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的這番猛攻,讓大昌軍喘不過氣來,他要一氣在中午前攻下安慶,根本就不顧手下的傷亡,他的部下共有二萬人馬,分在四隊,每隊五千人,除了一隊留下作預備外,其餘三隊全部投入到安慶北門的攻擊當中。
大昌軍這五六天來,白天必須全力防守唐軍的攻城,晚上還要和民夫一起修補被唐軍損壞的城牆,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休息,許多人眼睛早就佈滿了血絲,雖然已無數人的代價衝進了關寧軍的陣營,和關寧軍肉博起來,但無論是體力,士氣,兵器,都不如對方,大昌軍依然是慘中著一片片的倒下。
劉文秀咬著牙,看著自己手下的這支部隊在唐軍的攻擊下死傷慘重卻毫無辦法,唯有不停下達死守的命令。
二刻鐘後,其他兩邊的炮聲也響了起來,左良玉,劉澤清,劉良佐三人也是拿出了全幅本領,對各自負責的城牆發起了進攻。
安慶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唐軍的炮聲,卻依然躲在家中發抖,他們倒不是擔心城破,甚至還巴不得唐軍早點入城,畢竟唐軍的名聲要比明軍和大昌軍都要好許多,而是擔心會被大昌軍抓去守城。
張獻忠進入安慶才數月,剛進來就對城中的富戶,壕紳大勢屠殺,但窮苦之人也沾到了一點好處,只是不久隨著張獻忠的擴軍,為了維持寵大的軍需,普通地百姓也被搜刮一空。他們自然對大昌軍也沒有什麼好感,能躲就躲,被強行抓捕充當民夫之人也是不情不願。兵凶戰危,上了戰場,唐軍的子彈可沒有長眼睛。
今天的大昌軍明顯感到了唐軍死戰不退之意。以前唐軍只要大昌軍逼近了自己地陣營。就會徐徐退去。以便再拉開距離,發揮火器的威力,甚至會直接退到城外,讓唐軍的大炮轟擊暴露出來地大昌軍,以減輕自己地傷亡。
雙方近前混戰,雖然還是大昌軍吃虧。但唐軍地傷亡同樣會增大,以一名唐軍換四五名大昌軍,唐軍依然不肯交換,畢竟如果拉開了距離。雙方的傷亡比例可能會增加數十比一,這也是大昌軍能守住安慶五六天的原因,進進退退,唐軍的傷亡雖然減少了,但時間也擔擱了。
今天雙方短兵相接已是大半個時辰了,大昌軍已經全線壓上,還是被唐軍逼得步步後退,大昌軍卻還在咬牙堅持,若不是唐軍前幾天有取得上風就退卻的經歷,大昌軍可能已經崩潰了,唐軍太受惜士兵的生命,這是大昌軍唯一能抓住地缺點。
今天的唐軍卻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三個門的唐軍都像發狂似的一波波毫不停頓地攻擊,一點也不考慮與大昌軍拉遠距離,唐軍在城牆上反覆和大昌軍拼搶,城牆上的屍體已經躺滿了一地,雖然死的多是大昌軍,便唐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城牆上的大昌軍也越聚越多,這時只要唐軍稍一退卻,馬上用火炮攻擊,大昌軍必定會死傷慘重。
唐軍今天卻完全沒有退卻的打算,前面的唐軍已放棄了使用火槍,他們的手雷也全部用完,只能用長刀和大昌軍拚殺,到處是血肉橫飛,而後面的唐軍則還在使用火槍對大昌軍一一點射,見唐軍一直不退,大昌軍勉強鼓起來的勇氣越來越衰,終於有士兵開始潰逃。
見到勝利在望,唐軍更是勇氣培增,攻勢越發凌厲,一個一個的壞消息向劉文秀傳來。
「報大帥,西門王將軍請求支援,唐軍一直在進攻,大帥若再不派援兵,西門就要守不住了。」
「報大帥,東門張將軍派人求援,請大帥速派援兵!」
「援兵,援兵,我這裡已沒有援兵,告訴王復臣,張先壁他們,唐軍很快就會退去,守住,守住。」
「報大帥,北門快守不住了,狄將軍請大帥速派援軍。」
劉文秀放下了望遠鏡,唐軍已衝破城牆的攔截,開始向城下衝來,擋路的大昌軍一片片倒下,有些士兵開始轉身就跑,卻被唐軍在背後一一射殺。
劉文秀望著身後僅有的二千預備隊:「賀將軍,你帶全軍壓上,有後退者殺無赦。」
