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絲紅暈自天邊浮起。
武安侯府後院之內,淡淡的金光流轉在唐安的雙手之上。他的手中沒有劍,只是隨意踏著步伐,一掌一掌揮灑出去。
金色的真元在他體內流轉,渾厚無比。經過昨日的一場大戰之後,他發現自己的真元不僅沒有耗損,反而更加濃厚了。丹田之中的真元液更是粘稠濃郁。而那三大穴竅之中的金色真元卻隱隱有氣化的徵兆。只是在這金色之內,還有一顆細不可見的暗金色的顆粒。
「那是什麼?」唐安眉頭一皺,手上真元催發的越加兇猛,頓時花園裡便一地的殘枝敗葉。三大穴竅之中,金色真元洶湧流轉,那顆暗金色的實體顆粒也跟著越轉越快,似乎在這真元流轉的過程中,那暗金色的實體顆粒也在不停地溶解,將其中蘊含的強大能量充斥到經脈之中。
真元運行了幾大周天,唐安能夠清楚的發現自己的經脈變得更為強韌,而全身上下更是精力充沛。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
唐安猛然加快了真元流轉,花園之中頓時光芒大作,如水的金光徹底將唐安和包圍住了。過了好久,這光芒才停下來。不過緊接著,唐安又躍起到半空,手一伸,地上便有一根枝條到了他手中,充當長劍,揮舞起來。
隨著他劍法施展出來,一道又一道的真元順著經脈便凝聚在他的劍意之中,他的劍法似乎變得有生氣了。但是,這種生氣,卻並不是唐安該有的。他的劍是殺劍,融合了生機,這殺意,卻是不純了。這劍的威力,當然也不如從前了。
如此過了一刻鐘,唐安終於自修結束。此刻,天色已經大亮了,聽到花園這邊的動靜,已經有不少人圍過來了,而念無雙和元萬里也在其中。他們揮揮手,其餘的僕人們便躬身離開了。
念無雙看了一眼,已經看清楚了,便對元萬里道:「他的劍法似乎又變了。那一往無前的殺意居然淡了,威力也大減了。是不是你昨日對他說了什麼?」
念無雙雙目如電,只盯著元萬里看了一眼,便已經從元萬里的眼神裡讀出了答案。
「你本不該多事。難道你忘記了,他在六月初六還有一場大戰?此刻,你縱使提醒了他,或許他日後能將生死陰陽兩極融合,可是,卻絕對不是這個時候!他的殺道並沒有到極限,不該過早的改變。」念無雙又抬頭看了一眼,唐安的劍確實不再如以前一般凌厲了,看來昨日元萬里說的話,確實對他影響不小。念無雙搖搖頭:「唉……實在是可惜了。不過他年紀尚小,日後如何,也說不準。」
元萬里看到唐安的劍法已經有些混亂,低著頭,臉露愧疚,道:「是我不好。原本我以為是他自己沒有看到,才好心提醒他。殺的終點,是沒有路的。如今看來,卻是害了他。」
遠萬里剛剛說完,而就在這時,天空中的唐安卻是劍勢大變,而花園之內也開始狂風大作。
「我本不願殺人,奈何世道逼人,逼得我不得不殺!殺人,本是原罪!可若我不殺人,人便要殺我!天道,不公!君子聖道本是虛妄,如此,我便入魔,成就無上殺道!」
頓時,唐安體內的金色真元便猛然狂亂起來,他的身體四周更是狂風亂舞,一道道眼睛可見的黑色劍氣從他體內被逼出來,射向四周。樹枝只要被掃到了一絲,頓時就「撲簌簌」的掉到地上。
而唐安手中的枝條早已經禁不住他的真元,「劈啪」碎裂開來。
唐安的手中空無一物,而這時,他卻猛然以指為劍。瞬間,那些四散在空中的黑色的劍氣,忽然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紛紛回歸到他的手指上。黑色的劍氣不斷的聚集在他的手指上,劍氣在他的手指上融合,變形,直到過了片刻,已然變成了鋼釘大小!而這鋼釘卻分明是一把小劍的模樣。
小劍黯淡無光,表面流轉著如黑洞一般絲絲劍氣。那劍氣劃過,空中便一陣「嗤嗤」作響,就像是虛空要被割裂一般。
這是,殺道元劍!
