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溪大爺一揮手道:「你們幾個手腳麻利些,將這兩頭森林血狼的肉給切下來,晚上我們就在這裡生火堆,也來嘗一嘗森林血狼肉的滋味,慶祝呂飛兄弟正式加入我們村子!」
「好叻!」幾個刀法純熟的漢子自告奮勇的過來了,一邊興奮的喝著,一邊開始抄刀,開始了「庖丁解狼」,手中的動作真是沒得說,乾脆利落,指哪動哪,刀出必是關節連接處,刀鋒必然貼著骨頭,刀的走勢也是順著脈絡延伸,連削下來的肉的厚度都是一樣的,唰唰唰,刀光寒芒,上下翻飛,各種肉形狀一一呈現。b111.net
「哦~~有森林血狼肉吃咯……」一大群孩子都在那手舞足蹈,開心的玩鬧。
「老爹,什麼是森林血狼?」一個小屁孩光禿禿的揪著他爹的衣角,纏著問道。
「離勞資遠點撒,勞資在這忙呢」正在割著狼肉的漢子怒喝道,其實他倒真不是罵他兒子,只是怕人多手雜,一不小心手裡的剔骨尖刀就給劃到小孩子了,哎,沒法子,性情淳樸,沒啥子文化,無法用最準確的語言來表達父愛。
夜幕終於在眾人的焦急的等待的心情下緩緩拉上了,村子口那塊空地四周點起了耀眼的棕櫚油火把,然後在場中間架起了四五個土坑火堆,村民們圍成一個圈一個圈,烤著森林血狼的肉,有大塊的,有肉片的,都是金黃肥嫩,一陣陣誘人的香味在天空中飄蕩,大人小孩都吃的嘴上流油,絕沒想到這森林血狼肉是如此的好吃。
百溪大爺坐在呂飛的身邊,僅剩的兩顆牙齒在吧唧吧唧的吃著肉片,若有所思的看了呂飛好一會,等到肉嚥下去後,這才聊天說地般有意無意的輕聲道:「呂飛啊,你除了今早和百新他們去打獵,其他的時間要麼在小屋裡不出來,要麼出了村子就沒影了,很晚才回來,我看你心事重重嘛?」
呂飛轉過頭來朝白溪大爺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只是找找路!」
白溪大爺哦了一聲,道:「呂飛啊,你的來歷,身份,我們都不知道,當然也也不想知道。」
說到了這裡,挑起一小片肉後,朝上面吹了幾口氣,這才接著道:「不過呢,看你的本事,絕對不是普通之輩,老頭子這把年紀在這老百村還是第一個見到你這樣本事的人,……吸……哈,還這麼燙……要是永遠都找不到你要去的路,這裡的日子,你過的下去嗎?呵呵」
呂飛沉吟片刻,暗道:「我暈啊,這叫怎麼回事?什麼叫永遠找不到要去的路?這重幻山脈無論多大,我肯定是能找到去星都的路的啊。敢情你還希望我一直留在這裡啊」
呂飛想到此處,卻又不好意思辜負百溪大爺的好意,只好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衝著百溪一咧嘴笑道:「很小的時候,我就聽慣了弱肉強食的道理,也見過人性醜陋的一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為了一點私利卻不惜拔刀相向,老實說啊這樣的世俗塵囂我不喜歡。反倒是在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歸園田居生活讓我很是愜意舒服,嘿……真的很享受……」
白溪大爺喝了一口米酒,捋了捋花白鬍鬚,笑瞇瞇的道:「哦?說來老朽聽聽。」
將串在長竹籤上的狼肉放到身前的火篝架子上烤,像是在燒烤一樣,繼而看著跳躍的火苗,笑著道:「這裡是世外桃源,沒有任何的紛爭,而且就是自然,比如春天可以……夏天可以……總之,我喜歡能融入這大自然,呼吸到新鮮、自由的空氣的玩法兒,聽著鳥叫、吹著風、曬著太陽、跑跑跳跳,這比縮在空氣污濁、人聲嘈雜、陰暗潮濕的世界裡舒服自在多了。更何況還有那些骯髒而見不得人的交易,和打打殺殺,卻為了本不屬於自己的地盤,沒意思、!」
白溪大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押了口米酒,道:「哎……孩子啊,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故事瞞著我,但我聽出了你心中最最嚮往的心聲,可是呢,世間有太多的責任,有的時候明知不可為,卻要為之,明知非吾願,卻又不得不為,哎……人生啊!」
呂飛嘗了口烤熟的森林血狼肉,味道好極,可是一想到被自己殺死的森林血狼在臨死之際那哀怨的眼神,這讓呂飛一下子沒有了食慾,只是握著竹籤,輕微的擺動著,他可不想到時候,那些憨厚的漢子看到自己沒肉了,立即一大塊一大塊的送來,逼著自己吃下去。
所以,只好自己給自己留條後路來哉。
