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夜清揚臉上泛出懷念的笑容,「那個時候破月和弄影還都是孩子呢,可惜青慈這麼早就離開了。」
「爺爺你是說奶奶?」夜疏凌也放下了茶碗,看著夜清揚,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故事很老很老,如果你們願意聽老頭子嘮叨,不妨就讓我慢慢道來。」
屋子裡的青石磚地板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汽,很快被暖洋洋的火爐烘乾了。
五十年前的月亮還是這個月亮,或許年輕人看來終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陰晴圓缺,不知輪迴了多少世的月亮靜靜地看著大地。
年輕的夜清揚手握寒夜,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他已經在這個該死的樹叢裡待了一天了,至今還沒有看到遠方血族古堡裡發出的信號。
「清揚他同行的宋青慈遞上了水瓶,夜清揚旋開蓋子輕輕抿了一口,又遞給了她,「青慈,我看你半天沒喝水了,喝一口吧。」
「不了,我不渴。」宋青慈笑著擺擺手,「現在我們蹲在這裡,水是很寶貴的,不能隨便浪費了。」
這是一次吸血鬼獵人較大規模的進攻計劃,圍攻的是血族的長老院所在地。身為夜家最有前途的後輩,夜清揚自然是義不容辭,與妻子宋青慈共同加入獵人聯盟。
現在他們的任務就是等待不遠處信號彈的發射,然後一舉進攻古堡。
附近可能還有不少同盟在蹲點,這次計劃集合了吸血鬼獵人中最優秀的人才,連擅長占星的占卜世家宋家都遣派了精英。
夜清揚手中地寒夜不斷發著寒光。這裡畢竟是血族重地,裡面駐守的血族有多少很難估計。對於這次進攻計劃,他心裡實在沒底。
可是為什麼會覺得沒底呢?他不禁疑惑地捫心自問,聯盟有最好的獵人和最好的武器,但那種隱隱的不安到底是什麼?
這麼想著,他轉向了坐在樹下望著天空的宋青慈:「青慈,怎麼了?」
「星宿的移動很奇怪。」宋青慈一邊轉著占星羅盤一邊道,「天宮星斗改變了方位,東方星宿有幾顆向西方轉移了。」
「怎麼回事……啊!」他還沒問完。那邊的古堡上空突然嗖地一聲,然後綻放了金色的煙花,這是聯盟地信號彈,可是夜清揚卻沒動,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被這枚信號彈證實了。
有叛徒。
這次聯盟的信號彈分為好幾種顏色,其中銀色意味進攻,而金色則意味著有叛徒。
他只覺得手心滿是汗水,這朵燦爛的金色煙花說明了什麼,心裡異常清楚。聯盟裡有叛徒。整個計劃出現了很大的問題,血族極有可能接這個空蕩大舉反攻。
手指上的對講戒指忽然響起了吱吱喳喳的聲音,隨後就是父親的說話:「清揚,快帶著青慈離開!聯盟領導層有一半人叛變了!」
「怎麼會這樣?」他急急地問道,「爸爸,你在哪裡?」
「沒時間了……快走……」父親的聲音斷斷續續,又是嘎吱一聲,再無聲息。
「爸爸!爸爸!」夜清揚不斷對著對講戒指喊話,所得到地依舊是沉默。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癱坐在了地上。再聯繫叔叔姑父他們,渺無音訊。
進攻計劃竟然就這麼土崩瓦解了,家人都沒後續的消息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揚!」宋青慈緊張的話語喚醒了他,「周圍有吸血鬼包
什麼!他猛地站起身子,環視周圍。良好的夜視和感知能力告訴自己,附近的血腥氣息越來越濃,逐漸向他們所在地靠攏。
不止一個血族,大概是五六個,甚至超過十個。
夜清揚右手持劍,左手拉緊了宋青慈,占星師沒有什麼戰鬥能力,更何況她是個女子,現在唯一的法子只有逃,離開這裡。
「霍霍霍。你們已經被孤立了喲,兩位獵人。」黑暗處響起詭異的磨牙聲,亮出尖牙的吸血鬼從四面八方出現。
八對二的懸殊差距,不對,只是八對一。
夜清揚低聲對宋青慈道:「放心,我們一定會衝出去地,破月和弄影還在家裡等我們。」
提及兩個兒子,宋青慈的臉上露出了安心且堅定的笑容:「嗯,清揚。一定沒有問題。」
寒夜清嘯一聲,戰鬥一觸即發。夜清揚與八個吸血鬼廝鬥在一起,宋青慈躲在樹後,默念宋家流傳下來的隱身咒,盡量不給丈夫添麻煩。
不愧是出身吸血鬼獵人世家的精英,夜清揚的劍法精湛流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地花俏招式,再加上寒夜的威力,很快就解決了兩個吸血鬼。
餘下還有六個,他暗自掂量敵我情況,手上的劍沒有一點停歇。
嘩——尖爪劃破了他的胳膊,留下一絲血痕,鮮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樹林裡的血腥氣愈發濃重,吸血鬼的眼睛都發紅了。
夜清揚感到疼痛,身形一頓,立刻露出了破綻,眼前顧不了,後背也將被一個吸血鬼抓了上去。
「清揚小心!」宋青慈驚呼一身,扯下隱身咒,不假思索地撲上去。
「青慈!——」尖爪抓透了宋青慈的後背,她狠狠地吐了口血,為丈夫擋下了致命一擊。夜清揚抱起她,發狠地斬殺了那個吸血鬼,然而餘下還有五個,自己已然沒有任何信心了,現在心中唯一牽掛的愛人昏迷不醒。
「統統石化。」樹下突然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他吃驚地看著那五個吸血鬼從頭到腳化成了一尊石像,然後崩裂成了紛紛揚揚的粉末。
「快跟我走。」男子走出陰影,夜清揚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地面容,英俊的輪廓,金棕色的眼眸,以及黑色的頭髮,寒夜微微顫抖,昭示著男子的身份,但自己還是跟了上去。
抱著宋青慈,三人很快就出了樹林,來到了安全地帶。夜清揚顧不上許多,俯身仔細查看愛人的傷勢,胸口被穿透,開了個很大的口子,回天無數。他此刻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奄奄一息的妻子,語調哽咽起來:「青慈……」
「清揚,不要傷心,否則我要難過的。」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好好活下去,知道嗎?每天一定要笑啊,不要忘記了,我一直等你……等你……」想抬起地手忽地垂了下去。
「青慈!——」夜清揚哀痛地跪倒在地上,身旁的男子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不言語。
終於,他站了起來,對男子道謝:「多謝你,能否知道你地名字?」
男子合了合眼眸,伸出手微笑:「萊昂多斯*卡帕多西亞。」
「是親王嗎……」他破天荒地第一次和一個血族握手。
「無論如何,謝謝你,萊昂多斯。」
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