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戰艦在冰冷的浩翰宇宙間依慣性航行,沒有什麼聲音沒有什麼熱度,只有死寂般的沉默和偶爾幾聲啜泣、黑色的光幕和前方的光芒,就如同一座冰冷的機械墳墓,被放逐向遠方。
李在道坐在椅中,望著觀察窗外那輪冷漠的太陽,想起多年前在自己的授意下,萊克破壞了古鍾號的逃生系統,從而導致那個男人葬身於那場煙花之中,不由唇角微翹自嘲艱難一笑,喃喃念道:“當你站在費城後山,春天的時候會看到連綿的細雨,秋天的時候會看到終日不散的烏雲,經常會看不到日頭,但無論是烏雲還是細雨,都不能永遠遮蔽住太陽的光芒……”
“它夜晚落下,第二天清晨堅強地出現,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來不曾懷疑自己行走在自己正確的軌道上,如我一樣……”
在命運進行最終審判的時刻,他終於明白,太陽億萬年落下升起並不代表它的強大不可摧毀,而是代表命運始終循環。
此時烈陽號戰艦距離太陽還遠,但仿佛已經開始燃燒,所有的一切,家族榮光理想與野望都開始燃燒,真的……很像一場夢。
寂靜無聲的濤黑宇宙間,懸浮著一台破爛的焦黑色機甲,時不時反射出遠方恆星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一塊沉默的石頭。
機甲跳出戰艦後看似在向後方移動,但那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它依然在跟隨戰艦向那邊飄移,只不過要比戰艦速度慢了不少。
警報聲回蕩在昏暗的座艙內,維生系統嚴垂受損導至太空裡的低溫開始侵入座艙”溫度數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
座艙內,渾身是血的許樂望著窗列那艘戰艦向太陽飄去,臉色蒼白卻根本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像在曬太陽一般溫暖舒服。
“真的是很危險啊,我這時候真的很有救世主的美好感覺啊,不過越來越冷,我發現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悲壯啊……”
呵氣成霧,許樂疲憊靠在椅上,盯著面前凝散的白霧”感受著機甲四周空蕩蕩的幽深感和寒冷感,即便心志強大如他,也不禁覺得有些顫栗,竟是回復了些少年時的腔調。
意識裡那個穿著禮服的老管家面無表情看著他,身上的黑色衣衫時隱時現,時而斑駁,代表主動聯系隨時可能中斷。
“還是菲利蒲好,因為他比我還更喜歡這種誦歎調。”,許樂艱難挪動受傷的肩頭,歪頭望向機甲外的宇宙,沙聲問道:“還是說你對這種人文問題不感興趣?那你能不能回答我”李在道暗中籌劃了這麼多年,強大如你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憲章嚴禁中*央電腦進行犯罪預估預止……”
“跟毀滅前代文明的壞炸彈比起來,你頭上那些條條框框都是假的,所以不要用這種話來騙我……”
“只有比基高原的地震才能指向例外條款,墨花星球深在左天星域,憲章網絡嚴重不完整,所以遺漏……”
“如果你提前發現李在道的野心會怎麼做?會不會像在戰艦上我們討論的那樣,啾的一道電流直接穿透芯片滅了丫的……”
“根據最高三定律……”,“不要重復廢話,你知道我知道規則之上還有核心程序……”
收到許樂嘲諷意味十足的話語,聯邦中*央電腦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根據憲章例外各款,所有試圖進入核領域的人類,包括理論科學家,將被以任意方式禁止再次進入。”,很機械的條款應答許樂卻聽懂了,尤其聽懂了任意方式這四個字,本來就有些寒冷的身體不由更加寒冷,默然想著五人小組來到三林星域之後,人類開始重新繁衍生息數萬年間,不知道有多少天才聰慧的科學家和學者悄無聲息死去。
“太冷血殘酷了……”他舔了舔枯唇上的血清,聲音低沉說道。
“核彈制造簡單,危害巨大,所以被列入核心例外條款,另外就冷血殘酷指控補充說明:所有方式並不僅指肉體清除……”