「劍是殺人劍!可曾聽過劍能活人?哈哈……我錯了嗎?」
「我沒錯!」
「錯的是你們!」唐安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臉色瘋狂,已然入魔!他看向念無雙和元萬里,雙眼之中頓時爆發出一陣神光。他的眼神實在是太過黝黑明亮,就如一盞幽冥鬼火一般照耀的念無雙和元萬里的心頭一陣發寒。
念無雙和元萬里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的注視著他,看到這一雙眼睛,兩人頓時一驚,心頭駭然,居然不由自住退後了兩步。一絲冷汗從念無雙的額頭劃過。
「他心中有魔,劍便是魔劍。如今,他已經悟出了殺劍元劍,怕是這天下也沒有多少人能擋住他一劍了。這幾日,你我二人便守在這府內,千萬別讓他再受刺激。不然,他殺劍之下,怕是這燕京城內都要大亂。看來,只有等到六月初六,他與王瑞圖一戰。或許,等到那時候,他的劍意圓滿,心魔自退。不然……」念無雙搖搖頭,卻是說不下去了。
元萬里也看出了唐安的心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長期來的壓力早就讓唐安的精神處於隨時都要崩潰的邊緣,若不是他精神堅韌,怕是早就已經瘋了。
「他的心中一定早就明白了殺劍是走不到路的盡頭的,可他自欺欺人,若不是我昨日一番話,將他心中的一顆種子誘發,如今,他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若是他劍意圓滿,心魔根本無法動搖了他的意志。卻是我好心害了他。」元萬里想到這裡,歎了一口氣,心中自責不已。
而這時,唐安已經從半空之中下來,他的雙目之中再也沒有了人的生氣,看起來已經與那廟宇之中的泥塑無異。
他走到元萬里和念無雙身前,眼皮一抬,只冷漠的說道:「這天下,沒人能殺我。誰也不能!我的殺劍已經融合了五式,只等六月初六,我便要報這十年之仇!」
他說道報仇,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而後他又自言自語道:「然後,我便可回家了……十年了,我終於可以回家了……揚州臨安郡,我沒忘。我怎麼會忘……娘,兒要回家了。」
唐安狀若瘋癲,旁若無人的自言自語,已經將元萬里和念無雙嚇壞了。兩人對視一眼,心頭俱想到「看樣子他真的走火入魔了!」
唐安說完,往前走了兩步,卻是忽然頓住,又回頭看了念無雙和元萬里一眼,他扯起嘴角,邪邪的一笑,道:「你們一定以為我是走火入魔了,對嗎?可惜,你們都猜錯了!我是自願入魔的!」
念無雙和元萬里聽到這話,心頭一緊,全身冷不住緊繃起來。元萬里更是忍不住呵斥道:「你瘋了嗎?居然選擇自己入魔!你可知道魔道是如何模樣?這條路,又豈是人能走得通的?」
唐安看了元萬里一眼,卻是陡然大笑起來:「你還不懂。我的路,和你們完全不同。我不入魔,如何悟通殺劍?悟不透殺劍,如何悟生劍!從我走這條路開始,我就明白了,這路的盡頭只有墳墓。或許置之死地,才有一線機會!」
唐安說完,一步踏出,人便已消失在了院子內。
元萬里大驚,要趕上去,卻被念無雙一把拉住了。「這天下,居然有如此狠人!若是連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話,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與其緊張,不如隨他去吧。我念無雙便要看看,他究竟能走出什麼樣的道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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