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繚繞的煙霧中,許樂瞇著眼睛,用力抿吸著唇間的煙卷,含糊不清卻格外堅狠說道:「打死我,我也不會像這些傢伙一樣去鏡表演,這叫什麼事兒?還有十三樓那個傢伙,是不是腦袋出來問題?當著整個聯邦面前叫囂我要當元帥!」
微暗的房間內,電視光屏正在播放聯邦最近最熱火的實境紀錄片尾聲,暮色中那個有些眼熟的身影,讓許樂感覺臉頰有些發燙,不明白攝像師當時是怎樣將自己發呆的身影拍出了所謂蕭索滄桑的感覺,更有些惱怒於這種冒充孤獨,模仿絕望的鏡頭設計。
熊靈泉呵呵笑了兩聲,端起面前塑料壺裡的濃茶喝了一大口,按動遙控器轉了台,說道:「我倒覺得拍的不錯。」
在一旁的白玉蘭也微笑著說道:「其實有這樣一個攝影組鑽隊伍裡,有時候確實可以調節一下氣氛,不過拍了這麼久的素材,最後被剪到只能拍出一集,聽說國防部文宣處和新聞頻道的主官對你都有很大的意見。」
許樂舔了舔嘴唇,低頭彈弄著煙灰,輕笑著說道:「這是事先達成的協議,不用管太多。」
「我看他們最主要還是頭痛你一定要帶著墨鏡才肯出境,而且始終不肯接受正面的採訪。」蘭曉龍聳肩說道。
許樂搖了搖頭,推門走了出去,軍營裡的新鮮空氣隨風灌入,令他精神為之一爽。
軍營中,七組的戰士們組員們正成群聚在一起,他們像許樂等軍官一樣,都剛剛結束紀錄片的觀看,對自己的紀錄片,對於很多人第一次電視時,大家都很重視,此刻很多人正在回味自己在鏡頭的模樣,後悔談吐裡透露著傻氣,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哄笑聲,而更遠一些的地面組營房處,達文西正和蕭十三樓誇張的爭吵,然後變成摔跤,最後毫無疑問,州長的公子被農夫的兒子重重壓在了身下,輾轉痛苦不堪……
看著這一幕,許樂忍不住撓著頭笑了出來,先前看電視是的那絲惱怒隨之無影無蹤。
《七組》系列紀錄片的播出,是總統官邸、國防部、聯邦新聞頻道繼破天荒直播鐵七師軍事行動之後的又一次重要舉措。與次直播5460行星的北征不同,這一系列紀錄片將視角集中在前線部隊的生活和一些具體細節,而七組的隊員構成的複雜性,平民劣根老兵和貴公子新兵間的天然衝突,自然擁有了某種內在的戲劇張力。
《七組》系列紀錄片名為試煉的第一集播出後,馬獲得了聯邦民眾的關注,在輕鬆贏取超高收視率的同時,也引發了首都星圈民眾悶得熱烈討論。生活在和平星圈裡的人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瞭解軍營裡的具體日子,那些枯燥甚至有些殘酷的訓練,好奇那些隊伍裡的社會階級差異,會帶來怎樣不好的影響。
今天晚播放的是第二集,此時距離第七組來到163行星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距離金星紀錄片廠拍攝完畢都過去了二十幾天。相信今天晚之後,整個聯邦又會掀起一股討論的熱潮。
做為當事者,做為七組的長官,做為聯邦政府意志的具體操作者,這出系列紀錄片有著怎麼樣的深意——總統和軍方需要用七組在前線的電影般歷程,來壓制某些反戰分子的抗議,來修補聯邦貧富之間,階層之間的巨大縫隙。
基於這種認識,許樂對這件事情向來不熱心,只是聯邦政治需要而進行的一場戲劇表演,怎麼看總透著令人不悅的味道,可是今天看著軍營裡隊員們興奮的反應,他的態度有了些改變。
他站在台階,安靜看著打成一片的老兵新兵,心中感覺有些滿足,幾十天的戰場共生死,確實能改變很多,這種將後背和姓名寄予同伴的全然信任,甚至可以改變很多人一生的態度。
……
……
正如第一次任務結束之後,白玉蘭感慨的那樣——七組雖然隊員身份特殊,但總統和國防部總不可能真的派無數鐵軍來給這一般多個人當保姆。
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保佑著這支承載了太多任務與意義的隊伍,是不是星辰間的造物主不忍心看著這支名義的僱傭軍在聯邦億萬民眾眼皮地下成為悲壯的符號。
七組來到163行星兩個半月,出了十一次憲章局任務,卻奇跡般的沒有死一個人。
只有六名新兵和一個運氣極差踩到帝國人埋在含羞邊反步兵雷的老隊員,因為傷勢太過嚴重,而被戰艦送回了西林主星,這七名傷員中,大抵有四個人需要進行截肢。
在戰場,隨時都可能有人死去,