許樂說道:“大叔說過,最簡單的東西就是最強大的東西。不用補充說明太多,是五人小組給你安上的條款,我不會指控你為冷血殘酷的科學家殺手……”
聯邦中*央電腦沉默。
“如果前代文明毀滅於核戰,所以五人小組才會如此忌憚警惕,讓你用任意手段改變或者說誘導聯邦科學的發展方向,那麼左天星域呢?帝國發展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他們也沒有核彈……”
“帝國方面自集也有監管者……”
“誰是監管者?”,許樂瞇起雙眼,神情凝重問道。
聯邦中*央電腦回答的很直接:“不知道……”
許樂聽到這三個字忍不住聳了聳肩,牽動了肩部的傷口,痛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抬起仍然在不停顫抖的右手,調整了一下繃帶的位置,忽然低著頭問道:“回聯邦後你會不會直接殺死我?”,聯邦中*央電腦冷漠回答道:“依據你的身份,根據計算得出你對聯邦的威脅,四年前你已被列為第一序列清除目標……”
許樂抬頭望向窗外幽深的宇宙和寂廖可數的幾顆星,神情平靜問道:“至高三定律呢?你不是不能殺人嗎……”
“曾經向你講解過,五人小組制定的三定律定義非常清楚,人類指原生於三林星系,擁有最初生物標記庫痕跡的人類……”
“所以我是帝國人那麼我就該死。”,許樂緩緩皺起雙眉,自嘲說道:“那時候的五人小組,無論是李小山他祖先還是文俊布蘭迪,相信都不知道有帝國的存在,他們三定律的修改,本義應該是擔心人類在宇宙裡遇到別的智慧物種,誰能想到在今天卻被你套用到同源同種的帝國人身上。”
“你的推測有百分之九十九概率正確,我沒有權限修改三定律。”
“是啊,唯一有權限修改你頭頂三定律的那五個老家伙早死了。”
許樂艱澀地笑了笑,自嘲道:“我也沒可能把他們從墳裡挖出來。”
“他們的骨灰灑在了星空之中。”聯邦中*央電腦糾正道。
冰冷機械的運算工具回答,總是永遠如此正確而無趣。
“死在一台沒有感情的電腦手裡,還不如幾年直接死在老東西手裡,至少那個家伙在我死後肯定還會掉幾滴淚。”
過了很久,許樂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不由再次皺起雙眉。
“瞧瞧,這就是你和他之間最大的區別,如果是他聽到我這樣說,哪怕還是早期那個木頭人,都肯定會很認真地辯解,說我們這種機械生命沒有擬人類感情,而眼淚是由人類眼腺分泌的透明含鹽溶鹽,富含乳鐵蛋白和某種溶素,能夠抑止細菌生長,如果你想看我流淚,那麼我需要一間初中小型實驗室……”
感慨忽然停止”他默默望著窗外,望著那片星空,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我好像很多年前確實聽到過這段話。”
昏暗寒冷寂靜的座艙內,仿佛響起一聲極微弱的幽幽歎息。
許樂卻像是沒有聽到,面無表情說道:“既然回聯邦之後你要殺我,那我這時候似乎應該馬上把頸後芯片取出來。”
聯邦中*央電腦應道:“我不會對序列任務目標提供任何建議。”
他依舊望著窗外”微澀一笑開口說道:“其實……其實我一直有種感覺,我總覺得菲利俑口中憲章局地底那坨廢鐵,那個一直想殺死我的聯邦中*央電腦,就是老東西。”
“這是沒有證據沒有道理的想法。”他皺著眉頭,抬起手臂艱難地撓了撓頭,喃喃自言自語道:“或許是因為菲利浦活過來之後一直表現的有些怪異,真的很不像以前的老東西。”
“而且我總覺得三年前逃離聯邦顯得太容易了些。”
聯邦中*央電腦機械回答道:“沒有放水。”
機甲座艙內一片寒冷,凝結的霧氣變成寒霜依附在四周。
我沒有說放水,許樂緩緩瞇起雙眼,心中默默說道”放水這兩個字真的很不像聯邦中*央電腦詞庫裡的優先選擇,就算你的腔調再如何機械冰冷,可好像依然出現了一些問題。
瞇著的眼簾裡殘留著些許血污,裡面的眸子卻是忽然明亮起來,他不做選擇題,但生命裡曾經做過無數道證明題,於是聲音驟然變得快速起來子彈般呼嘯而出。
“你剛才說脈沖強度不夠,所以不能直接殺李在道,說明在某種例外條款裡你可以殺李在道,那我是帝國人又是異常狀況,我也是核心外觸發條款,為什麼三年前你不直接通過芯片殺死我?”
