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莫紋譏笑白衣書生是賊喊捉賊,倒打一耙後,白衣書生怒問:「我怎麼是倒打一耙了?」
莫紋說:「你明明在暗地裡跟蹤我,反而說我跟蹤你,怎麼我跟蹤你了?」
「你明明從我身後突然閃身出來,偷聽我的自言自語,不是在跟蹤我嗎?」
「你在小鎮客棧裡明明看見我,為什麼要縮回房間裡去?」
「什麼?那時你看見在下了?」
「這下你沒話可說了吧?說!你幹嗎要縮回去不敢見我?」
「在下承認,的確怕見姑娘。在下怎麼也想不到姑娘會在那問客棧裡投宿。雖然這樣,也不能證明在下跟蹤姑娘呀!而且在下更疑惑,是不是姑娘在跟蹤在下呢?要不,怎麼會那麼巧,我們會同住一間客棧?」
莫紋搖搖頭:「秀才,你怎麼不去官府裡當一名刀筆師爺,卻跑到江湖上混?」
白衣書生茫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能言善變,死的可以說成活的,不可惜了你的才能麼?秀才,江湖上往往憑口才是不行的,得憑刀劍說話。」
「那也不能不講道理呵!」
「好!我要你心服口服。你要不是跟蹤我,幹嗎向客棧掌櫃打探我的去向?而且還一路向人詢問有沒有看見我。你說說,這是不是在跟蹤我?要不要我們一塊回去,問問那掌櫃的?」
白衣書生呆了半晌,然後說:「想不到我日日打雁,今日反而給雁啄了眼睛。」
「現在你承認在暗中跟蹤我了吧?」
「在下承認。」
「誰派你來跟蹤我的?」
「一位武林老前輩。」
「哦?誰?」
白衣書生搖搖頭:「在下也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在下的確不知道。」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姑娘!在下的確不敢騙你,因為在下與他交鋒而敗給了他,答應了他這個條件,要暗中跟蹤著姑娘。」
莫紋吃驚:「什麼?你武功這麼高超,可以與碧眼教主對掌而傷了他,卻不能戰勝這位武林老前輩?」
白衣書生歎了一聲說:「姑娘,在下武功與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在下在他手下走不滿三招便敗了。」
「你以前沒見過這位老前輩?」
「在下從來沒見過。」
「你怎麼與他交鋒了?」
「在下性好湖光山色,留戀洞庭湖的迷人風光,正在湖邊欣賞,突然間不知從哪裡走出來一位白鬍鬚的老人,叫在下暗中跟蹤姑娘的行蹤。在下說:『在下憑什麼要聽從你的調遣?在下也不習慣鬼鬼祟祟的去盯蹤別人。』老人說:『你不去不行。』在下問:『憑什麼不行?在下不去就不去。』老人說:『只要你能在老夫手下滿十招而不敗,那才任由你。』」
莫紋問:「所以你就與他交鋒了?」
「姑娘!在下能不交鋒嗎?」
「你真的在他手下三招就敗了?」
「在下自出江湖以來,可以說從來沒碰過對手。這老人的武功真是深奧莫測,在下還沒看清他怎麼出手,便給他摔在地上,過手才三招。」
「你不是騙我吧?」
「噢,在下這些丟醜的事,姑娘不逼在下,在下也不願說出來,這可不是光彩的事呀。」
莫紋不由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這白衣書生,心想:以他的武功,就是當今少林寺的掌門人,也不可能三招就擊敗了他,這位武林老前輩是誰呢?是黑鷹?黑鷹不可能在三招就擊敗了他。不是黑鷹又是誰呢?莫紋問:「所以你就聽從他了?」
白衣書生搖搖頭說:「叫在下幹些違背俠義的事,在下就是死也不從。」
「那你以後怎麼又聽從了?」
「老人說:『我只叫你跟蹤她,在暗中保護她,使她別落到玄冥陰掌門人和其他門派的手中,這不是違背俠義吧?』在下說:『既然不違背俠義之事,那在下就答應。』所以就一直跟蹤姑娘。」
莫紋又奇異了:這位老人是誰,幹嗎叫人在暗中保護我?是丐幫的金幫主?還是時老夫人玉羅剎等人?可是,她們可沒有鬍子呵!也不能出手三招就將這書生擊敗了。以書生的迎風柳步,別說三招,就是三十招也可閃避得了。莫不是這書生在胡編亂湊,世上根本就沒有這麼一位武功奇高的老人?
