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杜拉弟紐司剛接到一個讓他喜憂參半的消息,台灣總督德包爾終於沒有挺過去,就在他離開台灣不到十餘日,德包爾已是一命嗚呼,死在了任上,如今他這個副職已經轉正,成為了正式的荷蘭台灣總督,只是台灣馬上就要還給大唐,他這個台灣總督也不知能幹幾天,不過,即使失去了台灣,荷蘭畢竟還有安汶,宿務等地,實力依然遠超其他西方各國在亞洲的殖民地,保羅·杜拉弟紐司相信,只要能得到葡萄牙等國的同等待遇,荷蘭依然會佔據東西方貿易最大的一個份額。
只是趙良極的話卻讓保羅宛如冷水澆頭:「什麼?要付十七年的租借費用,一年二十萬銀幣,不可能,決不可能。」
趙良極冷冷的道:「為什麼不可能,貴國強佔了台灣十七年,每年帶給貴國數百萬銀幣的利潤,讓貴國付出二十萬銀幣每年的租借費,難道不合理嗎?」
荷蘭人登上台灣島的年頭並不止十七年,趙良極指的時間是荷蘭人在一六二四年指派了台灣任駐台行政長官,即台灣總督宋克時算起,其實當時荷蘭人也遠沒有全面佔據台灣。
「趙大人,當初我方只是借台灣暫時使用而已,當時貴國和居民並沒有要求我方支付租金,如今我方願意將台灣完整歸還,如果貴國還願意租借地方給我方使用。敞人願意說服公司向貴國支付租金。
「不借,當初我國答應借地方給你們棲身,據我所知。你們只是請求一塊牛皮之地而已,並沒有把台灣都讓給你們,如果貴方有異議。完全可以將一塊牛皮地地方租金減去。就算每年一個銅板好了。你們支付三百四十萬銀幣後,大唐可以找給閣下十七個銅板。」
趙良極如此一說,保羅頓時瞠目結舌,當時宋克剛被大明的水師在彭湖擊敗,在台灣安平登陸後還生怕島上的漢人反擊,只得可憐兮兮地派人與島上居民聯繫。要求借用一張牛皮大的地方靠岸,島中的中國人以為荷蘭人只是為停船上岸,所需地方不大,也懼怕不同意。荷蘭人會翻臉,只得答應。
只是居民怎麼也會想不到荷蘭人所謂牛皮大地地方是多大,他們一停下來就大興土木,修建城池。當島上居民要求荷蘭人承諾一張牛皮大地地方時,荷蘭人竟然把一張牛皮分割成很細地皮線,連接起來圈地,這個城池後來改為荷蘭的一個「州」,定名為「熱蘭遮城」,成為荷蘭駐台灣的「總督府」。依靠熱蘭遮城作為支點,荷蘭人終於在數年後將台灣全部佔據。
眼下這個牛皮大的地方反而被大唐抓住了作為借口硬要荷蘭人憑空掏出一筆錢來,保羅頓時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知道再要和大唐講道理是不可能。
三百四十萬銀幣台灣不是拿不出,只是好心將地方送還給對方反而還要給錢,保羅如何會甘心:「趙大人,難道貴國就不怕我方不將台灣交還?」
趙良極嘿嘿一笑:「台灣是大唐地領土,如果不交還,我大唐自會自己取。」
保羅·杜拉弟紐司頓時啞然,他很想衝動一下,將大唐的要求全部拒絕,只是除非荷蘭全面放棄東西方的貿易,否則現在得罪大唐就是亞洲剩下的那幾塊殖民地也有可能不保。
他地副手阿西亞在旁聽得滿腔怒火,什麼時候荷蘭需要如此委曲求全了,噌的一下起身,道:「趙大人,據我方所知,西班牙艦隊尚在和你們……你們搗亂,難道貴國真要逼……逼我們和西班牙合在一起不成。」阿西亞的漢語說得還是有點結巴。
趙良極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哼了一聲:「朝庭已接到去日本的使團報告,在中國的東海曾遇到過數十艘戰船襲擊,這大大超過了西班牙殘餘艦隊的力量,莫非這次襲擊荷蘭也有份。」
