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君無意與天南守將萬無言殷殷話別,甚是依依不捨,這兩人可算是一見投緣,頃刻如故。
「君三將軍好意,無言心領了。只是,多年以來,天南子民與我萬某休戚與,風雨同舟,早已經與我家人無異實在是捨不得,何況,倘若我一旦離開,萬一再來一個橫徵暴斂的……豈不是苦了天南父老?無言情願永饋天南,直到老死!」
對君無意提出的回去之後為萬無言請然後調離的建議,萬無言毫不猶豫,一口回絕。
「既然如此……那我不提便是。若是軍部有調動,無意當盡全力為萬將軍侮留此天南職位。「君無意重重抱拳,深深一禮。
「多謝君三將軍成全。」萬無言大喜過望,一揖到地。他站直身子,鄭重道,「無言不能陪將軍縱橫天下,為憾事,卻也無悔。惟願將軍英風大展,兵鋒所指,摧枯拉朽,成就將軍之蓋世威名,我天香之萬世霸業將軍珍重,後會有期!」
兩人重重施禮,依依惜別。馬蹄聲旋風般起,有緩及快,逐漸的形成一道鋼鐵洪流,軍旗獵獵,迎著呼嘯的秋風,一路浩蕩北行。
天香大軍猶如長龍一般在大路上飛速前行,軍容異常齊整,凱旋而歸。
此次天南之戰,正規隊伍竟一個人也沒有折損這讓本已經打定了流血犧牲、甚至全軍盡沒的準備的將士們人人盡都是喜出望外!
此來之前,大家都早已經知道這次出征根本就等於是送死之行,雖然軍人鐵血生涯,令行如山,視死如歸,但只要是人,就有畏死之意,任何強者、猛士也不會例外,心中難免有一股生命將逝、男兒末路的悲涼之意,此一行,覆糶之下,安有完卵,十停大軍能剩下一停半停,就算好了。
但任誰也沒想到,如此聲勢浩大、極具殺傷力的玄獸潮之下,竟然沒有造成大的傷亡,甚至,連出兵接陣地機會也是沒有,油皮也不曾蹭破一點,可算異常的虎頭蛇尾,就這麼班師回朝了,便說旅遊一趟,也不為過……人人都是如從雖夢中醒來,自然是一片歡欣鼓舞,此刻走在回家路上,腳步大是輕快!
而那些被家族和皇帝點名出來的世家手弟,更是有一種死裡逃生的異樣感覺。
此一行竟一也只死了少量幾個護衛……自己等人卻等於是旅遊了一次,而且還是有頗大勞的那種……
這種思想一旦蔓延出來,登時讓那些曾經出戰的三百人之中的倖存的家族侍衛們不滿到了極點一一竟然沒有半點表示,人家君少爺還給我們每人發了一百兩銀子呢,至於死去的兄弟,君家更是許下了承諾,就看回京之後的舉動了……
要知道,我們可完全就是為了你們……要不然誰來這鬼地方送死?誰不想舒舒服服的在家裡抱著老蕃睡大覺?
自己忠心服侍的少爺,竟然換如別人家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人和人之間果然是有差距地!
但這些負面情緒,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之中的公子少爺們自然是看不到的,就算是看到了,他們也不會在意。
畢竟這些人個個都是在錦衣玉食、極度自我的氛圍中長大地,而這次出征又都知道乃是九死一生之行,人人心中儘是一片委屈憤懣:憑什麼別的兄弟就在家裡享福,而我們就要出來送死?大家誰不是爹生娘養?難道我是草芥、你們金貴?
不說別的,就說前幾日京城也各有消息傳來,說到各家族盡都在暗潮洶湧,爭奪家主繼承人之位,並有謠言說這些出征的人已經被放棄了,甚至沒有被提名……
一二人所說或假,百十人所說的呢?現在幾乎是京中所有人都這麼說,又如何?
這不禁讓參戰的眾多公子少爺們憤怒到了極點為什麼?憑什麼?
你們那群廢物在家裡舒舒服服的呆著就能等著接任家主,我們出來打生打死,冒著天大的危險,居然還要被取消了提名?
你們是廢物,可我們才是英雄。
眼前的榮耀盡都是用命換來的!額,雖然沒有上戰場,但這是因為沒機會,卻不是因為我們不努力!嗯,反正我們已經到了戰場,也用生命的代價參與這場戰局,我們來了這,就是不折不加的戰!
所以這一路回去,世家子弟們人人猶如百戰鬥雞一般,反而比來的時候更加的鬥志昂揚!人人眼中的光芒盡都是一往無回的凜然戰意,戰意的對象自然是各自尚在家中、坐享其成的兄弟,大家同仇敵愾,咬牙切齒,磨刀霍霍!
可以想像,這幫傢伙一旦回到天香,必然就會像一群紅了眼的狼群瘋狗一般,對那些策劃家主之位的人,進行毫不留情的階級鬥爭!
