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昏花的老眼在這一刻也瞪得滾圓,半晌沒有動靜。
房子裡一片嗆人的煙霧。
良久,三人幾乎同時從房裡衝了出來。一掀門簾,咕嘟嘟濃煙沖天而起,宛如失火了一般。家丁護衛們提著水桶蜂擁而至……
李悠然咳嗽了幾聲,便回歸正常,看著升騰而起的煙霧,久久不語。
李尚接過那飛鷹傳書,再次從頭到尾地一字一句仔細的看了一遍,臉色異常的凝重。良久良久,太師李尚才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天空濃煙和高空陰鬱的黑雲,長長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我已經盡量地高估,原來竟還是低估他了,天,注定要變了……」
李悠然的臉色難看起來,口中喃喃地道:「大戰四神玄……戰四神玄……」這位一向悠然自若的悠然公子,今日,生平少見的失態了……
在同一時間,各大勢力各大世家包括皇室,也盡都通過各自的情報系統收到了這個消息,裡面遣詞用句基本大同小異,但卻都是說的同一件事情。
天香城,又一次地震了!
石破天驚、驚天動地,甚至是翻天覆地!
君莫邪以叔凌嫂的驚人流氓消息傳回來之後,曾經引起了一場地震!而那場地震,到現在依然未曾平息!還在有心人的操控推波助瀾之下。使之影響持續擴大……反響甚至是越來越大,辱罵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響!
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天香人,都在準備著。等那個不知廉恥的傢伙回來,非要讓他好看!罵也要罵死他!就算罵不死他,也要用唾沫淹死這個無恥之徒!
現在的君莫邪,在天香的名聲,絕對比穿越之前的君莫邪還要更臭!根本就已經是無恥、骯髒、卑鄙、齷齪、下流的代名詞!連帶著管清寒也遭了秧,大街小巷,茶樓酒館都在傳頌著這一對姦夫淫婦,大罵著……
不得不說,一干文官們造勢效果很到位,異常的到位,不明真相的群眾們,也的確是很容易煽動,畢竟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的大背景之下。注定了沒有人能接受。所以,那些文人成地讓這個城市,變成了一個聲討君莫邪的海洋!
相信只要君莫邪一進入天香城,立即就會被這些聲浪所淹沒。就算大少可以置若罔聞,可是管清寒可以嗎?她可以頂得住如此難堪的局面嗎?
但是現在,這個最新傳來的驚人消息,卻如同是一顆炸彈爆炸,或者應該用一顆核彈引爆才更貼切,掀起了更加洶湧澎湃的軒然大波!直接讓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有同樣的一個反應: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如被雷擊、無置信!
除了那幫子純粹的文人們還很有些不以為然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君三少居然這麼猛!怎麼會這麼猛?!
居然一人獨戰四大神玄,大獲全勝!我靠!所有知道「神玄,是什麼東西的人,都是心頭油然而起涼意。一人獨戰四大神玄啊,那豈不是至尊級別了?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那豈不是說,現在的君家,已經是等同於風雪銀城那樣的超級存在了?甚至是更勝一籌的終極存在?
跟這樣恐怖的勢力為難?不是嫌命長了嗎?一時間居然有人趕緊站出來澄清事實,昨天網從自己的嘴裡放出謠言,今天自己趕緊地站出來澄清……
但,謠言一旦散發出去,究竟能造成什麼樣的效果,卻是任誰也無控制的。正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是這樣的道理!更何況是這種帶著強烈的八卦性質的謠言?那更是傳播得飛快!
更何況那些話本就不僅僅是謠言!這裡面,大部分都是事實!
