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兒聽到寇仲的聲音,立刻觸電般的把徐子陵的手甩開,背過臉去,一句話也不說。[徐子陵則無奈的看了一眼寇仲,但見後者正不解的看著他們這邊奇怪的氣氛,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便歎了口氣示意他們先一起出去。
水玉兒緊緊抱著雙膝,像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一樣在床角縮成一團。聽到身後的徐子陵已經和寇仲走出內廳,到外廳裡低聲的談話,她卻沒有絲毫的興趣去聽聽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淚水不斷的從眼眶中滑落,她越是想忍住,卻越是落得厲害。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麼多眼淚,只是頭腦一片空白的盯著牆壁無聲的哭泣。
她沒想到連他都不相信她。
她是很神秘,有些事情做得也比較讓人摸不著頭腦。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這點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還是說,女生表現的太出色,就總會有人來指責?
水玉兒摀住嘴,不想讓外面的他們聽到她哭泣的聲音,把唔咽聲小心的控制在指間,一時哭得昏天黑地,甚至到後來連自己為什麼哭的都忘記了,她在古代的這段時間裡積聚的壓力太多太多,索性一起趁這個機會發洩出來。
徐子陵和寇仲都沒有聽到屋內有任何聲音,透過簾子望過去,只能模糊的看到水玉兒還是保持著他們出去時的姿勢,徐子陵一想到她一個人縮在那裡倔強的不許人看到她軟弱的哭泣,心下無比難受。
最終還是忍不住,挑起簾子,走到床前。猶豫了好久才試探性地說道:「玉兒,別哭了,哭壞了身體怎麼辦?」雖然聽不到她哭泣的聲音。但是他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地傷心,讓他心下愧疚劇增。
他從來沒有把女孩子弄哭過。更何況是一直想捧在手心中好好保護的水玉兒。徐子陵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變了太多了,竟然能在石之軒三言兩語地挑撥下就按捺不住心情,沒有考慮後果的就把疑問問出了口。
正打算把道歉的話說出口,只聽得黑暗中傳出水玉兒哭到已經沙啞的聲音,「陵二哥。你們……先回去吧。」
徐子陵還要說幾句話,剛想開口卻被寇仲攔住了。
「玉兒,今天都是凌少不對,仲大哥去替你修理他!那你好好休息啊!」寇仲嬉皮笑臉的說完這段話,把不願意走地徐子陵死拖硬拽的拉出了門。
兩人回到岳山所住的房間,寇仲歎氣道:「小凌,本來這個時候,一般是要做錯事的人在一旁好好哄女孩子的。可惜我們的玉兒妹妹不是一般的女孩兒,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倒不如讓她自己好好想想。」
徐子陵面無表情的坐在桌前,對於寇仲的話語一點反應都沒有。
寇仲無奈地抓抓頭,這一對怎麼就這麼難搞啊?女的要強得要死。男的又淡漠地和和尚有的一拼。雖然徐子陵在遇見水玉兒以後,性情上有了不少地改變。但是也保不準受了刺激又縮回殼裡面去了。
怎麼辦?他冒險過來是為了和他們討論楊公寶庫地事情啊!而不是要看他們兩個人鬧彆扭誰都不理的場面啊!寇仲仰天長歎。這長安地之旅可真難熬。
水玉兒哭了半宿,然後又呆愣著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出門。雖然她的眼睛用治癒術略略的處理了一下,可是如果仔細注意,不難發現她眼中通紅的血絲。
徐子陵就注意到了。
他戴著岳山的面具,已經在水玉兒的門前站了好久,想好了許多要說的話,可是一見到她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神情,一時又呆住了。
水玉兒看到徐子陵所扮的岳山,淡淡的說道:「岳伯伯,今晚的太極殿宴會,你先去吧。玉兒想一個人過去。」
徐子陵苦笑,才知道她並沒有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是硬生生的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遠了。從來沒有被水玉兒如此冷淡的對待過,這使得徐子陵即使知道錯在自己,卻仍忍不住內心失落。
原來,自己心中,她已經佔據了這麼大的一塊地方。所以他才想多瞭解她,多靠近她,想知道她的過去。所以,才顧不得她的感受,一股腦的把心中想知道的問題全部問了出來。
水玉兒把徐子陵的苦笑看在眼內,心中也不是滋味。她昨天想了一夜,也知道自己做事有欠考慮,再加之她性情上的大大咧咧,所以一些事情說不定他們已經放在心內好久都不敢發問。
「關於昨晚,你問的那些事,玉兒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兩個人默默相對了好久,水玉兒才抿了抿唇輕輕的說著,「玉兒的家鄉,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玉兒也無法形容。如果有一天,二哥你要是能親眼看到就好了。」