賀天雲領著隊伍匆匆趕了上去,見到了潰兵就殺,邊殺邊大喊:「大帥有令,後退者斬!大帥有令,後退者斬!」
北城還有一萬多大昌軍,此時被唐軍奪了士氣,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潰逃的隊伍,賀天雲來的正是時候,他的二千人馬雖然不多,到底是養精蓄銳的兵馬,連殺了數十人後,那些潰兵見後退也是死,才重新返回作戰,將唐軍擋在離城牆數十米遠的地方。
劉文秀看到賀天雲止住了北門的潰兵,鬆了口氣,此時他的身後只剩下數十人,那是他最後的親兵了。
這邊北面的局勢剛剛止住,西邊已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歡呼聲,留在劉文秀身邊的楊威臉色一變,向劉文秀急道:「大帥,西門已破,安慶已守不住,大帥快帶人撤吧。」
劉文秀歎了一口氣:「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這是我跟皇上的保證,安慶若破,文秀誓不過江。」
楊威跪了下來:「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江南還有數十萬人馬,皇上又對大帥信重,快走吧。」
他的親兵也一起跪了下來:「大帥,快撤吧」
劉文秀搖了搖頭:「撤,唐賊已將我三面圍住,另一面是大江,往哪裡撤?」
楊威回道:「大人,江上還有數條小船,唐賊雖然將江面封鎖,這麼寬得大江,總會有空隙。」
正在此時,東面又傳來了唐軍地歡呼聲。所有人都明白,必定是東面也被唐軍攻破了,楊威臉面一變。起身架起劉文秀就走:「大帥,恕末將得罪了。」
劉文秀歎息了一聲,任由楊威架著自己走。正在北面苦苦支撐的大昌軍終於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城中不時傳來槍聲。唐軍分明已經進了城,一個士兵哭喊起來:「唐軍進城了,唐軍進城了!」
這個聲音把狄三升和賀雲天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所有地大昌軍都忍不住向身後看去,發現唐軍真的進了城,苦苦支撐的防線「嘩」地一聲全部崩潰。所有地大昌軍都轉身逃去,任由賀雲天,狄三升兩人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喊,也止不住敗兵潰散。自己也身不由已的捲入到潰逃當中。
吳三桂在大營看得真切,他頓時狂喜,吩咐傳令兵道:「擂鼓,全軍壓上。」
雄壯的鼓聲響了起來,關寧軍向城牆的缺口渦湧著擠去,沒有了大昌軍的阻礙,唐軍快速向城中推進。
李鴻基和一眾大將站在高台,將安慶城中的狀況盡收眼底,他沒有想到最先入城地竟會是劉澤清和劉良佐兩人攻的西門,在他的映像中,劉澤清和劉良佐兩人最會耍滑頭,他們的兵馬素質也最差,十五六萬人中,才選出了一萬二千人加入唐軍,今天三門地力量也是他們最弱,沒想到反而是最弱的人先攻進城中。
其他唐軍將領卻是一幅惋情的表情,安慶不到半天就讓四人破了,再也沒有他們插手的機會,若是依他們之意,巴不得吳三桂等人沒有攻克,就可以輪到他們出手。
城中的大昌軍四散而逃,只是除了南門,三路都是唐軍的人馬,南門出去就是滾滾長江,許多人慌不擇路,急忙往百姓家裡逃去,不過,大昌軍這數月來在安慶的搜刮讓他們嘗到了苦頭。
許多安慶百姓發現城破後,對大昌軍一點也不客氣,膽小一點的死頂著門不讓大昌軍的士兵進去,膽大的放他們進去後,躲在背後就是一個悶棍,將大昌軍的士兵打暈後丟了出來。
許多人實在是走投無路,只得從南門跑出,出了城,卻只能望著滾滾長江興歎,他們無論是沿江走,還是下走,一樣會落入唐軍的中,而長江上還游戈著唐軍的水師,就是有人找到了船隻,也很難通過遼闊的江面不被發現。
楊威倒是準備的充足,他在一個小彎處藏好了五條小船,這個小灣比較隱密,全部被蘆草遮蓋,若不到近前根本發現不了,這五條小船都是漁民用來打魚的魚船,每條船可以載十人左右,楊威和劉文秀身邊只有三十五人,足夠搭乘了。