保羅·杜拉弟紐司一驚,馬上否認:「沒有,絕對沒有,荷蘭和西班牙在歐洲本就有仇,如何會聯合對付大唐,絕無此事。」
「真的沒有?」
「沒有,阿西亞,此話如何能亂講,還不快向趙大人陪罪。」
阿西亞滿臉不情願,還是向趙良極鞠了一躬:「趙大人,剛才失……失禮了。」
「沒有就好,行了,條件都已說了,這些是吾皇親自定下來的,不可更改,如果貴方有誠意,馬上就可以簽訂和約。」
就是泥菩薩也有火性,趙良極此話無疑是讓荷蘭要全盤接受大唐的條件,饒是保羅·杜拉弟紐司打定委曲求全的主意也受不了,他從椅子上一下站了起來:「趙大人,這樣說貴國的條件沒有一絲下降的餘地?」
趙良極雙手一攤,搖了搖頭。
保羅·杜拉弟紐司強忍怒氣:「大唐立國不過五年,如果要算時間最多也只有五年才對,我方願意再付出一百萬銀幣來換取大唐的友誼,如果再多,那荷蘭只有退出亞洲,這對於貴國來說也不見的是好事,還望趙大人能轉告大唐皇帝,能將條件降低。」
趙良極搖了搖頭,端起了茶杯:「即然閣下拿不定主意,那還是先回去好好想想再說,來人,送客。」
兩名趙府的家丁走了進來,伸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保羅·杜拉弟紐司只得悻悻的朝門外走去,次和大唐的談判算是完全失敗,他來之前絕沒有想到,如今台灣竟然成了燙髮的山芋一樣,白送出去還要搭上一筆巨款。
此刻在江戶大將軍府地談判卻友好熱烈的許多。德川家光和他的手下對於李淮庸和李遵地來意簡直是欣喜若狂,李淮庸帶來了大唐皇帝的詔書,宣佈日本享受和大明時一樣的待遇。被大唐列為不征之國。
德川幕府對於大唐特使地到來不是沒有疑義,尤其是看到過岳飛號地巨大雄偉後,整個幕府上下都寢食難安。生怕大唐會對日本提出過分的要求,沒想到卻是好事。
李淮庸看到聽完聖旨的日本人都喜形於色。趁勢加熱道:「德川將軍,本使還有另一件好事告之將軍。」
德川家光一聽還有好事,眼睛瞇了起來:「上使請說!」
李淮庸笑道:「大唐與日本一衣帶水,在前唐就相互交好,如今已有千年歷史,數年前日本的叛亂由於大唐自身有事處理。並沒有幫上忙,吾皇深感有必要加強幕府的力量,所以特批准向日本出售二千支火槍。」
德川家光大感意外,日本在天草四郎叛亂時。為了撲滅亂軍,出動了十餘萬軍隊,其中只有二百支火槍,這還是從荷蘭人手中花了高價錢又答應了諸多條件換到的,當時前明還沒有完全滅亡,日本不是沒有向前明和唐軍請求過支援或出售火器,只是前明岌岌可危根本顧不上日本,而唐軍卻一口拒絕。
如今大唐一口答應出售二千支火槍,猶如天上掉餡餅之事,有了這支火槍隊,幕府完全可以壓倒任何有異心的大名,而農民地叛亂更是無關緊要,又有大唐列為不征之國的承諾,可以說德川幕府的地位恐怕要比萬世一系的天皇還要鞏固。
在將軍府接待大唐特使地除了德川家光外,還有松平長四郎、岡部七之助、稻葉千熊丸、水野清吉郎、永井熊之助等幕府重臣,這些人都是德川家光從小玩到大的侍童,可以說是德川家光最信任的人,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彷彿不敢相信。
德川家光生怕空喜歡一場,小心的道:「不知天朝可還有其他條件,還是單純的出售火槍?」
其他人也反映過來,永井熊之助向李淮庸鞠了一躬才道:「是啊,不知天朝有何事需要用到幕府,是否海盜侵襲天朝的沿海,需要幕府出力?」
前些天有艦隊襲擊大唐沿海,將大唐的港口破壞多處,並擊沉了無數大唐的商船,日本雖然閉關鎖國,但也有耳聞,由於大明時曾有倭寇之亂,幕府生怕大唐懷疑到日本頭上,還曾想是否要派人解釋。
