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州警察總部臨時看守所就設置在警察總部大樓內,芯片掃瞄,電子卡匙,內部指紋認定,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措施,讓這幢大樓顯得格外森嚴。所有對這幢大樓有想法的人,只要真正地走入建築內部,便會在第一時間內喪失想法。關在臨時看守所裡的人們,想要逃脫更成了癡心妄想,當然,今天夜裡兩個被逮到這裡的年輕人,肯定沒有越獄的想法。
「施公子怎麼被逮進來了?」一名巡房完畢的警察將鑰匙卡扔到桌上,給自己泡了杯茶,望著身邊的同事問道,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幸災樂禍。警察總部和聯邦調查局外勤辦事處雖然不是一個系統,但畢竟都在政府的架構之下,為了破案雙方經常要進行配合,聯邦調查局出了名的流氓官員施清海,在警察局內部也是頗有名氣。只是這兩個部局間隱隱含著競爭和鬥氣的成分,所以今天警察局將施清海關進了看守所,這些警察們都覺得十分快活。
「當街開槍,聽說對方是很有背景的大人物。」那名警察歎了口氣,說道:「得罪了這種人,再也理由,只怕也要倒霉,就算外勤辦事處出面周旋,不用讓他進法院,但至少也要交槍離職。」
「就是剛才局長恭恭敬敬送出門的那個傷者?什麼來歷?」
「不清楚,好像是從三軍區來的。」那名警察聳聳肩,再看聯邦調查局的人不順眼,但終究同屬於聯邦的強力機構,眼瞅著施清海被關進了大牢,不免生出了一些悲憤,「那些爺誰敢惹?不過說來也奇怪,施公子雖然向來流氓,也好酒後鬧點兒事,但怎麼也不像是個暴脾氣,怎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敢開槍呢?」
「這個我聽海林斯說了,估計是被他那個夥伴的脾氣感染,酒後沒控制住。」另一人湊到身前,讚歎說道:「就是和施公子關在一起的那位,看上去倒是個老實的年輕人,誰也沒想到下手居然這麼狠……知道嗎?三分局的快速反應車已經到了場,施公子拿槍對著那家小姐,那個看著老實的年輕人,居然還把那邊的人挨個揍了一頓,下手那個狠啊……」
「當著警察的面還揍?還真是暴力。」那名警察搖了搖頭。
……
……
「喝了二十四次酒,我發現自己被你影響太多,話也多了,脾氣也暴燥了。」冰冷的鐵柵欄裡,許樂靠著全塑的牆壁,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他和施清海兩個人被警察逮捕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窗外隱約可見魚肚白,然而卻沒有人來問話取證,種種跡像讓他有些擔心,眼神也有些迷離。
不知道是不是對施清海聯邦調查局官員的身份做出優待,這間看守所的臨時拘禁房裡,只關押了他們兩個人。渾身酒氣的施清海斜靠在窄窄的單人床上,看著許樂那張滿是憂慮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下手倒挺黑的,根本不像是那個老實的小門房……不過這時候怎麼又怕了?」
「不打白不打……反正因為你這個禍害的關係,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許樂的表情有些苦澀,在心裡暗想著,如果能夠離開警察局,難道自己又要開始逃亡?可是他剛剛才在梨花大學穩定下來,尤其是這裡有他喜歡的知識,可能會接觸到而暫時沒有接觸到的事物,關鍵是有安定的生活,如果就這樣毀於一旦,實在是有些可惜。
臉上的憂慮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擔心那個世家子弟少校的威脅,更大的部分是因為心情有些複雜,許樂低頭輕輕摩娑著左手腕上的金屬手鐲,想到裡面那些芯片,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大不了再變個身份,聯邦如此大,無處不可安家。
「不要擔心什麼,相信我,最遲明天早上,不,應該是今天八點,我們兩個人便可以大搖大擺走出警察局。」施清海看出了他眉宇間的擔心,沙啞著聲音笑著說道:「別聽那小子在那兒吹吹。聯邦政府雖然像坨狗屎,但畢竟不是真的狗屎,法治社會呀,一切證據都偏向我們,他們能怎麼辦?三軍區的人物想把手伸到臨海來,總不是那麼方便。走明面兒上的路數,他比我們更擔心,畢竟他們身份不一樣,軍人在生活區裡拔槍,難道你以為很好看?」
許樂不是很明白和政治權力有關的事情,下意識裡相信施公子的判斷,可還是不怎麼確信,疑惑問道:「那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我可不怎麼信,那個少校姓什麼?有什麼背景?」
