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有夢 第四部 霜天令 後記
    後記

    「李遠方、張教授!麗姐他們馬上就到了,你們快下來吧!」聽到葉黃在樓下的叫聲,正和張太一一起在書房裡討論著與反重力裝置研究新進展有關的話題的李遠方抬起頭說道:「張師兄,我們下午再找個時間繼續討論吧,先接麗姐去!」

    張太一說了聲「好的」,然後感歎道:「隋小姐上次以美國西部聯邦議長的身份到九江受勳,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吧!從國內回去後不久,隋小姐就以健康狀況不佳為由把所有權力交給副議長,自己在內華達農場深居簡出,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在人前露面了!其實對當年的隋小姐來說,美利堅邦聯主席的位置可謂唾手可得,就是現在,她在美國民眾中的威信還是遠遠高於包括現任邦聯主席在內的所有人。今天為了參加欣雨的婚禮,她卻不遠萬里趕了回來,欣雨這小丫頭的面子可真夠大的!」

    隋麗到內華達隱居,是王興安和李蓉去美國後的事。從官方途徑得知隋麗以健康原因退隱內華達農場後,李遠方曾經派專人去美國瞭解情況。隋麗給他寫了封信說,她現在覺得特別累,想好好休息休息。另外,作為一個出身貧寒的弱女子,她不想再去攙和世上最骯髒的政治,所以還是就此功成身退好了。因為隋麗早在大災變前就跟何藍圖提過她想在美國找個地方把自己徹底閒起來,後來何藍圖告訴了李遠方,既然所謂的「健康原因」只是個托辭,李遠方當然尊重隋麗的個人意願,並為她做了許多掩飾工作。只是一再請求隋麗應該經常回國看看,因為李夢遠幾乎天天都要念叨起他的「媽咪」。

    想及隋麗在美國的地位,考慮到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對新生的美國的政局造成影響,因此,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上許多國家的政府都想盡辦法去打探消息。但美國西部聯邦的要員們對此諱莫如深,而內華達農場的防衛非常嚴密,各國政府派去慰問的人根本見不到隋麗,內華達農場的所有住民,也都對隋麗的情況守口如瓶,各國政府沒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那時美國邦聯政府正背著聯合國和中俄等大國,在跟墨西哥和加拿大的殘存勢力協商建立統一的北美邦聯的事,整個北美地區的政治形勢非常微妙複雜。其時張偉正在一門心思建設著太平洲,隋麗再主動淡出政壇,種種跡象表明,內華達農場將不再干涉美國和北美地區的全局政治,這對世界各國的政客而言,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加上李遠方所做的掩飾工作,久而久之,就沒多少人再去關心隋麗是真的有病還是急流勇退了。

    想了許多,李遠方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欣雨的面子確實不小,這兩天已經有好幾個小國家的政要聽到消息後以種種名義不請自到,還有不少正在來梅山的路上。那些人到梅山來湊熱鬧,我倒覺得算不了什麼,但你這個天師也提前幾天過來,事情就很不一般了。」

    張太一呵呵笑了兩聲,搖了搖頭說道:「不一樣的,各國的政要是奔著你來的,是借此機會來跟你套近乎,找你要投資或者讓你幫他們爭取別的利益。我呢一年要往梅山跑好幾趟,這次是以姐夫的身份陪著亦云來的,只算個陪襯。只有隋小姐,才是真正為欣雨來的!」

