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夫人轉圈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只見一道紅影。
奇怪的吟唱越來越響,夾雜著通道內的回音,嗡嗡嗡翁,青鸞耳如針扎,一陣刺痛之後,兩股溫熱的液體流下。
青鸞迷迷糊糊地想要伸手去擦,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些,心中也開始思忖起來「耳朵怎麼會流液體,難道……是血?」正想著,眼睛、鼻子和嘴巴也開始刺痛起來,隨後,溫熱的液體先後流出,視野裡滿是血色,頓時大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七竅流血?
這時,龍葉的身影在心底浮現。青鸞忖道「自己還真是膽小,這有什麼好害怕的。別說雪夫人不會傷害自己,就算要傷害自己,只要能夠救活龍葉,那也心甘情願。」心底的身影漸漸清晰,帶著面具的臉沒有表情,青鸞的心中掠過一抹遺憾,「自己還沒見過龍葉的廬山真面目呢!幾次去揭他的面具都慘遭失敗。」暗自歎息,卻不知道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龍葉曾經揭開過他那神秘的面具。
青鸞覺得自己的生命即將枯竭,這時,雪夫人的祭祀儀式也到了尾聲。
雪夫人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向洞頂,一股血箭射出,化作片片血紅色的雪蓮花瓣,灑落在青鸞的身上。青鸞覺得自己幾近枯竭的生命似乎有些許恢復,迷糊中以為是錯覺。這時,她的雙臂紅光四射,隨後,一道金光和一道彩光閃過,青鸞和雪夫人同時暈了過去。
沒過幾秒,青鸞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控制身體的能力,就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想起之前的情形,好奇地摸了摸臉和耳朵,光光滑滑,沒有絲毫粘膩的感覺,舉到跟前,手上也沒有血跡。
「難道自己昏迷前流出溫熱液體的感覺只是幻想?」青鸞疑惑地忖著,再看胸口,箭傷竟然已經癒合,沒有了痕跡,惟有掉落一旁的長箭無聲地證明著這不是一場夢,自己確實受傷過。
青鸞怔怔坐了一會,伸手挽起了右袖,只見右臂光滑白皙,金色的小龍已經不見了,不由大喜,抬起頭來,搜索著龍葉的身影。
沒有。
「沒有?」青鸞疑惑之際,左手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她,驚訝地回頭一看,一個粉嘟嘟的兩歲左右的小娃娃正坐在她的左邊,裹著金色的小肚兜,穿著金色的小褲衩,看著她憨憨地笑,邊笑還邊晃著她的手臂。
「他怎麼跑進來了?」青鸞下意識地當他是雪夫人的兒子雪辰,心忖難道是秦寶兒帶他進來的,可怎麼沒看到她人呢?
「不對!」青鸞低聲叫道,這不是雪辰。這個小娃娃和雪辰看上去並不像,而且頭頂上竟然還長著兩個小小的金色尖角,不由奇道「這是什麼?」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角,龍角?」曾經看過的電視劇裡的小龍人不正是長著尖尖的兩根小角嗎?
「龍葉?」青鸞臉色刷得白了,顫抖的嗓音對著小娃娃叫了一聲,眼淚快要掉下來了。正在這時,另外一雙小小的嫩嫩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姐姐,猜猜我是誰?」
青鸞徹底傻掉了,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小孩?
