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兒心神一顫,目光直直的盯住徐子陵化身的疤面人,再也移不開眼睛了。她不明白為什麼會不由自主地注視著他,是想從他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些端倪嗎?到底他對她是抱著怎樣的心?
而徐子陵這邊雖然感應到水玉兒的目光,卻沒有勇氣回望過去。心內罵著寇仲難道沒有把他要帶面具的事情交待清楚嗎?以為水玉兒是因為好奇他的行蹤才對著他緊緊看的。
可是他旁邊的歐陽希夷卻一把抓住他的臂膀,低聲焦急的說道:「小陵,那個盯著你望的女子你認識她嗎?」
徐子陵只得訥訥的回答道:「認識。」
「是誰?」歐陽希夷迫切的問道,聲音裡竟然有些顫抖。
徐子陵皺皺眉頭,想到不久前王薄和宋魯見到水玉兒奇怪的眼神,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感到歐陽希夷握住自己臂膀的手勁加大,徐子陵無奈的說道:「她是天然居的老闆水玉兒,也是我和寇仲新認的義妹。」他即使不說,也會有其他人告訴他。所以他特意在後面一句加重語氣。
誰知道歐陽希夷毫不在意,並不滿足的接著問道:「你們的義妹?那麼你們應該很熟了?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嗎?還有沒有家人?」
徐子陵苦笑道:「雖說是義妹,可是我們也就這幾天才認識的。至於她的家人,沒有聽她提起過,隱約好像沒有了。」
歐陽希夷放開他,眼睛卻一絲一毫都沒有離開過水玉兒,口中低聲說著什麼。
徐子陵揉了揉已經被他捏得發疼得手臂,好奇的問道:「前輩,你曾經見過玉兒嗎?」看他的樣子,估計是認識玉兒的長輩。
「沒有。她不可能還有孩子沒有告訴我們啊!不可能……可是為什麼長得這麼像!」歐陽希夷這次的低語,徐子陵聽清楚了,也陷入了猜測。
這位武林前輩是誰呢?能讓歐陽希夷如此的失態。徐子陵在腦中一個個的名字過掉,卻一時不得要領。
「小陵,帶我去見她,我要自己問問她。」歐陽希夷堅定的說道。
徐子陵連忙拉住就要衝過去的歐陽希夷,在他耳邊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過去相認啊?還是大事為重。如果前輩執意要去,就可以說是我們兄弟的長輩,這樣也可以。」
歐陽希夷眼神矛盾,片刻之後長歎一口氣道:「是啊,也不急於這一時。老夫還是太著急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徐子陵看了一下正和玲瓏嬌言談正歡的寇仲,苦惱的甩甩頭,他連個可以討論的人都沒有。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水玉兒看著其它賓客開始入席,只餘下李世民、王世充等幾組人仍在談笑閒聊。自己又不知道該坐在哪裡,只有站在一邊當壁花小姐。
榮鳳祥則和伏騫寒暄,一片歡騰熱鬧的氣氛。
雲玉真也來了,與宋魯和柳菁喁喁細語,不知在說什麼。新增的賓客尚有幾位水玉兒不認識的人。
樂隊暫停演奏,鞭炮聲、勸酒和說笑的戲謔聲,少年男女嬉玩的喧叫,不斷從前兩堂和後園裡傳來,比起來內堂的氣氛便嚴肅多了。
侯希白這時看見寇仲,連忙迎了上去。水玉兒則被告知她與雲玉真、侯希白同席,桌上其他的人並不認識。
此時正好寇仲也來到這一席,他們中間空著一個席位,問侍候的小婢,小婢只說是依管家的吩咐,其它一概不知,令他們摸不著頭腦。徐子陵化身的疤面人則坐在另一席。
此時榮鳳祥長身而起,欣然舉杯道:「今天是榮某人五十賤降的日子,難得各位貴賓大駕光臨,其中更不乏遠自千里而來的好友,令榮某人備受榮寵,謹借一杯水酒,聊表敬謝各位的心意。」
眾人紛紛起立回敬,氣氛登時熱烈起來,恭維與鬥酒之聲不絕於耳。好一會後眾人才坐回原位。
榮鳳祥神秘一笑道:「在菜餚上桌前,榮某人先送給各位貴賓一點驚喜,有請尚秀芳小姐。」
眾人一齊嘩然叫好聲中,樂隊起勁地吹奏起來,廳內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侯希白更是目射奇光,聚精會神的等待這名妓出場獻藝。
尚秀芳甫一登場,登時令董淑妮、榮姣姣、雲玉真這等美女也失去點顏色。
若論容光艷態,眾女是各有特色,頗難判別高下,可是尚秀芳那種別具一格的風韻儀態,卻把諸女比了下去。
她顯然比較擅長哀怨纏綿的小調,所以今次演唱歡樂的賀壽歌曲,雖仍是非常出色動聽,誰玉兒總覺得稍遜於前晚她在曼清院後院偷聽的小曲。
