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羅大成的堅定語氣一樣,衛慕青羊的臉上,也漸漸升起了堅定的表情,將俏臉貼在羅大成沾滿汗水的胸膛上,幽幽地說著:「如果我走,我衛慕一族,都會被李元昊殺死的!」
羅大成沉默不語,以李元昊的為人,這樣的事很可能會做得出來。何況歷史上所記載的,衛慕山喜一族數百人,確實都是李元昊親自動手殺絕的。
深夜之中,黨項少女的清脆聲音,如夜風般飄來,幽幽地進入他的耳中:「雖然我的姑姑是他母親,可是李元昊發起怒來,沒有人能擋得住他。西平王現在的模樣你也看到了,沒準哪一天就會傷重去世,到那時,李元昊大權在手,我衛慕一族都會被他殺光,作為對我的報復!」
她抬起頭來,美麗的臉上消失了那副只顧玩樂的模樣,隱隱泛射著聖潔的光芒,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羅大成,從他的身上爬上去,輕吻著他的嘴唇,靜靜地訴說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離開興州,將自己整個家族,都置於危險境地之中。
她美麗的大眼睛中,充滿著對羅大成的愛戀。可是那又如何?對於這男人一見鍾情的深愛,擋不住對整個家族擔負的責任,如果因為她而讓家族覆滅,她就算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遠方的草原上,又真的能夠心安理得地快樂度日嗎?
看著羅大成沉思的面容,衛慕青羊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對於這男人的愛戀,讓她只能憂傷地微笑著,在他的臉上、唇上輕吻,一直向下吻去。吻過他的脖頸、胸膛,用溫軟地嘴唇,輕吻著他的身體,將自己所有的愛戀,都付於這纏綿的熱吻之中。
第二天,離開了興州的羅大成騎著駿馬,向西越過賀蘭山,回馬遠望興州時,心中想到的,都是那美麗熱情的黨項少女。在睡夢中不自禁流出的晶瑩熱淚。
縱使她平素裡是一副沒心沒肺的快樂模樣,心思單純充滿野性,可是在面對戀人即將遠走、此後再難見面的形勢,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在夢中流淚,將清澈地淚珠,灑在羅大成的胸膛上。
此次離開興州,羅大成是孤身上路。他不願部下看到自己鬱鬱寡歡的模樣,產生奇怪的猜測。況且興州城下埋藏的寶藏,還需要部下們處理。人手本來就不太夠用。在這種情形下,他不願再多帶些人離開。
由於有了李德明的准許,羅大成的部下在西夏買鹽的事務一帆風順,各部官吏無人敢於留難,而鹽場也不敢亂要高價,一切事情都很順利。
而帖木爾和野亂來被他留下來主持大局,由野亂來主管販鹽事務。並在當地徵召人手,準備組織販鹽商隊,跨過遙遠路途,向草原上販運當地特產的青白鹽。
他徵召地人手中,比較注重徵召興州一帶地漢人。雖然漢人重利奸猾,可是比起黨項人盜匪眾多,也不算一個很壞的選擇。而且羅大成的目的,是想讓更多的漢人留在草原上,如果能通過商隊多徵召一些漢人。也是不錯的事情。
帖木爾的任務,則是負責商隊地安全。除此之外,他還要帶著自己的心腹部下,在商隊的貨物之中,藏匿夾帶玉石、黃金等物,一點點地把它們運到草原上去。
羅大成的意見,並不是要將所有黃金都運去草原,留一部分在興州。或是運去漢地,都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將來在各地總有需要花錢的地方,如果從漢地高價賣了玉石,或是用黃金買了需要用的貨物送到草原上,還能更省事一些。
但是草原上華烈部的駐地中,也需要資金儲備。因此,利用販鹽的名義來偷運黃金玉石,也是必須要做地事情。
將所有的任務都交給了部下,羅大成孤身騎馬離開興州,朝著西方的甘州城方向而去。
他一路越過沙漠、草場、荒野、河流,沿途遇到的,都是西域各族人等,越往西走,當地的人容貌就越來越不像漢人,藍藍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比黨項人與漢人的差距還要大得多。
但是同樣奇怪地是,在如此靠近西域的地方,也有許多漢人的村落,或是部落存在。就像西涼府,裡面就有著許多的漢人部落,從前是和吐蕃人的部落一起,聯合執掌著這一片土地的政權。但當黨項人軍隊控制了西涼府之後,政權就徹底被黨項人奪去了。