    眼珠轉了轉,張太一表情怪怪地說道:「隋小姐回來了,不知道咱們的『太平王』張偉有沒有一起回來?以美國目前的體制,各州的自主權很大,各個州的當權者相當於一方諸侯,按照當年周朝的爵位,公、侯、伯、子、男,張偉是太平州上的絕對統治者,又豈只是諸侯那麼簡單?遠方你真夠可以的,先是造出了王梓滕這個『三北王』,現在則把張偉這個幾年前小小的武警班長培養成『太平王』,那你自己又算是什麼?因為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美國的男人可以娶好幾個老婆,張偉的太平洲上甚至以政府法令的形式允許一夫多妻制,他的手下都是左擁右抱的,但他自己還是孤身一人。據說張偉一直對隋小姐情有獨鍾,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隋小姐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咱們的『太平王』看來只能永遠失望了。遠方,我覺得你應該搬到太平洲去住,這樣的話,你可以把隋小姐也娶回家。你家夢遠早就管隋小姐叫『媽咪』了,葉黃和隋小姐的關係不也一直都很不錯嗎,我想應該沒問題的,要是你願意的話,政府那邊我幫你去協調好了。」

    聽到張太一這話,李遠方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傢伙時刻沒忘記挑撥離間,而且從來不作任何掩飾。先是在挑撥他和宋力忠之間的關係,後來是挑撥他和王梓滕之間的關係,最近一年多來又經常利用張偉暗戀隋麗這事挑撥他和張偉之間的關係。

    因為受到宋力忠的牽制,加上中國政府對天師道的忌諱時有傾向,在跟李遠方競爭的過程中,張太一總是處於下風。明明早就算到三大洋中心都升起了陸地,因為受到種種限制,張太一隻用「人類末日」的名義搶到了面積最小不足五千平方公里的印度洲的一部分利益,第二大的大西洲歸屬於美國東部聯邦,太平洲則被張偉捷足先登。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向太平洲遷移了八百多萬的日本難民,卻因為張偉這人出身低微沒有任何顧慮,根本不按正常規則出牌,在太平洲上制定的法律非常特別,明確規定日本移民只是臨時僱傭的外來勞工,不給他們任何公民權力,而且揚言,要是哪個日本人觸犯了太平洲的法律,不僅對本人進行懲罰、隨時驅逐出境,還要進行連坐。太平洲只是美利堅邦聯西部聯邦的一個州,不是個主權國家,只要美利堅邦聯和西部聯邦沒意見,國際社會上誰都不好說什麼。所以張太一的所有努力,最後都以失敗而告終,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吧!

    臉色變了幾變,李遠方怪笑一聲說道:「張師兄,你是不是特別羨慕太平洲的一夫多妻制,要不你搬到太平洲去住吧!要是你想去的話,我建議一下張偉,讓他先給你個太平洲宗教領袖什麼的頭銜。要是你策劃得好,鼓動你的日本信徒去爭取公民權利什麼的,然後搞個全民公決,憑著人數上的優勢取得統治權,再將太平洲從美國獨立出去,到時你想在太平洲上當皇帝搞個三千後宮都可以。」

    張太一被李遠方的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沒好氣地說道:「你別用這些話刺激我,你又不是知道我對亦云的感情。實話告訴你吧,『滄海桑田』計劃成功之後,地球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經不足以引起我的興趣了。除了照顧好老婆孩子外,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早日讓人類進入『宇宙大航海時代』,只有飛向太空才能讓我覺得有挑戰性。以後我將徹底成為張教授專心跟你和蚩尤合作搞學術研究,家裡的事全都交給亦云去管,連宗教我都不怎麼想玩了。」

    李遠方知道張太一說的是實話,對任何人來說,成功策劃了像「滄海桑田」計劃這樣天傾地裂的大行動,除了浩淼的太空外,別的事情確實已經不再有太大的吸引力。而且就算張太一還想在世事上爭一爭,但有宋力忠在那裡擺著,怎麼都不會讓他太順心的,所以還不如另闢蹊徑,換個更有挑戰性的目標好了。光從這一點看,李遠方覺得,張太一的境界比自己高了許多。

    乾笑了兩聲,李遠方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趕緊下樓吧!」

    兩個人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張永凡的哭聲。張太一想都不想就說道:「遠方,肯定是你家夢遠又欺負永凡了,我看是葉黃今天上午剛送給永凡的玩具又被夢遠騙回去了!」

