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面騎士對著外面敷衍地一拜。青鸞則傻愣楞地像根木頭站在當場,腦子裡還在轉著「真的是銀面騎士娶親啊,黑色的衣服配著紅色的花朵,還真不賴呢,就不知道這新郎長得怎麼樣。氣概不凡,聲音也如天籟,應該不會長得太醜陋吧。咦,新娘呢?」東張西望了一圈,廳子裡好像就他們三個人,那青袍青年怎麼說一拜天地啊!難道,難道,看看自己身上大紅的嫁衣,「新娘是自己?」
青袍青年看著茫然的青鸞,笑道「一號嫂子,新郎都拜了,你怎麼還不拜啊?再來一次,」忽視銀面騎士要殺人的目光,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青鸞終於找到了北,原來新娘真的是自己!想通這一點的霎那間,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欣慰,隨後,冒起的卻是熊熊的烈火,怒視著銀面騎士「你們在幹什麼?」
「拜堂啊!」看著怒容滿面的青鸞,銀面騎士心中竟然掠過一絲快感,「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不就是我的新娘嗎?」
「新娘個頭!」青鸞上前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銀面騎士道,「你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你說成親就成親啊!我跟你都不認識!」
一旁的青袍青年打著哈哈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認識。快點拜堂吧。我還等著喝喜酒呢!別誤了吉時。」
「你住口!」青鸞對著青袍青年一聲怒喝,隨後又轉向銀面騎士喝道,「你個強盜,色狼,混蛋,沒牙齒的傢伙!我才不嫁呢!」
青袍青年好奇地插道「他本來就是強盜。色狼嘛,形容我比較好些。那個沒牙齒的傢伙是什麼意思?可否請一號嫂子解釋一二。」
青鸞順口道「無恥!」青袍青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銀面騎士眼神一冷,傲然道「我本來就是強盜,這裡我說了算。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以為我愛上了你想娶你。而且,你也就是個第一號小妾,還算不上壓寨夫人!今天,你不嫁也得嫁。否則……」
青鸞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紅,最後暴跳如雷地道「誰會愛上你這個自戀狂!壓寨夫人,狗屁啊!我才不稀罕!你神經病啊!什麼不嫁也得嫁,腳長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有本事殺了我!」
銀面騎士向前逼近一步,黑亮的眸子裡冒著怒氣,寒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青鸞情不自禁在他的威勢壓迫下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挺胸跨向前,朗聲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你可以殺了我,但不可能逼我嫁給你!」
銀面騎士冷笑著抓著青鸞的肩,臉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輕笑道「我不殺你。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我怎麼捨得殺你呢!」耳邊熱熱的氣息惹得青鸞心中一陣慌亂,隨後肩上卻猛地傳來一陣大力,強迫著彎下了腰。
「二拜高……呃,二拜媒人!」青袍青年乘勢喊道。
銀面騎士拉著青鸞轉向了青袍青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是按著她一起彎了彎腰。青鸞努力掙扎,可是銀面騎士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根本無法反抗,只好不顧淑女風度,破口大罵!可是罵人也是一門藝術,而這門藝術很顯然她並不合格,有限的幾個詞被重複了幾遍後,青鸞也覺得沒了意思,訕訕停下。
「夫妻對拜!」銀面騎士微微放開了手,乘著這一瞬間,青鸞突然狠命一掙,轉身、騰身,快速向廳外掠去。
銀面騎士冷哼一聲,身形拔起,一個起落,就要追上青鸞,正在這時,突然鋪天蓋地一片綠色罩下,猝不及防就被埋在了其中,一枚枚細長的硬刺同時刺入了他未披盔甲的身軀,不由地悶哼了一聲。