不過自她開腔後,大廳中幾乎人人聽得如癡如醉,尚秀芳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配合著身段表情滴溜溜的轉動,不住朝席上掃去,弄得把持力稍弱的年青一輩更是神魂顛倒。一曲既罷,立時掌聲如雷,采聲震耳。
餘音仍是縈耳不去之際,榮鳳祥親自離座迎迓,把尚秀芳送至寇仲和水玉兒中間的空位去,在一眾男士起立歡迎下,榮鳳祥向寇仲打了個曖昧的眼色,笑道:「寇兄弟給老夫好好招呼芳小姐。」
這麼一說,席上各人均知尚秀芳坐於寇仲之側,非是隨意的安排。
這時榮家的總管上來和榮鳳祥耳語一番,榮鳳祥眼神轉向尚秀芳身邊的水玉兒,笑道:「水姑娘,聽管家說你有重禮要親自向老夫送上,此時正好可以讓大家一起開開眼界。」
水玉兒盈盈起立,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紅布包著的東西,頓時全場的目光都注視到她的身上。天然居有異國的風情和食品,每個人都自然想到水玉兒帶來的肯定是異國寶物。
可是當紅布被水玉兒掀開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歎了口氣。這只是個很普通的木頭盒子,沒有任何花紋,也沒有任何裝飾品,只有暗紅色的木色光滑,看起來年代久遠。
榮鳳祥雙眼光芒一閃,哈哈一笑道:「水姑娘,這個不只是個木頭盒子吧。」
水玉兒淡淡的說道:「榮大人,這個盒子是我自波斯商人那裡尋來,他在彌留之際才拿出來讓我替他保存,囑咐我日後找到可以托付之人。小女子尋找幾年,終是覺得此盒是個麻煩,帶在玉兒身上也不能好好保存。所以才斗膽拿到榮大人的壽筵上,還請大人笑納。」
邊說邊把盒子的蓋子打開,頓時一陣優美的音樂流瀉而出。全場一片驚歎,這不算是很大的清脆的樂聲竟然盈滿整個內堂,只有遠遠傳來的前廳的嬉笑聲稍稍破壞了一些氣氛。在水玉兒身旁的尚秀芳更是掩住唇差點驚呼出聲。
這倒不是眾人驚訝的重點,只見本來就只有巴掌大的盒子,竟然緩緩地從內部上升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人,隨著盒子流洩的音樂慢慢的轉著圓圈。也不知道這個小人是由何種材質製成,竟然比最純淨的水晶還透亮,而且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穿著有些少,估計這就是異國的服飾,許多人如此想到。
就在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小人的時候,突然音樂嘎然而止,隨之起舞的琉璃小人也像被人點穴了一樣停住了動作。
全場一片死一般沉默。
水玉兒見包括榮鳳祥在內的人面色驚慌的看著她,只得賠笑道:「是玉兒不好,這個盒子有機關的,只要發條上緊了,音樂就不會停。」說著邊拿起木盒,伸手在下面吱嘎吱嘎扭轉了幾圈,剛剛斷掉的音樂聲又傳了出來,小人也繼續著轉動。
榮鳳祥盯著目不轉睛,歎道:「太貴重了,這叫老夫怎麼可以收下。」
水玉兒笑著說道:「大人,可否把***滅一下,有意外的驚喜哦!」
榮鳳祥趕緊一揮手,指揮手下,四周的***倏滅,只見音樂聲中,本來就晶瑩剔透的小人身上竟然散發著盈盈的淡藍色光芒。
「竟然是夜明珠,竟然是夜明珠雕成的?」四周傳來竊竊私語聲。向來都是見到圓珠狀的夜明珠,還從來沒有人能成功地把夜明珠雕刻成什麼東西,更別提這樣栩栩如生,晶瑩剔透了!
水玉兒在黑暗中撇撇嘴,不就是夜光塑料嘛。果然是一群沒有見過世面的古人。還好她今天翻介質空間的時候,翻到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在裡面的音樂盒,時間久遠到她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扔進去的。順手就拿出來當壽禮吧,還能巴結巴結榮鳳祥。雖然知道他是什麼妖人,可惜她好像記得他最近一大段時間都死不了。人家勢大權大,還是不要得罪了吧。
榮鳳祥裝模作樣的推辭了幾下,便大方的收下了,自然引得眾人眼紅。可是人家水玉兒已經說過了,只有這一個盒子,想再要也毫無辦法。
水玉兒向同樣驚訝的寇仲挑挑眉,擠眉弄眼弄眼了一番,後者自然是不肯她之前沒有拿出來給他開開眼界,而水玉兒則回眼神過去說回去再解釋。
「玉兒,你說,那詩詞是侯公子作的。可是他說他從來沒有這等文采作的此詩,你怎麼解釋?」這時,一旁的尚秀芳擋住了水玉兒和寇仲之間的「眉目傳情」低聲問道。
水玉兒苦笑的看向桌子對面一臉淡然地侯希白,他怎麼就不懂得來者不拒呢?這叫她怎麼圓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