莫紋冷笑一下,問:「他只叫你暗中保護我,沒別的用意?」
「他只這麼吩咐在下,至於他有沒有別的用意,在下就不知道了。」
「他叫你永遠跟蹤我?」
「這卻沒有,要是姑娘出了湖南、兩廣,在下就不必跟蹤了。」
「要是我不出這三個地方呢?」
白衣書生聳聳肩:「在下只好跟蹤了。」
「我一輩子不出這三個地方,你就一輩子跟蹤著?」
白衣書生苦笑一下:「沒辦法,誰叫在下敗在了他的手上,只好遵守自已的諾言。」
莫紋想了一下說:「好!從現在起,你不必跟蹤我了。」
「為什麼!?」
「因為我要離開湖廣。」
白衣書生大喜:「真的?」
「信不信由你。」
「在下多謝姑娘。」
「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不!在下得眼看著姑娘離開了才放心。」
莫紋心想:好!我這就離開,看你跟蹤不跟蹤?你真的不跟了,我再轉回來,去找衡山派的麻煩。莫紋想罷問:「你要怎麼看著我離開?」
「自然是跟在姑娘身後了。」
「好!那你不用跟在我後面,跟我一塊上路好了!」
白衣書生又是大喜,一揖說:「多謝姑娘的照顧。」
「那我們走呀!」莫紋心裡卻說,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假,我才不相信世上有這些奇人怪事哩。
白衣書生說:「姑娘請!」
於是莫紋再也不跟他客氣,轉路走昭陵、過醴陵,一路施展輕功,一天一夜,便出現在江西境內的湘東了。莫紋說:「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吧?」
「姑娘真的不再回湖廣?」
「你是不是想再找藉口跟著我?」
「在下不敢。」
「那請走呀!」
「是!願他日山水有相逢,在下能與姑娘再相見。」
「對不起,我可不想再見到你了。」
「哦?在下這麼令姑娘討厭?」
「不!我不想讓別人保護我,更不想領閣下和那位武林老前輩之情。」
白衣書生苦笑一下:「請姑娘原諒,在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現在你已遵守諾言了呀!」
「是!請姑娘今後多保重,在下告辭了!」書生說完,一揖而去。
莫紋一直盯著他往西而去,心想:難道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怪人?也就回身往萍鄉縣城而去,一路上留神著書生有沒有跟來。莫紋一直走到城裡一家順意客棧住下,果然沒發現這白衣書生再跟蹤而來,暗想:難道真的有這種怪事?但莫紋仍不放心,第二天,往東南方向走,來到了武功山。
武功山,在中國這麼多名山大川中,簡直是排不上名號,就是在江西,也默默無聞,沒有人會去注意,更不是武林人士所聚居的地方。雖然這樣,武功山中也是山巒迭翠,林海蒼茫,也有碧流飛瀑的美景,山中自然也有道觀寺廟。
黃昏,莫紋來到山中的白雲庵投宿。這白雲庵處於武功山十分清靜的山崖樹林中,主持的女尼絕塵師太十分驚訝莫紋這麼一個單身少女前來投宿,目光略略看了一下,合什問:「阿彌陀佛,請問女施主從何而來,為何經過此荒山敝庵?」
莫紋見她目光略掃自己一下,頓如一道冷電似的,令自己週身感到寒意。她暗暗驚震:難道荒山古庵的這位老尼,又是一位世外高人,武林前輩?不由警惕起來,襝衽說:「小女子從袁州府而來,到蓮花縣投親,一時迷路,闖進這裡,望師太行行方便,讓小女子住一夜,則不勝感激。」同時暗暗打量老尼,只見她眉白如銀,雙目深邃,一臉皺紋如深溝,卻是神蘊異常。
老尼微微一笑:「出家人一向與人方便,女施主別客氣,請進!」
「小女子多謝師太了!」
莫紋隨絕塵師太走入庵內,分賓主坐下,有位小尼奉上香茶一杯。莫紋又連忙站起多謝,說:「師太別客氣,小女子只求住宿一夜就行了。」
老尼說:「難得施主光臨,老尼怎敢怠慢不敬?老尼要是沒有看錯,施主並非一般鄉村女子。」
莫紋心有準備,反問:「師太看小女子是什麼人?」
「女施主雖然風塵僕僕,卻神蘊飄逸,眉宇間自有一團英氣。不是花木蘭、梁紅玉之類的巾幗英雄,也必然是紅線、聶隱娘一流的江湖女俠。」
莫紋笑道:「師太恐怕看走眼了,小女子怎敢與古人相比?更不是什麼英雄、俠士。」
