嶢關前。
首先穿越迷霧出現在關隘前的是陳武,這位本擁有四千私兵的小諸侯現在已經完全歸附了劉邦,為表彰他的忠心,劉邦將他率領的兵士增加到了一萬餘眾,這使得陳武一下子成為楚軍中與樊噲、周勃等人齊名的猛將。
「兄弟們都瞪大眼睛瞧好了,這一回我陳武準備把項上的這顆人頭放在嶢關了,是爺們的,都隨我一路猛打猛衝,直殺到咸陽城;若想做娘們,那立馬給我掉轉屁股,滾回老家去。」陳武高聲斷喝著,一把將披在身上的腥紅大氅拋到地上,同時,搶過旌旗迎頭衝上,看到主將如此悍勇,求戰慾望已高漲到頂點的楚軍個個奮勇爭先。
「楚軍威武!」
陷陣的楚軍將士齊聲高呼,士氣大振。
「屠秦狗,入咸陽!」在陳武軍的後面,更有數不清的楚軍隨著吶喊聲湧了過來,就算密集的箭雨也不能稍微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少,少將軍——,那麼多的楚軍,我們還是先撤退吧!」目睹楚軍如此聲威,也算經歷過大場面的老校尉雙股打顫,面露怯意。
「撤退——,你們別忘了,在背後的土地上耕種勞作的百姓都是我們的親人,若還是大秦的軍人,就都給我守在這裡。」酈疥冷笑著拔出劍,頭也不回的登上城樓,那裡居高臨下,是整個關隘的要衝,也是楚軍首先要攻破的地方。
「媽的,死在老子手裡的楚兵正好九十九個,今兒個湊他個一百。」重新被激起往昔壯志雄心的老校尉狠狠的跺了跺腳,拾起一桿長矛跟在酈疥後面。
一個、二個、三個——。
不多一會兒,幾乎所有的秦軍將士都站到了關隘的第一線,他們一個個神情森然的盯著越來越近的楚軍,彷彿就是在瞧一具具移動的屍體。
這是一場眾寡懸殊的戰鬥,守城的秦軍連預備隊都沒有,當然也更談不上援軍了,事情緊急,酈疥甚至於沒有時間派傳令兵去藍田關報信。不過,他並不擔心,『烽火連天』——,當嶢關上空的濃煙升起的時候,楚軍來襲的消息自然而然的會傳送出去。
「殺!」
吶喊聲在兩軍碰撞的當口瞬間爆發出來,戟矛劍盾的清脆撞擊、飛墜下落的身體、還有沾稠如蜜的鮮血,僅僅半個時辰,激烈的攻防城就讓三千多兵士停止了呼吸。
第一波進攻陳武損失了二千一百餘人,這樣的代價雖然高了點,但卻是值得的,因為楚軍已經在堅固的關隘上打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只要繼續往這個口子裡填人進去,就能一點點的撕開守軍的防線,直到最後佔領整座關隘。
相比陳武的樂觀自信,酈疥卻是困難重重,守城秦軍雖然只有九百餘人傷亡,但對於總共只有四千人的守軍來說,這樣的損耗是經受不起的。
「弩手,快——,朝左側缺口集射!」酈疥緊鎖眉宇良久,最後終於下令道。
「少將軍,那裡還有我們的兵士!」已經自動退居第二位的老校尉顫聲道。不分敵我,集體射殺,這樣的戰術實在血腥之極,但是,除了這之外,又還能有什麼好的辦法呢。
「弩手,放!」
三排強弩輪放,密密麻麻的箭雨散落到不足一間房大小的地方,很快的湮滅了那裡的撕殺聲,遭到重創的陳武暫時撤了下去,不過很快他就會再次組織兵力進行又一波的攻擊。
「這一戰後,若我還有命在的話,一定跪著給死難的兄弟們陪罪。」目睹面前慘烈無比的戰況,酈疥年輕的臉龐上已是熱淚流淌,時間對於秦國來說,每一刻都是彌足珍貴。酈疥作為參謀長久在酈商的身邊,耳瀆目染,見識也增長了許多。
一座嶢關的得失算不得什麼,但若是讓楚軍輕而易舉的通過關隘,兵力還沒有調動停當的秦國軍隊恐怕難遏楚鋒。
四個時辰過後。
嶢關上空依舊有秦軍的玄色戰旗在迎風飄動。
不過,旗幟卻已只剩下了最接近北面的一小塊地方才有,在關隘的其它地方,遍插著楚軍火紅一片的旌旗。
雖然一直在頑強抵抗,這些守關的三線秦軍也表現出了相當的戰鬥力,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他們更多的是依靠一股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氣勢在搏殺,不到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絕不讓楚軍從面前跨過去。
「起歌,為前面的兄弟送行!」酈疥的聲音嘶啞乾裂,那首《豈曰無衣》在他的演繹下,呈現出的是一副血肉長城的戰爭場面。
誰說關中無男兒,誰說荒山不埋骨。
當沉浸在大秦男兒心底的那份豪勇與強悍被血淋淋的戰鬥激發的時候,縱算只剩下老弱殘兵,也能以一擋十。
關隘南邊的一角。
屍橫遍野,這裡已經找不到活的人了,除了十餘個留下救助同伴的楚兵,楚兵傷了還有救助,守在此處的二百秦軍包括軍侯在內,則已全部陣亡,衝鋒的楚軍主力現已越過這裡,向還有秦軍抵抗的北端殺了過去。
僅這隘角的一小仗,楚軍傷亡接近九百餘人,一支軍侯部隊基本打廢,這讓頓失同伴的楚軍士兵如何不痛恨。
「秦狗,去死吧!」每走過一具屍體,楚兵總會補戳一下,解恨的唾罵一句。
「還能再背上一個,值了!」突然,一個渾身浴血的秦兵搖搖晃晃的從死屍堆裡爬出,他飛快的合身撲倒驚愕的楚兵,一雙堅硬如鐵的大手已死死的扣住了楚兵的咽喉。
「快殺了那秦狗!」周圍的楚兵目睹這一驚變,在一愣神之後齊齊發出怒喝,他們的長矛不約而同的對準那秦兵的後背猛刺。
矛出血湧——。
秦兵身中七、八矛,眼見已不活了,被他押在身下的楚兵也一動不動的,他的喉結剛才已被生生的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