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他們已逃了數天的時間,實在太累了,每個人都已不想動,加上有兩股隊伍會合後,心裡上都會放鬆,雖然明知道闖軍還在追擊,若是不走,肯定危險,但還是忍不住想停下來,就在這裡休息一晚。
見大部分蒙古人都已躺下休息,多爾袞吩咐他的部下悄悄起身,很多人實在不想動,也被一一踢起,眾人翻身上馬,奧巴今天在多爾袞面前大佔上風,心裡得意非常,吃飽喝足之後已經躺下,這時已經驚動,大聲喊道:「多爾袞,你們幹什麼。」
多爾袞已經打馬跑了起來,回道:「對不起了,奧巴額附,我想早點回盛京,先出發了。」
奧巴咒罵了幾聲,見多爾袞已經上馬,無可奈何,只得道:「那十四貝勒一路走好。」
多爾袞再也不答話,乘著還有一點夕陽的餘輝,帶著部下消失在草原中。
奧巴的親兵問道:「大汗,我們走不走。」
奧巴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疲累感佔了上風,道:「走什麼走,天都黑了,休息一晚再說。」
親兵欲言又止,想提醒奧巴,闖軍可能還會追來,但自己也實在不想走,還是沒有說出來,傳達奧巴的命令,原地休息一晚,蒙古人都歡呼起來,剛剛吃飽,實在是不想動,所有人都不相信跑了數天,還有闖軍會追上來,但親兵不敢放鬆,安排了數十人守夜。
天已漸漸黑了下來,劉希元等人悄悄摸了上來,可以影影綽綽看到火堆旁的人影了,幾個蒙古人估了一下數,向劉宗元回報道:「大人,他們的人數不會超過一千五百人。」
劉希元點了點頭,道:「準備戰鬥。」
張化提醒道:「大人,不如等他們睡死了再動手。」
劉希元拿起了望遠鏡,眼中映入的是東倒西歪的蒙古人,知道他們不會走了,點了點頭,道:「那好,大家也休息一下,一個時辰後進攻。」
闖軍聞言,都放鬆了下來,又都檢查了一下馬的籠口,防止馬匹嘶鳴,拿著懷中的乾糧,就著涼水,默默的啃了起來,闖軍的後勤為每個士兵配備了軍用水壺,還有烙好的大餅作為乾糧,士兵隨身所帶足夠五天所食用,若能加上一些野味,蔬菜,闖軍的各個小隊在草原上生存個十幾天是很正常的事。
科爾沁部所有的戰士吃飯喝足後倒頭便睡,闖軍隔著數里遠都能隱隱聽到他們的呼嚕聲,哨兵們強撐著眼皮朝四周打量,但長時間的疲勞,加上周伴們香甜的呼嚕聲,那些哨兵哪撐得住,很快便呵欠連連,東倒西歪的睡去。
闖軍吃完乾糧,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也禁不住低下了腦袋,昏昏欲睡,他們畢竟也在草原上追蹤了數天,因一直處於興奮狀態才不感到累,此時停了下來,頓時也支撐不住,張化道:「大人,弟兄們也受不了,不如大家休息數個時辰,天亮之前動手就可以了。」
劉希元望了眾人佈滿血絲的雙眼,心想反正對面的敵人不可能半夜起來趕路,點了點頭,道:「好,大家輪流休息,寅時再全體出動。」
張化應了一聲,讓身邊眾人悄悄傳令,吩咐好了輪流放哨的人員,大家都放心倒下睡去,不一會兒,闖軍也傳來了一陣陣呼嚕聲,不過,因沒有篝火取暖,草原的夜晚傳來陣陣涼意,讓他們只能緊緊依靠,用彼此的體溫取暖,比起科爾沁部來,條件差了許多。
劉希元也撐不住疲憊,沉沉睡去,只感到剛睡了一會兒,就被人搖醒,他極不情原的睜開眼,親兵在他耳邊道:「大人,已到寅時了。」
劉希元吃了一驚,驚醒過來,這麼快就過了數個時辰了,他藉著微微的月色,見部下都已醒過來,用涼水在自已臉上澆了一下,睡意頓時一掃而空,吩咐眾人慢慢朝科爾沁部靠近,此時蒙人燃起的篝火還末全滅,奧巴正在做著好夢,他夢見自己成了蒙滿兩部新的盟主,統領著數十萬大軍,勢如破竹般進入了中原,坐上了皇帝的寶座,皇太極,多爾袞等人都跪在地上大禮參拜,奧巴得意的大笑。
