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李自成新傳 第七卷 博奕 第三十七章 杞縣李信
    唐軍在東北與滿人戰在一起時,明軍在小凌河附近大敗滿人大軍的消息已傳得天下皆知,崇禎在得到祖太壽的奏章後龍顏大悅,從崇禎登極已來,朝庭戰事就沒有停過,除了對農民起義軍間或有大勝外,對於唐軍和關外的滿人從來就是有敗無勝。這次將滿人主力殲滅,絕對值得大誓慶賀,對於祖大壽後面所說的唐軍已到關外之事,則自動忽略。

    此時正是朝庭賦稅入庫之時,暫時不用為錢糧發愁,一時崇禎忘了對祖大壽以前的種種猜忌,賞賜甚厚,朝臣也不失時機的歌功頌德,彷彿大明的中興就在眼前,全然忘了各地迫在眉睫的災情。

    今年閏四月大旱,其中河南最為嚴重,河南的開封府上書朝庭:「自去歲一年無雨,草木枯焦,大旱之後又有蝗災,四五月間,民爭采山間蓬草而食。其粒類糠皮,其味苦而澀。食之,僅可延以不死,蓬盡矣,則剝樹皮而食。諸樹惟榆皮差善,雜他樹皮以為食,亦可稍緩其死。樹皮又盡矣,則又掘其山中石塊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輒飽不數日則腹脹下墜而死。

    ……最可憫者,縣城外每日必棄一二嬰兒於其中。有號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糞土者。至次晨,所棄之子已無一生,而又有棄子者矣。更可異者,童稚輩及獨行者,一出城外便無蹤跡。後見門外之人。炊人骨以為薪,煮人肉以為加,」

    崇禎讀到此奏時,也是涔然淚下。他再次命令宮中栽減用度,並下《罪己詔》痛責弊政,道:「張官設吏。原為治國安民。今官皆謀私。如同商賈,朝廷已經下令免征,官員旨私征,攤派不攤富專找貧;審案斷獄則有理斷成無理,為官者姑息養奸,又有皇親國戚、功勳世家貪心不足。任由家人橫行京城。鄉紳則不知廉恥,魚肉鄉里,收納流氓無賴為爪牙打手;如此景況,小民誰能安枕?」

    崇禎雖然看得明白。也下了《罪己詔》,詔中卻全是為自己開脫之詞,只是指責大臣,富戶,卻拿不出具體地辦法,他只能下令各地官府自救,勸富戶募捐,只是他讓那貴們為保社稷助餉,僅得二十萬兩銀子,想讓各地富戶主動拿出糧食救人,無異是癡人說夢。

    崇禎十年的大災,其實在去年就有苗頭,有一位江南武生李進就提出了一項合理的辦法,即搜刮江南縉紳富戶彌補過用。李進地話說到崇禎心裡,可是他一向視縉紳富戶為國家支柱,他雖然可以動則殺戳大臣,卻沒有魄力得罪整個江南的富戶。

    這些富戶和朝中的大臣,勳貴也是縱橫交錯,他雖然知道若是採用李進地辦法,國庫會充盈,各地地災情也可救助,只是會遭到大臣們地群起反對。大學士錢士升要將李進下獄問罪。崇禎以「廣開言路」為由斥責錢士升,並未追究李。但是李進的上疏建議,結局卻是「放之已足」,置之不理。

    崇禎只能玩一些「減膳」、「撤樂」的把戲,但只聞雷聲,不見雨點,具體措施不見半條,口惠而實不至。各地受災百姓的處境私毫不見改變,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大臣們私下批評崇禎「汲汲於要譽」熱衷於沽名釣譽,崇禎批評大臣皆是亡國之臣。君臣之間互相猜忌如此。

    卻說河南如此大災,朝庭也確實下旨減免河南的錢糧,只是崇禎自己也說得明白,今官皆謀私,如同商賈,朝廷已經下令免征,官員皆私征,朝庭下旨減免河南的錢糧卻半點也落不到實處,催征錢糧要先收火耗,錢糧不收,官員地火耗何來。

    在朝庭大勢宣揚自己大捷時,河南的一場風暴卻即將來臨,河南的杞縣、太康本是窮地方,只因田賦較重,地方官吏吃,火耗多,做官人就稱之為,金杞縣、銀太康。」如此天災下杞縣縣令宋某仍然在不停地催征錢糧。