老尼一笑:「施主瞞不過老尼的一雙眼睛。施主鍾靈秀氣集於一身,身手不凡,腳步輕靈,行走無聲。不身懷絕技,怎敢單身一人,在這虎狼出沒、匪盜橫行的武功山走動?」
「這麼說,師太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了,要不,又怎敢在這荒山古庵中居住?」
「施主別取笑,老尼只會唸經拜佛,靜心以修來世。」
「難道師太不怕匪盜行劫?虎豹襲擊?」
「但凡生死有命,要是老尼該葬身於虎狼之口,死於匪盜刀口之下,這也是劫數,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看來師太死後必登仙境,小女子恐怕要入地獄了。」
「施主何出此言?」
「因為小女子的確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個殺人越貨、獨來獨往的大盜。」
老尼身旁的小尼姑聽聞大驚:「你、你、你真是大盜?」
「是呀,你害不害怕?」
老尼微笑說:「雲兒,似你這般生死看不破,如何靜心參佛?施主真的是大盜。還這般客氣向我們借宿嗎?」
莫紋笑道:「小女子是大雞不吃碎米,你們這般清貧,叫我搶什麼?我呀除非不搶,一搶劫,就是上萬銀子才動手。」
小尼又問了:「真的?」
莫紋反問:「你們沒聽說我的大名?」
「沒有呵!」
「我是江湖上人稱的青衣狐狸女妖,是黑、白兩道上高手追蹤的人,沒聽說過?」
莫紋以此試探老尼的反應,不論老尼是哪一條道上的人,聽了自己是盜取慕容家武功絕學的狐狸女,必然會有所反應。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武林中人誰不想得到?
誰知老尼似聽而不聞,毫無所動,只是仍然微笑。她那弟子卻驚訝中帶困惑,問:「什麼?你也叫青衣狐狸?」
「難道還有他人叫嗎?」
小尼笑起來:「原來施主在嚇唬我。」
「我怎麼嚇唬你了?」
「前兩天,也有一位女施主跑進我們庵裡來,向我們借宿,說自己是青衣狐狸女。」
莫紋驚奇了:「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
「她自稱為青衣狐狸?」
「是呀!她年紀比女施主大幾歲,身穿一套青衣褲裙,背插寶劍,兇惡極了,哪有像女施主這般客氣好說話。」
莫紋追問道:「後來呢?」
「第二天夜裡走了。不久,又有兩三個提刀拿劍的人追來,問我師父有沒有看見過有這麼一位女子來過這裡,還在我們庵裡搜查了一遍,把我們都嚇壞了。」
老尼問:「女施主,你是不是也來追蹤她的?」
莫紋搖搖頭:「那女子朝哪個方向走了?」
「她在夜裡悄然離去,我們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莫紋暗想:誰冒了我的名,引誘人追來這裡?這裡又有什麼陰謀詭計?於是又問:「追蹤那女子的是些什麼人?」
小尼說:「其中一個自稱是武當派的弟子,一個是崑崙派的弟子,說從衡山一直追來這裡的。」
莫紋一下敏感到,這恐怕是玄冥陰掌門人所為,不是掃雪使者,就是明月使者。玄冥陰掌門,只有她們是女子,武功極好。她們這樣做,明顯是引開中原武林各大派高手,好讓碧眼教主這老魔一心一意對付自己。
老尼這時說:「女施主雖然殺氣頗重,但目光中卻流露一股正義之色,絕不同先前的那位女子。」
莫紋說:「我真的是狐狸女呀!」
小尼問:「那先前是假的嗎?」
老尼說:「不管女施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老尼不想過問江湖上的事,更不想捲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殺中去。女施主請用膳,早點休息。」說時起身,絕塵老尼似乎不想談這些俗事了。
莫紋心想:難道她是位世外高人,不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動心?還是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是什麼青衣狐狸?