當羅大成進入西涼府時,李元昊已經在多日前率部離開了城池,前去進攻甘州回鶻。
這次進攻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突襲,目標就是要讓回鶻人不能有時間召集兵馬抵禦對他們都城的進攻。一旦都城陷落,回鶻人就再也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禦,來阻擋黨項人橫掃西域了。
李元昊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西涼府中百姓都不知道軍隊到哪裡去了,就連許多開拔的士兵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哪裡,也只有羅大成能夠通過自己知道的史實進行猜測,知道李元昊的真正目標所在。
在西涼府中,羅大成牽馬在大街上四處遊蕩著,觀察著這座過去和未來都被稱為武威的城市。
甘肅武威,在未來或者是漢人居地,在這個時代,漢人在城中,遠遠達不到佔據優勢的數量。
但正因為城中和城池附近有許多漢人,羅大成的容貌在此地並不十分引人注目,讓他可以平靜地在街上漫步觀察。
這是一座各族混居的城市,被歷代統治者改造成了一座軍事要塞。城中的景象,在一片西域的風沙蒼涼之中,卻也有著漸漸的繁榮,各地地商人都經過這裡。販賣馬匹、玉石、絲綢等貨物,以謀求巨大的利潤。
黨項人控制的城市,未來的甘肅省武威市,不同時空的兩座城市混雜在一起,出現在羅大成的印象之中。漫步城市街道上,千年的滄桑,無限的感慨,盡皆出現在他的心中。
他並沒有在城中逗留多久,很快就乘馬離開了這座城市,朝著西方甘州的方向馳去。
在河流形成地流域中穿梭門越過一個個的綠洲,穿越峽谷,翻過山嶺,時而還要越過小片的沙漠,羅大成騎著駿馬,快速地接近甘州。
他對這裡的路途並不清楚,有時還需要向當地各族百姓問路,才能知道該走哪一條路。不過,李元昊的大軍留下的痕跡。經常能夠給他指路。讓他知道前進的方向。
這樣的循跡前進,終於在一天劃上句號。
那一天,羅大成立馬山丘之上,遠遠地看到一支軍隊,正在前方行進著。
那是李氏的軍隊,在側翼前進地一支,為了防止有敵人從後面進行龔擊。他們還派出了一小隊騎兵,向遠處搜索。
羅大成地目光,就落在那支騎兵上面。
僅僅是一支穿著黨項部隊軍服的騎兵,還不足以讓他有這樣的關注。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支騎兵的隊長的身上,在那黨項軍隊的戰盔之下,看到了一張極為年輕地面龐。
那支小隊,朝著這邊搜索而來,因為距離極遠。又沒有羅大成這麼強的目力,他們看不清山丘上的羅大成,甚至不能看出那片樹林中還站著一個人,只是隨便搜索出了數里路,就準備回去。
在這個時候,羅大成仰起頭來,發出龍吟般的雄渾嘯聲。
嘯聲直衝天際,那支小隊中的騎兵。都將頭轉過來,看向這邊的山丘。
搜索隊的年輕隊長,霎時呆住。他仰起頭來,側耳傾聽著羅大成的嘯聲,突然撥轉馬頭,向著這邊的山丘狂奔而來。
他地部下,由各個民族的青年組成的騎兵不明其意,也都縱馬跟了上來。
羅大成停下口中的嘯聲,站在山丘上,默默地望著那支小隊。很快看到,那隊長勒住戰馬,回頭向部下大聲叫著什麼,然後又縱馬前衝,急迫地向這邊奔來,而他的部下則呆呆地留在原地,沒有跟著追上來。
看著那穿著黨項部隊衣甲的少年縱馬疾速衝向山丘,羅大成也催動駿馬,朝著山下奔去。
兩騎戰馬,馱著兩名英勇的戰士,相對疾速奔馳。兩個人的心裡,都在怦然跳動,充滿了久別重逢地喜悅。
當他們終於在綠洲的樹林中相遇時,那少年瞪大眼睛,拚命地盯著羅大成的臉龐,淚水不住地從他的眼中奔湧出來,灑滿整張英武的面龐。
他並不勒住戰馬,反而是拚命地催馬飛奔,一直衝向羅大成。在兩騎戰馬相交錯時,他一縱身,從馬上跳過去,落在羅大成的馬上,結實有力的雙臂用力抱住羅大成,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肩上,在興奮至極之下,終於忍不住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