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秦帝國的第二世皇帝胡亥即位已滿一年,如今,當又一年的春天到來的時候,曾經強盛無比的帝國卻已是滿目瘡痍,搖搖欲墜。
窮凶極惡——,除了這四個字外,傅戈沒有其它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對咸陽那個泱泱朝廷的感覺,面對帝國叛軍蜂起、百姓流離困苦的窘況,皇帝居然還有心思擴建阿房宮,胡亥在肆意揮霍帝國僅有的財力,他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
帝國二世二年二月中旬,大將軍章邯命令傅戈率部向北攻擊楚地的相縣、碭縣、蕭縣一帶,這些地方已經被叛軍全部佔領,不過他們並不是項梁的部隊。
偏師北進,沒有任何支援的話相當危險,因為那些地方叛軍雲集,傅戈的偏師一到那裡就有可能會陷入到重重包圍之中,到時候沒有糧草補給,沒有增援部隊,沒有安全的宿營場所,他們的處境會相當的艱難。
但傅戈沒有選擇。
傅戈也清楚章邯此舉是希望利用他這支軍隊切斷項梁與其它叛軍部隊的聯絡,從而為他籌劃已久的決戰作準備。
二月十九日,傅戈率部進攻相縣和碭縣,佔據這裡的叛軍東陽人寧君,他的部隊和朱雞石他們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因此,傅戈初試牛刀就大獲全勝。
寧君聞風逃竄,傅戈部先頭部隊在杜中的率領下緊緊追趕。
但是很快的,傅戈就遇上了麻煩。
由於深入到了叛軍盤踞的腹地,傅戈一軍的後方補給開始出現困難,有小股叛軍開始不間斷的襲擾帝國軍的補給線,這使得傅戈在取得節節勝利的同時,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士兵用以後方防護,可這樣一來,又使得他能夠用以清剿叛軍的兵力越來越少。
這是相當不好的徵兆,傅戈的心頭開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難道叛軍的敗退是圈套?
可是,又有什麼人能想出如此精明的計謀,能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落入甕中。
「稟校尉,我軍一部在碭縣西又遭到一夥叛軍襲擊!」
「傷亡如何?」
「叛軍突然發動襲擊,他們的人數大約有五、六千人,在遇到頑強抵抗之後,這些人便撤退了,我軍傷二百一十人,戰死二十六人。另外,從陳郡轉運過來的糧草也被燒掉了大半。」
「奸賊,好一出籠中獸的妙計。」傅戈咬牙切齒,拍案怒道,對於隱藏在暗中的這個對手,說實話,他此時除了強烈的忿怒之外,倒還有幾分的佩服。
叛軍的企圖很明顯,就是想利用圍困戰術拖垮傅戈部的士氣,或者逼迫傅戈的軍隊做出屠城、戮殺等滅絕人性的舉動,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向百姓宣揚帝國軍的萬惡,他們就可以借助民眾的耳目清晰的洞察傅戈的一舉一動,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大將軍章邯親自率兵趕來,也無法避免一敗。
這是一個相當狡猾奸詐的對手,無疑他的身邊還有出色的謀士,傅戈若不能想出主意擺脫這種窘境,那麼就只能吞下失敗的苦果了。
「傳令杜軍侯,讓他率本部一千士兵攻擊蕭縣之敵。」傅戈不再猶豫,他大聲命令道。
「攻擊蕭縣?」傳令兵一臉懷疑的望著傅戈,卻沒有移動腳步,蕭縣的叛軍是寧君和他的那些烏合之眾,一共約有三千多人,人數上比杜中多了三倍,雖然帝國軍裝備要比叛軍齊整,但以寡擊眾的勝算還是只有五成。
「傳令去吧,告訴杜軍侯,我會率領大軍在後策應他的安全。」傅戈故作輕鬆的一笑,給了傳令兵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而這時,傅戈的心裡卻如浪濤翻騰,「兵至困處當行險!」,也只有如此了,好在己方的兵力比之叛軍還要強大得多,現在只好先賣一個破綻,看看對手有沒有耐心和野心了。
蕭縣西。
緊急戰報傳來。
果不出傅戈所料,杜中部在行動途中與大量叛軍遭遇。
叛軍終於也耐不住性子了,殲滅一千帝國正規軍的戰果足以讓勝利者名揚天下,足以讓許多小股叛軍爭相依附。傅戈的對手無疑是精明的,他們沒有放棄這個『一舉成名』的機會。
「傳令左中右三軍,迅速出擊,一定要搶在叛軍得手之前救出杜軍侯。」大喝聲中,傅戈催馬揚鞭,急速飛馳。
早在杜中出發之前,傅戈已暗中下令收縮後方補給線上的兵力,為了做到不被叛軍斥候發現,在相縣和碭縣,他派出兩個千人隊大張旗鼓的闖入百姓家中,強行搜集軍糧,凡有不從者,全部投入大牢。
二月,嚴冬的積雪剛剛融化褪去,露出地面的嫩嫩草尖在朝陽下輕快的舞蹈,這是屬於它們的又一季,可惜,這樣的美景傅戈卻無暇去欣賞。
戰場發生在一條依托山勢穿行的小道上,叛軍中果然有非常人在,知曉依靠地利伏襲,這個對手的狡猾與精明讓傅戈對他的身份越來越有興趣。
「劉!」
轉過山腳,遠遠的,傅戈看到半山處一面火紅的大旗高高昇起。
猶如一輪紅日破開黑夜。
喊殺聲震天,滿山遍野的火紅,這樣人山人海的氣勢著實驚人,叛軍的數量足有近萬,這絕對不是一支叛軍可能聚集的。
「擂鼓!」軍情緊急,傅戈再不遲疑,跳下戰馬搶過鼓槌咚咚咚猛力擊打起來。杜中的部隊已經被壓縮到了山道的一角,看樣子已經不可能太久了,傅戈必須先給他們鼓一鼓士氣,才能讓他們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