    一聽這話李遠方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張太一的猜測應該沒錯。可能是從小生活太苦沒有什麼玩具的緣故,李夢遠雖然跟大人小孩都相處得很好,別的各方面也都做得不錯,但對自己喜歡的玩具卻看得特別緊,哪怕是跟他玩得特別好的宋越悅拿走他的玩具都不行。前些天許亦云帶著張永凡到梅山後,張永凡看上了李夢遠喜歡的一輛遙控汽車,而且就要那一輛,另外買新的都不行。葉黃趁李夢遠不注意的時候把遙控汽車送給了張永凡,被李夢遠發現後,雖然很懂事地沒從張永凡手裡搶回去,卻趁大人沒注意的時候用教張永凡給遙控車換電池為由騙了回去,張永凡為此哭了一場。葉黃和許亦云哄了張永凡半天,好不容易用新買的一把玩具槍讓張永凡不再哭了,沒想李夢遠也看上了那把玩具槍,過不一會,又從張永凡手裡騙走了,張永凡又大哭了一場。同樣的故事,幾乎每天都要發生好幾次,搞得張永凡一見李夢遠就躲,不敢跟他一起玩。今天因為隋麗要回來,大人們都聚在李遠方家裡,李夢遠和張永凡又湊到了一塊。

    但李遠方知道,張太一對李夢遠有氣,不光是因為李夢遠欺負張永凡的緣故,就是張太一自己,何嘗不曾經被李夢遠搞得焦頭爛額的呢!

    誰都沒想到,蚩尤這個人工生命見到李夢遠後,被李夢遠叫了幾聲「哥哥」,竟然親熱地喊起李夢遠「弟弟」來,還自作主張地根據李夢遠的模樣對自己的形象進行了調整,搞得真像是親兄弟似的。只有對他們特別熟悉的人,才能覺出蚩尤的形象看上去要比李夢遠大上兩三歲,一般人根本沒法分清。對他這個「弟弟」,蚩尤簡直就是寵愛有加,幾乎是李夢遠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比如讓李夢遠在盤古平台上擁有幾乎與李遠方和葉黃相等的權限之類的,幸好李遠方發現得早給蚩尤加了許多強制性指令,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李遠方和葉黃的婚禮前後,李夢遠認識了張永凡,當時張永凡呆的時間短,沒來得及跟李夢遠搶玩具,兩個孩子玩得特別好。張永凡回南鄉後,李夢遠好幾天沒見到張永凡,就去找他「哥哥」蚩尤幫忙,蚩尤馬上為他強行聯接上張太一的星星索號碼。在星星索上看到李夢遠的時候,張太一原來還以為是蚩尤,聽李夢遠說幾句話後才分辨出來,趕緊去把張永凡找過來說話。到了後來,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一想起張永凡,李夢遠就會想辦法先找張太一,星星索上找不到,就讓蚩尤使用別的所有可能的方式去找,讓張太一不勝其煩,有的時候連正常的工作和生活都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搞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這事說出去挺丟人的,張太一隻能憋在心裡,使得這種狀況持續了將近一年,直到實在是受不了李夢遠的折磨,才放下面子去向李遠方訴苦。李遠方對蚩尤採取了新措施後,總算讓張太一得到了安寧。

    下樓一看,張永凡果然空著手坐在地上哭,旁邊站著手足無措的宋越悅。一看到李遠方的身影,宋越悅馬上跑過來叫道:「叔叔、叔叔!夢遠哥哥又欺負永凡哥哥了!」

    李遠方還沒來得及說話,先行一步的張太一已經把兒子抱了起來,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孩子怎麼總像個女孩子似的,有事沒事就要哭一場。乖哦別哭了,等會讓叔叔找弟弟把玩具要回來!」