深夜,月光如水,灑滿山野。涼風陣陣,林濤如浪。荒山古庵,顯得分外的冷靜,要不是庵中禪堂內傳來木魚聲和老尼的唸經聲,這裡幾乎像死的世界,靜得可怕。
莫紋奔走了幾天幾夜,在這靜得如謎樣的古庵裡,應該入夢才是。可是莫紋怎麼也不能入睡。她思索萬千,心事如潮。自己孤身離開時家大院,重在江湖露面後,雖然沒有癡兒在旁令自己擔心,能沒牽掛地在江湖上走動,但卻一下引起黑、白兩道人的追蹤,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件,這種生涯,幾時才平靜得了?
初時,莫紋在龍山小鎮飯店裡,聽那三位漢子的高談闊論,說什麼自己挑衡山派、受中原幾大門派的高手們追擊,直逃到江西羅霄山等等,心裡暗笑,認為這是江湖上以訛傳訛的流言飛語,不以為意。後知道那三位漢子是玄冥陰掌門第二十四驃騎使者蘇三娘的手下,更以為這是玄冥陰掌門人在故佈疑陣,麻痺自己,在亂草堆上對自己下手,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去挑了衡山派這件事。
現在聽古庵的尼姑們一說,才知道真有這麼一回事,玄冥陰掌門對自己,不謂不用盡了心機,自己最大的敵人,卻是玄冥陰掌門。幸而白衣書生與碧眼教主對掌,而令眼碧教主喪失內力,遠離中原。
莫紋一想到白衣書生,不由又思疑起來:他真的是敗在一位武林老前輩手下,而奉命暗中保護?還是白衣書生的話根本不可信,其中有更大的陰謀?莫紋對白衣書生的行動,始終不明白。以他的武功,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確不難。他的的確確似乎在暗中保護自己。可是,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保護自己?真的受什麼武林老前輩所托?而這位武林老前輩為什麼要叫他來保護自己?這一連串的疑問,莫紋的確是想不通。而且一出湖廣,這行為怪異的白衣書生,真的不再暗中跟蹤自己了,說他對自己有什麼意圖嗎?又不像。這就是莫紋不能入睡的原因。何況這古庵的絕塵老尼,更不是一般的老尼,而是目光如電、洞察人生、身懷絕技,隱於山林的一位武林奇人,是不是與世無爭?莫紋還不敢完全相信,不能不十分小心。
莫紋在床上略略運氣練功,閉目養神片刻後,因思索萬千不能入睡,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忍不住從窗口躍出,悄然來到庵外的松林中,打算在月下練一會劍,然後再回庵休息。
不料有兩條人影,從對面山峰上飛馳而來,落在白雲古庵的大門外。莫紋心下奇異:這是哪一道上的人物?深夜來這裡幹什麼?看來,他們的武功也算一流。莫紋不動聲色,輕縱上樹,看看他們有什麼異常。
來的人是一男一女,年紀在中年左右,男的長得異常雄偉,面目兇惡,身穿一件黑袍;女的生得十分嬌美,目光流盼,神態媚人,身穿白衣白裙。他們兩人,一黑一白,十分顯眼。
莫紋奇異了,這一男一女,莫紋從來也沒有看見過,一身的裝束,不同中原武林人士,似乎是從關外而來。莫紋心想:他們難道是玄冥陰掌門的人,追蹤自己到這裡來了?或者是來接應冒充自己的那個人,尋找她的蹤影?
