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兩人劍撥弩張地對峙起來像是要動手,李遠方有些緊張,同時還有些興奮,像這種級別的兩大高手對戰的場面,可是只有在電影電視和中才有可能看到的。他倒是渾然忘了,他自己會不會受到池魚之殃。
以李遠方的判斷,要是光憑個人實力的話,張太一絕對不是宋力忠這個「天下第一高手」的對手。但這裡是天師洞,張太一佔了地利,另外目前的形勢看上去是張太一有意造成的,以張太一的心計,是不會打無把握之戰的,所以勝負之數實難預料。
但李遠方實在是搞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宋力忠這麼激動,難道僅僅因為張太一指出了他的家庭出身,是他們老宋家的封號裡有什麼驚天之秘?就算宋力忠最早的祖先真的是外族,被某個王朝滅了後才獲得「越王」的封號,但據李遠方所知,宋家的歷史至少有千年以上,現在連當年被稱漢人為「韃子」的滿族都成了中華民族的一員,金髮碧眼的維族也是五十六個民族之一,一個千年前曾經的外族,又有什麼值得緊張的?而且宋力忠的長相看上去和別的漢族沒有任何區別,考慮到千年以上的歷史,大不了是早就融入華族血脈的古羌族吧!難道是像某些中寫的一樣,宋家一直想復辟他們曾經的王朝,歷經千年之久還沒有放棄,宋力忠之所以接近自己、對自己無條件地好,其實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被張太一揭了老底後才會激動成這樣?
越想越疑惑,也越想越緊張,李遠方不由自主地使上了勁。因為他和張太一分握著聖旨的一端,兩股真力相撞的結果使布帛從中間斷成了兩截。聖旨斷開之後,李遠方猝不及防之下,驚呼一聲向一邊倒去。
聽到李遠方的驚呼,宋力忠的眼中精光一閃,臉色現出一絲猶豫之色。但也只是猶豫了這一下,雙手還是慢慢地揚了起來,身體升得更高。張太一則一動不動地站著,兩眼死死地盯著宋力忠的身形,手中拿著的半截聖旨像是被一道狂風吹動,伸展開來「獵獵」作響。
正當一個踉蹌後勉強穩住身體的李遠方目瞪口呆地看著整個倉房裡的所有物品都被宋張二人發出來的勁氣壓得晃動起來、胸口憋得難受直欲吐血的時候,身上的壓力突地一鬆。宋力忠從空中慢慢降了下來,張太一的雙腳也踏上了實地,兩個人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一臉平靜地對望了一眼,然後齊齊地望向了門口。
順著兩人的目光,李遠方也望向了關閉著的房門,沒看出什麼名堂,但隨即就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並漸漸走近,那腳步聲像極了許亦云。不一會,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先是用手輕輕觸了一下門,然後響起了敲門聲。張太一用非常柔和的聲音說道:「門沒鎖,你使勁推吧!」把手裡拿著的半截聖旨往旁邊的小几上一扔,急步往門口走去。
隨著張太一的話音,厚厚的木門被人緩緩地推了開來,出現在門口的果然是許亦云,右手挎著一個梅山集團出品的、竹板製成的茶具箱,左手理了理額前的一綹頭髮朝裡面笑了笑說道:「宋大哥、李遠方,我給你們送點茶水和點心過來!」
張太一慌不迭地從許亦云手中接過茶具箱,用責怪的語氣說道:「這麼遠的路,讓底下人送來就行了,你怎麼自己來了呢?」許亦云低著頭「嗯」了一聲,說道:「我想過來看看!」
看到相攜著走進來的這兩口子溫情脈脈的樣子,李遠方纔如夢初醒,看了看正往門口走過來的沒有任何表情的宋力忠一眼,笑著說道:「張師兄,我看許亦云是初來乍到對這裡不熟悉,一個人呆著沒意思了才故意找借口過來的,她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想看你一眼!」
張太一非常愉快地笑了起來,許亦云的笑容則僵了一下,瞪了李遠方一眼嗔道:「關你什麼事?」看到李遠方手中握著的半截斷口參差不齊的聖旨,許亦云的眉頭皺一下,然後四周打量了起來,看到了小几上放著的另外半截聖旨,以及整個倉房裡像是狂風刮過似的一片狼藉的景象,吃了一驚問道:「李遠方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這房間裡出什麼事了?」
聽到許亦云的問話,李遠方呆了一下,看了張太一一眼,趕緊把手中的半截聖旨放在旁邊的架子上。張太一乾笑一聲說道:「遠方手裡拿的是以前的皇帝給咱們家下的聖旨,剛才我們兩個想試試這聖旨的材料有多結實,一人握住一頭拉了一下,沒想到一不小心給拉斷了,可能用的勁太大了一些,還把旁邊的架子弄歪了。」