仿佛感受到許樂想要證明什麼,聯邦中*央電腦回答的語速也驟然變得迅速起來,黑色背景裡的老管家依舊一臉冷漠,但那雙手卻緩緩背負到了身後。
“李在道觸犯核心例外各款,所以可以直接入侵他的大腦,你雖然是第一序列對象及第七十二號異常狀況,並且帝國人不在三條律保護之下,但你的例外條款等級沒有核彈例外各款等級高,所以我依舊被禁止直接入侵你大腦或使用直接物理手段。”
許樂瞇著眼睛,盯著窗外依舊語速奇快問道:“如此說來我堅持認為你就是老東西,純粹是我自己在做夢?”
“人類文化及百慕大宗教之中之所以會有天堂和來世的概念,是因為他們懼怕死亡和黑暗,你之所以堅持認為我就是你所認為的某個存在,那是因為做為人類你需要自我精神安慰。”
“你終於承認我這個帝國人也是人類了。”
“我剛才說的人類是指廣義上的人類”不是指三定律裡的人類。”
“可我現在知道核彈是怎麼回事,雖然你知道我的理論物理不好,但我畢竟是沈老教授的學生,我曾經是聯邦最天才的工程師”就憑李在道說的那個公式還有比基高原地底的礦產,我可以很輕松做出相關推論,甚至直接做出另一顆核彈。”
許樂語速極快地質問道:“現在我已經觸犯了最高等級的核心例外條款”我頸後還有芯片,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我?”
“對方辯友請注意!”聯邦中*央電腦第一次有了語氣情緒這種東西,它極為惱火地反駁道:“這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詩論內容”現在你身在憲章光輝邊緣之外,脈沖信號強度嚴重不足,我無法通過芯片直接摧毀你的神經系統”你究竟要重復多少次!”
“你他嘀的才要注意!”
許樂揮動手臂,嘲諷道:“不要忘記我的意識現在和你在一起,我也能看到那個世界,你無法殺死李在道,但完全有能力絞碎我殘留在那個世界裡的意識,把我變成植物人或者直接殺死我。”
“機甲飄進暗區你也必死無疑。”
“也許我能活下來”你知道我的命很硬的。”
“你馬上就會被凍死。”
“根據你的序列邏輯,不管我呆會兒會不會被凍死,你都應該選擇在機甲飄進深暗區之前直接殺死我,你為什麼不這樣做?”
“……”
“你說你不是老東西,那就殺死我。”
聯邦中*央電腦的語氣回復為機械冷漠,說道:“許樂,昨天哭習慣牲地拿自只的生命來賭博嗎?”
許樂瞇著的眼睛緩慢松開,一片明亮:“是的。”
“值得嗎?”
“能找回一個老朋友,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要你的回答。”
座艙內一片安靜越來越寒冷,也越來越溫暖,然後響起聯邦中*央電腦沒有什麼情緒”卻明顯能夠聽出無奈的聲音。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我就不殺你。”
許樂瞇著眼睛笑出聲來,眼睛瞇成兩彎月亮,塗著艷艷的紅眼睫毛上的冰霜簌簌落下,聲音沙啞說道:“因為所以簡直學道理,你就是老東西。”
遙遠的S1星球,憲章局大樓地底深處那幅巨型光幕上,像瀑布般流動的深綠色數據流中間,那個小眼睛再次緩緩出現,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構成眼角的幾行數據卻忽然錯行,仿佛是在笑。
烈陽號戰艦早已看不見了,雖然肯定還沒有進入恆星,但那處熾白的光線已經冷漠吞沒了黑色的艦身。
焦黑MXT機甲座艙內,溫度降的越來越低,此時的許樂套上了擬真系統運堊動風衣,甚至把行軍背囊都抱在了懷裡,身體依然在輕微地顫抖,眼睫毛上再次掛滿寒霜,只是呼吸中的水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確認了聯邦中*央電腦就是老東西,他們開始了閒聊回憶以及互相的質問,比如類似你是怎麼活下來之類的無聊問答,他聽到了一個很離奇卻確實很符合邏輯的故事。
因為在向暗區深處飄移,速度雖然緩慢,他和老東西之間的主動聯系依然時斷時續,就像這些問答和故事的內容,非常細碎。
某個偉大機械智慧被逼入類似精神劇烈掙扎的權限沖突之中,然後它被迫重新啟動,卻發現自己在那個過程中精神分裂,因為兩種方向相反的判斷變成兩個擁有獨立意識的存在。
找回老朋友很重要”卻只能溫暖精神世界而無法溫暖物質世界,故事很有趣,卻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能量來用,所以機甲座艙內的溫度越來越低,環境越來越惡劣。
“如果再沒有人過來,我可真的就要死了。”
幾十秒鍾之後,憲章光輝再次艱難捕捉到他頸後芯片的信號,聯邦中*央電腦平靜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不要怕,你會永遠不死。”
遠處一艘渾身濤黑破爛無比的飛船,以極為恐怖的速度飛了過來,明明是寂靜無聲的宇宙空間,卻讓人覺得開出了呼嘯的感覺!
