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三年十一月初二,傅戈率領著一千精兵運送糧草到了昌邑附近,最近一段時間,巨野澤一帶盜賊出沒,他們不斷的襲擾帝國軍的糧食補給線,讓護衛押送糧秣的部隊頭痛不已,倍受折磨。
一旦護送的軍隊兵力不足,那些盜賊就會一哄而上將糧秣搶劫一空,這使得傅戈不得不出動更多的士兵,這樣一來繁重的護送任務極大的消耗了士兵們的體力,軍隊的士氣也很是低迷。
傅戈當然明白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可是面對熟悉水澤地形,又習慣採用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策略的盜賊,尋常的大規模清剿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在事實面前,傅戈不得不承認盜賊的戰術相當的實用,依仗對地理和環境的熟悉,就算帝國軍能夠咬住了他們的尾巴,這些盜賊也能夠很輕易的擺脫追殺。
沒有百姓的,沒有精確的情報,沒有高昂的鬥志,圍剿工作就像瞎了眼的蒼蠅,四處亂竄卻辯不清方向,還有傅戈現在手裡的這些軍隊只熟悉平原上的兩軍對壘衝殺,對水澤地帶如何作戰卻是一無所知,這又怎能打勝仗?
春秋時的大兵法家孫子有句名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經過將近一個多月的艱苦細緻的排查,傅戈終於探知了襲擾他的盜賊人數大約有三千人左右,他們的首領是一個叫彭仲的傢伙,不過,更多的人喜歡把他叫做彭越,越者——,簡而言之就是殺人越貨的意思。
一千押糧士兵,對於盜賊來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誘惑。
一口吞下有些卡住喉嚨,但若是放過這條大魚,彭越必不會甘心,尤其在他屢屢得手之後,而最重要的是傅戈還準備了一個更大的誘餌:傳言為了確保此次押送萬無一失,作為帝國軍左軍校尉加昌邑主將的傅戈將親自負責沿路的安全。
如果能有機會殺死傅戈的話,昌邑的守軍將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困境中,這對於彭越來說將是攻取這座糧倉的最好機會,有了糧秣,彭越就可以擴大自己的隊伍,擺脫盜賊頭目的身份,成為真正的一方叛軍首領。
以身親誘——,對於傅戈來說著實是一步冒險的招法,但若不如此,又如何能根除彭越這個隱患。
為了籌備這次圍剿行動,傅戈已暗中動員了駐守在雍丘、陳留、昌邑的帝國軍隊,參與的總兵力將達到八千餘人,這次圍剿行動被命名為『鐵臂合圍』。鐵臂一共有三條,其一是從雍丘過來增援的帝國軍精兵二千人,其二是從陳留方向渡河北上的酈商部三千人,其三是昌邑駐軍約二千一百人,再加上押送兵士一千餘人,這樣大規模的軍事締結對於總共才掌握了一萬餘軍隊的傅戈來說,已是可以出動兵力的極限了。
彭越若是不來,那是他的運氣,彭越若是敢來,管叫他縱算有三頭六臂萬般能耐,也逃不脫這一張精心布下的天羅地網。
巨野澤西。
驛道。
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從雍丘一路趕過來,竟然風平浪靜一次也沒有遭到盜賊的襲擾,只要再過一晚,明晨一早就能到達昌邑了,難得的完成一回輕鬆自在的任務,士兵們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下來,他們開始選擇紮營地點並安置行軍灶做飯。
紮營的地點就在巨野澤邊上靠驛道的一處寬敞地方,這裡汲水相當的方便,又有開闊的視野,如果有異常情況的話,巡哨的士兵能很早發現,對於人生地不熟的押送士兵來說,這一點非常的重要,及早做好戰鬥的準備,意味的就是在戰場上少付出血的代價。
「稟將軍,糧船已全部靠上泊岸,是否要加強夜間的守衛?」一名什長急沖沖的從糧船上跳下來,跑到傅戈身邊問道。
傅戈抬頭看了看暮色中的水泊,一群秋雁不知怎的,撲愣愣的拍動翅膀驚叫著飛向天空,它們排成了一個人形的隊列,在領頭雁的帶領下,朝著遙遠的水澤深處而去。長天一色的景致讓人心曠神怡,一如他此時的心情,有一些緊張,更有一些的激動。
看著雁陣越來越遠,傅戈的臉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道:「當然,命令士兵在營地點起冓火,同時拔出兩個小隊在糧船周圍巡邏!」
火——,是驅散黑暗的最好方法。
若連這個都想不到,反而會被彭越看出破綻,同樣,若在糧船附近不安排巡邏士兵,彭越也會心有疑慮。
一個好的獵人,佈置的陷阱應該是天衣無縫的,而傅戈,正在試著做一個好的獵人。
只不知,彭越會不會成為第一個獵物。
暮色日漸加重,白天雖然沒有下雨,但卻有雲層遮在半空中,晚上的時候風越來越大,厚厚的雲層緊緊密密的將整個天空都包圍了起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風拂過蘆葦的聲音在茲茲作響。
傅戈和衣躺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聽著外面可能的動靜,這一晚,對於他來說,將是不平常的一夜,自從章邯將右軍的五千精銳調拔給他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指揮近萬人作戰,緊張可想而知。
對於正在進行中的這一場圍剿,傅戈已報送給了主將楊熊,這一次調動的都是直屬於傅戈的部隊,楊熊縱算有意見,他也沒有辦法阻止軍事行動,但如果傅戈這一次作戰失敗的話,幾乎可以斷定楊熊會立即落井下石,對於楊熊來說,剝奪傅戈這個對他地位構成嚴重威脅的副將的兵權,並伺機把一萬餘精銳吞併到自己麾下,實在是一件再美妙不過的事情。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外面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彭越會來嗎?
莫非聲名顯赫的大盜彭越是一個沒有膽氣和野心,只會欺軟怕硬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