呂飛看著跳動的火苗有些走神,一簇大火苗邊上有好多一個小火苗,每一個都慢慢的呈現出一個個熟悉的臉型——葉楠溫柔的笑臉,十衛門凶巴巴的樣子繼而眉開眼笑,這廝肯定又問自己要錢來了,笑的真奸詐啊,子健一年四季那張冷酷的臉,子雨撇著嘴吧一副老子天下的第一的老氣橫秋的樣子,隨雁和隨文婉淡淡的看著自己,方烈衣服一本正經有些害怕自己的樣子,方雪方霜只是看一眼自己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不知道這兩個以前都那麼凶悍的母老虎如今為何這般溫柔乖順了,段情海看了眼自己又看看自己的胸口,然後又看像自己,一副很是想酬謝自己的樣子;五衛門不怒而威神情,身後跟著「天地四絕」老者,他們雖然不苟言笑,但對自己卻是推心置腹的真誠,洪休和宣贊一臉恭敬,雙眼直視前方,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斷劍山老前輩瞥了自己一眼,隨即又抄起酒杯開始自飲自樂了,他這一輩子就好這一口了。赤煉子這張臉就跟話裡面一樣,修長的臉型輪廓,特別那雙眼睛,雙瞳剪水,卻又是那麼的深邃,你永遠讀不懂他。冷血十三鷹齊齊的朝自己抱拳作揖,從來都是沒有太過頭的,還有她,心愛的柳品月,還是那麼的嬌小,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又一次梳起了羊角辮……
「辟啪……」一聲,火星濺出,小火苗一下子竄的老高,呂飛身體一顫,飄飛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白溪大爺恰如其分的插話道:「小伙子,這片大陸廣闊無垠啊,外面的世界中擁有強大實力的人不計其數,外面的生活也遠遠比這裡精彩,精彩的多啊。你正值年輕時刻,真願意這樣平淡的過下去?好吧,不要欺騙自己裡,我知道剛才你想起了你的過去。」
呂飛苦笑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的確很複雜,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有的時候,真的進退兩難,如果前兩年沒有去星都,直接在這重幻森林的老百村,那自己還真願意踏踏實實的做個森林獵人,如果這一次沒有到這裡住上這麼多天,而是一直呆在星都,自己的心裡絕對不會重新泛起對這世外桃源,與世無爭,情切大自然的漣漪,這種返璞歸真的生活真的讓人愜意到骨子都舒服。
百溪大爺拍了拍呂飛的肩膀,兩人的好似一對忘年老友,白溪大爺笑著道:「呂飛啊,我這一輩子也去過一些地方,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擁有一身實力卻又甘於現狀的年輕人。外面的生活很精彩,但也很殘忍,如果……如果……或許平淡過一輩子也不是件壞事。其實一切都是未知的,有的時候你不要作出選擇,冥冥之中卻已經安排了你的路,你要做的就是走下去而已啊……」
呂飛呵呵一笑道:「這是不是叫做無為?」
百溪大爺一怔,就要進喉嚨的酒都沒來得及喝,便有些疑惑的道:「何謂無為?」
呂飛一拍大腿道:「就是你本來想喝這口酒的,可是被我說這話,然後停住了,下面呢?我也端起酒碗,咋們一起喝,你到底還是喝下這酒了啊,哈哈,這就是無為!」
百溪大爺哈哈哈大笑道:「好!就為你說的無為,我們來乾掉這碗酒……」
兩人一記碰碗,一個是老當益壯,一個是雄姿英發,咕嘟咕嘟便乾了這碗酒,倒翻酒碗,點滴未灑,兩人相視一望,又一次哈哈大笑。
只是呂飛心中隱隱的感到作痛,不知道剛才的話是不是有些說錯了,或者說,這句話即將印證些什麼,呂飛的心臟砰砰砰的直跳,自己眉頭微微一蹙再不敢去想了。
百溪大爺打了個飽嗝,有些醉醺醺的道:「對了明天我要進鎮,呂飛啊,要不要跟著我去見識一下呢?雖說這村裡的生活過的平淡,總要長一下見識啊,不要等老了連村子以外的世界也沒有見過啊。」
呂飛藉著酒興,喝道:「好!明天本大俠跟著大家再走一遭!」
呂飛說完這句話後,心中又是一陣絞痛,自己前面的話,和剛才的一句話又一次觸痛了心中某根脆弱了的神經,還有,為何從進村開始,百溪大爺卻對村外有個小鎮隻字未提,這番卻又說出來了?是他記性不好,這才說起的?
大家吃喝到很晚,這才回去,呂飛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繁星,心中卻很煩心……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