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我呸!你也就是個沒臉見人的鼠輩!」
魏無涯一點沒留客氣,罵得極是難聽。要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那些一貫自視甚高的天妖巨魔,一再被辱罵,隱身在黑暗中的這個神秘傢伙,終於按捺不住。隨著嘎嘎一聲怪笑,在一片陰雲綠火的簇擁下,一個瘦高的黑影閃身出現。
退後一步,拉開防守的架勢。魏無涯定神一瞧,前面那個乾枯得好似一具乾屍的傢伙,正在朝著他呲著牙,雖然知道是笑容,魏無涯卻覺得比哭還難看。
天下間修行法門千萬,不一而足,魏無涯縱然見識不凡,也不敢誇口說全都瞭解。修煉下來能把修行者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邪門功法,卻並不算多見。他還依稀記得,在「元智門」前輩留下的那份手札裡,提到了遭到六大宗門通緝的要犯,也是邪道中的一位大能者,名頭便喚作白骨道人,
在這一瞬間,魏無涯作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開口喝道:
「你就是那老不死的白骨道人?」
這個乾屍樣的傢伙和一具真正屍體之間的惟一區別,就是眼眶中閃爍不定的兩點藍光。
聞聽魏無涯的叫喊,這個乾屍似的傢伙眼眶內藍光大盛,嘎嘎怪笑起來,探出一根手指,指著魏無涯說道:
「嘎嘎,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記得老祖。桀桀桀桀」
聽到這老妖物自承身份,魏無涯心頭不禁一寒。使詐一試,果然是不幸猜中了,能在濱海這種地方碰見這樣的老怪物,倒也算是中了大獎。
正在魏無涯開動腦筋,思索對策之際,不遠處的白骨道人陰陰地說道:
「桀桀,老祖祭煉法器,眼下尚缺幾個合用的材料。我看你的面相,一定很合用,不如便將頭顱捨與了老祖吧!」
與虎謀皮這個成語,魏無涯還是生平第一次有機會碰到現實版,頓時怒極反笑,朗聲說道:
「哈哈哈哈,我魏某人倒不是捨不得這顆六陽魁首,只是沒有隨便送人東西的道理,既然老祖如此說,想必是非要不可了,那就麻煩您自己動手來取吧!」
說罷,魏無涯調息運起「金鐘罩」,渾身散發出刺目的金光,好似一顆人形的大燈泡矗立在這陰風慘慘的黑暗世界裡。一時間,澎湃的陽剛真氣相互激盪鼓動,直如地下的岩漿奔流而出,給人以酷熱難當之感。
要說白骨道人亦是老奸巨猾之輩,豈會作全無把握的事情。事先他不曾料到,隨手從那些稀奇古怪的車子中截取,就能碰上一個修行者,多少也有點意外。
起初在魏無涯身上感覺到這種陽剛酷烈的味道,白骨道人還以為他是出身自佛門密宗某個流派的弟子,不成想雙方一交手,卻發覺魏無涯的路數似佛非佛,似道非道,看樣子很是棘手。於是乎,魏無涯在白骨道人眼中就變成了一塊正宗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嘎嘎,老祖不過跟你討一件東西,居然如此小氣,真是」
話講到中途,白骨道人手指微動,一溜綠火悄無聲息地從魏無涯腳下竄出。肘腋生變之際,魏無涯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大笑起來,大聲說道:
「老祖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對著我這個後生晚輩竟然還要用到此等手段,若是傳揚出去,怕是免不了招人恥笑吧!」
說罷,魏無涯扭身避開這道綠火,視線焦點卻須臾不曾離開白骨道人的身側。
白骨道人本是出身於魔門「天道宗」的高手,生性殘忍好殺,昔日在江湖上,亦算得上是聲名顯赫。只不過在兩百年為了祭煉魔教至寶「白骨鎖心錘」,四處濫殺修行者和尋常百姓,結果惹怒中土六大宗門,遭到天下修行者圍攻。
在慌不擇路之際,白骨道人企圖向西逃入巴蜀,投奔雪山教,不想卻在半路上被八陣圖困住。
眼見得白骨道人陷入陣中,追擊者人數雖眾,無人有把握闖入武侯八陣圖後全身而退,只好放棄了圍殺白骨道人的打算,任由他自生自滅。嗣後的兩百餘年,此君便一直被困在八陣圖中,絲毫動彈不得。
說來也是天無絕人之路,華夏帝國政府忽然決定修築世界第一大壩。經過三期蓄水之後,高漲的水面淹沒了八陣圖,原本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陣法,立時現出老大的破綻。
被困在陣中有年,白骨道人除去每日修煉功法,反覆祭煉隨身的法寶,窮極無聊之時,也曾無數次推算演練陣法。雖是無能破去八陣圖,窮兩百年之功,倒也算得上瞭解透徹。此刻見機,焉有平白放過的道理?於是,他當即自斷左手尾指,施以魔門「指形代身」之法,方才瞞過了陣圖,真身得以脫困而出。
一招偷襲失手,伸手收回了那溜綠火,白骨道人面上半點不見羞愧之意,怪笑連聲地說道:
「桀桀桀桀,老祖可不是那些沽名釣譽的傢伙,更不怕事情傳揚出去,因為死人是不會開口的!」
話音未落,白骨道人乾癟的臉頰露出一絲奸笑,隨之他將雙手一搓。適才偷襲不成的那溜綠火立時現出了原形,卻是一柄通體泛著糝人慘白色,螢火搖曳的骨劍。白骨道人只是出手試探一下魏無涯的底細,籍此判斷他的實力,心中卻早已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個識破他身份的活口跑掉。
昔年的仇家六大宗門尚在,萬一再來一次聯手圍剿,恐怕白骨道人就真的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去,白骨陰磷劍!」
隨著一聲厲喝,一柄白骨劍化作萬千淡綠色的劍影,其中更有無窮鬼魅怨靈啾啾怪叫,鋪天蓋地般向魏無涯撲來。
面對著強敵,魏無涯笑得卻極是坦然,緩緩伸出右手,攥成了拳頭,目光堅定而冷峻,猶如萬古不化的堅冰,大喝道:
「你要戰,那便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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