青鸞向後默念出情花之後,終於衝出了廳外,還沒來得及送口氣,卻瞪大了眼睛楞在了當場。密密麻麻的黑衣戰士們整齊地列隊廳外,正等著青袍青年宣佈禮成喝喜酒呢!看著戰士們詢問的眼神,青鸞一步一步又慢慢退回了廳裡。
銀面騎士怒氣沖沖地鑽了出來,身上還掛著許多枝情花,唯一露出來的雙手鮮血淋漓,「你!」話未出口,看著一地鬱鬱蔥蔥的情花卻霎時間化作了石雕木像。疼痛一點點從身上、手上蔓延開來,似乎硬刺從傷口鑽了進去,沿著血液慢慢鑽到了心房,疼!鑽心的疼!徹骨的疼!疼得心微微顫抖!疼得保護心的厚厚硬殼一點點出現裂痕,破裂、剝落。
退回轉身的青鸞看著渾身掛著青枝條的銀面騎士哈哈大笑起來「好帥一棵花樹!」咦,這個男人怎麼了?為什麼他身形搖晃,雙手顫抖,眼神中寫著深深的悲苦!難道,難道,情花毒發?哇,好機會!絕無僅有的好機會!正好試驗試驗情花的效果,看看跟楊過小龍女中的那個是否一樣?「乾脆,我再來點錦上添花,煽風點火,火上澆油……」
「喂,你不是要娶我嗎?在那裡發什麼呆?難道在想你的心上人?既然有心上人,為什麼還娶我?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娶了也得天天打架,鬧家庭矛盾!娶心上人不是更好?天天花前月下、舉案齊眉,多浪漫啊!咦,難道你的心上人死了?背叛你了?不要你了?所以娶不了了?所以就想娶我代替,難道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像?可是你娶我一個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娶一堆?你綠杏出牆,難道不怕我紅杏出牆?……」青鸞的問號連綿不絕,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銀面騎士聽著青鸞連珠炮的話,面具內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難看,眼神也越來越冷,傷痕纍纍的血手顫顫地指著青鸞,聲音沙啞苦澀,一字一頓「你—要—背—叛—我?」
「那還用問!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青鸞聳聳肩,斬釘截鐵地道,心中則尋思著「D,我都不怎麼認識你,難道你還真當自己是我老公了?」
「你!」銀面騎士眼神一陣絕望,身子一震,一口熱血噗地噴了出來,噴灑在了青鸞紅色的嫁衣,落了幾點在她的手上。
「我……」青鸞看了看手上殷紅的血跡,突然覺得好是刺眼。再看看他絕望苦楚的眼神,心中竟然也是一陣刺痛,喃喃著說不下去了。
青袍青年看傻了眼,他沒想到情勢突然變成這樣,一把上前扶住銀面騎士,對著青鸞怒喝「你對他做了什麼?」
青鸞直愣愣盯著銀面騎士,沒理會青袍青年。突然,心中產生一個難抑的衝動,想揭開那銀色的面具,看一眼這個能被情花傷成這樣的男人。
這一剎那,青鸞仿若失去了理智,帶著血跡的爪子快速地探向銀面騎士,抓向那銀色的面具。
沒有得逞。「你幹什麼?」青袍青年一聲怒喝,緊緊拽住了青鸞的爪子。
「我……」如冷水澆頂,青鸞瞬時間恢復了理智,或許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剛才的舉動。
「你下了什麼毒?快拿解藥來!」青袍青年手腕一用力,青鸞的骨骼咯咯直響,疼得臉色蒼白,冷汗直下「你放手!我沒下毒!」
「沒下毒,他會這麼痛苦?你還想騙我。信不信我捏碎了你!」青袍青年悔得腸子都青了,都是他出的什麼餿主意!
青鸞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若無情,情花怎傷人?若有情,無花仍傷心。愛愈深,恨愈切,心痛愈甚。情花的解藥,我沒有。」回憶著玉盜某一次無意中提起的「情花是特殊的生命,有情的人就會被傷害,包括我們自己。情花唯一的解藥是忘記。中毒太深會死亡。我們的血液混合情花毒可以暫緩他人的痛苦,但對自己無效。」
心中一默念,右手中一枝情花出現,青鸞咬了咬下唇,拳頭狠狠一捏,情花刺猛地扎入了手心,同時下唇一絲鮮血溢出,手鬆開,情花掉落,幾個觸目驚心的深深血洞咕咕向外冒著鮮血,抓過銀面騎士的右手,跟他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青鸞的鮮血順著銀面騎士手上的傷口慢慢滲入,滲入之處,疼痛立刻緩解。同時,銀面騎士的鮮血順著青鸞深深的傷口也慢慢滲入,滲入之處,卻揚起徹骨的疼痛。
漸漸地,銀面騎士開始停止了顫抖,而青鸞卻突然臉色蒼白,一頭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