徐子陵精神一振,先不管她話中的意思他聽不太懂,但是水玉兒肯主動與他說話,就是一大收穫,剛想開口說話,就只見水玉兒一點都不給他機會的轉身回房。
看來她還是在生氣。徐子陵無奈的苦笑。徐子陵所扮的岳山由於是被李淵親自邀請,所以當他到達宮中之時,就被久候的太監請去見李淵。愛搭不理的拿出岳山的脾氣陪著李淵隨便聊了兩句,便起程和李淵一齊前往太極殿。
「岳大哥,玉兒那丫頭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啊?」李淵狀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徐子陵輕哼一聲,裝作不屑的說道:「那丫頭說要好好裝扮下再來,岳山我哪裡有耐心等她梳洗打扮?」其實內心也忐忑不已,不知道水玉兒經過昨夜的吵架。還會不會出現在宴會上。
李淵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口中欣喜地說道:「沒錯,定是如此。哈哈!」
兩人攜手走入太極殿,這時除夕夜宴尚未開始。一切已準備就緒。首先令徐子陵眼前一亮的,是橫貫廣場正中地位置搭起一個高達十五丈的燈輪,纏著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懸掛著無數盞花燈,光耀廣場龐大地空間。有如霞光萬道的七彩光樹,令排列兩旁地綵燈亦要光華被奪。
在進入宮城的承天門兩旁,左右各搭起一座高達二十丈的鞭炮塔,可想像點燃起來火閃炮爆、絢燦熱烈的氣氛情景。在燈輪兩邊,搭起十多個平台,用來作各類型的娛樂表演,往廣場東西兩端延展開去。各歌舞樂伎、表演雜耍、馬戲、幻術、胡舞地藝人,均在台旁準備就緒,只等吉時來臨。便開始演藝的節目。
徐子陵放眼望去,只見廣場上雖不能說人山人海,也可以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場景了。許多他認識的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下邊各自聊著天。因為此時李淵雖然出現在了廣場上,可是由於吉時未到。真正的宴會在太極殿內。所以眾人也未曾認真的歡迎他。
徐子陵隨著李淵從後面進入到太極殿壯麗廣闊的世界,才更發現殿內已經聚集了近千人。廣場上的人也正魚貫進入,一派熱鬧地景象。
李淵在徐子陵旁邊坐下,皺著眉看著太極殿之中的人說道:「岳大哥,怎麼沒有看到玉兒的身影啊?」
徐子陵也沒有看到,也懶得理李淵,搖搖頭就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李淵的旁邊。反正岳山就是這個性格,不會和李淵講什麼禮節,反而是這種江湖地義氣使後者更加懷念當初地友情。
徐子陵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也不管酒宴尚未開始,仰頭一飲而盡。不知道是否他扮久了岳山地緣故,最近感覺到自己的性情有了很大的改變。他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即使對某個女孩子有好感,也絕對不會去主動試探,更別說到昨夜把玉兒弄哭的地步。
正對著手中精美的酒杯出神,徐子陵敏感的察覺到太極殿內本來熱鬧的氣氛突然間靜了下來,直覺的抬起頭,就立刻和身邊的李淵一樣,被剛剛緩步進入太極殿的水玉兒奪去了心神。
她身上穿著及地的廣袖闊袍,玉帶生風,烏黑的秀髮盤起一個玉仙髻,襯著雪膚白衣。尤其水玉兒驚人的美麗好像是在今夜才全部的展現出來,她是絕無瑕疵的,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她那對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掛著兩顆璀琰的明星,充滿了水分和大氣的感覺,寧靜怡人,使見者無不聯想到她不但有美好的內涵修養,性格還應是溫柔多情的。
水玉兒就那麼盈盈俏立的緩步走來,足可迷倒天下蒼生,使人生出纏綿不盡,婉轉依依的銷魂感覺。徐子陵發現她好似長高了少許,也猜到她應是穿了一雙墊高的鞋子,可是又不明白一個人如果穿著那樣的鞋子又如何能使走路的姿態那麼十足的美麗。
徐子陵緊緊捏住手中的酒杯,他頭一次這麼深刻的感覺到水玉兒是那麼的如煙似夢,教人難以捉摸,感到沒有可能擁有如此般美好的事物。
即使每天看到的她,也決不是像這種虛無縹緲的美麗。
聯想到水玉兒早先對他說過的話,徐子陵內心的不安劇增,彷彿馬上就要失去她的感覺。但是時機並不允許他做出任何舉動,只能看著她緩緩的走到李淵和自己的面前,儀態萬千的低頭拜倒。
李淵從驚艷中回過神,連忙起身扶住還沒有拜下去的水玉兒,親自帶她到屬於皇帝的這一桌落座。
徐子陵不禁皺緊眉頭,全因這一桌在座的人除了他和李淵之外,其餘全是李淵的寵妃。而李淵如此熱情招待水玉兒的這一幕,也落入了太極殿中許多人的眼內,自然又引起了諸多猜測。
「噹!噹!當!」
此時,吉時已到,廷宴的鐘聲,終於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