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李自成新傳 第九卷 帝國 第七十七章餡餅
    有了給朝庭工作的機會,碼頭的苦力臉上都揚起了笑容。一般來說,只要是給朝庭工作,工錢都會比給商船工作要多一些。給商船工作,一個苦力累死累活,一天最多也不過賺上五六十個銅錢,而給朝庭做事,多的人一天能賺上近百銅錢,而且朝庭的工錢都是當天結算,從不欠錢過夜。

    苦力們有了錢,當然要消費,無論是小吃攤、米店、小飯館、青樓暗娼,生意從幾天前的清冷馬上變得生意興隆起來。

    可以說澳門的生計全是繫在港口上,只要港口恢復了運行,整個澳門才能活起來,不過,此時高興的只是那些生活在中下層的普通百姓,而平時一擲千金的海商們卻還是愁眉苦臉。

    這也難怪,那些前期在西班牙人襲擊中損失慘重的海商就不必說了,就是沒有損失的海商,因為不知道朝庭什麼時候能把西班牙人的艦隊打敗,恢復海路的通行,一個個也高興不起來。

    只是這一點卻完全不影響澳門各大酒樓的生意,在澳門最大的酒樓海天樓,這裡一入夜就是燈火通明,生意反而會比平常更加熱鬧些。不能出海,多數海商只能守在附近,等著港口恢復通行,他們閒來無事,唯有邀請相熟的三五好友到酒樓借酒消愁。

    在二樓的一個雅間,一座客人正在舉杯高飲,桌上擺滿了各種珍稀佳餚。旁邊還有幾個姿色不借的侍女,美人、美酒、佳餚,只是面對這些,座上的眾人卻好像有點難以下嚥的樣子,正中的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更是彷彿愁腸百結,滿腹心事。

    「杜兄,莫非你真要結束海上的生意,回老家靠幾畝薄田度日麼?」問話的是中年男子旁邊的一位,他年紀大約在三旬之間,身材臃腫,一雙小眼睛卻閃著精明之色。

    中年男子將手中的酒一口倒入喉中,歎道:「杜某此番損失九條船,全部本錢已折了進去,不回去又能如何,今日多謝幾位兄弟光,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報答各位了。」

    杜姓男子名叫杜寒,從事海上貿易已有二十年,從一艘小船開始起步,一步步壯大,到了新唐二年時,他手下已有三條大船,五條中型船隻,每年海上地利潤也可以達到近十萬兩白銀之多,藉著新朝大開海禁,又對小海商盡力傾斜的東風,這兩年更是發展迅速,已經發展到了十三艘船的大海商,只是半月前出海時,船隊被西班牙人碰到,當場被擊沉三艘,另外六艘海船被西班牙人捕獲,只逃回了四艘船隻。

    這下一把將杜寒打回到了原形,雖然逃回了四艘船。可是所有的貨物都丟失一空,這四艘船還抵不了賒欠的貨款。當然,如果馬上能出海,憑著這四艘船杜寒未必不能翻身,只是朝庭已下令沒有水師的保護,所有船隻禁止入海,要等到朝庭剿滅了西班牙艦隊,才會重新放開海禁,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將西班牙人剿滅,加上債主的追逼,讓杜寒心灰意冷。

    今天藉著這次飲宴的機會,杜寒其實是想將自己手上地幾條商船脫手,還清債務,這樣回到老家也不會欠下人情。

    「杜兄說哪裡話,正所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朝庭終究不會放任西夷的艦隊在沿海橫行,到時杜兄定可東山再起!」說話的也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他姓黃,叫黃錦,與杜寒是十幾年生意上的老朋友,杜寒曾多次在他困難時幫過忙,黃錦咬了咬牙:「如果杜兄實在困難。我可以暫借一些銀錢給杜兄周轉。」