男的正想朝白雲庵走去時,女的拉住他,嬌聲嬌氣地說:「雄哥!你真的聽人說,那狐狸女來到這裡了?」
男的說:「中原幾大門派的人都說,那狐狸女是逃到這山裡來了。」
女的仍嬌聲嬌氣地問:「雄哥,你真的是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趕來?」
男的愕然:「我不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來,為什麼而來了?」
「嗯!你是不是聽說那狐狸女生得千嬌百媚而動心趕來?」
「媚娘!看你說到哪裡了?我有了你,怎麼會對別人動心的?」
「比我美的也不動心嗎?」
「媚娘,就是那狐狸女再美,在我眼裡,也美不過你,我怎會動心的?」
「嗯!我不相信,幹嗎你要深夜趕來,不告訴師父一聲?」
「媚娘!別喝乾醋了!那狐狸女是不是來了這裡還不知道,我們怎能告訴師父?萬一弄錯了,師父不生氣?」
「誰知道你的心哩!」
「媚娘,你要不要我將心挖出來給你看看?」
「嗯!我不管,要是真的找到了狐狸女,我不准你看她一眼。」
男的似乎無可奈何地說:「好好,我不看,你去問她的話好了,我站到一邊去。」
「那你別去敲門,由我來叩門。不然,你會嚇壞這庵裡的尼姑。」
莫紋聽了也感到好笑。看來,這一雙男女,既不是玄冥陰掌門的人,也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而是塞外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想不到女的醋勁這麼大,而男的似乎對女的十分忠誠,這對黑道上的人來說,已是十分難得可貴了。他們的師父是准呢?是塞外哪一個有名的魔頭?我先不露面,看看他們怎樣,也看看那生死有命的老尼,怎樣應付這一雙男女。
這一雙男女,正是江湖上人稱的長白山黑、白雙妖耶律雄和金媚娘。他們在江湖上雙宿雙飛,從不分開,與人交鋒,往往也聯手而上。凡是他們聯手對敵,可以說是所向無敵,幾乎從沒有失過手。原因是他們一路上,未碰上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自從他們在紫竹山莊與無影飛盜俏郎君交鋒一百多回合,仍不分勝負;想不到不滿幾招,便敗在輕風使者的手下,自感武功不及,不敢再過問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悄然離開紫竹山莊,轉回關外長白山,向師父人魔星君蓋文投訴取慕容家武功絕學的經過。
人魔星君為人橫蠻霸道,動輒殺人,往往不可理喻,但最愛面子,一聽自己兩個心愛徒兒給什麼蒙面黑衣人擊敗,不怪自己的徒兒武功不濟,反而怪這蒙面黑衣人不給自己面子,登時大怒:「那蒙面黑衣人是誰?」
黑妖耶律雄說:「師父,弟子當時不知他是誰,後來聽人說,說是什麼黑鷹,行蹤神秘極了,武功也高得令人難以想像。」
黑、白雙妖當時的確不知道這蒙面黑衣人是誰,更不知道是玄冥陰掌門的輕風使者。但在回長白雲的路上,聽武林中人傳說,最近江湖出了個神秘的蒙面黑衣人,自稱為黑鷹,他的來歷和面目,從來沒人知道。黑、白雙妖便誤認為擊敗自己的人,就是神秘的黑鷹了。
人魔道:「什麼黑鷹、白鷹的,居然敢欺負你們,老夫去找他。」
金媚娘說:「哎!師父!你老人家別生氣呀!」
「人家欺負了你們,為師能不生氣嗎?」
「師父,這黑鷹也沒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哦?誰拿去了?」
「聽說是一個叫青衣狐狸的少女盜走了。」
「青衣狐狸?她武功比黑鷹還高?」
「高不高,弟子就不知道了。但聽人說,她人頂狡黠,機智百出,連丐幫有名氣的哭笑二長老也叫她捉弄了,同時也將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護法,擊得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她成為了武林中人追捕的對象,大家都想從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奇怪,為師在江湖上多年,怎麼沒聽過有黑鷹、青衣狐狸這兩個人物的?」