青鸞拉下蒙眼的小手,轉過頭去,只見一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小丫頭,三四歲的樣子,穿著絢麗多彩的短裙裝,不滿地嘟著嘴,叉著腰,怒氣沖沖地看著她,道「你耍賴!我讓你猜我是誰,你怎麼能拉下我的手?不跟你玩了。喂,那個長角的弟弟,我們玩去。」說著,跑到了青鸞的左側,一把牽起小娃娃,想帶他到一旁去。
誰知小娃娃看了她一眼,卻掰開了她的手,撲進了青鸞的懷裡,青鸞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小娃娃這時才回頭道「姐姐傷心,小葉不走。小葉要哄姐姐。」青鸞心中一暖,「這麼個小娃娃,真懂事……等等,他叫什麼?小葉?龍葉嗎?」心裡又亂了。
小丫頭看小娃娃不理她,很生氣,咚咚咚地狠狠地踩著地獨自玩去了,走幾步,回次頭,看小娃娃會不會跟過來。
看著小丫頭的那個樣子,青鸞莞爾一笑。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跟那個彩蝶兒有得一拼,不過好像單純了許多,什麼表情都直接放在了臉上。
龍紋消失,龍葉沒有出現,卻出現了兩個小孩。青鸞心中如同一團亂麻,不知如何理起。看著懷裡的小娃娃,青鸞定了定神,決定先問問他再說。
「你叫小葉,那你姓什麼?」青鸞緊張地看著小娃娃,既期待他是龍葉,又期待他不是龍葉的矛盾心理,讓她的額頭都微微濕了。
小娃娃眼睛一亮,嘴唇一動,就要說出口,青鸞的心都快蹦到了胸口,卻看到他的眼神一黯,目光中一片茫然,抓了抓頭上的龍角,奶聲奶氣地道「小葉忘記了。」
青鸞的心又砰地掉了回去,不死心地繼續問「那你爸爸媽媽嗎?你怎麼來這裡的?」
小娃娃茫然的神色更甚,緊緊地揪著頭上的金角,突然一裂嘴,哇哇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想不起來了。」
青鸞頓時手足無措。從小到大,她還沒哄過小孩子。要是秦寶兒在這裡就好了。想起剛進雪蓮族谷的時候,秦寶兒把雪夫人的兒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真不知道有什麼秘訣沒。
青鸞抱著小娃娃,試著搖晃著,輕輕拍著他的背。
「羞羞羞!哭鼻子!」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了回來,對著小娃娃一陣嘲笑。
小娃娃的眼淚就像水龍頭說關就關,一張滿是鼻涕眼淚的臉,在青鸞的身上磨蹭了幾下,留下了一大片污漬,然後抬起來,不服輸地道「誰哭鼻子了?你才羞呢!」
「賴著要人家抱,就是羞羞!」小丫頭反唇相譏……
小娃娃立刻從青鸞的懷裡鑽了出去,站到了小丫頭的跟前,道「剛才是姐姐硬要抱我的。你才羞羞!」
小丫頭卻宛然一笑,拉著小娃娃,道「走。我們去玩去。在這裡多沒意思。姐姐教你踢毽子。」手一攤開,是一個彩色羽毛的毽子,非常漂亮。
「好啊好啊!」小娃娃一看,就要去拿毽子。小丫頭嘻嘻一笑,往通道深處跑去。小娃娃也跟著跑了。
青鸞看到兩個小孩活蹦亂跳地跑開玩去了,苦笑不得。瞥到雪夫人還躺在一邊,心中感到內疚,剛才似乎把她給忘記了。
雪夫人臉色蒼白,呼吸、心跳都很平穩,只是不知道為何一直昏迷不醒。青鸞呆在她旁邊,心裡想著不知道外面現在如何了?
想到潭外,就想到了玄炎。第一次見到他,他就像那燦爛的陽光,意氣風發。這次見到他,卻是臉色晦暗,神情憔悴。「自己又欠了他一次。」想著,喟然長歎。
過了好一會,雪夫人似乎還沒有醒轉的跡象。青鸞起來去看看那兩個小孩,走到通道深處,只見他們正玩得不亦樂乎。
眼前彩光一閃。小娃娃腳一踢,毽子只向青鸞飛來。青鸞一把用手接住,剛想說話,突然聽得轟隆隆幾聲巨響,腳下一晃,通道的頂部裂開了幾道縫隙,碎石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青鸞一看頂壁,縫隙越來越大,覺得不妙,連忙衝到了兩個搖搖晃晃,驚慌失措的小孩旁邊,一手一個,抱了起來,剛想往雪夫人那段跑,卻聽到轟隆一聲,身前一塊大石頭從上而降,封死了退路。沒等青鸞鎮靜下來,一快一塊的石頭從頂壁砸了下來。
青鸞急忙四處躲閃。通道裡的石頭越堆越多,青鸞一點點退到了通道的盡頭,看看懷裡的兩個小孩,正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己,無可奈何地苦笑。
這時,一塊碩大的石塊從天而降,看那架勢,是要把三人不砸成肉泥誓不罷休。青鸞努力地把兩個小孩貼緊盡頭的石壁,自己緊緊地護在他們身後,心中湧起深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