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是個不折不扣的紈褲子弟,但從小生在官宦之家,耳熏目染的,自然也知道今天這種事對他和他的父親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時候再怎麼悔恨,再怎麼罵自己愚蠢也來不及了。兩腿一軟,居然跪在雪地上,什麼風度啊,牛逼啊的,都丟到了九霄雲外,哭著給唐曉天磕頭道:「唐市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跟許叔叔沒關係,都是我表弟惹的禍啊,您放我一馬,我全說。」
軟骨頭!一臉的奴才相。唐曉天心裡罵了一句,這小子還算聰明,沒敢咬住許常德不放,要是那樣,唐曉天更不會放過他。
「你起來說話,好歹你也是個黨員,要換作抗日年代,還得去做漢奸了?」唐曉天陰寒著臉,「你是哪個縣長的秘書?」
林原卻不敢起來,低聲說道:「副縣長張長順的辦公室秘書。」想著又加了一句:「我父親是縣委副書記林遠征。」
「哦?」唐曉天挑了挑眉毛沒吱聲,後面的許常德暗罵了一句蠢貨,這種時候你提你父親,作死麼?生怕別人不把你連根拔起怎麼的?
唐市長剛剛並沒有從顧長峰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顧長峰油滑的程度,絲毫不比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員差多少,他知道今天這事無論自己怎麼說,這鎮長是別想做下去了,莫不如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只要自己有機會翻身,果樹溝這幾戶人家,誰也別想好。
唐曉天雖然是市長,卻沒有多少審問的經驗,肖國中為了避嫌,也沒有進行審問,只是下了那幾個民警的槍,然後把他們銬在一起。
「你叫肖揚是吧,跟我說說事情的詳細經過。」唐曉天轉過臉,看著肖揚,態度稍微緩和了一些:「要實話實說,不許扯謊!」
「好的唐市長。」肖揚乾脆的答道。然後把從顧科領著幾個混混來山溝,趁著男主人不在家,推倒正在懷孕的張雲,想要**林雨晴,然後指揮人搶大棚裡的青菜等事情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至於他用槍打那些人,肖揚一筆帶過,只說自己回家發現他們正在行兇,憤怒之下拿出爸爸的獵槍,原本想要打死那些人,後來一想這種人一定會有法律來懲治他們,這才沒有用槍殺人。
唐曉天看了一眼懷孕已經五六個月的張雲,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是懷孕了,那個畜生居然推倒一個正懷孕的女人,想想自己老婆當年懷孕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女王一樣的待遇,連說話大點聲都怕驚了老婆肚子裡的寶寶。想到這,唐曉天的面色更加陰沉起來。
更別說那個畜生還掛著一個**未遂的罪名,這種人渣如果不能嚴懲的話,豈不是寒了老百姓的心?市裡早就對下面各縣農村的情況有所不滿,老百姓對政府的積怨很深,說句難聽點的,很多時候,警察在老百姓心目中還不如土匪來著親切。
沖肖揚讚許的點點頭:「你沒開槍,證明你懂法,這是對的,要相信政府的決心,對待這種人渣絕對不會姑息!」
唐曉天看了一眼肖國中,然後道:「好你個老肖啊,居然跟我玩起路子了!如果不是你強拉著我來看什麼農村高科技種植,還真遇不到這種事,說起來,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對吧,早上紀委的人說要下來檢查,也是你幹的好事兒吧?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把我拉下水。」
肖國中滿臉笑容,搓著通紅的雙手:「老唐,你看,我這不是早知道你有政治鄉鎮官吏的心思嗎,正好這事樹個典型,也該殺殺這群土皇帝的威風了!」
