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劉邦長得相像,誰又願意留下來甘作替死鬼?
這個人不僅要有相似的外表,還需要忠誠與矢志不渝的決心,僅這二點考慮就不得不將大多數普通士卒排除掉。
正當劉邦蕭何為這個人選而發愁時,一個人挺身而出站了出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將紀信。
十一月十八日的那一場大戰帶給紀信的是極度的恥辱,因為督戰司馬昂的那些亂兵不利的他這些天來心中一直很是內疚。
以紀信的想法,漢軍之所以會落到現在這般困境,原因就是由於自己在汜水畔沒有好好整頓右翼軍團,沒有把司馬昂的那些潰卒收攏起來,當初,若是他能抵擋住秦騎的疾攻,這一場大戰或許還有打平和取勝的可能。
事到如今,兵臨絕境,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紀信在不斷的自責中度過了這十餘天的日子,內心的極度煎熬讓這個高大威猛的漢子神情佈滿了憂鬱。
「紀信,你願意留下替代漢王?」
蕭何語聲顫抖,神情激動,紀信身軀高大,外表甚是雄偉,遠觀的話倒和劉邦真有幾分神似,若是他能留下的話,這把握比從普通士兵中選拔一個人來替代劉邦無疑要大得多。
「蕭丞相,紀信無能,不能替漢王殺退秦狗,這一次能有效勞的機會,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紀信抱了抱拳,躬身一揖道。
「紀信,唉,想不到我劉邦竟落到讓親信兄弟為我替命的境地,這實在是愧對天地父母呀,他日我若有翻身之日,定不忘了今日的恩典!」
劉邦雙眸通紅,緊緊執著紀信的手,不禁淚水漣漣。
犧牲一個將領的性命。換一次逃生的機會,這樣的買賣自然是值得做的,只要能逃出秦軍的重圍,劉邦還可以再召將士回來與秦軍決戰!
「只要我劉邦還有一條命在,那麼就絕不會服輸低頭!」看到脫困希望地劉邦在心中大聲叫喊著,在他想來,既然在芒碩山中能遇上斬殺白蛇的機遇,那麼就預示了他劉邦一定能夠成為皇帝。縱算過程經歷得艱難得些,也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
傅小賊,你別得意得太早!
等我劉邦緩過勁來,再來與你一決雌雄。
汜水畔,秦營。
與死氣沉沉絕望之氣瀰漫的漢營不同,這裡的氣氛相當的熱烈和忙碌,秦軍乘隙襲佔了三川的重要關隘虎牢關關後,大軍就開始逐步壓迫漢軍防線,這每天一點的緩慢進逼雖然一時半會看不到成效,但。隨著時間地推移。距離秦軍總攻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中軍帳中,傅戈端坐正中,一臉的輕鬆。仗打得這個份上,應該說是勝局已定,接下來唯一的變故就是劉邦會以何種方式結束他的生命了,是被俘,還是死於亂軍之中?
「子房,左車,來,我們一道痛飲此盞!」
「多謝傅帥!」
張良和李左車分坐在傅戈左右,現在他們兩個已是傅戈身邊值得信賴的左膀右臂,秦軍作戰的許多謀劃都是由他們兩個在負責。傅戈的職責已經變成了從幾個備選的方案中挑選一個最合適的決策角色。
不過,說實話,秦國能有今天,離不開傅戈地知人善任,張良、李左車主謀,司馬亮坐鎮咸陽統領後勤,酈食其負責外交談判,韓信、耶商、彭越等一眾武將各自統領軍隊指揮作戰,正是因為這一份和諧。才是秦軍在戰場上取得節節勝利地有力保證。
「稟傅帥,今日又有二千餘漢軍士卒投效了過來,看樣子劉邦那老小子支撐不過三日了!」帳簾開啟,隨著一縷陽光的射入,披甲掛劍的李烈一臉興奮地跑了進來。
「李烈,你怎麼跑回來了,要是走掉了劉邦,我可唯你是問?」傅戈笑喝道。
汜水一仗,李烈勇斬敵將劉賈,並率領騎軍擊潰漢軍右翼,可以說立下的赫赫頭功,對於麾下的這員虎將,傅戈可謂疼愛有加,就算是喝斥也帶了些許縱容的意味。
「李將軍,你又怎麼知道劉邦撐不過三日?這位漢王的性子可是執坳得很,瞧眼下這架式,只怕他就是餓死,也不會投降的。」李左車哈哈一笑,對著李烈擠了擠眼,反駁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自從井陘一役之後,李左車和李烈這兩個同是姓李的人都成了莫逆之交,你別瞧他們整日裡抬槓,但交情卻是深厚得很。
