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營帳。
一身戎裝貫甲的傅戈顯得自信而又從容,他的臉上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擔心,函谷關這座名垂青史的雄關險隘就在面前,在一邊派出偵騎打探敵情,一邊苦苦思索了三天之後,傅戈著令召集眾將領議事。
「傅帥,是不是馬上要進攻函谷關了,這頭功就由我來吧!」面對涉間大步上前,擺出一付捨我其誰的架式。
「老將軍,打那楊熊由我酈商就夠了,用不著你親自出馬,我保證把楊熊揍成一隻瞎眼的狗熊。」酈商毫不示弱的說道。
「怎麼,嫌我老了,不服的話到帳外比試比試!」涉間怒道。他是出了名的暴烈性子,那裡受得了酈商這頓『明捧暗貶』的諷刺。
酈商估計在臨來之前受了士兵們的鼓動,信心滿滿的他當下也毫不示弱,拉開架子就要和涉間過招。
「放肆,這是在商議軍機大事,你們以為是什麼,小孩子玩遊戲嗎?」傅戈臉色一沉,大聲喝斥道。
象涉間這樣的人是十足的標準軍人,一點花花心思都不會玩,而酈商則是軍人的剛直與文人的智謀都有那麼一點,與他們兩個相比,彭越則完全不像一個軍人,在他身上更多流露著的是匪氣,是有便宜就占、沒有便宜打死也不出頭的『狡黠』,正是因為在性情上有這樣的不同,所以彭越才會看著涉間和酈商為一個頭功爭得臉紅耳赤,而他卻能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瞧熱鬧。
不過,很快的,彭越就沒有這份閒情逸致了。
在半是欣喜半是訓斥的朝著涉間、酈商喝了那麼一句後,傅戈將目光投向了彭越,沉聲道:「彭越將軍,你來看,這函谷關關城呈長方形,是用結實的夯土夯打而成。東面的城牆長有二十丈,西城牆長十六丈,鑒於楊熊在隘口布有重兵,故我軍若要攻城,只能選擇這兩段城牆作為突破口,若由你來決定的話,會選擇哪一面?」
彭越盯著放在案几上的皂制地圖半響,搖了搖頭道:「我哪一面都不選。」
「彭越,你這膽小鬼,傅帥,你不用問他了,由我來攻東城——!」急於立功求戰的酈商搶上前,情急失語道。
當著這麼多將領的面,被人罵作膽小鬼——,任彭越有再好的耐性,也禁不住變了臉色,正待他準備拔出佩劍與酈商單挑定輸贏時,傅戈的第二句問話適時接踵而來:「酈商退下,彭越,繼續說下去!」
得到傅戈的鼓勵,彭越狠狠的怒視酈商一眼,然後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地方道:「若依我的想法,這一仗我軍可出一路精兵從這一側的懸崖絕壁攀登而上,只要能在敵軍的後方造成混亂,就能配合強攻正面的主力拿下函谷關,嗯,這幾天,我聽說傅帥連派了數路偵騎去探查山徑,現在肯定是有眉目了?」
劍走偏鋒,也只有彭越這樣的人才會施展,換了一板一眼遵循正統戰法的涉間,估計連偷襲的念頭都不會產生。
為防止軍情洩露,傅戈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的嚴密,連酈商、涉間這些大將都沒有透露半句,估計軍中也就彭越這個邪氣十足的傢伙能猜到他的幾分心思,酈商是追隨最久的舊部,涉間有救命之恩,他們的忠誠自不用懷疑,唯一讓傅戈捉摸不透的就是彭越,俘降過來的他雖然在擊敗劉邦的戰役中表現出色,但相比酈、涉兩人,彭越與傅戈的關係總顯得生分了些。
讓彭越在眾將面前露一下臉,出一出風頭,既能突出彭越的才能,又可顯示傅戈這位主帥對其的重視,這正是傅戈點名讓彭越發表意見的用意。
傅戈微露笑意,抬頭掃視眾將,道:「諸位,這一仗怎麼個打法我已然胸有成竹,函谷關雖險,但也並不是全無破綻,楊熊的守軍總人數雖有一萬二千餘眾,但其中有實戰經驗的老卒並不是太多,正如彭越所說,我軍若能遣一支精兵迂迴到守軍的背後,將關城上的守軍必然混亂,趁此機會,我軍主力再猛攻城垣,拿下這函谷雄關也並非絕不可能。」
傅戈說到此處,稍稍一頓,將銳利的目光掃向帳中的將領們,這時將領們的心氣早已被吊了上來,他們不約而同的將期盼的眼神投向傅戈,同時,卻又謹慎的不肯亂說話,帳中的每一個人都明白,接下來就是最關健的任務分配了,幸運的話中頭獎拿下伏襲迂迴或強攻正面的任務,不幸的話只能留在後面作預備隊使用了。
「彭越,你在本部中挑選精兵一支於今日下午出發,必須在明日寅時三刻前到達東城,那時我正面強攻已經開始,你部的任務是製造混亂,設法瓦解守軍的鬥志,協助主力部隊拿下關隘!」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彭越一臉自信的接過將令,對於他來說,這樣的任務簡直是駕輕就熟,在巨野澤為盜時,他就沒少幹過偷襲的『勾當』。
「涉間、酈商,你兩個人也不用爭了,趕快速速回去整頓部隊,明日一早寅時正,強攻函谷關的軍事行動將正式開始,在寅時三刻前,你們的任務是輪番衝擊,務必加大壓力,吸引楊熊的注意力,掩護彭越的迂迴部隊安然抵達目的地,在這之後,你們要迅速撕開口子,猛打猛衝,將楊熊軍徹底擊潰,你們可聽明白了。」
「諾!」酈商和涉間相互興奮的對視一眼,眸子裡挑釁與不服的意味俱存,對於他們來說,雖然是輪番攻戰,但誰的士兵第一個登上城隘還是有講究的,這事關軍隊的榮耀,事關將士的傲氣。
而為了函谷關這一仗,傅戈決定投入自己手裡全部的籌碼,勝則生,敗則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