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赫然站著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看他那詫異又帶些玩味的眼神,分明就是那個劫親、逼親而後又差點被青鸞毒死的癡情騎士。
「閨女,小葉,你們認識?」老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了微笑。
「是。婆婆。」倆人異口同聲地答道,隨後又緊張戒備地瞪了對方一眼。老婆婆的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好,好,好。來,都別傻站著,進來坐著說話。」
青鸞和銀面騎士一前一後沉默著跟著老婆婆走進了屋裡。老婆婆拉著銀面騎士的手,含笑上下打量著,看了看他臉上的面具,有些不滿地嘟囔道「怎麼又帶了個鬼面具?都到家裡了,摘下吧。」說著就要去摘。
青鸞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看去,卻正遇上騎士瞪過來的目光,不知為何,臉上一燙,微微低下了頭,可仍然不死心地偷睨著,心裡則感慨著「婆婆真是善解人意啊,這下終於可以得見廬山真面目了。不知道這個聲音奇好聽的超級BOSS長得是否也屬一流呢?」
「婆婆,我習慣了。」騎士握住了老婆婆的手,不著痕跡地將危機化解於無形,讓青鸞好一陣失望。
老婆婆微微轉頭衝著青鸞眨了眨眼。青鸞微微一怔,「婆婆想說什麼呢?」正想著,老婆婆一句話卻把倆人都問懵了「給婆婆講講,你們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這個……難道,騎士跟婆婆說自己劫財劫色所以認識?難道青鸞跟婆婆說自己差點成為了騎士的第一號小妾,又差點毒死了他?
屋子裡一下子變得沉寂,而氣氛也分外的尷尬起來。倆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卻硬是憋不出一個字來。
老婆婆人老成精,很快就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狐疑地對著面騎士道「小葉,你來告訴婆婆,到底怎麼回事?」
「我……」馳騁沙場都可面不改色的鐵血男兒此刻恰像是個考砸了回家的小孩,喃喃著說不出話來。他不想欺騙這個他唯一尊敬的老婆婆,可是,說實情,他又沒這個勇氣……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飄向了青鸞。
青鸞接受到了他的訊息,她沒想幫他,但如果他說出那場荒唐的婚禮,她肯定會更加尷尬,於是,匆忙中,她結結巴巴地瞎掰道「婆婆,其實,其實我們是在香香城裡認識的。當時,當時我們在一家店裡同時看中了一樣東西,爭執了一下。所以……」短短的幾句話,額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臉上更是紅撲撲了。
「哦,就這麼點事情啊。看你們那劍拔弩張的樣,還以為你們有仇呢。」婆婆如釋重負,「即使真有仇,你們也得給我解了。小葉,你比青鸞大,又是男孩子,你應該讓著她點。」
「青鸞?」騎士狐疑地看向青鸞。
老婆婆笑道「哦,你們倆今天都第二次見面了,還不知道名字吧。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龍葉,這是青鸞。龍葉你比青鸞大,以後,她就是你妹妹了,不能欺負她,否則,婆婆可不依。知道了嗎?」
騎士,龍葉,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青鸞,你也要對你龍葉哥哥好,知道嗎?小葉這孩子,以前……」
「婆婆,好久沒見您了,那些陳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吧。」龍葉急急打斷了老婆婆的話。
老婆婆看著龍葉著急的樣呵呵笑道「好。不提就不提。小葉,你坐著,婆婆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糕點去。你們年輕人多聊聊。」說完,不待倆人再說什麼,就快步走進了廚房。
又是一陣難堪的沉寂。龍葉審視地打量著青鸞,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面「剛才你為什麼撒謊?」
青鸞一聽,怒極反笑道「你誠實,為什麼不告訴婆婆你立了山寨,劫親殺人?為什麼婆婆問你的時候你卻看向我?看來是我誤解了你的意思,枉做了小人。」
「我不是說這個。」龍葉沉聲道,「你不是香香嗎?怎麼又變成青鸞了。」思索了一會,略帶些苦澀地道「還有,那天你怎麼突然離開了山寨?從那裡到山下有好幾層守衛,我不認為你的身手,可以輕易下山並避開山裡的怪物。」想起那天的情形,身上已經痊癒的傷口似乎又有些隱隱地作疼起來。
青鸞冷哼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青鸞。是你自己錯將橙子當桔子。至於我怎麼走的你管不著。就你那破山寨,還想困住我,再修煉幾年吧。」說起那天的事情,雖然欣賞他的癡情,但對於強娶自己做第一號小妾的事情,青鸞想起來卻是一肚子憋悶的火氣。
龍葉的眼中寫滿了不信任,道「我聽得清清楚楚,那是迎送親的隊伍,新娘就是香香城主的女兒。香香城主就一個叫香香的女兒,你是新娘,怎麼又變成了青鸞?」難道,這是香香城主的詭計?龍葉的心中一陣寒意冒起,如果這真的是他們的陰謀詭計,那麼就可以解釋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自己劫親是臨時起意,如果他們連這個都能算得到,也太未卜先知了。
