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後,雖然王興安總體上恢復得不錯,但下半身一直都沒有任何知覺。經過專家會診後,得出的結論是因為腰椎受到了衝擊後產生錯位、壓迫神經所造成的。而且王興安腰椎錯位的形式比較特別,以國內目前的醫療手段和設備,基本上沒有辦法進行手術,也就是說,王興安的下半輩子可能只得在輪椅上渡過了。古城的軍醫大和幾家大醫院在骨傷科方面的水平在國內是首屈一指的,這些專家得出的結論,也就是國內最權威的結論了。
得出診斷結果後,王興安本人和李蓉都顯得很坦然,他們是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的了,何況,王興安的半癱和王夢遙的去世比起來,只能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既然繼續住在醫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就要求出院。於是,按照原先的安排,李遠方和葉黃以及李欣雨也都搬到了他家。李遠方仍然住在他原來的房間,葉黃住原來王夢遙的房間,而李欣雨則住在了客房。如果不提到王夢遙,也忽略王興安的病情,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倒也其樂融融。
但李遠方怎麼都不甘心這樣的結果,挨個找當時參加會診的專家想辦法。被他的精神所感動,軍醫大的一個老教授想起以前在一份資料上看過美國的一家醫院好像有這方面的經驗,就費了好大功夫把這份資料找出來給他看,資料上有這家醫院的名稱和地址以及醫生的姓名。李遠方拿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回到家時就十點多了,所有的人都已經上床休息。他也不管那麼多,直接衝進葉黃的房間,把葉黃從被窩里拉了起來,讓她現在就和在美國的父母聯繫,讓他們幫著找一找那家醫院和那個醫生。
時已盛夏,因為房間裡打著空調,葉黃蓋著一床薄被,身上卻只穿著睡衣。剛睡著一會兒,被李遠方打亮的燈光刺醒,然後迷迷糊糊地被李遠方從被窩里拉了起來,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李遠方卻已經拉著她準備往外走了。等她反應過來,不樂意地叫道:「大半夜的幹什麼?」李遠方說:「我找到份資料,你快跟我去和你爸爸聯繫!」
葉黃伸手推了一下李遠方抓著她的手,背轉了身,很不高興地說:「快放開,你抓疼我了。」李遠方鬆開了手,對她說:「對不起,快走吧!」葉黃說:「你總得讓我換件衣服吧!」李遠方想想也是,對她說:「我在這裡等著,你快換!」這下葉黃可真的發火了,轉過身來對李遠方叫道:「你快出去,我要換—衣—服!」聲音特別大,把李遠方嚇了一跳,上下打量著葉黃,心想她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葉黃見李遠方不但沒有反應,而且還在盯著她看,又羞又急地說:「你還看什麼看,快出去!」推著李遠方把他推到門外,然後「匡當」一聲摔上了門。
拿到那份資料後,李遠方很興奮,有些昏了頭,而且這一個多月來,他的頭腦經常轉不過彎來,此時一門心思地想著趕緊把葉黃叫起來找她爸爸。回家後開門和上樓的聲音都很大,而且也不想想大半夜地闖進葉黃的房間是不是合適就去找她。李蓉的覺很輕,早就被他弄出來的聲音吵醒,然後再有葉黃的大喊大叫,以為出什麼事了,披件衣服上了樓,看到李遠方正站在葉黃的門前就問他:「遠方怎麼了?」李遠方還沒回答,剛好葉黃披上了件外套推門出來,對李蓉說:「他讓我幫他聯繫我爸爸。」李遠方說:「我找到份資料,讓她爸爸趕緊幫著查一下,媽你先睡吧,明天我再跟你說。」然後也沒向李蓉仔細解釋就拉著葉黃到他的書房去了。留下李蓉在後面狐疑地看著兩個人走進李遠方的套間門。
這個時候李欣雨也被吵醒了,一推門看到李蓉,就問她:「姑姑怎麼了?」李蓉說:「沒事,是你大哥和你姐姐,你回去睡覺吧。」然後轉身下了樓。
