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畔的秦楚兩軍的撕殺一時未見勝負,半夜激戰也無法改變雙方勢均力敵的局面,不管是項羽還是傅戈,他們能做的就只有堅持。
項羽在希望英布早一點來援,而傅戈也在等待援兵。
從巨鹿至漳水南秦營,這一路的距離雖然比英布要遠一些,但韓信的行動無疑要比心存異志的英布要堅決得多。
只要韓信先一步到達戰場,那麼項羽就只能無奈撤退!
而一旦這場較量以秦勝楚敗的結果告終,那巨鹿二番會戰的結局也就確定了,到時,連遭重創又糧草不濟的楚軍只能選擇向彭城方向退卻。
項羽尚有機會退兵,而在數百里外的蒲阪以東戰場,漢王劉邦和他的那一支奇襲聯軍卻已陷入了絕境之中,退無可退。
自拔營出征之後,劉邦的神經就被無休止的折磨所催擾,而給予他這份痛苦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將李烈和他的騎軍部隊。
千里奇襲,貴在出奇不意。
劉邦本以為他的大膽策略肯定出乎秦軍的預料,本以為被楚軍拖累的秦軍不可能派出精銳部隊關照他這一支偏師,本以為就算有追兵堵截,也絕不會是李烈這個煞星。
然而,他錯了。
錯得實在太過離譜。
直到瞥見追殺的秦騎那桿噬血的李字旌旗,劉邦才明白他為什麼屢戰屢敗,一次又一次的敗在傅戈的手裡。
傅戈,這個傢伙還是人嗎?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變態的人,自己都身處危險之中,卻還想著瀕死咬對手一口,這種人就像一條噴射毒液的腹蛇,招不得碰不得。
從三月底至四月上旬,巨鹿到蒲阪這一路上,劉邦和他麾下六萬的諸侯軍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對於那些被一時的衝動和慾望鼓漲起鬥志的士兵來說。憧憬只能解渴一時,卻不能解決長遠。
屁股後面被秦國騎兵一路追襲的滋味如何?
那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地慘痛回憶。
於是,為了芶活性命,一些本就心志不堅的士兵故意的拖在了後面,他們高舉著雙手,跪倒在地等待著秦人來俘虜他們。
與其留在諸侯軍中挨餓受苦,還不如早早的降了秦人,不管是砍頭。還是被俘獲,至少他們的兩條腿不用再費力的挪動了。
「漢王,你看看,這僅僅過了五天,我的部下就少了將近一半,若再跑下去,我這個魏王豈不成了光桿一個了。」
相比劉邦,魏豹的心情更是糟糕,當初被劉邦一番鼓動說得他心中癢癢地,以為又一番亂世將臨。他這個勢已衰微的魏王又能有機會復起了。豈不想事情發展根本不像劉邦說得那樣,識破劉邦計謀的秦軍遣出了最精銳的騎軍追殺。
秦騎軍人數雖不到一萬,但戰力卻是驚人。而諸侯軍人數足有六萬,可惜卻是一眾中看不中用的烏合之眾,這些人欺負欺負老百姓還行,要想與秦國的正規軍交戰,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當然,魏豹是不知道這四個字的,不過,意思卻是一樣。
「嗯,魏王息怒。這蒲阪就在眼前,只要我們搶渡過了臨晉關,再焚燬了渡河的船隻,那秦騎再有能耐,也只得在河東這邊吃西北風,而我們則盡可享用關中的美女、財富了。」劉邦苦笑了一聲,安慰道。
蒲阪確實就在眼前,但能不能順利拿下劉邦卻沒有底氣,在一個時辰之前。他已差遣了燕王臧荼引軍奔襲渡口,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這個時候已經得手了。
在這個前有天塹後有追兵地緊要關頭,劉邦也唯有往好地方向去想了,至於萬一搶渡不成的惡果,他想都不敢去想。
「報漢王,燕王急報,秦軍先行焚燬了渡口的船隻,並在對岸駐守有兵馬守衛,我們過不了河了。」正當劉邦幻想奇跡能發生之時,一名報信地斥候兵打碎了他所有的夢想。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劉邦大步上前,一把將那名士兵的脖子按住,然後一邊大聲的質問一邊死命的用力著。
「咳,漢王小的沒……沒說謊!」以為劉邦在懷疑他的話有假的斥候兵驚惶辯解道,豈不知劉邦此時已經完全亂了方寸。
「漢王,是不是燕王在前面受阻了!」魏豹離得位置稍遠一點,不過他也看到了這邊發生的情形,劉邦臉上震怒的表情一下子讓魏豹明白,美好地願望已經破碎了。
「哈哈,秦狗,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我劉邦就算是被逼入絕境,也斷斷不會服輸投降的。有種的,就上來吧,來取我的性命好了。」
在連番重大的打擊下,劉邦的神經已經趨於瘋狂的邊緣,這一時候,他決定返身一戰。
瀕死反擊,也不是全無勝算,這一時士兵的戰力和潛能都會被激發起來,如果尚存的這四萬餘諸侯軍都是一個心思地話,單單憑李烈的一萬不到的騎軍,確實難以一口吞下這支龐大的聯軍,但正所謂一人一心,各有不同,劉邦有反擊的心思,其他人卻不一定有。
最起碼,臧荼和魏豹這兩個勢力更大的諸侯王沒有要把子弟兵全部扔在這裡的打算。
打不過還要硬拚,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笨蛋?
