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包間門口的這名男子,若是光看外表,年紀應當在四十上下,身上手工製作的藏青色西服甚為合體,一派成功人士的氣度。只是面色過分白皙了些,便如久病初癒的病人一般欠缺血色,不過他那雙點漆似的眸子神光內斂,顯得沉著老練,令人過目難忘。
這位男子本名章渝,在拜入墨門之後,才改姓墨,如今是墨門的一名中層幹部。
聽到墨渝的誇讚,魏無涯沒有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站起身一拱手,沉聲說道:
「閣下太客氣了,墨家機關術我也是慕名已久。呵呵呵呵,說起來這份簡牘的內容,似乎也跟墨家的關係不淺哪!」
見魏無涯一語道破天機,起先還希望他不識貨的墨渝,立時笑得勉強起來,他很快重新調整了心緒,故作大度地說道:
「呵呵,看來閣下的確是參透了簡冊的奧秘,這樣也好,免得我再解釋。嗯!不知這位小姐是」
不希望太多人知曉接下來將要談到的話題,墨渝在言語之間有意無意地將矛頭對準了徐可兒。魏無涯瞥了一眼身旁面色不豫的徐可兒,笑道:
「請您放心,我保證這位小姐會守口如瓶。可兒,你說是吧?」
聞言,徐可兒將滿心的不悅都傾瀉在魏無涯身上,氣憤難平地說道:
「難道本姑娘長得很像長舌婦嗎?」
對於徐可兒的失禮行為,魏無涯渾然不覺,欠身一笑,示意對方落座,而後說道:
「閣下的來意我完全明白,只是要用錢來擺平這件事,似乎太小瞧在下了。坦白說,如果閣下真的很希望做成這筆交易,總該拿出些更有誠意的表示吧!」
聽到魏無涯話講得如此直白明瞭,墨渝也只能奉陪以苦笑,說道: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那份簡冊本身並無多大價值,只是其中可能提供的線索,對於本門十分緊要。可是要為一個尚不知能否見效的線索付出巨大代價,似乎也不太現實,您說呢?」
靜心傾聽著對方的話,魏無涯保持著微笑,目光卻灼如烈焰般灼熱,停頓了片刻,說道:
「我一向都是與人為善的,若是閣下出得起代價,我也不介意把事情做到全套。不知貴方願意出什麼樣的價錢?」
墨渝攤開雙手,露出勉為其難地神情,說道:
「一架機關飛鳶,如何?嫌少!那再加上機關飛鳶的設計圖,總該可以了吧?」
魏無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隨即滿意地點頭,說道:
「聽上去不錯,不過要按照線索找到東西,難度實在不小,就算事情不成,我也總該收點勞務費!咱們先談一下支付方式如何?」
「先把簡冊交給我,機關飛鳶就算是首付,你要是能找到那樣東西,不但是設計圖雙手奉上,而且另有重謝。」
聞言,魏無涯大笑起來,起身說道:
「呵呵呵呵,先生快言快語,我喜歡,成交了!侍應生,開始上菜吧!」
華夏文化鼎盛的軸心時代,諸子百家爭鳴,各個學派秉承著資深理念發展出獨具一格的思想體系,彼時墨家與儒家並稱顯學,勢力之龐大絕非今人可以想見。
當歷史進入到秦王朝一統天下的帝國時代,墨家和儒家等流派,同樣遭到了把持帝國權柄的法家打擊,尤其是以非攻、節用、尚賢等理念為基礎的墨家,不惜以武力與秦王朝相爭。正所謂剛則易折。儒家被焚書坑儒教訓了一次之後,識時務地當起了縮頭烏龜。而強出頭的墨家則淪為主要打擊目標,損失極為慘重不說,更自此而一蹶不振。
「元智門」的開山祖師認為,唯有融天下智者的智慧成果於一身,方能上窺天地的秘奧。故此,「元智門」的門下弟子素來以搜羅天下典籍為己任,屬於嚴重的收藏癖。也正因有此傳統,魏無涯所接受的門派教育,讓他具備了許多足以令當代那些專家汗顏的文化素養。
那份簡冊,單單只看賣主提供的幾張圖片,魏無涯就認出上面是先秦一種極為罕見的文字。
待得實物到手以後,連帶解讀了整篇簡冊記述的內容,魏無涯因此得以步步把握先機,讓墨渝不得不按照他劃定的路線亦步亦趨。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大餐,魏無涯和那位中年男子在酒樓門口分手告別,約定了下次見面交易的時間、地點。一早便等不及瞭解內情的徐可兒,死死揪住魏無涯不放,非要問出個子午卯酉不可。
「這件事說來話長,回去再說吧!」
不管是誰,被人扯著衣襟問話都不會覺得很舒服,魏無涯的硬漢形象亦是因此大打折扣。在狼狽應付徐可兒的糾纏之餘,附近行人投來的詭異目光,更是讓他覺得自己有淪為動物園猴山老住戶的那份尷尬,只得對徐可兒好言勸慰。
魏無涯的想法不錯,奈何徐可兒死活不肯買賬,她反而用一種癡情女子注視負心郎般的哀怨眼神,死死盯著魏無涯,語氣曖昧地說道:
「可人家現在就想知道。」
不用非常手段難以擺脫徐可兒糾纏,魏無涯自問無從脫身,哭喪著臉說道:
「唉!算了,真拿你沒辦法。」
將事情的原委講述一遍,暫時滿足了徐可兒的好奇心,這才脫身上了車。回到了公寓,魏無涯手中提著如意坊的外賣點心,推開房門,徐可兒先一步擠了進來,說道:
「千蕙姐,我們回來了!」
聽見徐可兒的喊聲,正在收拾衛生的尹千蕙從廚房探出身體,說道:
「飯已經煮好了,你們還想吃嗎?」
魏無涯高高舉起右手,說道:
「算我一份。」
徐可兒白了他一眼,嘟囔著說道:
「剛剛才吃過,馬上又要再吃,你是豬哇!」
雖是被指斥為某種貪吃的雜食動物,魏無涯仍舊面不改色,無比坦然地說道:
「鄙人是習武之人,運動量大,飯量自然比一般人大,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千蕙,你煮了湯沒有?」
尹千蕙端著湯碗從廚房裡走出來,笑道: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每天都是這樣,先來喝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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