葉黃先給她爸爸葉岐山打了個電話聯繫,然後和李遠方兩人一起又掃瞄又照相的通過絡把那家醫院的資料和王興安的病歷傳了過去,折騰了老半天。葉岐山說那家醫院在美國東海岸的紐約,而他則在西海岸的舊金山,離得比較遠,直接聯繫起來不是很方便,但他可以讓在紐約的親戚朋友幫一下忙,讓他們專門去一趟。取得對方的絡聯繫方式後,他就和對方探討一下對王興安進行治療的可能性,大家都是醫生,應該容易溝通。聯繫完後,盡快把結果告訴他們。
葉岐山這樣熱情,李遠方非常感激,不住地說著謝謝,然後說這事不急在一時,再等個幾天也沒關係。反倒是葉黃噘著嘴問葉歧山能不能快點,說李遠方半夜三更把她弄醒,如果不快點,明天還不知道會發什麼神經。這話說得李遠方很尷尬,才想起自己剛才太冒失了,不應該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女孩子的臥室裡去,而且直接把葉黃從被窩里拉了起來,然後還傻乎乎地等著葉黃換衣服,難怪剛才葉黃會生氣。他想自己是以前和王夢遙在一起的時候搞慣了,雖然現在住在那房間裡的是葉黃,但因為才兩天時間,他一時半回還沒有適應過來。葉岐山在絡那頭看著葉黃和李遠方兩人別彆扭扭的樣子覺得有趣,但既然女兒有令,就說他現在馬上聯繫,盡量在下班前後給他們一個答覆。李遠方說好的,他可以一直在電腦面前等消息。
葉岐山在地球的另一端,他下班的時候是古城的第二天早晨,而現在已經快十二點,葉黃就說她困得不行了,對李遠方說:「要等你在這裡等著,我睡覺去了。」李遠方沒有任何睡意,說了聲「好的」,把葉黃送出了書房,然後乾脆在書房裡練起了打坐。
早晨六點不到,葉岐山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據葉岐山說,紐約那家醫院第一次做這類手術是五年前,經過五年來的積累,在這類手術方面的經驗已經非常豐富,經過他和對方的分析,以王興安目前的情況,應該有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把握可以重新站起來。同時,葉歧山說如果王興安到美國進行治療的話,他會在那邊作好妥善的安排,以感謝王興安兩口子以及李遠方對葉黃的照顧。李遠方先謝了葉歧山,一身輕鬆地出門跑步去了。
這一天是星期天,大家都在家休息,跑完步後,李遠方還到夢遠影像和住在公司的趙風聊了會天,問了一下趙風的父親在梅山土特產上班的情況才回了家。
到家後,李蓉已經把早飯準備好了,連王興安都坐在輪椅上坐到了餐桌前,李欣雨坐在他身邊乖巧地給他剝著雞蛋,只有葉黃還沒有起床。剛搬到王興安家住沒有幾天,前兩天葉黃是很注意形象的,起得都很早,所以李遠方忍不住問葉黃怎麼還沒來吃飯。李欣雨低著頭沒有說話,王興安則和李蓉對看了一眼,對李遠方說:「你們昨晚上是不是睡得很晚,她可能還沒起來吧。」李遠方想他們可能是誤會什麼了,趕緊把今天早晨從葉歧山那裡得到的好消息告訴了王興安他們。
本來王興安對自己的身體是不抱什麼幻想了,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和李蓉兩人的眼光都突地一亮,整個人都好像精神了許多,急切地向李遠方問了詳細的情況,然後說:「原來你昨天晚上找葉黃是因為這件事。」聲音中有些釋然,另外好像還有些失望似的。既然有地方能治王興安的病就好辦了,雖然那家醫院在美國,但現在的中國已經不再是閉關鎖國的當年,去美國治病雖然有些繁雜的手續要辦,但以王興安在社會上的關係,何況還有李遠方這個通天人物在這裡,辦起來倒不怎麼困難。王興安惟一覺得心中沒底的,是到美國後人生地不熟的,另外還有語言不通的問題。王興安兩口子年輕的時候是學過英語的,但現在二、三十年不接觸,早就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地方不熟,語言又不通,想想都讓人愁得不行。
李遠方把葉歧山後來說的話告訴了王興安,告訴他說到美國後有葉歧山幫忙,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難題。但王興安還是擔心,因為他和葉歧山從來沒有見過面,他要去的是紐約,而葉歧山則在舊金山,總不能讓人特地跑來跑去吧。
說話的時候,葉黃洗完漱下樓來了,聽到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告訴王興安說她的外婆今年八月份過八十大壽,到時候她的父母會特地從美國回來為老人家做壽。為外婆做完壽後,正好可以陪著王興安兩口子一起去美國。