至於那些純粹的文人們,說實在話,只是知道文武之區別,崇尚「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只是知道。玄者,就是武夫,或者說,傳說中的遊俠,就算是什麼神玄,也就是比較高級一點的武夫、遊俠唄。
但,就算是傳說中的遊俠,那也是要接受治的制約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人根本不相信,這些上竟然還有人真的能夠超脫於皇權之外,獨立於人世之間!甚至,武看到了某個絕頂境界的時候,是可以凌駕於皇權之上的,這種理論在他們看來,更是無稽之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君莫邪殺了神玄的事情,傳到梅高節老人家耳中,老人家一撇嘴,哼了兩聲,道:「身上罪名還未審判。竟然又沾上了人命官司!這個君莫邪,如此殘暴不仁,冥頑不靈,實在是萬死難贖其罪,此子不死,天下不靖。」
「人命官司」這等震驚天下玄者之林的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在這位老大人嘴裡,成了刑事案件,總之,現在的天香城,直接是盛夏的暴雨之後兩天扔講去了一塊磚頭。蛆蟲亂翻亂動,紛紛攘攘。
皇宮之中。
皇帝陛下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皇后娘娘那裡對著老婆女兒大吐苦水。
「你說這個君莫邪,他就不能消停消停!先是在京城惹了一大堆的爛攤子,拍拍去了天南。去天南老實點也行啊,偏偏又搞出這麼一檔子齷齪事!現在可到好,本來這事發生在別家也就大家嘲笑一頓,但發生在君莫邪身上,卻無疑是一個最佳的攻擊機會。不要忘記君莫邪前段時間就在金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皇親國威,是如何的辱罵那些當代大儒的,再說,君戰天那老兒一向看不起政方,軍政雙方的矛盾由來日久,豈能不落井下石。」皇帝陛下的表情很痛心,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皇后娘娘神色異常清冷地坐在一邊,似乎完全沒有聽見這的話,又似乎是聽見了根本沒表情。倒是靈夢公主臉上頗有些黯然和著急之色,看著父皇,很有點焦急的樣子。
這種情形,在最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皇宮發生一次,其主要目的,也就是皇帝陛下找個由頭來找皇后娘娘說說話,只不過這一次,談話的內容變成了君莫邪而已。
而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很相同的:皇后娘娘冷著臉,冰雕一般靜靜的一言不發,然後皇帝陛下說完了,歎口氣就走了。
自從靈夢公主記事以來,看到的父皇母后,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在她的心裡,卻是覺得自己的父皇很可憐。十幾年了,就是這樣過來的。這種日子,如何過得下去?自己的父皇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如此低聲下氣地討好一個女人十年,足足十年……這樣的癡心,足可證明一切了吧?
但母后依舊沒有半點改變。
為什麼呢?
夜叔叔也很可憐,父皇也很可憐,靈夢公主心裡,對這兩個癡情的男人,都是很同情、很同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站在那一邊。
這種情況已經維持多少時間了?皇帝陛下只知道確實已經很久了。久到自己也忘記了日子。但皇后娘娘心裡,卻是記得清棄楚楚。
原本自己也是母儀天下,夫妻二人相敬如賓,直到小靈夢出生之後,皇帝陛下歡欣之下,有些得意忘形,終於在酒醉之後,說出了一件絕不應該讓皇后娘娘知道的事情。
便是當初夜孤寒的家族滅門的真正原因!
從那之後,夫妻之間的冷戰,便一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半點解凍的現象!或者永遠也不會再有解凍的一天了!
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皇帝陛下歎了口氣,終於說完了,看看自己的妻子仍舊沒什麼反應,站起來就要走。習慣了,若是皇后真個回應自己,那才真是怪事呢。
但這次卻實實在在的出乎他的預料。
憐事發生了!
「君莫邪在京城怎麼樣不用你說,大家誰都清楚!但他去天南卻是你讓他去送死的!現在說的你自己好像多麼無辜一般,尊敬的皇帝陛下,你為什麼老是用這種手段來彰顯你自己?難道你就不能換一種方?」皇后娘娘慢悠悠的道。
皇帝旋風般轉回身來:「你說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在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的無恥!作為一國之君,這麼做,你就不覺得有損你自己的形象嗎?大丈夫敢作敢當,現在的你,稱得起大丈夫嗎?」皇后娘娘慢慢的,吐字清晰地說道。
皇帝很驚訝,之前在這裡說話,她從未回應過,以前自己也曾經在這裡提到過君莫邪,她也從來沒有說過任何話,但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甚至,為了自己故意的顛倒黑白,很是尖銳辛辣的搶白自己!這在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這些年來,一直對她心中有一種愧疚的心態,一直想要挽回,畢竟,這是自己少年時的一個夢……
記憶之中,皇后一向端莊優雅,從未有過肝火大發的時候,就算是不高興了,也很少說話這樣的尖銳;只有當年知道了那件事之後,她才這樣的激動過一次,但是今天……
靈夢公主驚恐地看看父皇,然後再看看母后,早已習慣了兩人之間的冷戰,而冷戰之外的變故是靈夢難以想像的,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無恥,你為什麼老是說我無恥?憑什麼說我無恥!」皇帝陛下暴怒起來:「我是皇帝!我要為整個江山著想,我要為天下子民著想,我哪裡錯了?我撐起天下億萬子民的一片天,有什麼地方稱不起大丈夫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