癱坐在地上的林原聽到幾人的對話,心裡已經完全絕望了,這回不光顧長峰和顧科廢了,就連自己也父親也肯定會受到牽連,父親這些年收受的賄賂很少瞞著他,那個數字如果曝光出去,槍斃十回都不夠的。
想到這,林原忽然瘋狂的跳起來,一把搶過距離自己最近那名武警的微沖,然後抓著肖揚的脖領子把他拽到自己身前。
衝著唐曉天和肖國中等人大罵道:「退後,都給我往後退,**的,誰敢動就打死誰!」
說著兩眼通紅的看著肖揚,瘋狂的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老子,老子要殺了你!」
肖國中反應非常快,手槍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來,先是把唐曉天拉到自己身後,然後冷冷的用槍對著林原,沉聲道:「放下槍,不要做傻事,你知道你的行為會給你的家人帶來多大傷害嗎?」
說道家人,林原赤紅的眼睛清明了一些,不過想到父親收受那巨額的賄賂,頓時又瘋狂的大叫道:「把槍放下,要不就一命換一命!都給我進屋去,我要車,給我準備車,要不我就打死這小王八犢子!」
肖國中神色鎮定的把手槍扔在地上,然後伸出雙臂攔住想要衝出來的林雨晴和肖國梁,慢慢的道:「好說,好說,年輕人,把槍放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談嗎,不要衝動,不要衝動。要車是吧,我給你準備。」說著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許常德,對他輕微的眨了下眼。
許常德這會算是把腸子都悔青了,自己怎麼就這麼愚蠢上了林原的當,現在到好,不光被成功的拉下水,居然連手下的槍都被人搶了去,媽的,這幫小兔崽子,還是平時訓練的不好。見肖國梁衝自己微微的眨了眨眼,然後往林原的槍上示意了一下。
久經沙場的許常德忽然明白過來。臉上卻露出猶豫的神色,自己雖然瞧不上林原,但他的父親林遠征卻在戰場上救過自己的命,這些年來雖然知道林遠征手腳不乾淨,但還是與他家保持著友好親密的關係,無他,許常德自己問心無愧,他認識的,永遠都是那個把自己從敵人陣地背回來的林遠征,而不是現在這個大貪官林遠征。
那個市裡來的局長的意圖非常明顯,告訴自己,林原那個傻貨的微沖還上著保險呢,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許常德可以在一瞬間擊斃林原。
林遠征就這麼一個兒子!
許常德決定豁出去自己那兩毛一不要了,反正也三十七八歲的人了,這次的事情之後,乾脆轉業算了。
他假裝沒有明白肖國中的意思,對林原柔聲道:「小林子,你別衝動,你這是在走不歸路,快放下槍,叔叔保你平安,聽見沒?」
「滾開,許常德,你少假仁假義來教育我,你要是還記得當年我爹把你從越南戰場上雷區背出來的恩情,就趕緊給我一輛車,要不然我就殺了這小子!」
肖揚看了一眼在那猶豫的許常德,輕聲對林原說了一句。
「傻逼,你的槍保險沒開!」
精神高度緊張的林原一聽下意識的看著手裡的微沖,尋找哪裡是保險的開關。
從沒擺弄過槍支的他根本不知道哪個是保險,但他這樣的舉動,卻讓一直猶豫的許常德下了決心,這小子的老子是越戰老兵,兒子會飯桶到不知道槍保險在哪?飛快的拔出槍,照著林原的右手剛要扣動扳機。
啪的一聲脆響,槍響了!
肖國中不知什麼時候,從身上又拽出一把槍來,槍法準確到極點,林原的眉心一個紅色的大洞,血肉頓時飛濺了起來,肖揚在大爺剛剛舉槍的一瞬間,就衝出去,趴到在雪地上。
陽光照著雪地發出亮晶晶,刺眼的光芒,上面忽然多了大片鮮紅的血跡。
林原到死,眼睛還落在手裡的微衝上,一直沒找到保險。
雨晴和張雲雖然沒有看見太多,但也知道那個人死定了,發出了一聲尖叫,被幾個鄰家嬸子拉回屋子裡。
肖國中淡然的說道:「許隊長,這人搶奪武警官兵槍支,意圖對唐副市長行兇,被開槍擊斃,你回去也寫個報告吧。」
許常德僵硬的臉色一陣抽搐,終於艱難的點點頭,不敢看地上那具年輕的屍體,歎息一聲:天做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啊!