劉邦想要送死,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可千萬別搭上自己。
至於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那也沒什麼關係,這四萬諸侯軍大大小小的勢力不下十餘股,秦騎要想追殺的話,也不可能一個個都照顧得過來,只要那倒霉鬼不是自己,他們哪管其他人的死活。
當然,秦軍也可以分兵追襲,不過那樣一來兵力單薄的秦騎兵就形不成整體的戰鬥力了,一支三千人為上的騎軍是一支強悍的軍隊,一支只有幾百人的騎兵部隊則算不上什麼。
就在劉邦與魏豹接到斥候送來絕望情報的同時,燕王臧荼此時已經率領著他的一萬六千餘燕地健兒脫離主部隊,沿黃河向著北方的安邑一帶飛奔而去。
在跑之前還差人回來告訴劉邦等人一聲,在臧荼來說已經相當的仁義了,要是他再狠一點,劉邦等人只怕還蒙在鼓裡癡癡的等著他臧荼襲占臨晉關的消息呢。
攻佔臨晉關,這好夢也算是做到頭了。
當臧荼看到湍急的河水奔流滔滔,渡口處荒蕪一片,不見一艘船隻時他就明白自己徹徹底底讓劉邦這個大騙子給耍了。
什麼千里奇襲的大計劃,狗屁!
這一路之上,劉邦還不停的吹噓在臨晉關伏有他的暗間,到時候只要諸侯聯軍一抵達渡口,就會有一支打著漢字旗的隊伍迎接自己。
這真是太可笑了。
漢軍沒有見到一個,臧荼仔細察看對岸,見到的卻是千餘持著兵器的秦國士兵,那些士兵雖然看上去老得老、小得小,武器甲衣也不怎麼得好,但有黃河這條天然的河流在前面擋著,又沒有一艘的渡船,臧荼知道縱算他今天有通天的本事,也絕過不了河了。
「你說什麼,臧荼這老小子跑了?」
在蒲阪,正企圖組織起一支軍隊向秦騎兵決死一戰的劉邦再一次遭到沉重的打擊,這一回給予他打擊的不是秦軍,而是聯軍內部。
「不僅是燕王,還有魏王,好像也正和他的部屬竊竊自語,似乎也有逃跑的意思!」向劉邦稟報的是剛剛投奔他不久的一名親信。
古往今來,人一旦發跡,識機投靠的總會滾滾而來,劉邦一當作聯軍的副盟主,就有一些在諸侯軍中鬱鬱不得意的人急急火火的向他宣誓效忠,故此,這一路上劉邦雖然被秦軍追得辛苦,但著實也頗有收穫,甚至於在三天前,他還收編了二支小諸侯的部隊,這使得光桿一個多時的劉邦手中好歹有了約三千人的力量。
「臧荼、魏豹,你們這二個膽小鬼,你,去叫上弟兄們,都帶上武器跟我去見魏豹!」劉邦冷哼一聲,拔出腰間佩劍直奔魏豹軍所在的地方。
雖然魏豹的實力至少還有五千兵士,比劉邦的部隊還要多一些,不過劉邦也不懼怕,因為他已經在事先拉攏住了魏豹手下三名最得力的校尉。
按照劉邦的謀劃,魏豹的部隊早早晚晚就會成為他劉邦的部屬,而現在,魏豹想要拉起隊伍逃跑,這讓已將這五千人視為自己所有的劉邦如何能忍受得了。
在私底下,劉邦甚至於已經計劃好了吞併魏豹之後的行動,他已將下一步的目標對準了諸侯中實力最強大的臧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