「不信也得信,這些公子哥做事,要不就當場把我們鎮壓下去,一旦鬧到官面上,他們也只有閉嘴的份兒,鬧上法庭,他們父母的臉往哪兒擱?」施清海不屑說道:「三軍區作戰部少校參謀鄒侑,倒真是好大的做派,我就不信他那個在國防部佔著肥差的老爹會真的由他亂來。」
「你懂的真多。」許樂真心實意讚美他。
「那是。小爺我可是聯邦調查局干將,外勤處做什麼的?不就是外盯間諜,內盯官老爺?」施清海眉梢一挑,正準備囂張幾句,卻忽然品咂著不是那麼個味兒,瞪著許樂說道:「不對,怎麼就覺得你是在諷刺我?」
「別覺得了,就是諷刺。」許樂眼睛望著天花板,說道:「不是替政府看大門的嗎?怎麼就成了聯邦調查局的科長?明知道對方不好惹,還偏偏要裝醉惹一下。」
「別別,這個你得聽我解釋。聯邦調查局做的事情本來就是替政府看大門,這個和你那個沒前途的工作也差不到哪裡去。至於什麼裝醉,你這話太傷害兄弟感情。」施清海無比認真說道:「我可不想打探你什麼事兒,就算要試探你,也不可能找這麼一對王八蛋兄妹當箭。」
「我沒什麼秘密!」許樂終於惱了,喝了幾十天的酒,在生死氣息下與外人幹了一夜,他和施清海想不熟悉親近都不行,只不過每次施清海總是神秘兮兮地望著自己,那目光裡隱著的意思讓他有些敏感。
「扯淡!你一個蹲坑兵,居然能打的一名軍區保衛處的好手站不穩……不要忘記,那個人可是我師兄,是第一軍事學院畢業的。」施清海嘲諷地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要說你沒秘密,殺了我也不信。不過我也懶得去管,今兒小爺為了保你開了一槍,就算對方要暗中處理,不鬧到明面上,估計我這工作也保不住,你小子也不說心疼心疼我,講個好聽的故事給我聽。」
「一碼歸一碼。」許樂惱火地瞪著他,說道:「你要搞清楚,那瘋女人要餵你吃屎,我才攔著的,怎麼最後偏成了我欠你人情?再說你失業關我屁事,難不成還想我介紹你一個看大門的小時工?」
施清海哈哈笑了起來,忽然看著他正色說道:「我知道你很能打,問題是現在鄒侑也知道。這一對兄妹雖然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人物,但要收拾我們這兩條賤命還是綽綽有餘……明面上,那個小心眼的少校,肯定會把昨天夜裡的事情壓下去,暗底下卻不可能放過我們,我肯定要被人從調查局踢走,那邊肯定不會放過你。尤其是……那個傻叉女人。」
施清海坐了起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拖累了你,以後你要小心一些……說起來,那個傻叉女人雖然很沒品味兒,但那雙白腿還蠻有味兒。」
前面還很正經,許樂正有些感慨,便聽到了施公子眉開眼笑說出來的無聊話,不禁一歎,搖頭說道:「算是我命不好,碰著你這麼個災星。我想好了,如果那幫人真要來對付我,我也沒辦法,大不了躲的遠遠的。」
「也別想的太恐怖,你就老實點兒留在學校裡。政府對大學城看的嚴,尤其是最近卡林主義思潮正在蔓延當中,誰也不敢這時候去激怒那些好鬥的學生……呃,雖然你是個門房兼旁聽生,但躲在梨花大學裡,再牛逼的人物,也只能暫時在外面等著。」
「鄒家的勢力有多大?」許樂必須弄明白要整死自己的人究竟有多厲害,忽然想到一張小女生乾淨的臉,疑惑試探問道:「七大家?」
「七大家?」施清海躺了下來,翹起了腿,嘲弄十足說道:「那種人物怎麼會去thirteen那種地方?怎麼會讓人瞧出他們的厲害來?也只有鄒家這種暴發戶,才會和我們這兩個流氓糾纏不清,他們也不嫌丟人。」
「我不是流氓,你才是。」許樂覺得說話太累,翻身對著牆壁,聞著淡淡的塑料味道,閉目養神,思考將來。
望著他青一塊紫一塊的後背,施清海的桃花眼裡,真誠的抱歉之意一現即隱,唇角泛起一絲苦笑。今天事態的發展有些超出了他的計劃。或許他下意識裡存著試探許樂的想法,可他確實是沒有想到許樂為了自己,竟然敢和那些人硬抗到底,甚至……不惜冒著有可能暴露自己秘密的危險——直到此時,他依然不知道許樂的秘密,但他知道對方那一刻的決定代表著什麼,也正是從那一刻起,施公子覺得許樂這個朋友……真可以做朋友。
「謝謝。」施清海用很低的聲音說道。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許樂頭也沒回,說道:「如果是別的無辜路人被人拉去吃屎,我也會管,所以你不用謝我。」
施清海笑了,說道:「明白了,總統辦公室鼓吹的為公民服務的三有青年,就是你……不過你真不肯講有關奇遇的故事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