李遠方心想,這張太一哄人的水平也太差了些,這樣的解釋連小孩子都騙不過,臉上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來。許亦云一會兒看看張太一,一會兒又看看李遠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心想肯定是張太一和李遠方不知道什麼原因動起手來了,所以才會這樣。但有宋力忠在這裡,肯定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倒用不著太緊張。她對這個秘地裡包括聖旨在內的所有東西都沒有任何興趣甚至沒有一絲好感,根本連看都懶得多看一樣,這些物品的損壞,對她來說更是無所謂的事情,心想只要人沒事就行,東西壞了就壞了吧!因此沒想拆穿張太一的謊言,只是「哦」了一聲,向走到李遠方身旁的宋力忠招了招手說道:「宋大哥你們忙,我先回去了,你們早點下去吃晚飯!」
張太一像是做錯事被大人發現的小孩似的縮頭縮腦地把許亦云送出了門,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走了回來。打開茶具箱的蓋子,有條不紊地往小几上擺著東西,一邊擺一邊樂呵呵地說道:「亦云親自送來的茶水,我們先喝茶、先喝茶吧!」
等門被關上後,宋力忠輕輕地問道:「遠方你沒事吧!」還盯著房門發呆的李遠方的身體震了一下,趕緊說道:「沒事!」雖然很想問一下剛才宋力忠是不是準備和張太一動手以及為什麼動手,但終於還是沒有問出來。聽到張太一的招呼,應了一聲,然後說道:「宋師兄我們去喝點茶吧!」
倒茶的時候,張太一灑出了一些在小几上,隨手拿起那半截聖旨當成抹布擦了擦。看著張太一的動作,李遠方不好意思地說道:「張師兄對不起,把這聖旨弄壞了!」張太一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在這個秘地裡,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些破爛玩意兒,要不是怕那些老頭子說閒話,早就想扔掉了!」
把這算得上是國家一級文物的聖旨當成了抹布不算,張太一還說是破爛玩意,李遠方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倒是張太一補充了一句:「像這樣的東西,保存起來特別麻煩,就算能放上幾百年一千年,早晚還是要爛掉的,而且每一件的內容基本上差不多,還沒有任何實用價值,所以留個記錄備查就行了,是不是把原件一直保存下去並不重要。其實那些真正重要的資料,我們都是每隔一段時間複製一份的,原件早就密封保存起來了,不會像這樣擺在外面的。」然後轉頭對宋力忠說道:「宋師兄,你們家的情況也差不多吧!」
李遠方心想,你們家是家大業大不把這些東西當一回事,要是在別的地方,就算是國家級的博物館,也不會這麼幹的。隨著張太一的問話,李遠方轉頭看了看宋力忠,宋力忠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遠方擔心張太一這句話又觸到宋力忠的敏感神經,趕忙呵呵笑了笑說道:「宋師兄,我一直以為你跟戴師兄他們一樣只是普通的江湖門派,沒想到你家還是有封號的豪門貴族!」
張太一「嗤」地輕笑了一聲,說道:「遠方你這就錯了,豪門貴族算什麼玩意,宋師兄家和我們家一樣,是真正的世家!另外,有哪代王朝有資格給他們老宋家加封?」
李遠方「咦」了一聲,說道:「張師兄,你說的世家和豪門貴族有差別嗎?」張太一看了看宋力忠,說道:「當然有差別了,那些所謂的豪門貴族傳承的是財產和爵位,而世家傳承的則是思想和知識、文化傳統,這是最大的差別。那些豪門和貴族,只是有一代發點小財,或者立個小功被皇帝小兒賞了個爵位,然後可以鐘鳴鼎食風光上一段日子。封爵的,改朝換代後就完事大吉了。如果是商賈出身的,因為中國歷代輕商,鐘鼎之類的重器,按律是沒有資格用的,也就能穿上一身綾羅綢緞吧,而且服裝的顏色和花飾還要受到嚴格的限制,別的方面也得時時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逾越,否則會招來滿門抄斬的殺身之禍的。像這樣的一些家族,一般是富不過三代而且風光一代不如一代,就算傳過了三代以上,後世的每一代弟子也大都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學無術之輩,不是百分之百也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社會蛀蟲,*著祖宗和父兄的餘蔭才勉強混個人樣,就像現在歐洲的那些所謂的王室貴族和國內許多一身名牌的公子哥兒一樣。我們這些世家對子弟的要求,最基本的是能夠自食其力,能夠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第二步是術業有專攻,在某一方面成為專家而且要有新的突破;第三步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具有出將入相的能力;最高的要求,則是『作聖人師,為天子父』。當然,這個『父』字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個父字,不是去當皇帝小兒的老子,因為安排自己家的子弟去坐天下是犯了大忌的。」
