了?」

    霜為我提上靴子,突然跪下身子,「雲霜請求與公主同去!」

    我驚愕的抬起頭看著她。「為什麼要和我一塊兒去?你也知道,不是個好差事地。」

    「公主去修靈山也不能不帶丫頭吧?」雲霜期待的看向我,唯恐我拒絕。「雲霜知道,公主也許還是怕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奸細。怕奴婢還將公主的一切都報與皇后。可是雲霜對天發誓,雲霜絕對是真心想去伺候您的!」

    我連忙扶起她地身子。自從沒了吉瑪,我便對這周圍的一切突然沒了信心,想吉瑪那樣從小跟著我的丫頭都有可能背叛我,何況是其他人?可是今天看到雲霜為我擔心的眸子,那雙漸漸死下去的心,彷彿又慢慢回緩起來,我忙說道,「不是不信你,我原本想只帶幾個粗使丫頭的,不忍心讓你為我受苦。」

    「那有什麼?」雲霜的眸子裡泛出興奮的光芒,「雲霜只求公主信任雲霜,雲霜別的用處沒有,就是在這宮裡呆地時間久了逐漸有了些經驗,以後公主茫然的時候,也好出個主意不是?」

    我點點頭,若論起心計,雲霜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選。從最近發生地事上便可以看出,雲霜遇事情最為冷靜,考慮的層面也比較廣泛,比起我這個傻乎乎地公主來,他地許多想法,確實可以讓我少走很多彎路,從而能夠更周全的處理問題。

    其實仔細想來,我身邊卻是需要這麼一個為我出謀劃策地幫手。雲霜若是能夠真心對我,那正是一件再也好不過的事情。但是經過現在這些事情,我學會了什麼事情都個底線,不可全部相信人,也不可不相信於人。

    「公主,還在那兒愣什麼神呢?」雲霜拽了拽我的衣角,急道,「估計這會子,皇上到已經到了定乾殿門外等著了呢!」

    大概是因為太后要去皇陵的緣故,等我到的時候,景唐帝已經率后妃們侯在了定乾殿前面,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原想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宮,看來真是天不遂我,還非要搞這麼一個大排場。

    遠遠瞧了半天,只見到景唐帝與一干后妃,卻沒發現太后的身影。我覺得現在去也是尷尬,便故意磨磨蹭蹭的挪過去。可是就算是再慢也會有到他跟前的時候,很快我的視線裡便浮現了一雙藏青色靴子,明黃的衣擺輕輕浮動,彷彿是想故意撩動我的心事。我輕呼一口氣,並不抬頭,只是跪下身子請安道,「皇上萬歲萬萬歲,皖雅來晚了,請皇上責罰。」

    「母后還未到,容安公主何以說晚呢?」他聲音低沉,彷彿不帶一點兒感情。

    依然垂著頭,不願意看他。

    旁邊雲霜突然狠狠戳我,「公主,皇后也在呢。」

    我這才想起剛才只顧想著怎麼尷尬了,竟然沒有想到還有一個向來與我不對的皇后杵在一旁,無奈的在心底苦笑一聲,我再一次俯下身去,「皖雅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容安公主請起。」令我驚訝的是,皇后竟伸手將我扶了起來,我驚愕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眸子,「聽說公主要走,本宮很是不捨。公主入宮以來,本宮倒覺得這宮裡熱鬧了許多呢。」

    我暗地裡狠狠翻了個白眼,我說怎麼會覺得她今天見到我異常和善,原來是為我出宮而感到高興啊。也是。她那個權傾朝野的父親不就是想讓我出宮麼?我這麼自動的離開,倒無意中如了他們的意了。

    「謝皇后娘娘關心。」我猛地抬起頭來,向她綻放一個大大的微笑。「皖雅還是會回來地,那到時。這宮裡又會熱鬧了……」

    我話音剛落,景唐帝就倏的看過來,眸仁裡先是閃過一抹驚異,大概是發現了皇后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又迅速將那抹異樣抹去。很快又恢復了那股冰冷地漠然,只聽見皇后嬌笑的問他,「皇上,這回容安公主要去修靈山多久啊?」