突然奧巴發現全身疼痛,好像還有人踢他,他大怒,正要喝來手下將敢冒犯他的人拖出去砍了,卻發現全身不能動彈,他拚命掙扎卻毫無用處,奧巴冷汗淋淋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捆成了一個粽子般,大驚道:「怎麼回事,誰敢對本汗無理。」
一個闖軍低下頭,拍拍打了他兩個耳光,喝道:「鬼叫什麼,你已是我們的俘虜了,老實點。」顯然沒有聽懂他所說的蒙語。
奧巴心裡一片冰諒,落在了闖軍手裡,自己的王圖霸業,自己的帝王夢想,全都像消失了的泡泡,轉瞬已消。
闖軍開始時還小心翼翼,見蒙古人有哨兵更加不敢大意,哪知此時科爾沁人人睡得死死的,將蒙古人哨兵割斷脖子時,有一名闖軍不小心被地上睡著的蒙人絆倒,撲在了那名蒙古人身上,就在闖軍緊張萬分,以為會將蒙人全部驚醒時,那名蒙古人繼續發出鼾聲,沉睡如初,對他身上壓著的闖軍毫無感覺,等那名闖軍爬起來了,所有闖軍大定,本想悄悄把蒙人殺掉,劉希元改變了主意,二千人一湧而上,將千餘名蒙古人捆的死死的,雖然偶有人驚醒過來想反抗,但都已經晚了,更多的人直到捆好之後還在沉睡。
闖軍除了開頭殺了幾個人之外,未動一刀一槍就將這千餘名蒙古人全部俘虜,劉希元令士兵將篝火加大,等待著天明,再行審問。
等到天亮,劉希元一審問,裡面竟然是科爾沁部倖存的全部人馬,連大汗奧巴也在內,劉希元大喜,這可是一條大魚,蒙古人現在最大的勢力就是科爾沁了,當劉希元聽到多爾袞也是在天黑前才離開時,又大為奧悔,早知道應該發現他們就全力突襲,那時多爾袞還沒有跑,說不定連多爾袞也能一窩端,暗歎多爾袞運氣,現在他們已經走了一夜,再追肯定追不上,劉希元只好把科爾沁部全體押回。
來的時候是全力追蹤,只用了三天,回去就輕鬆多了,一路上眾人飽覽草原的風光,不時遇到闖軍的同僚,大家分頭追擊,現在差不多都在往回趕,一些小部落也倒了大霉,本來闖軍還不會如此深入,但滿人的四散而逃,卻讓闖軍的追擊部隊越走越深,許多小部落都遭了池魚之殃,只要被發現,全讓闖軍當俘虜抓了。
劉希元部足用了五天時間才把俘虜押回,此時歸化城外的硝煙還未散盡,南門外的屍體雖然都已埋了,但刺鼻的血腥味還不得飄來,被闖軍的大炮翻了一遍,又浸透了鮮血,明年這裡的草,長勢一定會大好。
此次滿蒙聯軍共十二萬大軍攻打歸化,城外足足丟下了四萬多具屍體,加上沿途被闖軍追殺,俘虜的又有三萬多人,能逃回去的不足四萬,有二萬人能逃回盛京就算萬幸了,滿人這次真的是大傷元氣,尤其是貝勒大臣更是死傷慘重,五門重炮的次炮擊,根據闖軍事後的檢驗,至少有六七名貝勒喪命,還有將軍。大臣更是無數,他們的屍體已不完整,只能根據現場的遺物來估計,不過,沒有發現皇太極在此次炮擊中喪生的跡象,讓李鴻基稍為遺憾。
此次追擊以劉希元的功勞最大,不但生擒了千名蒙古人,還把科爾沁的大汗奧巴生擒,李鴻基論功行賞,給他升了一級,成了參將,讓他總算鬆了一口氣,暫時不會有讓原先的手下成了上司的顧忌。
多爾袞甩開奧巴,又急趕了數十里才找了一個地方休息,他並不知道奧巴已成了闖軍的俘虜,他只是憑著直覺,留下來有危險,而且他知道奧巴是一個十足的小人,二軍若是同行,遲早會翻臉,他雖然不用怕奧巴,但此時滿人已衰,若再與科爾沁不和,實力又要下降幾成,若等他回到盛京,奧巴最終還是要象狗一樣依附後金,讓他暫時得意一點又有何妨。
在外蒙的塞音山達也有一隊人馬在逃亡,這個隊伍大約有二千人,那精良的鎧甲,閃亮的兵器,看樣子不像蒙古人,不過從他們的神色就知道這支隊伍的處境並不好,每個人都帶著驚慌之色,身體也極度虛弱,好像數天沒有吃飯睡覺,沒錯,這正是一隊正在逃亡的滿人。