唐曉天緊皺著眉頭,他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感覺有些反胃,不過剛才就是他示意肖國中開槍的,這種人渣留著也是浪費糧食,那狗急跳牆的舉動明顯說明家裡肯定有問題。示意把他的屍體處理乾淨,然後對許常德道。
「立刻收隊,咱們一起走,回去用你的人把那個什麼林遠征給我控制住!我倒要看看,什麼人才能培養出這種喪心病狂的瘋子!」唐曉天冷冷的看著許常德說道。
許常德一頭冷汗,唐市長已經看出來自己跟這林原的家關係不一般了,卻還要他去抓人,老林啊老林,但願你冥冥中能感應到危險,趕緊跑吧!
這會幾個武警戰士已經把林遠征的屍體拖到軍車上,一個個皺著眉頭,強忍著噁心,本想著出來風光一把,卻沒想到結果是這樣。尤其是那個被搶了槍的小戰士,都快哭出來了,臉色慘白,想著這下可完了。
唐曉天又道:「許隊長,被搶了槍的小戰士,回去加強下訓練就好了,不要太過責罰了,這次遇到一個不會使槍的人,下次可就不見得這麼好運了。」
那個小戰士看向唐市長的眼神,比看自己親爹都親。
肖國中問道:「唐市長,下面那些人怎麼辦?」
唐曉天一皺眉,然後道:「那些民警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開槍的嚴懲,那個顧長峰,嚴查!」
見事情安排的差不多,肖揚衝著父親喊道:「爸,把咱家那幾隻狍子給我大爺拿回去吃!還有,把剛下來的那些青菜一樣拿一些,給我大爺帶回去,對了,多拿些啊!」
唐曉天忽然轉過頭看著肖揚,淡淡一笑:「你這孩子很聰明,好好幹,以後有什麼難處,就跟唐伯伯說!」
「呃,山上一切都很好,就是……沒有電,生活很不方便。」肖揚可憐巴巴的看著唐曉天,他這難處到是實在的很。
身後的山裡人都帶著期望的看著唐曉天。
唐曉天一愣,環顧了一圈,發現這裡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沒有說話,再次望著肖揚。
肖揚接著道:「從最近的地方把電源拉過來,大概直線距離兩千米,我要工業電,用不了多久,也許您就會得到回報呢。」
唐曉天看了一眼那兩座大棚,點點頭,然後說道:「這事沒法直接答應你,回去開個會研究下。」
那個農業局的局長老劉頭剛剛被這刺激的場面嚇到了,這會才多少緩過來一點,對肖揚道:「小朋友,真有你的,我活了大半輩子,不如你個毛頭孩子!劉伯伯沒別的能耐,這以後用得到的地方你儘管張嘴,我只有一個願望,別光顧著自己賺錢,最好能帶動這一地區的經濟。」說著自己到自嘲的一笑,對一個小孩子說這麼多,他聽得懂麼?沒想到卻見肖揚認真的點點頭。
「劉伯伯你放心吧,這件事我自然會去做。」
李德安這會跟一群警察被幾個武警壓著,一起帶出來,在大棚裡面聽到外面有槍響,這會又見地上有血跡,都臉色驚慌的四處看著,想知道誰又中槍了。李德安在看到肖揚的時候,怨毒的眼神恨不得能將肖揚生吞活剝了。
「**!」肖揚看見雨晴眉梢那塊破掉的皮就感到揪心,自己說過幾次不會讓雨晴再受傷害來著?想到這,慢慢的走到李德安身邊,然後對著他獰笑道:「你,這輩子就別想報復小爺了,我會找人照顧好你的!」說著狠狠的一抬膝蓋,正磕在李德安的兩腿中間,李德安嗷的一聲嚎叫,就倒了下去。
以為好幾個人被銬在一起,連帶著摔倒了好幾個人。
聽到了聲音的唐曉天回頭看了一眼,肖揚聳聳肩,兩手一攤,很無辜的道:「雪地太滑,他們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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