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殺傷力有時並不會比一支軍隊來得弱!
這一點慣於陰謀的陳平清楚得很,劉邦在軍中尊稱范增『亞父』,這個訊息若是旁人得悉的話,多半一笑了之,而陳平聽到之後,即立即如獲至寶。
亞父,楚軍中人人都可以這麼喊,唯有劉邦不能。
縱算項羽答應了收留劉邦這個落魄漢王,那也只是看在劉邦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對於一個曾經威脅到自己王位的諸侯,項羽就算再大度,心中也會存有疑慮。
「稟霸王,亞父殿外求見!」
就在項羽怒氣沖沖之時,門外甲士急急跑了進來回報。
范增來了!
這麼快又這麼巧,陳平心裡咯登一下,看來在項羽的身邊,一定留有范增的人,要不然這麼一會的功夫,范增再快也趕不過來。
「霸王,增聽說有些小人在你面前妄進讒言,不知可有此事?」范增剛一進來,就逼視陳平喝問道。
平素,范增在項羽面前也是擺一副長者的威風,處處伸手要權,處處以他亞父的身份插手管事,這在往常並不算什麼,但今天,范增的這副模樣讓心裡已然添堵的項羽疑心更甚!
「亞父,你先看看這個吧?」項羽黑著一張臉,冷冷的對著案上的那一堆記錄范同行跡的簡牘說道。
「霸王,這些都是秦狗蓄意遺留的誣蔑之詞,那范同是我一手扶養長大的子侄,他決不可能投降的,我想這一定是秦狗派遣了面貌相似之人冒充的!」雖然震驚於范同在咸陽的那些鑿鑿證據,但范增心中還是不能相信范同會降了秦國。
「哼,亞父,范同不過是一個無名的刺客,他若沒有投降秦國,那麼請問簡牘上寫的那些關於居巢范氏的秘密資料又是怎麼來地?難道說范門中一早就有人與秦狗相通?」抓住范增驚慌失措的瞬間。
陳平不由分說的落井下石。
「陳平,你滿口妄言,我范增對霸王一片忠心,怎麼可能讓奸人混入我范門之內?」范增氣得渾身顫抖,他萬萬沒有想到,范同這一回行刺不僅失敗,而且還會牽扯出這麼大的麻煩。
爭奪天下的戰局隨著劉邦漢王一系的沒落而呈現出楚、秦兩強相爭的態勢,在楚、秦之間。西楚雖然擁有關東諸侯的,加之又有項羽那世無匹敵地勇力,但相比較佔據了關中、漢中以及巴蜀等大片土地國力強盛的新秦,楚處於弱勢是無可爭議的。
以范增的見識,若戰局任由這樣四平八穩的進行下去的話,秦勝楚敗只是早晚的問題,而要想扳回劣勢,就必須祭出奇招。
新秦的靈魂是誰?
就是秦相傅戈,要是能派遣殺手將傅戈給殺了,那秦國就會群龍無首。一個強大的國家若是失去了領袖。那麼就失去了前進的方向,一盤散沙地秦國就算再有實力也不足為懼。
行刺,當范增意識到只此一招能夠勝敵時。他派出了范門中身手最高超地殺手范同來執行這一重要任務。
范同此行咸陽若能成功,則西楚統一天下就有了希望。
若范同象荊珂一樣若能功成,那損失的不過是一名殺手,對於西楚和范門都構不成重大的損失。
范增如意算盤打得精妙,卻不想他這點心思一頭撞到地是傅戈這面堅硬如鋼的鐵牆,刺殺,骨子裡還遺留著幾分軍人習性的大秦丞相對於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失敗並不怨恨,而對暗底裡下黑手的卻是分外痛恨!
范增,你既然先使出了下三爛的招數!那麼就不要怪老子翻臉無情!