    杞縣百姓苦不堪言,在杞縣的李信實在看不下去,遂面見縣令宋某,冀望以李家地影響,稍舒民蹙,他提出兩個要求,一是「暫休征比」,一是「設法賑給」。

    李信因乃父李精白官至督撫、加尚書銜,都恭稱他「李公子」。家富而豪,好施尚義,在杞縣一帶很有名望,宋縣令對李信不敢怠慢,對李信提出的二條卻推三阻四,道:「上官有令,若不征比,將何以應?」

    至於第二條,則道:「本縣錢糧匱乏,止有分派富戶耳。」

    李信一聽,宋縣令也說得有理,征派是上面的命令,而賑災之事,縣裡窮得叮噹響,無力顧及。如果要分派富戶,那就從自己做起吧。

    李信回到家中後,捐米兩百餘石,在府外施粥以賑濟災民,希望別的富戶能夠跟進。只是災民實在太多,兩百餘石米不到十天已經用完,其他富戶卻無一人跟進。

    災民們憤怒了,當成千上萬的人將成餓殍之際,富人的莊院裡,卻堆著小山的糧食,等待著慢慢高價出售,來換取饑民們手中僅有的農田,祖屋,甚至妻女,許多人不甘心如此,他們包圍富戶,要糧食,要富戶以李公子為例,不從,則焚掠。

    杞縣的富戶大驚,忙找到縣令宋某,要求宋某下令制止,宋縣令平時沒少得富戶們的好處,馬上貼出告示,警告饑民:「速速解散,各圖生理,不許借名求賑,恃眾要挾。如違,即系亂民,嚴拿究罪。」

    若是解散,如今外面蓬草,樹皮都已食盡,不出數天,他們就得餓死,饑民們這些天也搶到了幾個富戶,他們已深知團結的力量,乾脆砸爛告示牌。彙集到縣衙前,大呼:「與其餓死,不如一道去搶。」

    縣衙地兵丁不過百。外面的饑民成千上萬,宋縣令慌了,他急忙找李信來作調解人。李信重申二個條件。」暫休征比」。「設法賑給。」

    宋縣令一口答應,災民們有了李信作保,才道:「我們姑且散去,如無米,再來!」

    饑民一散,宋縣令馬上反悔。那些富戶深恨李信帶頭捐米,搗得他們狼狽不堪,其中杞縣的富戶侯正宗以前就對李信有仇,藉機對宋縣令道:「李信私散家財。實為買眾心以圖大舉,何不上報按察司,將李信逮捕,造他個圖謀不軌之罪。」

    宋縣令有顧忌,道:「李信父官至督撫、加尚書銜,告李巖謀反,何人會信,他在朝中尚有人脈,豈不惹禍上身。」

    侯正宗道:「李信父早年曾為魏忠賢修過祠堂,名聲早臭,即使朝中有熟悉之人,聽到謀反,唯恐自己會辨不清,又如何會為李信出頭。」

    宋縣令還有些擔心,道:「縣內饑民眾多,若是李信被拿,饑民再起,該如何處理?」

    侯正宗道:「蛇無頭不行,這些饑民正是有了李信撐腰,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如果李巖被拿,饑民逃尚來不及,怎敢再來。」

    宋縣令深以為然,放下所有地擔心,將李信上告,按察司得報,大吃一驚,如今整個河南整省遭災,聽到有人謀反,也不辨仔細,批復:「秘拿李信監禁,不得輕縱。」

    宋縣令得到上峰的批復,如同吃了定心丸,馬上派兵將李信捉拿關入縣裡的大牢,饑民聽到李公子被縣令下獄,大嘩,馬上趕到縣衙,要求縣令放人,宋縣令早有準備,兵丁四出,將圍在外面地饑民一頓暴打,還抓了數十名饑民,要讓他們一起坐實李信謀反之罪。

    饑民被宋縣令地一頓暴打氣蒙了,開頭說得好好地,讓富戶出糧賑災,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不但把李信抓了進去,還又搭上數十人一起要讓縣令辦成謀反之罪,只是災民雖眾,又無一人領頭,在宋縣令的嚴防下,卻也無可奈何。