    說完這話,張太一轉頭對李遠方說道:「我總覺得這孩子的名字沒起好,叫什麼永凡,一聽就是個受欺負的老實人!」

    李遠方抱起了宋越悅,走到張太一面前說道:「永凡別哭,叔叔幫你找弟弟要玩具去!」然後對張太一說道:「張師兄,你真要給永凡改名字,許亦云她能同意嗎?」

    張太一愣了一下,喪氣地說道:「改名字是不可能了,亦云她不會同意的,還是算了吧!不過也就你家夢遠能欺負得了永凡吧,在別的孩子面前,永凡是不會吃虧的。遠方,別看你家葉黃經常跟你耍點小脾氣的,但真要有什麼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亦云看上去脾氣挺好,但只要她認定的事,不管我怎麼說,她都給我來個一聲不吭,讓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只能聽她的。」

    聽到張太一這話,李遠方心裡直想笑,天師家的產業和家務事,以及張太一的許多個人事務,一直都是許亦云這個天師夫人一手掌管的,許亦云在天師家的威信和在天師家長輩心目中的地位,遠比張太一這個天師要高。許亦云天性不喜與人爭,甚至沒按照天師家的族譜所排,特意給兒子起名叫「永凡」,說是希望張永凡別像他父親那樣活得那麼累,而去做一個生活安定的普通人。張太一和李遠方合作開發核聚變電站時,也是在許亦云的堅持下只是用技術入股處於從屬地位的。

    張太一和許亦云的婚事,當時是利益的結合,屬於中國傳統中的先結婚後戀愛。結婚至今,兩個人的愛情火花始終都沒擦出多少,但有了兒子後,相濡以沫長相廝守的親情卻越來越濃。有人說,愛情是最不能長久很不可*的,世界上最長久最可*的感情永遠都是親情,不管當初多麼熾熱的愛情,至多也只能堅持個三五年,三五年後,如果能夠順利地轉變成親情,婚姻就會長久,否則就會出現危機,所以才有「七年之癢」的說法。張太一從小父母雙亡,許亦云則是家中的獨女,張太一從來不像別的那些出身豪門的人以自身的優勢去壓制對方,而是非常自然地融入了許亦云的家庭環境,加上天師家的長輩對許亦云很滿意,許亦云的父母也對張太一很好,張太一和許亦云的夫妻生活,雖然一直都是不溫不火地沒有多少激情,卻是非常幸福的。所以,張太一嘴裡說的「我對亦云的感情」絕對可信。

    李遠方一邊聽懷裡的宋越悅向他陳述著李夢遠騙走張永凡玩具的經過,一邊跟在張太一身後往外走著,呵呵笑著說道:「這不挺好嗎?有許亦云這個賢內助給你主持家業,你以後放心地當你的張教授了。哪像我,隔個幾天還得哄一哄葉黃,哄起她來比哄兒子還麻煩呢!」

    剛出院子,就看到一大群人吵吵鬧鬧地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拎著幾個大箱子的李慶元和李權,他們後面是隋麗和葉黃、許亦云,隋麗的手中抱著李夢遠,李夢遠正嘴巴不停地和隋麗說著話。在隋麗的身後則是由宋力忠等人陪著的王興安,李欣雨和李蓉並排走著,李欣雨手裡還抱著個七八個月模樣的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孩。

    臉色不太自然地跟李遠方和張太一打過招呼後,隋麗有些步履不穩地跟葉黃一起往裡走去。向王興安和李蓉問過好,李遠方疑惑地盯著李欣雨懷裡的小女孩看了起來,正想問這孩子是誰家的時候,聽到動靜的陳老邁著大步從自己家過來了,陳老先也看到了李欣雨手裡抱著的小女孩,大老遠就嗓門很大地喊道:「欣雨你從什麼地方弄來個這麼漂亮的小傢伙?讓我抱抱!」李欣雨笑著說道:「這是麗姐的女兒!」

    李遠方和張太一詫異地對望了一眼,李遠方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剛走到李欣雨身旁的陳老則「咦」了一聲,伸出來的手停在半空,朝李遠方瞪著眼睛說道:「隋麗什麼時候嫁人的,嫁給誰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李蓉看了王興安一眼,表情古怪地對陳老說道:「老人家,這是隋麗收養的孩子!」