「既然亞父信誓旦旦范門忠烈,范同又不會投降。那請問這些絕密的資料是誰洩露給秦國的,總不見得是我陳平吧!」陳平似笑非笑,盯著范增漲得通紅的老臉說道,范門的秘密只有族中地極少數位高權重的長老和象范增這樣的族中領袖才能清楚,陳平一個外人對於這些自不可能知曉,如此排除下來,范增反倒成了洩露機密的最大嫌疑。
「你,你,陳平。你這個欺世盜嫂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被人抓住『把柄』的范增漸漸的失去了理智,他猛然將手中柱拐提起,竟然想當著項羽的面痛擊陳平。
「夠了,周蘭、桓楚,帶亞父回營歇息,好生照顧著!」項羽怒喝一聲,面沉似水。
比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智謀,范增確實比陳平要高過一籌,但比較鬥心機耍陰謀,陳平比范增可要強過甚多,況且,在陳平地背後,還有諾大的一個秦國在為他的計策運轉著,這就像一個單打獨鬥的武林高手與一個龐大複雜的大門派之間的較量一樣,從一開始就站在了不同的起跑線上。
「霸王,你萬萬不可輕信陳平這小人的妄言,他這是想要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在被甲士強行帶出楚宮之時,范增掙脫開束縛,大聲叫喊道。
「快帶亞父下去!」項羽冰冷的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讓范增因為激動而狂跳的心一下子冷卻了下來。
以有心算計無心,陳平通過揣磨項羽的心思第一次在與范增的較量中贏得了勝利,而在這一系列的騙局中,秦國方面對陳平的、范同天衣無縫的演出、加上劉邦恰如其來的幫襯,這些都為最後的結果創造了條件。
大秦新元四年正月十七日,得悉離間之計已經成功,大喜過望之下傅戈立即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商討下一步與楚軍決戰的方略,經過六年的戰亂,天下已經破敗不堪,如果傅戈不想收穫一個爛得一塌糊塗的天下的話,那麼就必須拿出全部的戰力,盡早的完成擊潰關東諸侯的目標。
咸陽。
丞相府,議事廳。
傅系一干文武很難得的悉數到來,就連鎮守在邊陲難得在咸陽出現的北方軍團宿將楊翁子也趕了過來參加會議,文臣謀士以張良為首,李左車、酈食其、馮正、王棋、伏生、烏氏裸等一干重臣;武將一系以韓信為首,酈商、彭越、酈疥、李烈、欒布都奉命趕到,由此可見這次軍事會議的重要性。
議事廳內,傅戈端坐居中,湛湛的目光一一掃過麾下文武臉上,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自豪感,回想當初,要兵沒兵要將沒將之時,每每臨陣議事能夠商量的,除了自己一個外,帳中至多也不過寥寥二、三個心腹,那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今天這般人才濟濟,豪傑雲集的大場面。
「今天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下一步與楚軍決戰之事,諸位想想,有何妙計可破強敵?」
「傅帥,這還用說,憑我大秦數十萬雄師猛將的戰力,只需數路並進一線平推的壓向彭城,項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抵擋不住!」在井陘關鎮守的酈疥面帶興奮之色,第一個站出說道,自從與扎煙羅飛遁到井陘關後,酈疥算是暫時躲過了老爹酈食其的道德追殺,這一次他之所以敢回咸陽,一是奉了傅戈的命令,二是經過辛苦的耕耘之後,扎煙羅的肚子終於有了起色,有了酈家後代這一無敵利器,酈疥當然不用再懼怕酈食其還會逼他休了扎煙羅。
「酈將軍的意見根本不可行,關東天地廣闊,道路縱橫,完全比不得關中四塞的地形,照酈疥將軍的意見,我軍分幾路進兵的話,項羽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先擊潰我一路,我想以項羽之能這一點完全能夠做到,楚軍取勝之後還可以再揮師橫掃,如此則我軍數量再多,也敵不過士氣正旺的楚軍。」
對酈疥的這一番直來直去的意見,副軍師李左車提出了不同的見解,不止是他,就連軍中象酈商、彭越這樣經驗豐富的大將也對耶疥的意見直搖其頭。
「既然數路並進不可行,那麼就乾脆集中一路,直殺奔彭城去,以我大秦騎軍的戰力,楚軍不來接戰還自罷了,若是敢舉兵來戰,那正好殺他一個血流成河!」李烈與酈疥一貫交好,聽到親信兄弟的意見不被採納,立時出列諫言道。
「李將軍勇則勇矣,但卻少謀,若那項羽避我軍之鋒芒,以輕騎襲我軍之側後,那試問勞師遠征的我軍又有幾成勝算?」李左車翻了翻白眼,對著李烈不客氣的說道,井陘關一戰李烈大顯神威,但在李左車看來卻不過是匹夫之勇,因此雖然同是姓李,李左車說話也是毫不留情面。
「嘿,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請問副軍師你又有何良策?」李烈不忿問道。
「傅帥,左車確有一謀,但不知當講不當講?」李左車笑了笑,回身對傅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