黑妖耶律雄說:「師父,中原武林,新湧現出不少的高手。但以黑鷹最為神秘,以青衣狐狸最為狡黠。」
白妖金媚娘撒嬌地說:「師父!你老人家也去中原走走吧。要不,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就為他人奪走了。」
「你們不說,為師也要去中原會會黑鷹和青衣狐狸這兩個新人物。」
這樣,人魔星君便帶了兩個愛徒來中原了。他們剛過黃河,就聽到中原九大門派的高手和一些掌門人,在湖廣追蹤青衣狐狸,便星夜趕來湖廣……
最近,他們又聽說青衣狐狸挑了衡山派,殺了衡山派不少的門人,逃往湘贛交界的羅霄山中,武當、崑崙、少林三大掌門人和其他門派的高手紛紛往羅霄山追去,所以今夜裡,黑、白雙妖出現在武功山的白雲庵前,人魔星君卻坐鎮在武功山下新店小鎮上。
碧眼教主令掃雪使者扮成莫紋去挑衡山派這一計劃,不謂不成功,使九大門派和其他武林高手,紛紛趕去羅霄山一帶,連關外的人魔星君也上當了。由於人魔星君和黑、白雙妖從北邊而來,所以先到了萍鄉武功山一帶。
再說白妖金媚娘去叩白雲庵的大門,庵門打開,伸出一個光頭的小尼,以驚異、疑惑的目光在月下打量金媚娘,問:「女施主深夜到此,也是求宿的嗎?」
金媚娘為人聰明,一聽,便知道有人在自己之前來這古庵投宿了,連忙應道:「小師父,我正是來求宿,是不是有位女子,也在你這裡求宿了?」
小尼驚訝問:「你們是一路人?」
「是呵!麻煩小師父帶我去見見她。」
小尼又打量著站在遠處的耶律雄,問:「那一位也是女施主的人?」
「是是,他是我的男人。」
小尼猶豫一陣:「你們等等,我去稟告師父一下,我作不得主。」
「那麻煩小師父啦!」
小尼「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連忙去禪堂向絕塵老尼稟告。
老尼說:「雲兒,你不必說了,兩位施主已經在你身後了。」
小尼回身,睜大杏眼:「你,你,你們怎麼進來的?」黑妖耶律雄只是以目觀鼻,可能是受了白妖金媚娘叮囑,他不敢去看任何的女人,那怕是老尼,也是如此。他立在金媚娘身後,不敢正視庵中的任何女尼。金媚娘嬌笑道:「小師父,真對不起,我們害怕有什麼吃人的野獸,不能在庵外呆著,只好跟小師父進來了。」
「不!我是關了大門的。」
「小師父,大概是你關不緊,我們輕輕一推,門就開啦!」
小尼仍想辯白,老尼說:「雲兒!還不給兩位施主倒茶、看座?」然後對黑、白雙妖說,「小徒不知禮儀,有慢兩位施主,請施主原諒。兩位施主請坐。」金媚娘笑道:「老師父,你很會說話的。」
老尼一笑:「兩位施主夤夜而來敝庵,不知有何要事?」
金媚娘說:「我有一位小妹子在這山中走失了,不知有沒有來貴庵投宿?」
「不知施主令妹是何模樣?」
「年紀比我小,但為人極聰明伶俐。我聽小師父說,有位女子曾來求宿,我想看看這位少女是不是我的小妹子,望老師父行個方便,能否叫她前來見我?或者我去看看她也行。」
「萬一那女施主不是令妹,老尼不就得罪人了?」
「老師父放心,萬事由我擔當就是。」
「老尼認為,那位女施主恐怕不是令妹。」
「哦?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妹子?」
「老尼要是沒看錯,兩位施主是關外之人,而那位女施主,卻是地道的南方人,服裝不同,口音不對,一南一北,遠隔千里。兩位要尋找令妹,最好到別處去問才好。」
「那麼說,老師父不肯行方便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怎不肯行方便?老尼看兩位施主是武林中人,我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兩位施主要鬧事,最好請到別處。」
