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坡會所的盛宴,是一場並不如何狂肆的狂歡,聯邦之後,食人再次端起了餐盤,只不過他們依然要講究風度與餐桌上的禮儀,自然不會唇角流著鮮血,再來讚歎庶民的血肉滋味,他們只會扮一副深沉憂國憂民樣,捏捏自己口袋厚薄所以今夜會所的分贓盛宴並不唯一在目光焦點處被捧出來的,反而只有許樂一個人。
走入會所,在廊間遇著利修竹與林斗海,這兩位聯邦七大家的接班人用一種平靜中夾著暗嘲的口吻,舉杯慶賀時,他低頭無語,對方的意思很是清楚,你若跨進這個門檻,便等若是脖上繫上了一根韁繩,不能放肆縱馳於原野之上,卻只能供人驅駕。
HTD局就連普通民眾想養寵物,也要收取大額的費用和十分繁複的批准程序,可流風坡會所裡的客人們,誰不在偏遠的山區裡,擁有自己的馬場?
「你不過是一條夫人用來咬人的狗。」林斗海毫不掩飾眼眸裡的恨意與蔑視,在許樂的面前壓低聲音狠狠說道:「當我們需要你的時候,就會把你放出來吠叫兩聲,當我們不需要的時候,你就只有老老實實地呆在狗捨裡。」
林斗海看了一眼他軍裝上的勳表,嘲諷說道:「當然,我們會給他一根大骨頭嘗嘗。」
許樂沒有理會這個年輕男人,七大家的後代子弟中,毫無疑問以林斗海最為差勁。他只是盯著林斗海身旁的利修繡,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接觸鐵算利家的接班人,看著利修竹那張可以與施清海相提並論的俊俏面容,許樂的眼睛瞇了起來,心思卻飄到了別地地方。
為了維護聯邦地穩定,所以無論是政府方面還是夫人,在麥德林認輸之後,選擇了妥協,這是看上去並沒有太大問題的決定。然而究竟這種妥協的背後,一直支持麥德林的鐵算利家和林家,是不是也在擔心什麼?身為聯邦金融界的巨人,利氏家族真地會害怕環山四州那些滿手油污的工人罷工?難道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解決可能引的動盪?
這真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不過是聯邦政府與七大家之間,七大家內部之間的再一次妥協罷了,這大概才是事情真實的模樣。因為覺得好笑,所以許樂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手中的那杯酒已經喝光,手腕一抖,酒杯直接砸到了林斗海的臉上,玻璃四濺,有鮮血流出,打斷了林斗海無休無止的怨毒嘲諷與取笑。
「失手。」許樂說道,然後向內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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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所裡地小衝突馬上平息。在管家地安排下。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在夫人地眼中。像許樂這種性情地年輕人。也只有憤怒鬱悶到了某種程度。大概才會顯得如此肆無忌憚。因何憤怒鬱悶。自然是他做出了一個與自己真實想法相背離地決定。所以夫人地心情很平靜。看著走到自己面前地那位年輕人。輕聲說道:「先休息兩個月吧。帕布爾先生就職以後。會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許樂點了點頭。接過了文件袋。袋子裡面有先前他不肯接受地嘉獎命令和諸多文書。至於另一個裝他最大秘密和李維安危地文件袋。自然沒有人會給他。他也不想去要。
再次踩著微濕微暖地青石板路。於夜色層雲之下。行走於流風坡會所之間。許樂謝約了一位經理地相送。隔著幾株名貴地常青欣賞灌木。望向那邊。
那邊坐著十幾位重要賓客。能看到狼狽地林斗海依然在低頭擦拭什麼。小型地特設舞台上面。聯邦藝術學院地演員們。正在用心地上演一齣戲劇。許樂略看了兩眼。憑借當年在河西州立大學圖書館裡地記憶。分辯出這是大劇作家席勒流傳千年地一齣戲劇。
剎那間。他想到了夫人下午地時候。對自己講過地那出席勒地劇本。不由瞇起了眼睛。為了給親人復仇。那個男主角與石像巨人搏鬥。結果讓所有村莊地人為之陪葬。這究竟是冷血還是熱血。是復仇地天然正義還是將意念凌駕週遭之上地精神病患?