但七組偏偏就是一個都不肯死,這些傷情減員,真的很難給隊伍帶來傷感的情緒,相反,由於一同感受著死亡的威脅,卻不曾真的有人死去,七組所有人都處於一種幾位融洽和諧的氛圍之中。
「主管早!」
「主管好!」
軍營生活區域一角,有椅子不坐,卻偏要蹲在訓練場邊的戰士們,正自嘻嘻哈哈討論著明天的電視,忽然看到迎面走來的兩個人,頓時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立正敬禮,高聲致意。只是他們的左手還端著盒飯,有的人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顯得格外滑稽。
戴著墨鏡的許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餘光看了眼不遠處的攝影組,心想如果再這麼下去。七組的這些兵只怕都會變成天生的喜劇演員。依照軍隊紀律,本來路旁敬禮的這些戰士,都應該恭敬地稱呼他一聲長官,只是不知為何,許樂聽到長官二字便渾身發寒,寒毛直豎,豎起衣領一也覺得一股冷風往後頸裡灌排隊取了餐食,許樂坐在陽光中的餐桌,大口吃著三根青菜,五道營養稀糊,一勺米飯,一小絡鹹菜構成的標準配餐,挺直的眉毛裡沒有展露一絲厭惡的情緒。
七組的戰士下意識坐在了他的周圍,沒有人敢去打擾他,卻也沒有人願意離開他太遠,他就像是一個無知無覺,無話無語的圓心,卻因為某種很難用語言表述的特質,吸引了圓周邊圍很多的東西,大抵只有七組的士兵才能夠說清楚這種特質是什麼,那是每一次戰鬥中許樂勇敢而沉穩的表現,是他救了很多傢伙的小命,是他沉默的性情。
就在這個時候,生活區外忽然爆發了一場衝動,正在吃飯的隊員們愕然扭首望去,看到在一棵野生樹下,眉清目秀的顧惜風,正和那名一頭卷髮,來自憲章局的技術官員在憤怒地爭論什麼。
顧惜風是七組最優秀的電子技師,所有的戰地指揮和電控系統維護工作,全部由他一手完成。而七組在163行星執行憲章局的重構網絡任務,他自然要代表七組,與那名憲章局技術官員進行配合,只是不知道什麼事情,讓慣常如電流般平靜的他,竟是如此的生氣。
許樂看著拿出,放的塑料勺,疑惑問道:「怎麼回事兒?」
「前幾次出任務,憲章局總是到了目標區域,才把規劃中的技術規範和參數給我們,對於隊員們來說,既要避開帝國人的耳目,又要臨時接手,難度實在有些太大、」白玉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這件事情,次開會的時候有提過,你讓顧西風去接觸那名憲章局官員,嘗試提前獲取規範和參數……估計對方的反應很激烈。」
許樂嗯了一聲,靜靜看著那邊,超出常人很多的聽力,清楚地捕捉到那名憲章局官員的話語。憲章局官員用保密條例冷漠地拒絕了七組的請求,但真正讓顧西風感到憤怒的是,憲章局從細節中表現出來的,對隊伍人名的毫不重視。在聯邦社會構架之中,神秘的憲章局永遠處於最頂端,雲中飄渺某地,為憲章服務的官員,天然具有某種令人不喜的優越感和冷漠感。
許樂的眉毛微微皺起,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下頭開始繼續吃飯,待顧西風憤憤不平進入食堂時,給予了一個表示寬慰的笑容。
他的心裡非常清楚,像憲章局這樣超然卻又機械官僚到了極點的機構,對於這顆星球幾十支像七組一樣的隊伍來說,實在是令邦喜悅的無利器,然而他雖然是最年輕的中校,可在憲章局面前,依然沒有太多說話的力度。
在七組隊員的注視之中,他放下餐具,走到那名卷髮的憲章局官員面前,沉默片刻後,用極為認證的語氣說道:「憲章局有憲章局的規矩,軍隊有軍隊的慣例,既然你不肯為了士兵們的存活率,而暫時放棄一下那些可笑的保密條例,那麼……我必須提醒你,如果我的人,因為你的愚蠢保守,而付出了不必要的傷亡代價,我會整邰局長尋求一個公道。」
那名、官員平靜地望著許樂,並沒有因為這句威脅而作絲毫讓步,也沒有因為他話語中提到的邰局長而畏怯,只是如聯邦中央電腦一般冰冷而且死硬。
……
……
今天清晨六點就起床了,然後整了一天考試。只學了四天半,穿桿,我過了,所以我是天才?太累加放鬆,睡到很晚才起床,所以……天才就是懶鬼?鞠躬,祝大家週末愉快,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