    「三年。」簡短地回答似乎也不帶一點溫度。

    皇后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繼而微微仰頭看向我,「那三年都見不到公主了不是?」

    我臉上雖然掛著笑意,內心卻是咬牙切齒,是誰說知恩圖報的,我救了她幾個丫頭她怎麼還會如此待我?偏偏這時又不能在表面上看出什麼。思索良久,我還是微笑著說道,「沒事兒。皖雅會在皇陵為皇后祈福的……」

    「哦?」她揚眉,大概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祈福您和皇上恩愛幸福。」景唐帝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皇后如此欺辱於我。卻也不為我做些辯白。一時氣急之下我便想也沒想,脫口說道。「希望皖雅回宮之時,可以看到有幾個可愛的王子繞膝於您的身邊。」

    「你……」,聽完我的話,皇后的臉色立即青了起來,正要做以反駁,卻聽到殷全兒扯著脖子,高喊道,「太后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跪下行禮,我也不例外。只聽太后樂呵呵的聲音傳了過來,「皇兒政務繁忙,何須勞動你和眾妃都在這兒守著給哀家和皖丫頭送行?」

    「母后哪兒的話?」皇上上前一步,孝順的從宮女手裡攙過太后,「母后去修靈山雖然打得是修身養性地幌子,可是皇兒心裡知道,母后實為去修靈山為皇朝社稷祈福,為皇朝百姓祈福。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皇兒的江山著想。」

    「呵呵。」在太后眼神地示意下,我們一干人等都站了起來,只聽太后不無欣慰的撫摸著景唐帝地手,完全是一副母慈兒孝地感人場面,「皇兒知道母后真正的用意就好,自從上次你大婚之後,哀家就有些日子沒去拜見過咱們李家地列祖列宗了。當下雖然朝事還算太平,但是四下番邦仍然有著隨時作亂擾政的資本。哀家這次去皇陵,也好為咱們的皇朝謀個福祉。」

    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體就是景唐帝要太后保重身體之類的場面話,我始終低著頭,對他們依依惜別的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皖丫頭,咱們走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太后突然笑盈盈的看著我,「你都收拾好了麼?」

    「收拾好了。」我慌忙抬頭,連連應道。

    「那你就做你自個兒的轎子,哀家先去前面的轎子候著。」太后瞥了我一眼,隨即走上前去。皇后等其他妃子立即隨了過去,我淺歎一聲,看來沒人理我,便四下看了看,終於發現距我的不遠處有個粉色小轎。

    「雲霜,咱們走吧。」剛邁過一步,便聽見後面有個熟悉的聲音低聲喚我,雖然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了個清楚。

    「皖雅!」我停住腳步,慢慢回頭看去,卻不知道景唐帝沒有尾隨他的那些妃子送別太后,仍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皇上。」我淡然一笑,「有什麼事兒麼?」他慢慢迎上前來,凝神看向我,「此去皇陵時間很久,容安公主有什麼要求麼?」

    我怔怔的看著他略微有些孤單的身影,心裡一痛,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話出來,不由把視線移到定乾殿金碧輝煌的殿簷上,腦子裡好像有一團亂麻,牽絆住我的思索。

    「謝皇上厚愛。」我考慮良久,終於低頭應道,「皖雅有一事相求,請皇上應允。」

    「你說,什麼事兒?」不知道為什麼,他語氣中竟帶著一絲急迫與懇

    我緊緊的盯著他胸膛上那張牙舞爪的金絲游龍,卻不敢看他現在的表情,如此離別,現在仔細想來,倒像是我的不戰而逃。陰謀也罷,背叛也罷,我是徹徹底底的輸了這一仗。輸了他,輸了吉瑪,輸了我自己「請您好好待吉瑪。」我低聲懇求,「吉瑪是個認準了便一路走到黑的丫頭,她若有任性之處,還求皇上寬容。」

    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麼表情,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勒緊一般,絲絲的疼痛滲入了眼底,讓我又有了痛哭的慾望。「雲霜,咱們走吧。」明知這樣拖著無益,我毅然轉身,快步走進了那頂粉色的轎子裡,任那輝煌的皇宮,伴著我無盡的傷感,在一搖一晃的轎子中,慢慢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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