許樂只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他不清楚應該如何評價那個主角,而且他也沒有什麼仇要報,所以他不再深思。
舞台上這齣戲劇的主角是一位家國盡喪,一心復仇的王子,王子拔出長劍對著夜空呼喊道:
「我即使被關在果殼之中,仍然自以為無限空間之王。」
許樂看著舞台上的演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句台詞,然後離開會所,便在此時,雪花又落了下來,被會所清漫的燈光一照,格外聖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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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的都、港都都處於冬雪之中,更北一些的臨海州更已經是風雪交加,陰寒交迫。而南半球的熱浪島卻恰要進入一年之中最熱的時間,也是最熱情的時間,沙灘上穿著極少布料的美女們越來越多,酒吧裡的冰鎮碑酒越來越少。
熱浪島後方偏僻處的海面木屋中,施清海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瞇著眼睛看著手機上的電視新聞。他身後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將身體貼住他的後背,臉上掛滿了不捨與羞澀,輕聲問道:「真要離開了?」
為了踏遍這片寂寞的海,施公子和這位女孩兒在島上已經呆了很長的日子,然而距離當初定下的期限還有些日子,他卻要離開了。
施清海微微一笑,桃花眼裡泛著令人著迷的笑意,和聲說道:「乖。」
手機的電視新聞上正在播報,今天上午有相關學聯署提名剛剛退出總統大選的麥德林議員,競爭明年頒的星雲獎和平獎。在很多人看來,麥德林議員為了彌合聯邦的裂痕,平息各大區的示威遊行和愈演愈烈地罷工停課事件,毅然決定退出大選,並且在隨後地日子裡,不遺餘力地表達對帕布爾議員一方的支持,這種值得尊敬的政治道德,完全有資格獲得星雲獎和平獎項,根本沒有人可以與他競爭。
身後的女孩兒好奇地問道:「麥德林議員真能拿星雲獎嗎?」
施清海愣了愣,旋即微笑著撫摩著女孩兒的後背,輕聲說道:「傻姑娘,星雲獎從來都只頒給在世地人。」
女孩兒沒有聽懂,心想麥德林議員不是活的好好的?施清海沒有解釋,與她說了幾句話,又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兩根釣竿之一,送給了這位女孩兒,便開始打理行囊,準備離開。
女孩兒依依不捨,甚至眼眶都濕潤了起來。施清海卻表現的格外冷靜甚至冷酷,便在藍天上一朵白雲遮住烈日的時候,他於陰暗中走上了木棧,向著陸地上行去,手裡提著長長的密合材料行囊,行囊裡裝著一根用了很多天的海釣竿。
只有他自己清楚,名義上裝著釣竿的長形行囊裡,實際上裝
用來殺人的大槍,他提前離開美麗地熱浪島,熱情與,令他平靜愉悅的姑娘,正是因為他要用這把大槍去殺人。
和許樂不同,施清海從來沒有考慮過如果自己殺死麥德林之後,那些狂熱的支持會不會讓聯邦社會動盪,會不會引什麼騷亂,在帝國的威脅之下,一個混亂的聯邦會不會死更多的人。他不會考慮為了復仇而讓更多的無辜捲入進來,在道德上究竟站不站得住腳。
施公子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報仇,他要清理叛徒,既然聯邦這個腐朽的政府再一次令人失望,他就只好自己去做。至於混亂騷亂,只要麥德林死了,那些年輕的娃娃宣傳隊們還能鬧出什麼動靜來?就算真亂了又如何?做為**軍培養出來地優秀間諜,他的任務不就是讓聯邦混亂?