「不相信拉倒,誰稀罕!」碰到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青鸞都懶得解釋了,翻了個藐視的白眼,在一旁坐下。這裡是老婆婆家,才不怕他動武。
龍葉沉默了一會,看了看廚房門口,寒聲道「我也沒興趣管你怎麼離開。但對於果子婆婆,你最好別看她善良就打她主意。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讓你生不如死!」
這番帶著強烈威脅的話一把點燃了青鸞用理智極力控制的火氣。青鸞猛地站了起來,指著他怒道「婆婆是我的干外婆,對我有恩,我會對她怎麼樣?又能對她怎麼樣?」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重重道「倒是你,如果婆婆知道你開山寨,殺百姓,搶女人,不知道會如何反應?有本事,剛才怎麼憋得像個悶葫蘆不敢說?我幫你隱瞞,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然如此,算我瞎了眼,現在就去原原本本地告訴婆婆真相!」說完,怒不可遏地向廚房大踏步地走去。
「站住!」龍葉低聲喝道。
青鸞身形一頓,繼續向前走去。
龍葉猛地站起身來,幾步上前,大手一伸,抓住青鸞,一用勁,就像老鷹抓小雞,把青鸞拎到了自己跟前,然後瞪著她沉聲道「你敢告訴婆婆!」
「我為什麼不敢?」青鸞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你……」龍葉揚起了寬大的手掌,但看著青鸞倔強的小臉,心中突然一陣莫明地煩躁,「不要挑戰我的極限!我會殺了你的!」說著狠話,手卻又慢慢放了下來。
「那你動手啊!」青鸞嘴上仍然倔強著,心中一陣酸楚卻如潮水湧過,帶起身子微微顫動,鼻子酸酸,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
龍葉看著青鸞的眼淚,心中的煩躁更甚,眉頭緊緊皺起,帶些不耐煩地喝道「哭什麼哭?」笨拙地想要抹去青鸞臉上的淚水,剛觸及她冰涼滑嫩的肌膚,卻燙著了似的猛得縮了回來。然後又像想起了什麼,大手一翻,用力抓住了青鸞的右腕。
「你放手!你幹什麼?」看著龍葉笨拙的樣子,青鸞的抽泣突然停止了,隨之手腕傳來的疼痛讓她又惱怒地低喝道。
龍葉直直盯著青鸞的右手,白皙的掌心中散佈著密密麻麻的小紅點,這就是那天她自握情花留下的痕跡吧。那長長的硬刺,她明明知道,竟然毫不猶豫地握了下去,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尋思間,心中隱隱泛起了一絲漣漪。抬起眼,黑色如漆的雙眸深深地凝視著她深邃而靈動的眼,像是要望穿她的靈魂。
「那天,你為何救我?我殺你親人,搶你上山,逼你成親,你不恨我嗎?」龍葉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疑惑,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期待。
「因為,因為……因為你那該死的朋友威脅我!我要是不幫你解毒,他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青鸞躲開了他的目光,聲音漸低,低不可聞。
看著侷促不安的青鸞,龍葉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抹笑意,湊到她的耳邊,低低地道「真的只是這樣嗎?」
「那當然。不然,你還以為怎樣?」青鸞被耳邊的熱氣撩撥地臉色一陣發燙,手一掙扎,竟然輕易掙脫了,趕緊退後三步,保持距離,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我還以為你捨不得看我痛苦。嘿嘿,我們可是拜過堂的。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不是嫁了我,突然愛上了我?」龍葉突然哈哈大笑著坐了回去。
青鸞惱羞成怒,剛想反駁,卻聽得旁邊傳來一聲「誰愛上了誰?」一看,卻是老婆婆端著一盤糕點走出了廚房,頓時羞得連脖子根都紅了,嗔道「婆婆。」
老婆婆放下糕點,看看青鸞的大紅臉,突然瞪大了老眼,盯著龍葉驚歎道「小葉,你愛上閨女了?這麼快!哎,真是年輕人!」
「婆婆,不是這樣的。」青鸞額上冷汗直出,急急忙忙解釋,看向龍葉,希望他也解釋一下。結果,龍葉微微一笑,卻沒有理會她。
老婆婆笑呵呵地道「好。好。小葉,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帶個女孩子過來,婆婆都有些擔心你。現在……青鸞這閨女我很喜歡,跟你也般配。婆婆我今天真高興。」說著,放下點心,拉住青鸞的手,走到龍葉身邊,遞到龍葉手上。龍葉笑嘻嘻地握住青鸞的手,還輕輕地捏了兩下。
「婆婆!」青鸞羞惱地掙脫開手道,「不是這樣的。」
「閨女,我知道你害羞。小葉是個好孩子。你看婆婆這麼個糟老婆子,沒兒沒女,也就多年以前在他受傷的時候給過他一碗飯,留他住了一夜,小葉就一直念念不忘,要接我過去一起住。婆婆不習慣,沒過去,小葉就年年來看望婆婆,逢年過節,無論颳風下雨,從不忘記。這些年婆婆這裡用的,穿的,也都是小葉供給的。閨女,我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老婆婆再度拉起青鸞的手,交到龍葉的手裡,「相信婆婆,婆婆活這麼多年,看人很準。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
聽起來,龍葉是個很不錯的小伙,還是個最佳夫婿候選人?青鸞聽著聽著,突然有些心動了,手也忘記掙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