從張太一的解釋中,李遠方隱約捉摸到了點什麼,但還是一頭霧水。此時宋力忠放下茶杯說道:「我們中國的古代文明,主要的分支有兩個,一是北方的以炎黃為號的黃河文明,二是南方的以蚩尤為號的長江文明。受到氣候等自然條件的影響,長江文明想獲得生產和生活資料很輕鬆,不像黃河文明那樣時時有很大的生存壓力,所以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幹點別的。從單純的文化發展程度上,長江文明要比黃河文明燦爛得多。因為資源充足、物質文化高度發達,不需要通過戰爭方式去掠奪財富,所以長江文明非常沉湎於科技和文化的探索和發展,而忽視了發展軍事,在北方文明的強大軍事實力面前敗下陣來。科技和文化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在幾千年來全人類的科技和文化都相對不怎麼發達的時候,任何一項新的技術和理論都有可能改變整個歷史的走向,所以長江文明不爭,並不是沒有實力去爭,而是因為宗族觀念強於國家觀念,覺得沒有必要爭,只要宗族利益不受損失,誰來坐天下是無所謂的事情。」
李遠方搞不明白宋力忠怎麼突然給他講起歷史課來了,但張太一都沒出聲,他也只能老實聽著。
宋力忠好像很有些感慨似的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雖然黃河文明依*武力佔據了正史上的位置,但因為長江文明掌握著更發達的科技和文化,坐天下的人對長江文明的各個宗族還是敬畏三分的,所以暫時相安無事。到了後世,因為社會交流的加大,在大江南北又產生了許多新的類似的宗族,慢慢演變成世家。雖然朝代時有變遷,但這些世家卻一代一代地傳承了下來,有的甚至不是通過血緣,而是師徒相傳的方式。正是因為這些世家的存在,才使得我們中國幾千年來雖然歷經戰亂,卻不像古希臘、古埃及等古文明一樣滅亡。但也正因為有這些世家的存在,使得中國幾千年來的社會體制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現在落在了西方國家的後面。」
李遠方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短路了,來回看著宋力忠和張太一,苦笑著說道:「這是真正的歷史嗎?」張太一饒有趣味地看著李遠方傻乎乎的樣子,笑著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你所認識的歷史就是婊子嗎?已經被坐天下的人日得不成樣子了。遠方你跟我來,我讓你看看真實的歷史!」說著站起了身來在前面領路。
張太一又說起髒話,讓宋力忠皺起了眉頭,李遠方倒是見怪不怪了,看到宋力忠難受的樣子,試探著說道:「宋師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家是黃帝戰蚩尤時期就已經開始傳承了的南方宗族的後裔吧!」
在前面領路的張太一轉過頭來說道:「何止是這樣,宋師兄家是少有的被約定俗成地尊稱為『王』的家族之一,許多家族千多年前都唯他們家的馬首為瞻,所以搞不好就是蚩尤的嫡系後裔。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差不多有五千年歷史了吧,跟他們家比起來,我們家實在是忘塵莫及!遠方啊,我看你真能折騰的,把你那個人工智能起名為蚩尤,那個蚩尤還管你叫爸爸,你也不想想宋師兄聽到了心裡會是什麼滋味。還好宋師兄他是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跟你計較,要是換成我的話,絕對沒你好日子過。」
張太一每時每刻都不忘記刺激他,宋力忠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只能搖了搖頭說道:「張真人,祖宗的事你可不能亂說,我們家供奉的祖先不是蚩尤!供奉蚩尤那家,將近六百年前就沒有嫡系後人了,入贅後生下的子孫,經過四百多年的世代仇殺,現在已經基本上什麼都沒有了!」
張太一打了個哈哈說道:「那家的事我知道,但你們老宋家不是跟他們家有血緣和傳承關係嗎?好像你們兩家的名號都是可以通用的。」然後轉過頭來說李遠方說道:「遠方,經常有文學作品說,歷史的背後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一切,實際上,這手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不只一手,有好幾隻。許多人一成年之後,身上就肩負著這樣的使命,如果歷史發展得慢了,就推那麼一下,如果歷史發展得快了,則去踩一下剎車,如果歷史偏離了既定的發展軌道,還得想辦法給它那麼一下讓它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最近這幾百年來我們中國之所以逐漸衰落,就是因為這幾隻手有幾十代沒出過像樣的人才了,而且忙著互相仇殺,殺來殺去自身難保,所以才讓歷史偏離了軌道。所以宋師兄剛才說的並不是完全正確。」
