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朧,月清冷。
如雪花剔透的悟雪樓。
一聲歎息幽幽。
月光透過窗稜,撒落在床前的地上,斑駁錯落。
床上,是半躺的人,寸許的絡腮鬍子,雜亂的長髮,憔悴的面容,滄桑的眼神。
曾經,他是天血宮的主宰,說一不二。
如今,他是悟雪樓的囚犯,任人宰割。
門「吱呀」地開了。
血松閉上了眼,來的不是害他的弟弟血柳還會是誰?
「大哥。」血柳笑著湊上前來,坐在了他的床前,拉住了他的右手,單單看畫面,倒是一幅探病的親情演藝圖。
「大哥,您又何必如此固執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您給我〈天血心法〉,我立刻就給您解藥,放了您。怎麼說,我們也是兩兄弟。只不過您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主子,我也想嘗嘗這個滋味罷了。」
血松暗自歎息,能怪誰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吧!若非從小寵溺他,他也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大哥!」血柳不甘心地忖道「他還真是軟硬不吃。殺了他倒容易,可是得不到〈天血心法〉,自己就無法成為名正言順的天血宮主人,更無法召喚指揮暗血軍團。」
血松沉默不語,無論血柳說什麼,他最多眼神瞥瞥他,因為他的心已經傷透了。
「既然大哥不肯,別怪小弟無情了。」血柳的聲音陰冷寒森。
血松的眼皮不自覺地一跳。別看血柳每日會先溫柔地例行詢問,可之後的殘酷血腥手段讓人發指,絲毫不會顧及這對付的可是他的親大哥,當年一把屎一把尿將他拉扯大的大哥。
昨日的嚴刑逼供還歷歷在目,今日雖來得有些遲了,他終究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這是我剛從『一生宮』學來的新招。」血柳笑嘻嘻地從懷中取出一隻漆黑的螞蟻,放在了床上,順手點了血松的穴位,而後拍了拍手道「聽說這是從瑪依王國進口的嗜膚蟻,連他們本國的人都不敢輕易招惹。別看它個頭小,可它最喜歡啃咬皮膚了,尤其是帶著血腥味的皮膚。不過,大哥,您放心,我這裡還準備了一些胡迭國進口的護膚霜,」說著,拿出個精巧的小盒子,用長長的小指甲挑了一點,塗抹在血松的臉上,「聽說這護膚霜可是保養的極品。大哥,您看我對您慷慨吧,總共就得了這麼一小盒,我決定今天晚上都送給您了……哦,忘了說了,這護膚霜名叫『血寧王』。」
血松聞之瞪大了眼睛,「你……」
「血寧王」,確實是逼供的良藥,但千金難求,無比珍稀。「血寧王」確切的涵義是「見血寧可死亡」,不見血,它是極品護膚品,老婦人枯樹般的手只要塗上三次,就會如二八芳齡的佳人般細膩嫩滑。可是一旦見了血,它就會變成超級無敵催痛素,一分的疼痛經過了它,就會十數倍的增加,讓人感受到千刀萬剮般的痛苦,生不如死,卻又偏偏能保證人不會痛死。血柳對他,可正是下了血本了。
血松的心早就涼了,在血柳對他下毒的時候就涼了,可是這次,他的心寒,寒得他全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想不顧「天血心法」從此絕跡而咬舌自盡,可是被點了穴,他連這點能力都沒有了。
感受著嗜膚蟻一點點地啃咬,血松絕望了。
悟雪樓外簷上,兩個黑色的人影爬伏著,正是紅袖和青鸞。
聽到血柳的那番話,紅袖忍不住就要嚷,卻被青鸞一把摀住了嘴,回頭見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動。紅袖焦急擔憂地眼淚就要滾落。
「我知道地方了。我先帶你離開,馬上回頭來救他。」青鸞在她的耳邊低語。
紅袖堅決地搖了搖頭,也咬耳朵道「姐姐,請您現在就救他,否則……」
青鸞猶豫了一下,她同樣聽到了血柳剛才的話,知道血松現在很危險,可是如果現在去救,她卻無法同時帶走兩個人,紅袖將會很危險。
「姐姐,求您!」紅袖眼中含著哀求。
「那,你在這裡別動,我先下去引開他,你找個位置躲一下,我馬上回來接你。」青鸞囑咐道。
紅袖輕輕嗯了一聲。
青鸞無聲無息地展開翅膀,飛了開去,而後一顆小石子激射而出,落在悟雪樓的另一側。
「什麼人?」血柳反應很快,撲了過去。
青鸞快如閃電,手中的心情匕首一劃,窗稜紛紛段落,黑色的人影一閃而入。
血松驚異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青鸞沒有多話,一把抱起他,想從剛才破窗之處逃離。一道寒光閃起,青鸞連忙後退,卻見血柳滿面寒霜地握著長劍擋在前面,看著她,突然長嘯一聲,頓時天血宮如沸騰了一般,無數道人影向悟雪樓撲來。
血柳向青鸞步步逼近。青鸞暗自叫苦,步步後退,這個房間比較狹窄,不宜施展輕功,而血柳的劍法天衣無縫,封住了她的去路。
血柳已經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道「還不束手就擒?」
「擒你個王八蛋!」血柳話音剛落,頭頂一大片黑影砸落,連忙閃開,只聽一陣脆響,一大堆瓦片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另一個黑衣人狼狽地跳落,手中還抓著兩塊瓦。
「姐姐,你快從後面走!」黑衣人正是紅袖,眼看外面人影紛紛撲來,青鸞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顧不得自己不大會武功,抓起身邊的瓦片就往下砸。可此時面對著陰冷的血柳,她忍不住有些膽怯,但還是強撐著沒有後退,反而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青鸞話剛出口,卻見血柳一劍刺穿了紅袖,血花四濺,如那朵冰峰上的血色花朵妖艷瑰麗。青鸞心中被似乎被撞擊了一下,怔了一怔,銀牙一咬,狠狠地一跺腳,轉身撲向了後邊的窗戶,心情匕首開路,抱著血松跳了出去,臨跳時,回眸一眼,只見紅袖正死死地抓著那刺穿她身體的長劍,任憑血水順著手淌落,一雙明眸卻一直跟隨著青鸞懷中的血松,露出了欣慰又帶著絲遺憾的笑容……
七彩的翅膀展開,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怒嘯,青鸞抱著血松飛向了那輪圓月。悟雪樓下,一群看呆了的石雕木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