    黃錦一說完,先前說話的那個身材臃腫的人臉上了一下。他姓劉,也是一名海商,船隊的實力和杜寒相當。對於今天杜寒請客的用意,在座眾人都心中有數,劉姓商人對杜寒的四條船志在必得,杜寒手上的四條海船都是可以遠航地新船,如果今天能趁此機會低價買進。他地船隊實力無疑又更上一層。見黃錦開口要破壞他的算盤,心中不漫,不過,臉上不好顯露出來。

    杜寒大為感激,不過還是推辭了:「多謝黃兄了,損失的貨物中本就有三條船中地貨物全是黃兄所有,杜某又怎能再向黃兄借錢,再說杜某需要的銀子也不是小數。黃兄又向哪裡籌措這麼多銀子。」

    「杜兄,需要多少銀子,實在不行,黃某將所有的家財抵押給銀行,再難也要給杜兄貸出來。」

    自從大唐成立戶部銀行以來,各處的銀行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有些是官辦,有些則完全是民辦,尤其是沿海海商集中的地方,更是銀行扎堆,不過,所有銀行都要接受戶部銀行的監管,那些私營銀行暫時不允許向小戶吸納存款。

    私營銀行的貸款則方便得多,只要有抵押,很快就可以辦理出貸款。當然,利息也會比官辦銀行高一些。

    杜寒搖了搖頭,如果向官辦銀行貸款。以他們的效率,要拿出錢來,浪費個十天半月是常事,杜寒已等不了那麼多時間,自從海船出事以來,逼債的人天天上門,已讓杜寒不勝其煩。杜寒也不相信沒有關係,能從官辦銀行貸出款來。

    如果向私營銀行貸款,則等於把好友黃錦地身家姓命都押上,那些私營銀行利息高不說,一旦到期還不上,馬上就變成了利滾利,而且常常採取一些血腥的手段追款,非把你搾乾才會放過,杜寒又如何能讓好友可能陷入如此險境。

    劉姓商人連忙道:「黃兄與杜兄地深厚感情讓劉某都感動萬分,只是凡事還是量力而行才好,黃兄雖然仗義,一有閃失,恐怕兩家都要連累進去。」

    黃錦一想,也是如此,現在杜寒把船賣掉,還能還清債務,清清爽爽回到家中,如果自己幫著借債。一有閃失,杜寒也不可能看著自己被人追債,反而兩家都要被連累,黃錦歎道:「罷了,罷了,既然杜兄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多勸。」

    劉姓商人鬆了一口氣,招呼著旁邊的數人:「趙兄、秦兄。來。大家一起敬杜兄一杯,杜兄做生意誠實守信,為人更是光明磊落,此番要走,我等以後恐怕想敬杜兄也沒有機會了。」

    此番話說是眾人都有點黯然,五人一起舉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杜寒制止了身邊的侍女再要斟酒的動作,向侍女一揮手,讓她們下去,頓時整個雅間只剩下了五個商人。

    杜寒站了出來,道:「各位。今天請大家到此。實在是有一件事相商。」

    眾人都停了下來,知道接下來杜寒要說什麼。都安靜的聽著。

    「杜某已不再跑海了,手頭的幾條船也無用,劉兄、秦兄、趙兄三位都向杜某提過,希望能將幾條船接手,只是三位都是杜某的好友,答應誰不答應誰,都讓杜某為難,咱們是生意人,乾脆以生意人做事的方式解決。今日把大家叫來。就是讓大家當場出價,價高者得。如何?」

    劉、秦、趙三人彼止看了看,都點了點頭,劉姓商人更是心中暗罵:「老狐狸,幸虧老子早有準備。」

    黃錦接口道:「這次杜兄請黃某來作一個中人,為防止各位傷了和氣,咱們就採用暗標的方式,各位都有三次投標地機會,每一次投標,黃某會將價格最高者念出來,再進行下一輪投標,最後一次作為終標,出價最高者得四條海船。」

    三人都點頭示意明白,杜寒拍了拍手,門外等候的幾個侍女推開了雅間的門,捧著筆墨紙硯來到三人跟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寫下了一個數字,折好交給了旁邊的侍女,送到了黃錦手上。