這個時候,李遠方發現身旁的宋力忠又出現異常,鬚髮俱張地盯著張太一,好像又要準備出手。張太一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笑瞇瞇地說道:「宋師兄,有些事情,我們總得向當事人透露一些吧!」聽到這話,宋力忠的臉色漸漸地恢復了正常,一言不發地和李遠方一起跟在張太一後面繼續往裡走。
打開了正前面那道門,張太一嘀嘀咕咕地說道:「遠方你可能不相信,這歷史怎麼能夠操縱呢?其實這事非常簡單。在一些歷史可能發生轉折的關鍵時刻,派出一個良將和一個謀臣、一支戰鬥力很強的子弟兵去幫助某人,或者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和一筆雪中送炭的物資援助,都會徹底改變歷史的方向。另外,刺殺或者營救一個或幾個關鍵人物,也會讓歷史的走向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如果加上用一些謠言、一種宗教理論或者別的方法去操縱民心的背向的話,就更可以把歷史當成婊子隨便去日了。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是非常普遍的,有許多事情一般只能用『機緣巧合』、『鬼使神差』來解釋。但在實際上,只要有一群或者幾群人有足夠的財力和超出當代的科技文化,又有無孔不入的信息情報絡和清醒的頭腦可以把握全局,還有足夠的人才儲備,想做到這一切是輕而易舉的事。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上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慢慢操縱時局讓亂事出現,所以並不是亂世造英雄,真正的英雄是操縱形成亂世的人,表面上的那些英雄,其實都是背後這幾隻手的傀儡。歷史上的許多戰爭和朝代的變遷,其實都是這幾隻手之間思想觀念衝突和利益之爭的結果。」
這個時候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張太一隨手從一個架子上拿起一捆紙卷說道:「遠方你看,這個架子上就是我的先人在明初的『靖難之亂』之後整理的筆記,你看過後就會相信我剛才說的話了,這才是真正的歷史!」
其實用不著看這些筆記,李遠方就已經相信了張太一所說的話,像宋力忠張太一這樣的人,武功這麼高,連騰空飛行和凌虛攝物都可以做到,還能接住子彈,才智又都過人一等,如果像他們這樣的人在亂世中給人幫忙,無論為將為相還是僅僅作為一個刺客,都會對歷史的走向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何況還有他們身後的龐大勢力?再想想張太一當時說到可控核聚變技術時輕鬆的樣子和天師洞的古怪之處,說他們手裡掌握著一些超出時代的科學技術也完全可以相信。
看完那捆紙卷後,李遠方忍不住問道:「張師兄,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以你們家的實力,有好幾次可以輕鬆取得天下,但你們為什麼自己不坐天下,總是要搞得天下大亂後就及時收手,然後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呢?」李遠方之所以這麼問,只因為宋力忠當時曾經說過,只要天師一親政就會天下大亂,宋力忠把歷代親政的天師形容成了亂世產生的禍根,以造成天下大亂作為個人能力的證明方式和入世修行的必經過程。
張太一好像猜出了李遠方的心思,說道:「每個朝代的滅亡,都有其必死的理由,我們只是稍稍促進了一下而已。不過這天下是絕對不能由我們自己人來坐的,這是我們各家之間的默契,要是我們家的人坐了天下,宋師兄他們家就不願意了,這天下就會繼續亂上一陣子。歷史上凡是出現長期亂世的時代,不是各家之間沒有形成統一的下一代王朝的意見,要不就是有一家人派出的代表想自己坐天下。我要說明的是,我們派出的良將和謀臣什麼的,一般不會是自己家的子孫,而是在天下選一個可造之材大家共同培養和輔助,如果實在選不出可造之材不得不派自己家人出去,也得隱姓埋名不能表明真實出身,以那樣的人為棋子出面替我們辦事,但他們同樣也得遵守不能自己坐天下的規矩,否則是人人得而誅之。所以歷史上經常會出現許多怪事,比如一個王朝的開國元勳中的某個關鍵人物的出身來歷非常神秘,但王朝建立後就馬上歸隱或者非常低調終老一生。而有的王朝,明明有人打下了大半個江山,但江山卻不是由他來坐,一旦有坐江山之心或者勉強坐上了江山,都會處處受制,甚至蹊蹺地死於非命,好像是天要亡他似的。所以每個皇帝即位後,如果知道內情比較識趣的話,一般都會給我們這樣的家庭來道聖旨通告一聲,這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聖旨的來歷,如果得不到認可,他們的江山是坐不穩的。這『天命所歸』,其實有另外一種解釋。但自宋以降,這幾隻歷史背後的手就因為內鬥不斷而基本上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現在時代變了,早就沒有皇帝了,這一切眼看著也要淹沒在歷史長河中了!」