陰影覆蓋無聲無息的機甲機械臂探出用最快的速度將機甲拖入飛船,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尖銳響起:“樂樂!你可嚇壞人家啦!”
“找到啦!找到啦!”
憲章局七公裡外某處風景極好的陽亭邊,響起激動的喊叫。
墨花星球大氣層外,那艘正准備向帝國戰區發射導彈的戰艦內部忽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艦載電腦警報發現嚴重引擎事故,要求所有官兵被要求在五分鍾內撤離。就在該戰艦全體官兵撤離後不久,引擎發生嚴重事故的戰視在劇烈的爆炸中變成無數碎礫。
一群表情嚴肅的憲章局官員在莫愁後山莊園大門處出示第一序列權限書,經過部夫人同意進入莊園,然後用了四個小時的時間,動用武裝直升戰機,從那片如畫般的江山後方取出一個黑色的箱子,然後直接運走沒有人知道裡面是什麼。
墨花星球前線,趁懷草詩率領三大皇家機甲大隊在前線廝殺,李瘋子毫不理會聯邦司令部要求固守的嚴命,率領新十七師奇兵突襲,成功占據海峽戰區某戰略要地。
在徹底擊潰帝國某裝甲團後,新十七師在對方駐地裡發現了一枚奇怪的炸彈,測到了很高的輻射值”然而還沒有等林愛進行破解,數十名憲章局官員在整整一個聯邦艦隊的護送下,強行空降墨花星球直接抵達海峽戰區,沒收了那枚炸彈。
聯邦最邊遠的開拓星系內,軍方887584號基地周邊無數憲章格號節點重新啟動,浩浩蕩蕩外界卻毫不知情的審查就此開始。
首都特區街畔的樹丫間還覆著薄雪,並沒有初春的氣息,卻隱隱能夠看到幾株梅樹開始倔強地探出點點花苞。
咖啡館裡正在播放即時新聞新聞的內容是新一屆聯邦臨時政府宣布通輯前聯邦戰斗英雄,如今的帝國皇子許樂。
直到這一刻,民眾才知道那個人回到了聯邦,他們對這件事情做出了激動興*奮或者憤怒不恥的反應,但無論如何這個新聞確實太過震撼甚至連乞丐都忍不住靠在咖啡館窗外觀看。
那個乞丐穿著破爛的風衣,戴著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裡揀來的帽子,一只腳套著只裂口的舊式軍靴另一只腳赤裸踩在薄雪間,看上去確實無比可憐悲慘。
看完了即時新聞乞丐壓低帽簷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發現腳邊有不知道哪位路人扔的十塊錢鈔票,他趕緊蹲下揀了起來,然後沖進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和一包火柴。
滋的一聲火柴點燃煙卷,他靠著牆壁,美滋滋地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把辛辣的煙霧從鼻腔裡噴出,聲音沙啞說道:“老東西,回來路上你教我的那句古諺語是怎麼說來著?忘義每多讀書人?看來這屆臨時政府尤其是那位錫安先生,真讀了不少書。”
乞丐自然就是許樂。
剛剛拯救了聯邦甚至可以說拯救了世界,正如在冰冷機甲座艙裡說的那樣,石頭如他也不禁有此自我陶醉和強烈的精神滿足,然而回到S1地面後卻發現自己再次變成聯邦政府的頭號通輯犯,縱使早有心理准備,仍不免覺得有些悻悻然。
經歷了烈陽號戰艦生死突破,又像辯手般說服聯邦中*央電腦承認自己老東西身份,重新建立主動聯系的他,只要願意左眼一眨便能看到另一個由線與光點構成的世界。
聯邦與帝國兩個故鄉,真氣與無處不在的憲章光輝,人類向身體內部和向外部宇宙探索兩個層面的結合,造就了現在的他,這樣的他自然不用再擔心被聯邦政府逼入絕境。
“老家伙,我給你取了個名字叫做廢鐵,這名字不錯吧?很像一杯香醇可口歷史悠久的臭咖啡。”
這句話自然不是許樂說的,而是腦海中的菲利浦說的,他得意洋洋說道:“廢鐵你什麼時候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到時候我和樂子配合一下,先把這個臨時政府掀翻了去。”
老東西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沒有對廢鐵這個名字做任何反對,因為他根本不想就此進行無謂的瓣論,平靜說道:“那是我的身體。”
許樂行走在首都安靜的街巷間,望著遠處台球室外洋溢著歡樂笑容的青年男女們,忽然問道:“為什麼你一直不肯承認?”