    黃錦先拆開的是劉姓商人的標書,上面只寫了寫一個四萬銀元,不由皺了一下眉,杜寒的四艘海船最大的一艘裝貨量達八百噸,僅此艘船就值六萬銀元,另外三艘也是四百噸以上地大船,價格每艘在二萬五千銀元以上,劉姓商人出的價格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拆開第二份時,黃錦更是驚異,上面只比劉姓商人高一千銀元,寫著四萬一千兩,黃錦飛快的拆下了第三份,不由呆了呆,上面比劉姓商人還低了五千銀元。

    他不由向杜寒和其他三人看去,杜寒面上一片鎮定,劉、秦、趙三人卻全是笑意,黃錦剎那間明白定是三人已事先取得協議,不由暗暗替杜寒叫苦。

    「黃兄,這一次何人中標,還請黃兄念出來。」

    「是啊,黃兄,快念。」

    黃錦看到杜寒熱切的眼光,實在有點念不出口。只是做生意以誠信為本,如今這個暗標已開始進行,明知不妥也要照辦了。

    「中標者是秦兄,標價四萬一千銀幣,恭喜秦兄先勝一局。」

    秦姓商人向四周拱了拱手,笑容滿面。

    杜寒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四萬一千銀幣,他們私下的開價哪一個也不少於八萬銀幣,自己的債務有近十萬銀幣,才想出這個開標地辦法,指望還清債務後還能有一點盈餘,好回家度日,沒想到可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黃錦以目示意杜寒,這三人明顯已串通好,這個標還要開下去嗎,杜寒幾乎是咬著牙關,點頭示意繼續下去,今天這個虧是吃定了,但他不能在最後將數十年留下的信譽丟光,杜寒已經考慮回家之後,將祖產全部賣掉還債了。

    第二標開始了,這次中標的是趙姓商人,標底只有四萬五干銀元,到了第三標,黃錦拿到三份標書,卻遲遲不願開,一旦開標,就再無反悔地餘地了。

    劉、秦、趙三人不停地催促,黃錦就是死死的捂著三個紙團,對於三人對好友的落井下石,黃錦大為憤慨。

    杜寒知道黃錦地好意,只是這標書總不能拖著不開。只好道:「黃兄,開了吧,是多少,杜某也認了。」

    黃錦歎了一聲,正要將紙團開始打開,雅間的門突然砰的一聲撞開了,杜寒的一個夥計撞了進來:「老爺,老爺,我們不用賣船了,不用賣船了。」

    劉姓商人眼看好事就要將成,他將以五萬不到的銀幣吃進價值十數萬銀幣的商船,雖然還要付給另外兩人每人一萬銀幣好處費,這樁生意無疑也是大大有利,卻不妨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他急忙走到黃錦的跟前,就要代著將三份標書都拆開。

    黃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知道事有轉機,哪肯讓他們沾好友的便宜,拿起桌上地墨水向三份折好的標書潑去。頓時三份標書彷彿泡在墨水中,再也無用了。

    劉姓商人大急,指著黃錦地鼻子說不出話來:「你……你……」。

    黃錦將劉姓商人的手撥開:「這次投標的標書已污,對不住了,各位再等下一次吧。」

    劉姓商人一甩手,哼了一聲。轉向杜寒:「杜兄,你怎麼說?」

    杜寒忙一拱手:「劉兄,抱歉!抱歉!請稍待片刻,我問過家人再說。」

    劉姓商人無奈,只是閃到了一邊,杜寒忙對家丁道:「發生什麼事?你詳細道來。」

    那個夥計喘了一口氣:「老爺,衙門來人了,送給咱家一份通知,請老爺到衙門統計一下西夷造成地損失,朝庭將根據損失適當賠償,老爺,我們有錢了,不用再賣船。」

    眾人都被伙什的話驚呆了,還有這等好事,過了一會兒,劉姓商人更是哈哈大笑起來:「瘋了,瘋了,你這是做夢。」

    其他幾人也都露出懷疑的神色,莫不是杜寒早有防備,故意叫一個夥計搗亂吧,杜寒頭腦晃了幾下,也不信自傢伙計所言:「好了,好了。你回去吧。」

    夥計見眾人都不相信,急忙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來:「老爺。你看。這是衙門給我們的通告,據說每一個有損失的海商家中都會接到一份。」