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權位之爭!
但他們其實完全不知道,自從大軍安然、凱旋班師回朝的消息一傳出來,京城留守的兄弟才是真正的有些恐慌,急眼,只因為謠言到現在還未平息,大家還都在紛紛訴說這次出征的人因為有了戰有了榮譽,回來就是最理想的家主繼承人,別管他們有沒有真正去過戰場,只要有冒過生命風險,擁有參與戰局的戰,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所以在京城留守的人也是個頂個的嚴陣以待,枕戈待旦!只等那些該死卻不死的兄弟們回去了,面對的必然就是一場龍爭虎鬥,大戰家族江湖的「內戰」!
兩方面都已經是嚴陣以待,相隔十萬里路,便已經排好了陣勢……你有準備?可我準備得也挺足!誰怕誰?
當然,世事總有例外,也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會如此,比如獨孤家、李家,以及這次大戰真正的獲利者,最大的得利者一一君家!
可是以三爺君無意以下,君家中人莫不心情沉重,甚至更甚過那些欲求權位的世家子弟。
君莫邪和管清寒之間的那啥事,來得實在太不湊巧了!
君莫邪此番回去,必然要面對流言蜚語,如潮攻勢;在君無意妁估計之中,這一次的攻訐甚至將是狂潮洶湧,不可遏制地!
君莫邪本來就以紈褲不堪之名冠於天香城,上一次金秋才子宴,這傢伙又將那些大儒才子們大大的得罪了一番,要知道那些大儒在朝內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御史言官們有不少是出自他們的門下……
大少眼下身有軍職,在軍營中日夜宣淫本就是大忌,動輒有掉頭之險,就算此次大戰已經告一段落也難以辯白,而管清寒與獨孤小藝還是軍旅外之人,以此論說,真往森嚴軍令中論,不說君莫邪,逵主帥君無意也難逃責難。
更別說這個時代男女之防本就異常的嚴酷,君莫邪的行徑等於以叔凌嫂,天理難容!有此強大理據,他們又怎麼會讓君莫邪好受?加上君家乃屬軍方翹楚,文武對立,向來與這些文官們不對路,這次可是算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攻擊機會,也不知道這件事的走向到底會如何?總之前景大不樂觀!
還有一點,君無意已經可以確定,這次的醜事,肯定已經傳了回去,自己雖然下了封口令,但軍中可是有不少是皇室的密探和各家族的線人,私底下怎麼會聽從自己的軍令?想必他們那邊現在已經做好了攻訐的準備!
所以本應春風得意的君無意大帥,實在很有些憂心沖沖,一路眉頭緊皺。自己的侄兒雖然才華橫溢天縱之才,但面對天下人這悠悠之口,如何能夠處之泰然?還有管清寒如此的弱質纖纖,如何面對無數的狂濤駭浪?
若是君家朝野的敵人一起發難,前後幾代人累積的仇恨,可說是山高海深,相信誰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君無意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此關難過……
反倒是君莫邪,一路來優哉游哉,簡直比去的時候還從容,似乎全然沒有將即將到來,即將要面對的鋪天蓋地、輿論攻勢放在眼中、放在心上,居然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輕鬆,甚至,在出發之前,還將剩下的殘天噬魂隊員都趕了出去…
君莫邪的目的很簡單:從天南到天香的一路之間,你們不要走來時之路,另外換一條路走,凡是有什麼山賊盜匪,自主行動,一個不留,統統剿滅,殺人越多越好,但不得妄殺無辜!在我回到天香之前,你們完成一路掃蕩,也給我回去!
然後君大少甚至沒有留下一個隨從,就這麼吊在隊伍裡,白天嬉皮笑臉的跟管清寒套套近乎,跟獨孤小藝鬥鬥小嘴,又或者……到隊伍中間跟老兵們吹吹牛皮,說幾個葷段子,但一到晚上就沒了影子,誰也不知道遠小子晚上到底去做什麼了壞事……
一路行軍,再無大事,若有一定有什麼古怪之事,也就是這段時間以來,各大家族的私軍和侍衛們的武器夜夜被盜不少,而更離奇的事,被盜前後居然全無痕跡。似乎就是空氣蒸發、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但這些人的兵器並不屬於軍隊統一掌管,就算被盜,也算不得什麼軍中大事,只是每日裡都有備案,如此而已,若當真是大軍的軍械如此失竊卻是大事了…
可是,即便天天都有去備案的人,天天夜裡也不管守衛多麼嚴格,多麼盡心,兵器還是被盜不誤。用盡了一奴的防衛辦,卻是無濟於事,連鬼影子也沒看到一個!
時間一久,大家也終於破罐子破摔:他媽的,愛偷就偷吧,反正也抓不到賊
人,只要不偷走我的腦袋就行,別的愛咋地咋地,又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丟了也就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