「嘿,左車先生你別不信,我剛剛審問過俘虜了,他們都說漢軍營中已經斷飲七天了,就連戰馬現在都殺得乾乾淨淨了,若不是沒了吃的,他們也不會開了寨門跑過來投降。」
「等一等,李將軍你是說這些降兵他們是開門出來投降的,這也太奇怪了點,漢軍將領們都在做什麼,他們不會餓得連駐守巡視轅門的力氣都沒有吧!」聽到這裡,張良忽然神色一緊,追問道。
「這我倒沒問,不過我聽降兵說漢營中許多將領、謀士這些天都不見了蹤影,倒是漢王劉邦時不時出來巡視一番,不過都是遠遠地轉一圈之後又回去了!」李烈見張良神色凝重,也不禁緊張起來。
「李烈,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一次,輪到傅戈發問了。
「稟傅帥,我剛才是說那些漢軍將領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都沒了影子,只剩下劉邦一個光桿在營中巡視?」
「壞了,這劉邦怕是已經跑了,子房,我們上當了!」
傅戈臉色一變,不禁大叫一聲,這時他忽然想起歷史上記載在榮陽之戰時劉邦就曾祭出過金蟬脫殼的招數,那時的替死鬼是一個叫紀信的傢伙,莫非現在劉邦也祭出了這一招,莫非這每天在漢營中轉圈的傢伙就是那個紀信?
「跑,劉邦往哪裡跑,這四周都是我們的軍隊,除非他假扮成老百姓鑽入深山老林裡不出來?」李烈尤自不信道。
「這很有可能!劉邦是什麼人物,他若還留在軍營中的話,蕭何、曹參、張蒼、王陵等一干漢軍重要將領怎麼會都不見了影子!」張良長歎一聲,對著傅戈重重的點了點頭。
「子房,你以為劉邦會朝哪個方向逃?」傅戈眉頭連鎖,目光掃過廣武地圖。
「傅帥,從劉邦、蕭何、曹參等人一下子都消失不見地跡象來看,他們絕不可能是通過我軍重兵佈防的地段出逃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沿著廣武東面的深山密林遁逃,這裡山高林密,很適應隱匿藏身,我軍要搜索起來相當的不易。」張良想了想,說道。
「嗯,鑽入密林,劉邦要想活命的話,是絕不可能深入人跡罕至的山林腹地的,他只有沿著密林邊緣地帶走走停停,希冀藉著密林躲過我軍的搜捕,這樣一來,劉邦的行進速度就絕不可能很快,李烈,你趕緊帶著騎軍一部去搜索,爭取找到劉邦逃跑的線索!」
「另外,給我飛報彭越,讓他在梁地加大活動力度,有發現從榮陽一帶逃回的可疑人員,一個也不要放過!」
在度過最初的驚訝與震憾之後,傅戈迅速的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傅帥,還有那個可能的假漢王怎麼辦?」在李烈領命而去之後,張良和李左車看了看來回踱步的傅戈,問道。
「傳令全軍,立即開拔猛攻漢營,將那個假漢王給我抓來,我倒要看看他又是何許人也?」傅戈沉聲吩咐道。
終日打鳥,卻不想被鳥啄了眼睛,一想到這裡,傅戈就為剛才的大意後悔不迭。人在得意之中往往會放鬆警惕,當看到劉邦已入甕中之後,傅戈心理上一根崩得緊緊的弦放鬆了,而正是這一次疏忽,讓劉邦有了逃命的可乘之機。
大秦新元四年十二月二日。
秦軍直接殺入廣武,大破已經不設防的漢營,殲滅被餓得羸弱之極的漢軍三萬四千餘眾,其中俘虜敵卒二萬二千餘人,佔到了總數的一半以上。
假扮漢王的紀信在被秦軍俘虜之後倒是相當的硬氣,不僅破口大罵傅戈是無恥小賊,更還對秦軍偷襲虎牢大放厥詞,這種死硬到底的貨色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喀嚓』一聲結果了了事。
可惜,讓傅戈感到失望的是,只抓住了紀信一個替死鬼,其餘漢軍重要將領一應不見,他們估計是在五日之前隨劉邦一道分散突圍了,要抓住這些逃跑的傢伙,也只有靠李烈的騎兵和彭越的盜賊隊伍了。
豎日,秦軍又在榮陽將圍困了一個多月的周勃殘軍全殲,與廣武的大規模投降相比,這裡守城的二萬漢軍除三千一百餘人放下武器之後,其餘士卒全部戰死,漢軍主將周勃在聽說廣武的漢軍全軍覆沒之後,拔劍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