永井熊之助的話一說,其他人也都吃了一驚,如果天朝懷疑有日本人參與其中作亂,那可是飛來橫禍,德川家光連忙向自己的御供眾松平長四郎使了一個眼色,松平長四郎會意,連向李淮庸鞠躬才道:「上使大人,日本已閉關鎖國,國內的民眾不能遠航,日本絕無人參與對大唐沿海的侵襲。」
其他人也紛紛保證絕無此事,對於西班牙艦隊襲擊大唐沿海之事,日本只得到模糊的消息,才會拚命摘清自己。
李淮庸伸手往下壓了一壓,示意大家安靜,開口道:「大家放心,此次襲擊大唐沿海的是西夷艦隊,吾皇聖明,自不會怪到日本頭上。」
德川家光等人也全都鬆了一口氣,永井熊之助連忙接訕:「上使大人,那是否這次大唐向日本出售火槍並無其他任何條件。」
李淮庸笑著點頭:「也可以這麼說,而且大唐可以保證火槍的性能比荷蘭人出售的更加優異,價格也只有荷蘭人的四分之一,每支只需五十銀幣。」
日本人更是欣喜,數名日本重臣叫了起來:「大唐皇帝萬歲!」
「不過,天朝對日本有一個小小的建議,希望幕府能夠接受。」李淮庸這麼一轉折,日本人心中頓時又浮上了一層陰影,大唐付出這麼多,又豈會是小小的建議。
德川家光倒是鎮定,有了天朝的,德川幕府就能長盛不衰,付出一定代價也是值得,含笑道:「上使大人請講,只要日本能做,一定做到。」
看到在坐的日本人都神情嚴肅,李淮庸乾淨利落的道:「大家輕鬆一點,其實是很簡單之事,日本既然閉關鎖國,那乾脆徹底一點,將荷蘭人也趕出日本的國門,日後除了與天朝的交往,日本不允許任何西夷踏入日本的領土。」
李淮庸話一說完,德川家光鬆了一口氣,當初天草四郎借天主教名義作亂,荷蘭人雖然站在幕府一邊,但荷蘭人畢竟也是天主教徒,若不是日本國內的蘭學對日本有用,日本還渴望從荷蘭人手上得到火器,幕府早就把荷蘭人也趕了出來。如今這些都不成問題,荷蘭人似乎也不必留下。
見大將軍馬上張口要答應,松平長四郎連忙插道:「上使大人,恐怕不妥。」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了松平長四郎身上,許多人暗暗責怪松平長四郎太過魯莽,如此明確拒絕天朝的一個小要求,若是得罪了天朝特使,未免得不償失。
李淮庸早有準備,日本人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能通過才怪,他故作驚訝的道:「有何不妥?」
松平長四郎心中轉了數轉,大唐願意向日本出售火器,而且質量價格都比荷蘭要好,以前留下荷蘭人的理由似乎都沒有了,相反,留下荷蘭人多少會有讓天主教徒死灰復燃的可能,他頓時期期哎哎的說不出來。
「那大唐是否以後也會向日本出售各種火器?」永井熊之助見松平長四郎說不出來,連忙幫忙。
「當然,本使可以承諾,日本以後需要火器都可以向大唐提出購買,而且價格保證不超過此次交易價格。」事實上大唐以五十銀幣出售一支火槍,還有將近三至四倍的利潤,而荷蘭人如果以這個價格出售的話,雖然有賺,但利潤遠比不上其他物品,荷蘭人當然不會做虧本生意,只要荷蘭人在火器上沒有競爭力,其他物品就難予打入日本市場,這次李鴻基的策略就是雙管齊下,一方面對荷蘭人打擊,一方面趁著日本閉關鎖國的機會,讓日本徹底關上對外的大門。
李淮庸不知皇帝為何會對小小的日本如此上心,不過他的使命就是完成皇帝的吩咐,見數名日本重臣小聲的嘀咕,李淮庸轉向了德川家光:「大將軍,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