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爭氣的女子,如此張揚的出現在了我幼時的生命中,她的一顰一笑,都成為我動力的源泉,每當聽到她肯定的話語,我便像是獲得了曙光,整個生命都變得絢爛起來。
原本便是天資聰穎的皇子,看到我越來越多的展示出自己的卓越,父皇終於認知到了我的好處,一時間,連對我以前木衲深沉的評語都成了讚美,朝臣上下無不稱讚,皇朝大皇子昊煜心思穩重,堪當社稷之大任。
父皇身體越來越差,我的登基便迅速提上了日程,按照皇朝體制,成年皇子登基儀式進行之時,同時也要進行封後大典,否則,皇子即便登基,也不能親政。
我若成為皇帝,便要名副其實!
急沖沖的去找母后,「我要立瑾榕為後!」
母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只是兩個字便斷了我的堅決,「不行。」
「立後不是皇家一家之事,乃是國家之根本,當下之際,你必須娶左相之女和惠!」
「瘋了麼?」我不可思議的看向母后,「和惠與靜澈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宮中諸人誰不知道這些?」
母后不經意的把玩著自己手上的繡品,眼中的凌厲一閃而過,「大局在前,情字又算得了什麼?」
「若是想做好這個皇帝,便聽母后的話,和惠是你的首選,若是執意把皇位扔給他人,你大可以與你的瑾榕雙宿雙飛,哀家什麼都不管你就是了。」
「可是哀家勸你仔細掂量掂量,瑾榕與皇位相比,能抵得了皇位的一分麼?」
母后看透了我,於我而言,雖然與瑾榕的感情難以割捨,但是那明黃的位子卻更讓我心動。
正在怔愣之際,母后卻又是冷笑一聲,「知道你與瑾榕關係好,但你也得問問人家瑾榕的意思,據哀家所知,瑾榕那般大膽的女孩子,早已經芳心暗許給他人了呢。」
我腦袋哄得一響,瑾榕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喜歡上別人?
「若能割捨瑾榕,靜澈與和惠的事情我來安排,你只需處理好你與瑾榕的事情,安安穩穩的把心定下來等著做皇帝,其餘的事情,交給母后就是!」母后欣然一笑,彷彿預料到了我的慌亂,「若我是你,與其現在在這兒像根木頭,還不如立刻就去問問瑾榕的想法。」
我飛也似的跑去問瑾榕,卻該死的看到了我永遠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瑾榕正與我的貼身侍衛德文緊緊相擁,瑾榕的眼睛裡全是脈脈溫柔的碧水,完全沒有與我相處時那般驕橫與銳氣。這樣溫順柔情的瑾榕,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我暗暗咬了咬嘴唇,用力握住自己的拳頭,在距離瑾榕不遠的城牆腳處蹲了下來。
「瑾榕,大皇子要登基了。」德文低聲說道。
「他登基不登基和我有什麼關係?」
「都知道,大皇子傾心與你,你難道,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動心?」德文艱澀的開口,「若你願意,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即刻就是你的。」
「寧做貧漢妾,不做帝王妻。」瑾榕抬起頭來看著德文,眼中的癡迷流連讓我的心跳為之一窒,我只知道剎那間,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瑾榕跟定你了,德文……」
我深深的把頭埋進膝蓋,再也不願意多看他們一眼,我原來竟是如此期待這一天,佳人江山兩得,可是沒想到……
順從的聽取母后的安排,與和惠大婚,至於靜澈對我的怨,我已經無力顧及了。德文搶了我的瑾榕,而我又搶了靜澈的和惠,原來我們之間,還真是一場劫數……
德文仍然在我身邊當差,瑾榕也被我調到身邊做宮女,看到他倆在我面前仍然一副正大光明公事公辦的模樣,我的心如絞碎了一般的疼痛。
我是君主,自然有權利定性一切!一個風和日麗的中午,我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德文賜死。
瑾榕在陽光下,看到德文的屍體,默默流下兩行清淚,待到面對我時,卻又是那股止也止不住的傲氣,「皇上仁義,瑾榕也告辭了。」
哭泣著的微笑,竟然也能成為如此耀眼的陽光,而瑾榕猶帶淚意的笑容,刺的我眼睛生疼。
難道我連一個死去的侍衛都不如麼?面對瑾榕的哀傷,我一怒痛下旨意,封瑾榕為怡然公主,賜玉鸞殿,沒有我的旨意,永生不得出入殿中。
看似瑾榕風光無限,她是我朝歷史上第一個非皇家之女的異姓公主,可是一生的禁足,又有誰能擔的起呢?
自此以後,瑾榕看似在我生命裡劃去,她給我的傷痛也在慢慢的癒合,只是在心底,仍然有一塊失落的地方,彷彿永遠也填不平的溝壑,每到看到別人鴛鴦雙飛時,都會隱隱的疼。
而這些,我又怎麼能和皖雅說?
瑾榕曾經帶給我的一切,我曾經是如此的刻骨銘心?難道我也是這般喜新厭舊的人,看到皖雅的時候,竟也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心動之意?
難道我對瑾榕的感情,不是愛情?只是不容她褻瀆的帝王之尊罷了?
年少的我遇到為我加油鼓勁的瑾榕,一步步走到今天,卻發現自己對瑾榕只是那股可恥的依賴,如果真是這樣,瑾榕又算得了什麼?
難道瑾榕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如此無奈的回應我將其禁足的一生?
可是皖雅,我對皖雅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情麼?
看到皖雅天真無邪的笑意,我的心便會像是被充盈了一般慢慢的充實起來,看到皖雅一次又一次惡作劇,我卻無法用出我的帝王威嚴,只能忍氣吞聲的將她闖的禍不斷化小,看到皖雅面對靜澈時的溫和依賴,我心裡卻酸痛不已,不想在維持可以表現出來的平靜……這樣的心思,到底是什麼?
不願意皖雅知道瑾榕,知道皖雅見到瑾榕時,我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的反應只是慌忙掩蓋與瑾榕的過去,對於今日我在朝堂之上對皖雅的冊封,已經讓她對我產生了敵意,如若再讓他知道瑾榕的點滴,不知道皖雅是不是還會距離我越來越遠……
尤其是在今日面對皖雅的怒問時脫口而出的對她的表白,如果皖雅知道了瑾榕的故事,會不會以為我是濫情的小人?雖然我刻意蜻蜓點水般的對皖雅說出了表面,但如皖雅的聰慧,得知我對瑾榕過往的情感,焉能不多想?宮中向來傳言紛紛,如若……我閉上眼睛,不願意再想下去。
「皇上,」殷全兒小心翼翼的走到我面前,我漫不經心的支起身子,「呃?」
「奴才看到容安公主被成親王送回殿裡去了……」
「怎麼?」我瞪大眼睛,砰的直起身子,「靜澈?」
殷全兒點點頭,「據奴才觀察,成親王是留在宮中特意等待容安公主的……」
靜澈啊靜澈,我在軟榻中攤下身子,難道我們親兄弟終究是一對命魔麼?我搶了你的和惠,卻又和你喜歡上同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