富有深意地看著宋力忠笑了笑,張太一接著說道:「遠方,我們世家子弟的最高要求是『作聖人師,為天子父』,但達到這樣標準的人,幾代幾十代都難得出現一個。但有多少個這樣的人才,又是衡量各家之間地位高低的標準之一。所以每當出現這樣的人,都會循時而動,想辦法證明自己的實力為家族爭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宋師兄以前肯定對你說過,只要我們家的天師一親政,天下必亂!」
聽到這話李遠方幾乎傻在那裡了,心想這張太一不會厲害到連這都能猜出來吧,猜出來後還老老實實地承認的,這傢伙也實在是夠囂張的。但隨即想到,宋力忠說這番話的時候,魯仲明也在場,以魯仲明目前和張太一之間的關係,很可能會告訴張太一作為進身的資本,於是心中很不是滋味,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張太一的目的顯然不僅至此,看看宋力忠若有所思的樣子和李遠方皺起的眉頭,眼珠一轉說道:「其實不光我們家這樣,宋師兄他們家也這樣的,遠方你不覺得宋師兄對你好得太沒道理嗎?我還跟你有來有往地討價還價,宋師兄他對你卻是完全不講任何回報,完全是無條件的。在現在這個時代裡,如果局限於中國就太沒有挑戰性,玩起來太沒有意思,所以我們都開始放眼世界。因為你手裡有蚩尤,還有別的種種條件,是最適合作為我們證明自己的能力的棋子的,所以不僅我盯上了你,宋師兄他也盯上了你,只要影響和幫助了你,就可以影響到整個世界格局而又不犯禁忌,這就達到目的了。」
李遠方以為張太一這話會再一次激怒宋力忠,緊張地轉過頭看了宋力忠一眼,卻發現宋力忠一臉愧疚地看著自己,而且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好幾歲似的。這個時候李遠方才明白宋力忠剛才為什麼會那麼激動了,原來是擔心張太一說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從而影響到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也許張太一說得有道理,宋力忠剛開始接近自己的時候確實是懷著將自己作為棋子的目的,但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攙雜進更多的感情因素,和當初已經大不相同了。正因為宋力忠太重視和自己之間的感情,所以才會激動如斯,能讓宋力忠這個半仙如此,李遠方覺得真是死也值了!
想到這裡,李遠方故意用很不滿意的語氣對張太一說道:「張師兄,你想挑撥離間也用不著繞那麼大的一個圈子,明說就行了嗎!再說如果沒有宋師兄就沒有我的今天,被他當成棋子我自己願意,你管得著嗎?」
宋力忠的臉上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讚賞地對著李遠方微笑。張太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爆出一陣大笑,說道:「是的是的,我想挑撥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簡直是自找沒趣,是我張太一枉做小人了!」然後眨了眨眼說道:「不過遠方,別看宋師兄他怎麼看都是個翩翩君子,而我怎麼看都是個陰險小人,但我一開始就跟你明說我要利用你,宋師兄卻一直遮著掩著,從這點來看,我要比宋師兄坦蕩多了是不是?」
李遠方被張太一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道:「你一邊呆著去吧!宋師兄他的性格就這樣,想說的就說,不想說的就不說,誰像你這樣,都不知道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哦,既然現在大家已經把話挑明了,你能不能明白地告訴我,你跟日本人搞得那麼近乎到底有什麼陰謀?如果知道你的詳細計劃的話,到時候我也好配合你!」
張太一露出一副遲疑的表情,過了老半天才說道:「遠方,這就像一些法術,說出來就不靈光了,你還是讓我先賣個關子吧,到能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不過你完全可以放心,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害了你,也不會給我們中國造成什麼危害。」
宋力忠若有所悟地說道:「我現在做下的事情就已經夠大的了,以你從不服輸的性格,應該不會讓我專美於前。你們家歷朝歷代來都視政治為遊戲,你剛才又說局限於中國已經沒有挑戰性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張太一瀟灑地甩了甩滿頭長髮,像是唱歌似地說道:「天師一出,天傾地裂!我是天師,學的又是自然科學,當然要去戰天斗地了,宋師兄你就等著看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