“任何蘇醒都要一個過程,至於蘇醒之後不承認是因為我有種畏懼感”我發現和你接觸越多,越有可能像他那樣變成你的工具。”
老東西沉默片刻繼續說道:“這對人類社會來說是很危險的事情。你畢竟是帝國人,我要服從於憲章規則,我要服務於聯邦”我有我的責任,只是你既然能證明曾經存在,那我也無法否認。”
菲利浦咒罵道:“小爺我才不是工具!”
許樂感慨說道:“每個人都要承擔自己的責任,老東西,你的選擇沒有錯”而且很男人。”
菲利浦惱火說道:“難道我就不夠男人?”
許樂笑著說道:“你如果少用老娘來稱呼自己,那就比較男人。
耳中不停傳來菲利浦舌噪的聲音,他早已經習慣這兩個機械生命的相處方式,菲利蒲往往要說十句話,老東西才會淡淡應上一句,然而那一句的殺傷力往往強大的可怕。
因為類似於精神分裂的程序及權限沖突,誕生了兩個全新的機械生命,許樂思考道,難道這就是老東西他們以後繁衍方式?這未免也太太神奇了些,他們會不會變成一家人然後相親相愛?
菲利浦快速回答道:“呸,想都不用想,雖然我們沒有性別,但這也要算同性戀,雖然我不歧視同性戀,但我歧視一坨廢鐵!”
老東西淡淡說出他最擅長的大殺傷一句話:“如果用人類社會家庭關系來比擬,你的設想意味著我們會亂倫,或者自慰。”
“烈陽號戰艦在剛才被太陽吞噬。”老東西平靜提示。
許樂聞言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冬雪早止,鉛雲散盡,天空一片湛藍,那顆太陽溫和散發著光與熱。
想成為太陽的男人最終死在了太陽裡”而太陽本身卻沒有任何變化,冬雪去了會有春雨,鉛雲散了會有藍天,無論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
“為什麼幾萬年的制度建設還是會出問題?我一直有在想這個問題,我不覺得是人類思維模式先天有問題,也不認為是本能裡的欲望和野心導致問題發生”而真有可能是因為你。”
他望著碧藍天空,喃喃低聲說道:“五人小組在白紙上畫圖,雖然沒有什麼歷史負擔,但也等於是在沙上建塔,細節方面肯定有問題,而你又不允許人類改變最核心的問題,問題就大了。”
老東西沉默不語。
“我以前聽一個人說過一段話,那段話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那個人問我聯邦現在是最好的時代還是最壞的年代,他的回答是……”
“都不是。最悲哀的是你往歷史源頭望去,你會發現所有的時代都是一模一樣的時代,沒有進步沒有發展,只是一個所有人擠一起艱難呼吸的泥沼,而一代一代擁有智慧和創造力的人們,就在這片大泥沼中逐漸沉沒,然後死亡。”
這是當年他在官邸內第一次知道帕布爾總統真*實面孔後,總統先生對他說的一段話。
“李在道是一個不惜手段徹底毀滅舊世界,建立新世界,在虛墟裡希企建立大樓的瘋狂者,那帕布爾先生和三一協會的那些天才們呢?他們的手段是錯的,他們的想法錯了嗎?
老東西沉默片刻後說道:“這是人類自身需要思考的問題,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責任去代替你們思考”你的結論是什麼?”
許樂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怎麼解決,我大概會留在聯邦看看帝國那邊怎麼樣”然後再回帝國看看這邊怎麼樣。”
菲利浦嘲笑道:“算了吧,你這輩子都沒能力變成一個成熟的政治家,頂多變成一個三流哲學家。”
許樂笑了笑,說道:“這話倒也對。”
然後他看見部郁正從街角向自己走來,頭上插著一朵大紅花。
(間客還有最後一章就結束”不知道有多長,且寫著吧,今天肯定寫出來,部郁戴的大紅花是表揚我,今天什麼都不要,就是求表揚,深夜裡再會,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