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你動傷的?」穆桂英站在營前空地上,看著地上躺著的幾名親兵,淡然問道。
羅大成微微躬身,硬著頭皮道:「是,只因他們出言不遜,又搶先動傷了我伍中同伴,因此忍耐不住,將他們打倒,還請將軍責罰。」
穆桂英抬起頭來,烏黑發亮的美眸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娥眉微蹙,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在羅大成身後,張龍見狀驚慌,搶上一步跪倒在地,抱拳稟道:「啟稟將軍,是胡老六到我們營中尋釁搗亂,先動傷了趙虎,又想要侮辱狄力,我們為求自保,才不得不還手!這些人都是我帶人打傷的,和伍長沒有關係,求將軍責罰我吧!」
跟著他們一起來的數十名禁軍士兵聞聲都拜倒在地,搶著承認是自己打傷了那些親兵,願受軍法責罰。
趙虎也搶在他們前面,帶著一臉的傷痕跪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申辯著。雖然這傷痕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倒也頗為逼真,像是真的被胡老六帶人狠狠蹂躪了一頓的樣子。
胡老六此時已經緩過氣來,強忍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跪在穆桂英的面前,指著羅大成大罵,只說是他有意尋釁圍打同伴,還添油加醋,將羅大成平素裡橫行不法之情說得活靈活現,雖然挨打後口齒不清,悲憤淒慘的樣子倒也頗為可憐。
那些親兵也都滾的滾,爬的爬,跪在地上磕頭哭泣,求穆桂英將軍為他們主持公道。一時間,中軍營中,人聲鼎沸,仿若開鍋了一般。
「都給我住口!」清朗斷喝聲含怒響起,隱隱含著巨大的威嚴,讓眾軍士都立時收聲,噤若寒蟬,不敢多說半句。
眾人之前,穆桂英柳眉倒豎,目含煞氣,冷然掃視著眾軍士,被她凌厲若刀鋒的目光所逼,眾軍士都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她的目光,緩緩轉到狄麗娘的身上,見她眉清目秀,身穿普通士兵的衣甲,站在羅大成的身邊一言不發,滿臉都是惶惑驚恐之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穆桂英忍不住心中憐意升起,眼神漸漸變得柔和,望著狄麗娘,溫聲道:「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狄麗娘慌忙跪在地上,怯生生地看著她,顫聲道:「將軍容稟。今天早上,小人正和伍長在營帳裡……說話,忽然聽到外面有吵嚷聲,出去一看,見同伍的趙虎倒在地上,被龐副將的親兵圍住打罵。當時小人就奇怪,副將的親兵為什麼要到我們的營地來,還未來得及問,他便要動手動腳,口裡不清不楚,說些風話,還要佔小人的便宜……是伍長受氣不過,擋在小人面前,和他打了起來。」
說到此處,她又羞又氣,黑白分明的清亮明眸中,晶瑩淚水不由湧現,在眼眶中打轉。
胡老六跪在一旁,見穆桂英似有相信之意,不由心中大驚,慌忙叫道:「將軍不要信他的,這小子一臉淫賤相,分明和羅大成這賊囚有一腿,他們在營裡勾勾搭搭,有損軍威,是我看不過去,上前規勸,誰知羅大成這賊惱羞成怒,竟然對我打罵不休!將軍你看我身上的傷痕,都是他帶人圍毆,打出來的!」
「住口!」穆桂英聽他說得粗鄙,不由大怒,厲聲怒喝道:「方纔還說是羅大成尋釁毆打你,現在又這般說,分明是信口雌黃!你身為龐副將親兵,不好好在營中呆著,為什麼要跑到禁軍側營中去?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
在她身後,幾個膀大腰圓的士兵聞聲上前,將胡老六拖了出去,一腳踹出營門,這還是看了龐克行的面子,沒有摔他個嘴啃地。
穆桂英的目光,隱含威儀,在一眾軍士和滿身傷痕的親兵臉上掃過,沉聲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念爾等初犯,暫不追究,若再有尋釁滋事、互相鬥毆者,定不輕赦!下次若再犯,不論原因為何,參與者俱有罪責!好了,下去吧!」
數十名禁軍軍士都鬆了一口氣,想不到會如此輕饒,打也未曾打,罵也未曾罵便讓自己輕鬆離去。龐克行的親兵聞言雖然心中不服,可是被穆桂英鳳目一掃,立時遍體生寒,想起自己本是和胡老六一起去尋釁滋事的,也不敢多說,紛紛嘿然而退,出了營門,抹一把冷汗,各自黯然離去。
羅大成卻被穆桂英喚了一聲,命他留下。羅大成心中忐忑,臉上卻是一片平靜,揮手讓眾人離去。狄麗娘雖然擔心,卻不敢違拗主將之意,只能依依不捨地看著他,滿懷心事地出營去了。
羅大成躬身站在穆桂英面前,被她凌厲目光掃視在臉上,心中隱隱有些發麻,卻是不動聲色,坦然與她對視。
穆桂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見他一片坦然模樣,眼中不由微現欣賞之意,淡然道:「羅大成,我知道你是一條好漢,但在營中,不可過於張揚,凡事還是多加隱忍為上。」
羅大成張了張嘴,正要辯解,穆桂英卻舉起玉手,阻止他的聲辯,沉聲道:「今日之事也就算了,以後不可再與龐副將的親兵起衝突!龐副將那邊,我會去說一聲,不必擔心會有什麼麻煩。」
羅大成心下不由暗自感激,若非如此,自己與龐克行對上,實力完全無法與之相比,只有被當場轟殺的份,當下躬身道:「多謝將軍!」
穆桂英擺手道:「不必謝我!下次戰場之上,多殺幾個遼兵遼將,也就是了。以你的本領,他日拜將封爵,並非難事。好了,你去吧!」
羅大成躬身而退,走出營門時,忍不住回頭,看到英姿颯爽的女將俏生生地立於清風之中,髮絲被風輕輕撫起,那般曼妙優雅風姿,讓他不禁有些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