    有人小心的提議:「不如找紅帥幫忙救出李公子。」

    馬上有人小聲的噓了一聲:「小聲點,要去也得悄悄的去,若讓官府知道了,馬上就要掉腦袋。」

    先前說找紅帥的人道:「怕個球,沒有李公子,我們早就餓死了,救命之恩不可不報,就是搭上自己地性命也值得。」不過,聲音卻還是小了下來。、

    災民所說的紅帥就是刑秀娘的妹妹刑紅娘,當年她離家出走,靠作繩技藝人為生,一次到開封時,被福王府的人請到王府表演繩伎,被王府地管家看中,要強娶她為妾,刑紅娘不從,用刀傷了王府總管,逃亡到杞縣。

    杞縣的侯正宗,命刑紅娘花園獻藝,也看中了刑紅娘的美色,要強納她為妾,又正好碰到福王差人捉拿刀傷總管的兇犯,紅娘子將福王派出的差人殺了,侯正宗也被她所傷。

    杞縣的兵丁四處出擊,搜尋刑紅娘,刑紅娘慌不擇路,躲到李信府中,縣令派人來搜時,在李信的夫人湯氏的掩護下才躲過了搜查。後來侯正宗得知此事後,從此對李信懷恨在心,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這次侯正宗藉著放賑一事,要制李信於死地,正是因刑紅娘結下的仇恨。

    刑紅娘躲過杞縣官兵搜查後,深恨官府的橫行霸道,又知自己如果再賣藝為生,早晚還是會遇到福王總管,富戶候正宗這樣的人,自己雖然武藝高強,也防不勝防,聽到杞縣附近的韓崗有一夥強人為惡四周,刑紅娘索性單人獨馬,殺上韓崗,將領頭的二名惡徒刺死,自己做了頭領。

    刑紅娘做了山寨頭領後,就在杞縣,開封之間到處劫富濟貧,名聲越來越響,官府剿了幾次,非但沒有剿滅,反而讓刑紅娘名聲大起,因喜穿紅衣,名字又叫紅娘,官府稱她為紅娘子,部下和得到她救濟的百姓則遵稱她為紅帥。

    只是刑紅娘以女兒之身做一山寨首領,夜深人靜之時,不由對當初輕易離家出走而後悔,家中的老父和姐姐還不知會如何著急,只是她手下有數千人之多,也不可能拋下那些人去尋找自己的老父和姐姐,更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殺官造反,她卻不知她的姐姐如今嫁了個天下最大的反賊,如今還貴為唐王妃。

    得到饑民稟報李公子被縣令誣陷關入大牢後,刑紅娘大驚,以刑紅娘的實力,拿下一個縣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是礙於李信的情面,二是打下縣城後,官府會異常重視,肯定要派重兵來圍剿,此時聽到昔日的救命恩人被下獄,卻再也顧不得了,盡起全寨的人馬向杞縣殺來。

    杞縣宋縣令得知紅娘子殺來後,慌了手腳,他得知李信和紅娘子有交情,忙派人到牢中將李信請出,見了李信,道:「伯言兄,近日紅娘子揚言要攻杞縣,皆說是為伯言兄之故,還請伯言兄趕快寫信阻止紅娘子前來,否則伯言兄勾結匪患,圖謀不軌的罪名就要坐實,伯言兄一家百餘口不免成了刀下遊魂,那就悔之晚矣。」

    李信冷笑道:「大人不是說我散盡家財,邀舉民心,圖謀不軌,鐵證如山嗎,又何必來一個勾結匪患。」

    宋縣令臉一紅,道:「不然,我與伯言兄相交多年,深知伯言兄的為人,焉肯相信那些人的構陷之詞,只是紅娘子真來攻城,若說與足下無關,那誰也不信,學生就是想為伯言兄脫罪,也無可奈何。

    只要一寫信,無論紅娘子來與不來,李信的罪名無疑就鐵證如山,李信從小熟讀各種兵家蹈略,並不是那種死讀書的呆子,焉肯相信宋縣令口中之詞,道:「我與紅娘子索不相識,她如何會為我而來,我的書信又如何能令她退兵?」

    宋縣令一怒,脫口而出:「誰不知你對紅娘子有救命之恩,她不為你而來,會為誰而來。」

    李信一口咬定:「大人,這一定是仇家誣陷的謠言,決無此事,決無此事!」

    無論宋縣令如何左勸右說,李信就是不承認認識紅娘子,宋縣令無法,只能讓人把李信重新押回牢中,在城中貼出通造,曉諭城中百姓,「不得為亂匪引路,不得與亂匪有接觸,每家出一人,協助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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