這又是個好消息,高興得李蓉把葉黃摟在懷裡摟了半天。於是,當時就作出決定,從週一就開始辦王興安兩口子出國治病的有關手續,等到葉歧山兩口子回來後,和他們一起去美國。但讓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作出這樣的決定後不到三天,事情又有了新的發展。
星期六下午,吳曉意從紐約直接飛到了北京,和北京的幾個公司談完生意後,一方面因為她公司經徐鵬程的公司代理,和李遠方有新的合作項目,另一方面也想起了她在內地認的乾妹妹王夢遙,就在第二天下午給李遠方打了個電話問候。
男人之間的相處是先冷後熱,而女人之間則是先熱後冷。開始的時候,吳曉意和王夢遙幾乎每天都要聯繫一次,後來因為李遠方的刻意安排,兩人之間的關係漸冷。到了今年三月份以後,吳曉意調到紐約分公司任主管,工作很忙,和王夢遙之間的聯繫就更少了,這次則有兩個多月沒有聯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王夢遙已經去世的消息。從李遠方這裡聽到這個噩耗後,她非常吃驚,當天下午就想從北京到古城來,因為已經沒有航班,改在星期一上午。
吳曉意是特意弔唁王夢遙來的,為此李遠方請了半天假,親自開車到機場把她接到了家裡。吃完午飯後,再陪她到黃陵去祭拜了王夢遙。從李遠方這裡瞭解到王興安的情況後,吳曉意自告奮勇地提出由她陪王興安兩口子到美國去。她說她的公司就在紐約,對當地的情況很熟悉,有她陪著會比葉歧山更方便些。同時她還說雖然美國的醫療條件比較好,但如果沒有親人在身邊照顧的話還是不方便。既然她是王夢遙的乾姐姐,王夢遙不在了,她替王夢遙照顧一下王興安兩口子是理所當然的事。
大家都不想麻煩吳曉意,說反正葉歧山夫婦兩個月以後就要回國,由他們陪著也一樣。但吳曉意堅持說這種病不能拖,越早進行手術越好。吳曉意特別會說話,大家也覺出她在這件事上確實非常真誠,最後都接受了她的好意。
吳曉意不能長時間在這裡等著王興安慢慢地辦出國手續,於是李遠方只好找了一下錢豐,由錢豐出面想辦法,在一個星期內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六月中旬,李遠方上午把王興安兩口子和吳曉意送到北京,當天下午他們就坐國際航空公司的飛機去了紐約。而李遠方自己,看望了一下辛紅陽後,第二天一大早就趕早班機回到了古城。
臨走的時候,王興安兩口子反覆叮囑李遠方要好好照顧葉黃和李欣雨,而且像哄小孩似的要求葉黃以後要經常和李遠方在一起。並且以家裡的那幾盆名貴花草需要人照看為由,要求李遠方三人以後繼續住在他們家。
葉黃家離交大沒有王興安家近,再說條件也差了點,所以王興安兩口子去美國後,葉黃和李欣雨倒沒有搬家,聽話地住了下來。而李遠方自己,覺得和兩個女孩子住在一起不方便,搬回了黃樓住,有的時候則乾脆住在行星數據。不過如果葉黃和李欣雨有什麼事找他或者週末和節假日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回去一趟。但除非萬不得已,基本上不在那裡住。
王興安和李蓉一走,李遠方就了卻了一樁心事,感到身上一陣輕鬆,心情比以前好了許多。於是,他的生活就轉回了以前的軌道。但卻突然好起了杯中之物,經常和像王記者這樣的朋友在一起聚會,而且每次都喝得半醉,連車都開不了,需要別人開他的車送他。
喝酒的時間多了,生活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有規律,練起功來必然會三天打魚四天曬的,有種自我放逐的味道。嚴老知道後,對人說這是因為連續受到沉重的打擊,道心受損的緣故。這個時候別的任何人都幫不上忙,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地調整過來,或者發生另外一個突發事件對他產生刺激了。還好自我放逐管自我放逐,除了影響練功、性格有所改變外,對生活中的其它方面倒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這讓大家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