金媚娘不再理睬老尼了,對耶律雄問:「雄哥!你聽到老師父的話沒有?」
「金妹,我聽到了。」
「他不讓我們見妹子啦!怎麼辦?」
「那我放一把火燒了這庵好不好?」
「那不連我妹子也燒死了嗎?」
「金妹想要我怎樣?」
金媚娘一指小尼:「雄哥!我頂喜歡這小師父的,你將她捉來伺候我好嗎?」
小尼嚇得縮到老尼身後,驚慌地說:「師父救我。」
老尼說:「阿彌陀佛!兩位別亂來。」
金媚娘閃著一雙媚眼笑問:「那你交不交出我妹子來?」
老尼不出聲。金媚娘繼續說:「老師父,我雄哥性子粗魯,再不交出人來,他真的會一把火燒了你這尼姑庵的。」
「施主逼人太甚了!」
「哎!老師父千萬別這樣說,你不交出我妹子,我只好要這小師父了,這怎麼是逼人太甚呵!而且我還疑心老師父恐怕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尼怎麼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了?」
「你不交出我妹子來,不能不使我疑心,你明是出家人,暗是誘騙良家少女的賊窩主,以後將她們拐騙到大地方,賣給大戶人家為婢為妾,或者逼她們下青樓為娼。」
「阿彌陀佛,施主這樣說不怕下地獄麼?」
「我才不相信什麼天堂、地獄的,只知道救我妹子出火坑。」
「施主一定要老尼去叫那女施主出來?」
「你不叫她出來,怎叫人不疑心?」
「要是那女施主不是兩位的令妹,你們會不會為難她?」
「我們怎會為難她的?哎!你最好別胡弄一個女子出來,不然,那別怪我們不客氣啦!」
「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媚娘笑了笑:「老師父請原諒,我有點疑心你窩藏的不是一個少女,而是幾個,你胡亂打發一個少女出來,那不把我們騙了?」
金媚娘一是以武力相威脅;二是憑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無中生有,逼得老尼不得不就範。她知道一個真正的出家人,最怕人敗壞了她的聲譽。要是這裡真的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庵堂,她可以放手剷平這尼姑庵,為江湖除一害。
耶律雄、金媚娘以及他們的師父人魔星君,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作風與俠義道上的人完全不同,那怕他們行俠仗義做好事,也往往不擇手段。基本上,他們是黑道上的俠義人物,不同碧眼教主,完全是一邪派教主,野心極大,想君臨武林。
絕塵老尼雖然身懷絕技,憑武功,她完全可以將黑、白雙妖打發走。但她一來求清靜,不想捲入武林中的紛爭;二來她真有點擔心黑、白雙妖會在江湖胡言亂語,敗壞了白雲庵幾十年的聲譽,能不生事就最好不生事。她所以不讓莫紋出來,就是怕他們在白雲庵裡鬧事,引起武林中人對白雲庵的注意:所以她對小尼說:「雲兒,你好好叫醒那位女施主,說有人來尋找她了。」
「是!師父。」
驀然間,一條人影在燈光裡閃身出來,說:「不用叫,我已出來了!」
黑、白雙妖一見莫紋,幾乎同時都睜大了眼睛,因為眼前出現的容色絕俗的鄉村少女,笑容可掬,端正大方,不由一齊問:「你是誰?」
莫紋說:「你們不是說我是你們的大妹子嗎?」
耶律雄相顧愕然:「你就是在這庵裡投宿的女子?」
「是呀!不信,你們可以在這庵前前後後、裡裡外外仔細搜查一遍,看有沒有別的女子在這裡投宿,可別胡亂燒了這間古庵,害得我沒地方睡覺。」
金媚娘驚訝了半晌,才恢復常態:「哎!小妹子,你也真會說話呵!」
「一個人不會說話,那不是啞巴嗎?不過,我怎麼也比不上大姐姐你能說會道,可以無中生有,硬說這裡是什麼誘騙良家少女的賊窩窩。」
金媚娘嬌笑說:「小妹子,看來你可不是一般人呵!」
