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鍾煙Huā旁邊的是面無表情的田大棒子,兩個人都穿著普通的民服,而身後則是站著數十名穿著筆挺聯邦軍官的西林軍官。
第七旅旅長周瑾走到隊列,啪的一聲立正敬禮,然後離開,緊接著是身材魁梧的近衛營營長王猛,這些發誓用生命熱血保護鍾家的西林軍人,就在全聯邦民眾的眼前,領命而去。
很多年前,西林鍾家某位先祖當時局如今ri般風雨交加之時,曾經為全聯邦留下過一句名言:聯邦人不打聯邦人,然而今天這些表情堅毅的西林軍人展現給全聯邦的態度,似乎和那句話截然相反。
聯邦第一次內戰會不會就此拉開序幕?千萬年來與首都星圈若即若離的西林,會不會無視憲章宣佈獨立?
如果領導西林本土向首都星圈發出最強硬聲音的是一位表情陰鶩的老人,聯邦社會和媒體肯定會馬上開始口誅筆伐,給此人戴上無數頂喪心病狂野心家、嗜血好殺陰謀家的帽子。
但出現在全宇宙面前的是一位父母俱亡的孤女,在大多數人都開始相信首都特區ri報特刊,相信古鐘號爆炸是聯邦zhengfǔ陰謀的當下,面對著那位可憐無依的孤女,無論是誰都很難把她和野心家陰謀家聯繫起來,誰都無法用道德的名義去遣責她。
相反,民眾們同情她憐惜她,於是在西林宣言出來後,逐漸蔓延全聯邦的反zhengfǔyouxing,多了兩項內容:反對內戰,要求zhengfǔ給西林一個公道。
棲霞剛剛長乘坐專車抵達了首都特區,在憲章廣Chǎng上拉開了一道極長的光幕橫幅,然後因為違反交通法案而被捕,州長先生沒有做任何反抗,因為這是他的計劃,他相信棲霞州民眾看到自己被戴上手銬的畫面,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離開公寓樓,走上Jiē頭。
為了應對西林局勢和愈發緊張的氣氛,駐守在S3的第三軍區各地面部隊開始緊張備戰,然而當某全機甲師要求鴨山總裝基地配發相關構件時,卻沒有得到回應。
鴨山總裝基地,是聯邦最大的後勤物資集散基地,基地駐防部隊提高警備等級,兩扇巨大沉重的合金門緩緩關閉,無數重火力基群隨時準備向外界射擊。
基地會議室裡,幾名聯邦將領毫不猶豫駁回第三軍區的第四次調配請求,昏暗的前台,那位三年前被解除國防部長職務,發配至總裝基地的閒散將Jūn轉過身來,望著忠誠於自己的下屬們平靜說道:「軍隊確實不應該擁有自己的思想,但憲章在上,聯邦部隊……不打內戰。現在的聯邦已然風雨飄搖,難道我們需要一個帝國人幫助才能走回正軌?身為聯邦軍人,我丟不起這個臉,我們必須自救。」
……
……
隨著青龍山反zhengfǔ軍和西林鍾家的強硬表態,恐怖的內戰陰影就像天空中的鉛雲般四處蔓延,那種無形而強大的壓力讓很多人默默轉變了態度。
支持zhengfǔ的鐵忠派民眾當中有很多變得沉默,環山四州三大工會裡帕布爾的殘餘力量也不再像前些ri子那般激昂好鬥,有些議員也開始思Kǎo前路究竟在何方。
議會山經過一夜的激烈辯論,終於結束了程序方面的討價還價,完成三次流程投票,正式進入彈劾程序。
看到新聞上的畫面,守候在議會山前聯邦電視台前的沉默行軍民眾爆發出最激動的歡呼聲和尖叫聲,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風雪中的總統官邰一片沉默。
這並不是帕布爾總統第一次遭到彈劾,但上次由邰之源提出的彈劾提案連程序一讀都沒有通過,便慘淡收場,誰能想到今天這次彈劾居然真的進入了最後階段。
總統官邰內的工作人員們表情複雜,覺得窗外的風雪彷彿已經戰勝室內的恆溫系統,週遭環境驟然變冷。
「現在還在證據提交,稍後是控辯雙方的兩小時陳辭自辯時間,應辯律師和司法部相關人員已經安排。」
橢圓辦公廳內,布林主任表情緊張望著窗邊的總統先生,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不安。
「根據基金會,研究室和智庫方面的研判,還有電話回訪得到的議員態度傾向,現在我們手裡有百分之四十一的鐵票,理論上彈劾提案沒有任何通過的可能。」
「所有故事到最後都會得和概率無關,理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往往最後都會變成最真實的傷害。」
帕布爾總統回答道,然後抬起手臂示意他離開。
橢圓辦公廳裡空無一人。
總統先生倒了杯酒,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緩緩啜著,又點燃一根煙,望著窗外的亂雪鉛雲沉默了很長時間。