走在鬆軟的沙灘上,他比以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深刻地記起了**軍所稟持的那些理念,革命從來不是請客吃飯,要謀求一個新的聯邦,死人向來是再所難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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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樂做了一個夢,不是黑夢,與他對話的人不是那個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地偉大存在,而是一個他看不清面容的模糊身影,他只能確認,絕對不是封余大叔。
「政府地妥協是為了維護聯邦的長遠利益,你難道不認為你地決定很沒有大局觀?」
「長遠利益,大局觀,只不過是某些人用來謀取自身利益的遮羞布。他們想讓聯邦穩定,是因為他們需要從這個穩定的肌體中吸血,然而這不是穩定,是麻木。所謂長遠利益,終究也不過是他們的利益,比如利家的利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樣做,可能會有很多無辜的人因為騷亂而死去。」
「你也說了,這是可能。我們不可能提前考慮沒有生的事情,更何況我一直認為,如果麥德林死了,缺少了一個最能煽動民眾的人物,也許上個月的動盪景象不會重演。」
「你低估了那些下層民眾對他的狂熱支持度。」
「民眾總不可能被永遠蒙蔽,而事實上當證據出現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懷疑他,只可惜這個過程被聯邦強行中止了,因為再查下去,聯邦裡很多人自己會感到恐懼。」
「你這是在安慰自己。」夢說道:「會有成百上千人死去,而你只是為了滿足你虛偽的道德感,實踐你私人的目標,從這個意義上講,你將是一個恐怖分子。」
「不,麥德林才是恐怖分子,因為他已經有成百上千人死去,如果他不死,我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法律已經宣判他無罪。」
「麥德林能夠逃脫法律的審判,是因為他用社會的動盪威脅很多膽怯的人們,這就像是一個匪徒拿了一把菜刀,放在了一位老婦的脖子上,然後索要金錢。總不能因為他的手裡一直有把菜刀,便一直不去管他吧?」
「不是所有的案件,最後都會得到審判。」
「我堅持。」
「你在堅持什麼?被書本教育出來的可笑正義感?還是個人實力膨脹之後想成為終極審判的衝動?」
「我堅持錯的就是錯的,犯錯的便要付出代價,殺人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講個道理是非。」
「宇宙這頭是一種是非,那頭又有一種是非,你的是非並不見得是所有人的是非。」
「可我就是我,我當然只能堅持自己的是非。」
「這是天真的衝動,幼稚的熱血。」
「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怕,唯有一腔熱血,臨到老了,什麼都有了,熱血卻沒了,趁著還未老之前,趕緊把熱血潑灑出去,也許可行。」
夢的那頭沉默了很久,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語:「你將是一個狂熱的、危險的、沒有大局觀、不珍惜生命的恐怖分子。」
許樂沉默了很久,對著那個模糊的影子,或許是對著自己說道:「是便是吧,我做此事,不是為了什麼政治理念,不是為了替親人報仇,也不是席勒戲劇裡那些俠客所執著的國仇,只是堅持自己認為對的道理。」
「如果這樣的人是恐怖分子,那我就是恐怖分子。」
說完這句話,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遠離,許樂從睡夢中醒來,他揉了揉有些澀的雙眼,靜靜地看著玻璃窗的方向。距離麥德林退出總統大選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如同夫人所安排的那樣,他選擇了暫時的休息,每天就在望都的公寓與都郊區的白水公司之間沉默往返。
公寓窗外是一株爬山虎的籐,從春天一直延展至夏時到了最盛,將將佔據了半面窗戶,此時隆冬已至,那些綠油油的葉子,變成了煞人的火焰紅色,然後逐片墮下飄走,令人心生悸然。
離開公寓,坐車前往白水公司,通過權限確認之後,進入了第七小組專屬的軍械庫,清冷的地下通道燈光,伴隨著他的腳步聲不時亮起。
在軍械庫的最深處,戴著防護鏡的白玉蘭正在拆御著手中的槍械,輕聲細語說道:「今天我們學習的是,通用子彈類型在H系列槍族中的替換使用可能遇到的問題,需要實習的是狹小空間裡的突擊移動路線,與射擊速度的配合。」
……
……
(沒忍住,看了看書評,想解釋兩句,許樂當然不是我,他腦子裡想的東西,和我沒有半點干係,我也不會做評價,嗯,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好好批判他,以批評的態度寫嘛。
因為事先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爭論,所以今天的章節裡多花了些語句解釋了一下,當然是站在他的立場上解釋,其實說白了,人和人的是非觀永遠都不可能是一樣的。
許樂至少有一個極為強悍的優點或說可怕之處,那就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並且實踐之,也許他是錯的?誰知道呢,我讓他不惹大問題就行了,這是虛妄的世界,可以做安排,所以咱們寫的東西叫意淫小說,當然不可能符合實際。
附:主要還是想寫個被遺忘很久的品質,較真兒,想寫一個較真兒的人。從今往後,只寫情節,再不解釋了,一來太累,幾千字比幾萬字還累,二來現說多錯多……娘的,不虛飾了,也別假模假樣說什麼不置評了。
我就是堅持麥德林這種人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蓄意殺害無辜,必死。寫個故事,還不能讓男主角快意恩仇一把,未免太憋屈了些,還多花一些付費文字解釋,這是我的問題,說明我還是不該看書評,畢竟是個怯懦到了極點的人。
今後向許樂學習,只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