劉文秀被楊威架起時,已是昏昏愕愕,心中充滿了失敗的情緒,出了城,卻清醒過來,見楊威讓五條船全部坐上人,喝道:「放下兩條,其餘人分到其他船上。」
楊威愣了一下:「大帥,有五條船為什麼不用?」
劉文秀責道:「蠢材,多一條船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
其餘人忙七手八腳的換船,楊威雖然被罵,但看到劉文秀清醒過來,還是高興的居多,見眾人轉移完畢,正要吩咐人把兩條船弄沉,劉文秀叫住了去鑿船的人,道:「留著吧。」
楊威不解的道:「大帥,留著會給唐賊留下線索。」
「沒關係,這裡如此隱秘,若是等唐軍找到,我等已去遠了,若是我們的人找到,或許還能讓幾人逃命。」
楊威不以為然,卻不好再分辨,揮一揮手,宣佈開船,劉文秀留下這兩艘船的用意其實是想讓大昌軍的士兵發現後,架船出逃時,能將唐軍水師的注意力引開,否則在這大白天,他們三艘船很難逃過唐軍的搜捕,不過,這一層的用意卻不能說出來,以防部下覺得自己狠心。
出了這片蘆草,小船正要向下游而去,劉文秀突然吩咐道:「往上走。」
若是要橫渡長江,恐怕沒到江中已被唐軍發現,可是也沒有往上走的道理,向上是逆流不說,從九江和安慶,還到處是唐軍的船隻,而往下走,卻可以直達應天府,唐軍雖然佔領了長江兩岸,但弘光朝的水師卻是強勢的,唐軍的水師有顧慮,前些日子,據他們所知,大昌軍已和弘光朝達成了協議,只要進入弘光朝的水師範圍,就安全了。
楊威還以為劉文秀糊塗了,疑惑的問道:「大人,往上走豈不是送死?」劉文秀的親兵也是不解,根本沒有聽從劉文秀的命令往上劃。
劉文秀只得耐心解釋:「若你們是唐軍水師將領,是會注意下方,還是會注意上方?」
楊威答道:「當然注意下方,除非是傻瓜才會往上走。」突然記前這話豈不是罵了劉文秀,忙停嘴,他的眼睛卻一亮,顯然是想到了往上走的好處。
劉文秀道:「正是如此,我們先往上走,唐軍一定不會注意我們,等到了天黑,我們再順流而下,到時一夜可以漂出數百里,我們就安全了。」
眾人大喜,拚命往前劃去,劉文秀自己和親兵都脫下了盔甲,裝成打漁之人,船上只留數人划船,其餘人下水在底下推著船走,這一琿水深不過齊胸,有人船過來時,底下的人就藏到了水裡。
唐軍的水師果然多是在下游,偶有人看見他們都以為是唐軍運送輜重的民船返回,也沒有人管他們,不過,連續遇到幾次人後,劉文秀和親兵也心裡發毛,只要有一艘船靠近他們,就會無所遁形,走了數里路後,連忙藏進了一片蘆葦中。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混亂,安慶府的大昌軍已被唐軍肅清,劉文秀的五萬大軍,除了戰死的二萬多人,還有二萬多盡數向唐軍投降,有一些人找到了船隻,想從長江上溜走,也全部落入到唐軍水師手中。
大昌軍的將領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令唐軍奇怪的是主將劉文秀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吳三桂等人以為劉文秀藏在百姓家中,無奈唐軍沒有命令,不得進入百姓家搜捕,只得貼上佈告,通揖劉文秀。
就在吳三桂等人認為城中已安全,想請皇帝入城時,江上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炮聲,唐軍的士兵大為驚訝,紛紛湧到南城去觀看,只見長江下游突然出現了一片帆影,密密麻麻的船隻黑壓壓的朝安慶駛來,許多船上還冒出了一片片硝煙,無數的炮彈砸向唐軍的水師,城頭上的唐軍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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