    陳老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聲,從李欣雨手中搶過那個小女孩,舉在眼前仔細看了起來,也不管那孩子被他滿臉鬍子的樣子嚇得渾身亂扭快要哭出來。看了幾眼,陳老說道:「這孩子選得好,還跟隋麗長得很挺像的,是從幾百幾千個孩子裡挑出來的吧!大伙說說,美國人現在都窮成什麼樣了,這麼漂亮的孩子都捨得送人。你們給這孩子起名字沒有,要不要我找老嚴來給她起個名字?」

    這個時候,孩子嘴巴扁了扁哭了起來,李蓉趕緊從陳老手中把孩子搶回哄著,一邊說道:「起名字了,叫王越蘭,蘭是蘭花的蘭。」

    陳老愣了一下,嘴裡念道:「怎麼姓王?」看到李蓉身邊的王興安後,呵呵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了,隋麗是你們的乾女兒,這孩子過繼給你們王家了,名字是按宋越悅的輩分起的吧。這名字起得好!梅山屬於越地,梅山水庫上游的那些山谷裡長滿了蘭花,一聽就知道這孩子是我們梅山人,很有意義、很有意義啊!」然後轉頭對李遠方說道:「遠方,你跟葉黃兩個怎麼回事?還不趕緊再生一個,你看興安他們兩口子都等不及自己先撿個孩子養上了!」

    李遠方尷尬地笑了起來,這一年多他和葉黃沒採取任何避孕措施,但葉黃卻沒有再次懷孕。經葉爺爺檢查後發現,因為懷李夢遠的時候沒調養好,所以葉黃現在不太容易懷孕。因為葉黃的科研任務一直很忙,現在生孩子耽誤事,所以就沒有刻意去追求這事,也沒進行正式的治療什麼的,暫時聽之任之了。

    李夢遠今天特別好說話,李遠方一開口,他就把玩具還給了張永凡。然後什麼都不管了,只知道圍著被放在嬰兒車上的王越蘭轉來轉去的,一會兒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一下王越蘭的小臉,一會兒親熱地湊近王越蘭喊聲「妹妹」,搞得張永凡和宋越悅等孩子也學起他來。那王越蘭也奇怪,別的孩子摸她的臉她會不願意地叫起來,但李夢遠怎麼摸都沒事,而且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李夢遠看,使勁地晃著小手對著他「咯咯」地笑著,好像跟李夢遠特別投緣似的。

    幾個孩子的表現,引起了所有大人的注意,董文龍哈哈笑著對宋力忠說道:「完了、完了,宋師兄!夢遠這孩子是喜新厭舊的,好像已經不喜歡你家越悅轉移目標了。」

    李遠方也看著有趣,接著董文龍的話對隋麗說道:「麗姐,文龍說得有道理,夢遠好像更喜歡小越蘭,我看乾脆給他們兩個訂個娃娃親算了!」

    「不行!」聽到李遠方這話,隋麗的臉色馬上變了,像被蛇咬到似地叫著站了起來。於此同時,王興安和李蓉也變了臉色,而且面面相覷起來。

    迎著大家驚訝的目光,隋麗坐了回去,臉色一變再變,咬了咬嘴唇瞪了李遠方一眼說道:「不行,夢遠是你的兒子,長大後肯定跟你一樣花心,越蘭得離他遠點!」

    在李遠方被隋麗說得一臉尷尬的時候,張太一笑瞇瞇站了起來,到嬰兒車旁邊將張永凡抱起來朝著隋麗說道:「隋小姐,我看還是給我家永凡和小越蘭訂個娃娃親吧!」然後轉頭對許亦云說道:「亦云你覺得怎麼樣?」

    來回看了看李遠方、隋麗和張太一,然後像似隨意地往王興安和李蓉的方向掃了一眼,許亦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覺得應該這樣!」