豪格性格衝動,鹵莽好戰,常常讓皇太極頭痛,雖然是皇太極的大兒子,也英勇善戰,卻不為皇太極所喜,但這次卻正是這個性恪救了他一命,皇太極命令多爾袞兄弟參戰時,他也忍不住跟了過去,就在他剛走數百米,已聽到了後面傳來的巨大爆炸聲,他回頭一看,嚇了個半死,剛才眾人站立的地方只留下的一個大坑,幸運的是他看到了皇太極離那個大坑還有一點距離,此時撲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豪格連忙打馬回頭,扶起了皇太極,發現他嘴角流血,幸好還有氣,這裡闖軍的炮火已撲天蓋地的射向滿軍,豪格知道大事不妙,後金這次中了闖軍的計,敗局已無可返回,連忙帶著皇太極撤走,他慌不擇路,別人都往東走,他卻往北走,進入了外蒙,也幸虧如此,否則他們帶走皇太極必躲不過闖軍的追捕。
但豪格發現走錯路時,已退不回來,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打算越過眼前的這道山脈,再往北走,返回盛京。
一行人艱難的穿過塞音山達附近的沙漠,糧食早已吃光,眾人靠吸食馬血才撐了過去,得以不死,但馬血燥熱,不能多喝,而且馬也越來越虛弱,再找不到水源,大家就得餓死,渴死。
前面的士兵突然歡呼一聲,原來發現了一條河流,眾人一起歡呼著,奔向河流,一頭紮到水裡,喝了個痛快,從來沒覺得河水是如此的甘甜.
楊古利是皇太極的侍衛長,當時皇太極身邊圍滿了後金的重臣,他只能靠在外邊,這反而救了他一命,他心憂皇太極,用水囊盛好了水,忙道車裡給皇太極餵水,皇太極一直躲在這個大車內昏迷不醒,眾人開始還有水可以給皇太極喝,但後來一滴水也沒有了,馬血卻不能給皇太極喝了,否則加重了傷勢,皇太極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呼。
整整兩天沒有一滴水進口,皇太極的嘴角已經乾裂,楊古利小心將皇太極扶起,慢慢把水倒入皇太極的口中,直到水進不去,楊古利才停止了餵水,他突然感覺到皇太極的手動了一下,楊古利大喜,連忙叫道:「大汗,大汗。」
皇太極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楊古利憔悴的面容,他記起自己正在攻城時,突然有一股巨大的聲浪將自己掀倒,其它就毫無映像了,不由問道:「楊古利,現在我軍怎麼樣了。」
楊古利卻沒有聽到他的話,沉靜在喜悅中,在楊古利看來,只要大汗醒了,一切都好辦,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大汗都能解決,楊古利高興的大叫:「大汗醒了,大汗醒了。」
豪格,阿巴泰,葉克舒都圍了上來,人人都喜形於色,皇太極昏迷了十幾天,終於醒過來了,失敗對眾人來說並不可怕,沒有了皇太極,眾人都失去了主心骨,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悲觀失望,尤其是皇太極傷勢加重時,眾人恨不得馬上追隨大汗而去,對前途再也不抱希望,現在好了,他們的大汗又醒了過來,只有大汗還在,今天的失敗,大汗一定會帶大家討回來。
見到自己身邊只圍了數人,皇太極不由問道:「德格類,薩哈廉,碩托他們人呢,到哪兒去了,還有範文程,快叫他們來見我。」
豪格哽咽地道:「父汗,德格類,薩哈廉,還有范先生他們都死了,再也不會來了,我軍敗了,請父汗保重。」
皇太極睜大了眼:「死了,怎麼會死了,你糊說,我的范章臣,我的薩哈廉,怎麼會死了呢,你糊說!」撲的一聲,皇太極心情激動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往後一倒,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