一名東林礦工子弟,極為幸運地來到首都星圈,然後成為一名律師,一名公益律師,一名窮律師,一名險些再也亢法執業的笨律師,然後他成為一名三大公會的律師顧問,ziyou派媒體的寵兒,聯邦政治圈的一縷清風,直至最後成為聯邦最有權力的男人。
這段傳奇人生的轉折點,是某間小酒館裡的一場大醉,自那之後,帕布爾很少喝酒,再也沒有抽過一根煙。
「你曾經一無所有,那麼今天你還有什麼資格低沉失落?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聯邦被腐朽的政客,貪婪的家族,不惜打內戰的軍人帶進絕望的深淵?不,帕布爾,你必須站起來,到了你必須做決定的時候了!」
臉頰黝黑冷峻的男人站起身來,冷冷盯著窗外的風雪,忽然用力將酒杯重重摔到地上,然後轉身。
第一Fū人默默在門旁,目光從地面那些玻璃片挪向他的臉,眼眸裡滿是擔憂不安,還有淡淡的哀傷失落。
「我不是為了自己,我也不是為了權力,我是為了聯邦。」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地熱愛這個聯邦。」
帕布爾總統痛苦地抿緊嘴唇,迎著妻子的目光走向辦公桌,拿起電話撥通了他需要撥通的那幾個號碼。
……
……
厚厚的雪雲鉛灰沉重,卻依然無法完全遮住大毛層來的陽光,晨光早已變成籠罩四野的明亮,正因為光明無所不在,所以人們才常常忘記它們的存在。
身體僵硬的許樂,像個石頭人般靜靜躺在巨石下,通過臉旁的微型光幕,監控著山脈對面的軍營動靜。
在崢頂觀察了很長時間,他依然沒有找到杜少卿可能在的營房,事實上,因為距離過於遙遠的關係,他想要狙殺杜少卿必須等到對方走出軍營。
忽然間,他的眼瞳驟然緊縮,被真氣強行降低的心跳在這一瞬間急速跳動起來,然後再回復平緩。
山脈對面,鐵七師駐地裡有些動靜。
從外表上看,那些層層疊疊的營房,那些像雕像般覆在防雨布下的機甲,和先前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西側的庫房右地基閥門開啟,同時那片後勤營地裡的人員走動顯得密集了些。
許樂在聯邦部隊裡呆的時間太長,他知道右地基閥門開啟,是為了清理庫房注能設備需要的水,而後勤營地人員行動密集,說明這不是常規動作。庫房注能設備在地面下,負責替軍用機甲補充能量。
通過這些細節,他馬上判斷出,鐵七師正在做戰鬥準備,自己最不想面對的局面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
果不其然,鐵七師軍營中響起無數道低沉的嗡鳴機甲自檢聲,這些聲音匯在一處變得無比沉悶而震撼人心。
許樂瞇著眼睛死死盯著微型光幕上的畫面,片刻後便看到一百多台黑se的軍用MX機甲,像一百多位肅殺天神般高速列隊,然後分做三個方向駛出駐地。
注意到鐵七師的機甲群極為謹慎地保持著隊列,而最靠近山脈方向的機甲群則是迅速散開,擴展了監控區域,許樂的眼瞪微縮,僵硬的身體更加僵硬。
MX機甲SCC全域監控系統由商秋設計,他就算閉著眼睛都能計算出這些向山脈底部散開的鐵七師機甲,能夠監控到多麼廣闊的一片區域,這片區域剛剛抵達這塊巨岩下方數米處,這也意味著他無法更靠近公路。
十幾輛墨綠se的防彈軍車從鐵七師駐地裡緩緩駛出,許樂盯著中間某輛軍車,盯著那個在ACW恐怖瞄準放大儀下依然模糊難辯的臉龐,彷彿看到了那副墨鏡和那張臉上萬年如一的冷酷冰川神情。
杜少卿肯定就在那輛軍車上,問題是此時巨岩與公路距離太過遙遠,超出了ACW的有效射擊距離,而如果許樂試圖向下潛行接近射擊距離,又肯定會馬上驚動山脈底部那十幾台威力恐怖的機甲。
這就是鐵七師,看似平庸無常的機甲陣形,卻能夠為核心區域提供完美的保護,而且許樂堅信,以鐵七師可怕的軍事素養,在到首都特區的一百七十公里路途中,對方機甲佈防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漏洞看著散開的沉重機甲群,沉默拱衛車隊駛上公路,許樂舔了舔嘴唇,不禁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此時他面臨著艱難的選擇,如果他只是一名冷血的殺手,那他肯定會選擇拎起ACW悄然後撒離開,此後再尋找更合適的時機開qiāng。
但他不是殺手,他要做的事情是阻止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進入首都,他沒有辦法再等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懷裡的電話忽然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