    眾人一起盯向那份通告。通告上比伙什說的要詳細得多,列明瞭朝庭賠償的各種條件,按這份通告,杜寒至少可以從朝庭領到二三十萬銀幣地賠償,根本不需要賣掉四艘僅有的商船,還清債務後甚至還有餘錢重新購賣新船隻。

    望著通告上紅彤彤的州府衙大印,眾人即使再懷疑天上不會掉餡餅,也不得不相信這次是真有其事。

    杜寒雙手顫抖的接過這份通告,朝著長安的方向咚咚格磕頭:「皇上聖明!皇上聖明!惠澤我等商賈,皇上生命啊!」

    劉姓商人心中酸溜溜的,不過,想到自己也有數萬銀幣的貨物損失。至少可以得到部分賠償,心中才有了幾分安慰。

    這一晚,接到衙門通告地商人很多,許多人都放起了鞭炮,也不知有多少人對著長安方向咚咚磕頭。

    第二天,不但是商人,就是普通百姓也接到通告,這次朝庭的賠償不只是針對商人,為防止西班牙人的艦隊能上岸搶到物質。許多地方都要重軍駐守,軍隊暫時顧及不到的地方,百姓就要遷移,那些遷移的百姓和因暫時封海失去工作的百姓,都能得到朝庭的補償,他們每人的補助分成幾個標準,壯勞力每人每天三十銅錢,婦女為二十銅錢,老人小孩大約五至十五銅錢。

    朝庭的補償雖然沒有他們每日工資高,但不用工作就能拿到朝庭地錢,尤其是連婦孺和老人都有,這樣的朝庭每個人都感恩戴德。

    當然,封海並不是完全禁止下海,大唐地水師一面出海尋找與西班牙艦隊交戰,一面組織大型的商隊出海,讓水師護送,繼續進行一部分海貿活動,還是有許多沿海居民能得到工作。

    就是如此,福建、廣東兩省要遷移的居民也達到五十萬以上,加上暫時失去工作的居民,朝庭為止作出的補償將達百萬人,接平均每人二十個銅錢計算,朝庭每天要付出四萬銀幣的代價,加上對海商的賠償,出動大軍沿海駐防的開銷,難怪皇帝作出朝庭只能一年的結論。

    朝庭作出此番舉動,完全是以力取勝,西班牙人一旦失去馬尼拉。他們的艦隊就淪為海盜,只要不讓他們從大唐的海岸取得補給,只需數月,就是困也能把西班牙艦隊困死。

    讓大唐上下如臨大敵的西班牙艦隊,此時正駐紮在呂宋島北端的一個小島上,這裡島嶼眾多,有巴坦群島、巴布延群島。一個巴布延群島就有二十多個島嶼,正適合艦隊的隱藏。而且這裡離呂宋島不是太遠。西班牙人還可以從呂宋島上得到一部分物質。

    呂宋島太大了,唐軍雖然在對馬尼拉進攻。可是對呂宋島北方的大部分地方都沒有控制,這也是前一段時間西班牙艦隊來去自如的原因,如今隨著唐軍東、南海兩支艦隊主力全部返回。異加大了這片海域的巡視。西班牙艦隊已經不太敢返回呂宋島了。

    指揮艦隊的西班牙上校阿吉雷尤其顧忌大唐的兩艘鐵甲艘,這兩艘巨艦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實在是無奈,因此阿吉雷並沒有被前一段時間的勝利沖昏頭腦,反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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