    張太一和許亦云的先後發言,讓李遠方找到了為自己化解尷尬的說話機會,裝出一臉不願意的樣子來說道:「張師兄你不說好要跟我結親家嗎,怎麼突然變卦了?」

    盯著隋麗看了一會,直到把隋麗看得低下了頭,張太一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我哪裡變卦了?小越蘭過繼給王家了,以你和王家的特殊關係,理所當然地成了小越蘭的乾爹,我們不照樣還是親家!」

    李遠方總覺得張太一的話中有些不對頭的地方,卻怎麼都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頭,正在那裡琢磨著的時候,葉黃卻非常興奮地跑過去把王越蘭抱起來說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要個女兒了!」

    不知道是不是久別重逢的緣故,王興安的心情特別好,酒興也很高,吃完中午飯後,別人都走了,他還在跟陳老和李遠方推杯換盞。喝得喝著,突然聽到李夢遠在樓上聲嘶力竭地大哭著喊「爸爸」。

    聽到李夢遠的哭聲,李遠方心裡覺得很奇怪,張永凡等孩子都走了,李夢遠不可能是跟別的孩子打了起來,要是他自己摔倒了的話,葉黃剛才上樓了,自然會哄一哄,不會讓他哭成這樣的。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上去看一看的時候,陳老著急地站起來說道:「這孩子以前從來不哭的,今天怎麼哭得這麼厲害呢?」說著就上樓去了。

    跟在陳老身後到樓上一看,原來是葉黃在打兒子,李夢遠到處躲著,葉黃卻追著他打。看到這場面,李遠方不由呆住了,葉黃這人雖然不會帶孩子,但對李夢遠一向很好,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更不用說打他了,難道是李夢遠犯下天大的錯誤了?

    陳老從葉黃手底下搶過李夢遠抱在懷裡,心疼地摸著李夢遠小臉上那個非常明顯的巴掌印說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打呢,有什麼事好好跟他說不就行了!」他倒是忘了,陳新華小的時候經常挨他的打。

    葉黃的臉上一副又是氣急又是驚慌的樣子,看到李遠方向她走過去後,更是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李遠方心想李夢遠到底幹什麼壞事了,把葉黃給急成這樣了,走到葉黃身邊柔聲說道:「到底怎麼了?」

    葉黃低著頭咬著嘴唇沒吭聲,等到李遠方再問了一遍,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攤開了原來緊握著的左手,泣不成聲地說道:「他把這給打碎了!」然後舉起右手又給了被陳老抱在懷裡的李夢遠一巴掌,把剛剛哭停的李夢遠打得又是「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向李遠方探過身來讓他抱。

    看清葉黃手裡握著的東西後,陳老以及聽到動靜跑來的李遠方的父母和王興安兩口子等人都愣住了,連哄李夢遠都忘記了。葉黃手裡握著的,是摔成好幾瓣的當年王夢遙送給李遠方作為定情信物的那塊玉珮,是李遠方一直珍藏著的對王夢遙的惟一紀念。每當王夢遙的生辰和忌日,如果去不了黃陵,李遠方都會拿出來看一看,大家都是最熟悉不過的。

    從陳老懷裡接過李夢遠抱著,李遠方強壓下心中的情緒向葉黃問道:「這玉珮一直鎖在保險櫃裡,他是怎麼拿到的?」

    感覺到父親好像並不責怪他,李夢遠抽泣著說道:「我要送給妹妹一件禮物,讓哥哥幫我打開櫃子的!」

    葉黃擦了擦眼淚,補充道:「我剛才上樓拿東西,看到他在翻保險櫃,他一看到我突然進來了,一害怕就把手裡拿著的玉珮掉地上打碎了!」然後向李遠方說著「對不起」又哭了起來。

    因為習慣使然,李遠方自己的保險櫃什麼的都交給蚩尤統一控制,只有經過嚴格身份認證後才能打開。這一年多來李遠方限制了蚩尤對李夢遠進行照顧的許多方面,誰知還是算漏了這一項!

