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大約在世人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裡,只有貌似柔弱,實則剛強的潺潺流水是最接近於時光的存在。曾經流淌在一塊土地的河水,一路東流一去不回頭,令人嗟歎的消逝年華亦是如此。
徹底沉浸在自我感悟的世界中,魏無涯幾乎忘卻了外界的時間流逝,當他完成了「大禹神鍾」的初步煉化,終於留意到外間變化時,魔都已然又到了秋高氣爽的時節。
算計著三壇法會將近,魏無涯也不願再耽擱下去,就此破關而出,重返紛紛擾擾的紅塵俗世。外面的世界看起來一切都是老樣子,這個世界離開誰都一樣運轉,誰都用不著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初秋時節的濱海街頭,感覺不到多少凋零之意,緩步行走在鱗次櫛比的店舖間,魏無涯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萬物之理,皆合於道。修行者通過體會煉器的過程,同時也是一種磨礪自身心性,進而體悟大道奧秘的修持法門。持續閉關近五個月以後,魏無涯的氣質產生了顯著變化。
原本魏無涯行事剛強硬朗,氣質似鋼刀般鋒芒畢露,此番出關之後,銳氣已然大為收斂,在不知不覺間,蛻變了一個含而不露的全新境界。儘管這些變化體現在力量層面上並無太差別,不過心性修為方面地進步。卻是穩固根基的基礎。
放棄了使用遁術的便利,魏無涯一路步行,花了兩個鐘頭從江東區來到徐可兒的公寓樓下時,他的手上已然多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塑料袋。
和光同塵!儘管魏無涯過去經常用這個詞彙教訓楊慎,可實際上他自己在這方面做得並不算好。這次途經幾家小吃攤,魏無涯一時興起,買下了一大堆各式小吃提在手上,此時他的造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風塵僕僕,急於回家的工薪上班族。
輕輕扣響公寓地房門,徐可兒那張褪去了幾分嬰兒肥的俏臉,與魏無涯之間只有三十公分的距離,兩人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呼吸的溫度。
醒覺到此刻的氣氛太過曖昧,徐可兒的臉泛起一陣緋紅。立即醒覺過來,搶白說道:
「呃!你為什麼不進來?」
魏無涯擺出一副登徒子地架勢,目光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徐可兒一番,嘖嘖稱讚說道:
「呵呵呵呵,幾個月不見,好像又長大了不少嘛!起碼看起來像個大人了。」
修行者不太重視外貌,反正修煉有成以後,想要變化自身容貌是一件非常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對於大多數修行法門來說,身體在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一個幫助修煉的工具和承載元神的容器而已。
難得魏無涯有這個興致打趣,徐可兒當然也不會示弱。故作嗔怒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已經老了?」
朗聲大笑起來,魏無涯抬高雙手。示意徐可兒看他提著的塑料袋,同時不甘示弱地說道:
「嘿嘿嘿嘿。我可沒這麼說過!」
徐可兒驚異地打量著魏無涯手上的東西,閃開身子說道:
「別貧嘴了,快進來吧!」
擠進門裡,魏無涯高聲叫道:
「千蒽,楊慎,都過來,這些東西都得趁熱吃,涼了。味道可就變了。」
持續辟榖近半年時間,魏無涯面對著一堆各具風味的美食。仍舊沒有大快朵頤一番的意思,他將視線轉向了徐可兒。讀懂了魏無涯眼神的含意,徐可兒轉身從電腦桌地抽屜中取出一封信箋。
掂量著手上的信箋,徐可兒笑瞇瞇地望著魏無涯,調侃說道:
「喏!這時華聯轉送來地請柬,您老人家真是很有面子,三壇法會居然單獨給你下了一份帖子。」
面露少許笑容,魏無涯不以為意地說道:
「嘿嘿,誰叫師門薄有虛名呢!說白了,我只是跟著沾光,沾光而已!」
知道在言語上面佔不到魏無涯的便宜,徐可兒洩氣地說道:
「算了,日子是這個月陰曆十五,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這個先不急,你把請柬給我看看。」
這封紙質綿軟,顏色潔白地信箋,保持著與前次請柬相同的淡雅風格。在信封上一行遒勁有力的行書,赫然寫得是「元智門魏無涯親啟」幾個大字。魏無涯接過信箋之後,把信封拆開,而後將綿軟堅韌,散發著淡淡竹香氣息的信紙展開,如願以償地看到了與前次略有出入的請柬內容。
卜一搭眼,魏無涯的目光忽地閃爍了一下,歪著頭仔細看了一遍,他微微皺起眉頭,說道:
「長白山東麓龍崗?這個是什麼意思?」
三壇法會是中土修行者的高端聚會,歷來都是在華夏中土地區的各處洞天福地舉辦,移師到關外舉行,這還真是破天荒地頭一遭。聞聲,徐可兒攤開雙手說道:
「我也不清楚,聽師父說,這次的地點好像是上次三壇法會結束時就已經定下地。」
聯想到六十多年前,第三次超能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的特殊背景,華夏修行者高層決定在長白山這個臨近熱點地區的地方,舉辦下一次三壇法會,也是可以理解的戰略威懾性宣告。思及此處,魏無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道:
「哦!是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聽到魏無涯和徐可兒的交談,尹千蒽和楊慎都放下了筷子,留意二人的談話內容。只有心思單純的小鹿妖陸九墨,絲毫沒有理會外務的意思,依然埋頭與各式各樣的美食奮戰著。
注意到紅顏知己尹千蒽和弟子楊慎的注視,魏無涯一隻手摸著下巴,說道:
「不用這樣看著我,這次三壇法會魚龍混雜,說不準會撞上什麼仇家。到時候,我很難保證你們的安全,為了穩妥起見,千蒽,你和九墨留在家裡。楊慎,你跟我一塊去開開眼界,也算見識一下世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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