    看了還在哭著的葉黃一眼,李遠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說道:「碎了就碎了吧!」從葉黃手中抓過那些碎片,拍了拍李夢遠的小臉說道:「咱們找膠水粘上送給妹妹去!」抱著李夢遠飄然下樓去了。

    張偉是當天晚上吃完晚飯後回到梅山的。張偉到了之後,李遠方叫上南鄉那個農民城的總經理施靖芳,到宋力忠那裡跟張偉一起商量啟動通過農民城向太平洲輸送中國人的計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鐘了,葉黃卻還在床沿上坐著,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沒看到李夢遠在屋裡,李遠方奇怪地問道:「兒子呢?」葉黃沒抬起頭,像是隨意似地說道:「兒子到麗姐那裡去了!」

    李遠方「哦」了一聲,淡然說道:「兒子跟麗姐還挺親的!你怎麼不早點睡?明天還要幫欣雨準備婚禮呢!你先睡吧,我洗個澡就馬上睡覺!」

    葉黃站了起來,給李遠方找起換洗衣服來。將衣服拿出來抓在手裡後,猶豫著說道:「李遠方,你覺得麗姐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李遠方心想這還有什麼疑問嗎,從葉黃手裡接過衣服,不當一回事地說道:「不是抱來的嗎,難道還能是麗姐自己生的?」

    葉黃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借此鼓起勇氣似的,然後說道:「我看就是麗姐自己生的!」

    聽到這話,李遠方正往浴室邁去的腳步停住了,轉過身來眼睛睜得大大的說道:「麗姐自己生的,麗姐不是不能生孩子嗎?」

    葉黃咬著嘴唇「嗯」了一聲,然後說道:「麗姐的病早就好了!麗姐帶夢遠帶了一個多月後,不知怎麼的夢遠竟然吃到了她的奶水。我爸說可能是麗姐長期吃各種促進雌性激素分泌的藥物,身體處於臨界點,所以被夢遠吸奶的動作刺激一個多月後,就分泌出奶水來了,連帶著激發了她的其他正常功能。帶夢遠帶了半年後,麗姐的月經也恢復了,為這事我們還特意慶祝了一下呢!晚上我們不都在我爸爸那裡吃飯嗎,你到宋師兄那裡去以後,我爺爺偷偷跟我說,麗姐看上去好像剛生過孩子似的。麗姐在農場隱居這一年多,連農場裡的人都很難見到她,我想很可能是躲起來偷偷生孩子了,前年王伯伯和李阿姨非要去美國,估計就是為了照顧麗姐,所以我覺得越蘭是麗姐自己生的。」

    讓處於嬰兒期的李夢遠吸吮竟然能最終把隋麗的病給治好,這實在是完全出乎李遠方的意料!呆了一會後,李遠方有些失落地說道:「真要是麗姐自己生的,那孩子的爸爸會是誰?不管怎麼的這都是好事,麗姐有必要瞞著我們嗎?」

    葉黃又低下了頭,用幾乎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李遠方,你不覺得越蘭特別像一個人嗎?」李遠方又驚了一下,急聲問道:「你覺得像誰?」葉黃抬起了頭,和李遠方對望著說道:「像咱們兒子小時候,眼睛和鼻子特別像!」

    李遠方只覺得腦袋裡「嗡」地一聲,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越蘭是我跟麗姐生的,這怎麼可能,我哪有機會跟麗姐生孩子?再說我又不像有些自以為是的人那樣有事沒事往各個精子庫裡捐精子,就算讓麗姐生個試管嬰兒都不可能!」停了一下,猶豫著說道:「你是不是懷疑那次送麗姐到麥嶼的時候我跟她睡過覺?那天我喝了兩瓶多白酒醉得一塌糊塗,連怎麼回房間睡覺都不知道,還能幹什麼事?你要不信的話,找碼頭那邊的負責人問一問那天晚上我到底睡在什麼地方好了。」

    看到李遠方緊張成這樣,葉黃「撲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說越蘭是麗姐自己生的只是我瞎想的,看把你緊張的!再說這孩子要真是你跟麗姐生的不更好嗎,我上午說過,我早就想要個女兒了。夢遠是吃麗姐的奶被麗姐帶大的,就跟麗姐的親生兒子似的,越蘭要是麗姐生的,不也跟我女兒一樣嗎?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澡吧!」說著把李遠方往浴室推去。

    雖然跟葉黃那麼說,洗著澡的時候,李遠方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年在麥嶼碼頭到底是怎麼回自己房間睡覺的,他現在還沒搞明白,也從來沒想起向碼頭那邊的負責人詢問那天晚上自己酒醉後所發生的事情。如果那不是個猗夢而是真事,以隋麗的精明,肯定能把善後處理好讓他發現不了什麼異常。按那一晚算算時間,現在這麼大的王越蘭確實很可能是他跟隋麗生的。

    這才想起,今天以來,無論是隋麗還是王興安和李蓉,看上去都有些怪怪的。而張太一這個神人非要給張永凡和王越蘭訂娃娃親及後來的種種表現,也處處透著古怪。當年張太一曾經非常肯定地說過:「我肯定會有一個兒子,你肯定會有一個女兒,這個親家我們是結定了!」張太一這個天師一般是金口玉言的,尤其是在這種大事上,說要跟他結親家,沒有到最後變卦或者打個折扣的道理。

    越想心裡越亂,簡單地沖了一下就回到臥室。此時葉黃已經躺下了,聽到他進來的聲音,轉過頭向他羞澀地笑著說道:「李遠方,今天你師父是不是怪我們不趕緊再生個孩子了?那你就快點上來吧,我們好像有半個月沒做那事了!」

    聽到葉黃這話,李遠方為之氣結,但葉黃不再提王越蘭的事了,則讓他寬心了許多。葉黃這人幹什麼都是興之所致,在房事上也一樣。剛回來的那半年多,葉黃這方面興趣特別高,有的時候一晚上要來好幾次。過了一段時間,可能覺得不過是如此而已,興趣就漸漸淡了,最近半個月確實是沒跟他做過。

    掀開被子後,看到葉黃沒有任何變化的身形,李遠方覺得有一團火冒了上來,一個飛躍撲到葉黃身上,在葉黃被他的體重壓得發出的尖叫聲中肆意施為起來。

    幾乎同時爆發之後,葉黃緊緊地抱著李遠方不讓他從自己身上下來。這樣過了一會,不知怎麼的葉黃竟然說道:「李遠方,下午兒子把那塊玉珮打碎了,你不怪我吧!」

    葉黃突然提起玉珮的事,李遠方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吻了葉黃一下,說道:「老婆,咱們給兒子改一下名字吧!」聽到這話後,葉黃原本緊抱著李遠方的手鬆了松,小心翼翼似地問道:「怎麼突然要給兒子改名字呢?」

    李遠方從葉黃的身上翻了下來,仰躺在床上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道:「我不想讓你一直生活在夢遙的陰影裡,這對你不公平!按照我們家的族譜,兒子作為長子,應該從『揚』字輩,以後就叫他『李揚帆』好了,揚帆遠航,多麼好的名字,我明天就向大家宣佈去!」

    葉黃的眼眶濕潤了起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然後突然翻到李遠方身上,在他臉上一陣亂吻說道:「李遠方,我們再來一次吧,這次你躺著休息,由我來主動好了。麗姐都能生孩子了,我就不信我不能再生出一個,這次我也要生個女兒,肯定比王越蘭還漂亮!」

    在生孩子的事上,葉黃也要跟人攀比,李遠方實在是哭笑不得。只能推了推葉黃說道:「你先下來,還是讓我來吧,現在這種姿勢不容易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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