「是嗎?我的出現,不知你們是失望還是高興。不過,我敢說一句,你們找的不是我,而是一位身穿青衣裙、背插寶劍的少女,叫什麼青衣狐狸,對不對?」
金媚娘驚喜了:「小妹子,你見過她了?」
「我沒有見過她,不過,我也在尋找她。」
耶律雄問:「你也在尋找她?」
「哎!你別望著我,不然大姐姐會生氣了!她不大放心你。」
金媚娘笑起來:「小妹子真會說笑話,不過,我雄哥的眼睛不大老實……」
耶律雄打斷說:「金妹,你怎麼這樣說的?」但他的眼睛,的確不敢再看莫紋了。
「雄哥,這裡沒你的事,你站到門外去,讓我跟小妹子說話好了。」
「是!」
這位身軀雄偉、短髯如虯、面目兇惡的關外大漢黑妖,順從得似頭綿羊般的,真的轉身到門外去了。
莫紋看得又暗暗稀罕。金媚娘說:「小妹子,我們可以說話了。」
「大姐姐,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麼了!」
「哦?你知道?」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想尋找青衣狐狸,對不對?」
「小妹子真聰明。」
「大姐姐,恐怕我找她跟你們意圖不同。」
「你不是想從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不!我想問她,為什麼要冒充我。」
金媚娘驚訝了:「冒充你?」
「你奇怪嗎?」
金媚娘打量了莫紋半晌,咯咯地笑起來:「小妹子是青衣狐狸?」
「貨真價實,半點不假。」
金媚娘頓時收了笑容,困惑地問:「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我不像?」
金媚娘又笑起來:「小妹子,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大姐姐,你還不相信哪!」
「小妹子,我相不相信不要緊,但我卻頂喜歡你的,你跟我們走吧。」
「大姐姐,我也頂喜歡你的,不過,是你跟著我走。」
「小妹子,叫大姐姐我跟你去哪裡?」白妖金媚娘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出手了。她袖中飛索一揚,宛如白龍突現,一下纏住了莫紋。
莫紋笑問:「你是這樣跟我走嗎?」
金媚娘不由從心裡佩服眼前嬌美的少女,給人捆住了,仍不見驚怕,還能笑,要是自己真有這樣的一個小妹子,那就太好了。她笑問:「小妹子,你不會怪我吧?大姐姐實在太喜歡你了,還是你跟我走的好。」
莫紋暗運真氣,一下將金媚娘的飛索震得寸寸俱斷。這一下,金媚娘傻了眼,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自己的兵器——飛索,柔軟而韌,用白狐毛和銀絲織成,別說人不能掙斷,就是刀劍,也不能砍斷。
莫紋見金媚娘驚呆了,含笑說:「大姐姐,你別惱呀!你不是說你頂喜歡小妹麼?一條飛索,難道還比我重要?」
半晌,金媚娘問:「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現在你相信了吧?」
金媚娘喊道:「雄哥,你快來呀!」
黑妖耶律雄一縱而至:「金妹,出了什麼事?」
「小妹弄斷了我的飛索。」
耶律雄由於在門外,眼睛又不敢看,不知發生了事,現在一聽,也怔住了,問,「她怎麼弄斷的?」
莫紋笑說:「你金妹的飛索,大概是用得太久而陳舊了,也不換一條新的,我只這麼一碰,它就斷了!」
「什麼?你一碰就斷了?」
金媚娘嚷起來:「雄哥!你還不快將她提起來!」
黑妖雖然是黑道上的人物,但從不欺婦女,更不想與女子交鋒,原因是金媚娘是個醋罈子,怕金媚娘不高興。這個彪形大漢,對愛情是專一的,更不好色,眼睛裡只有金媚娘一個人,再沒別的女子。現在他聽金媚娘叫自己去捉眼前這位嬌艷的少女,一時不知怎麼辦,問:「你叫我捉她?」
「是呵!」
耶律雄眼睛不敢去看莫紋,對莫紋說:「小妹妹,我金妹子叫我捉你。」
莫紋忍俊不禁:「那你捉呀!」
「我、我不敢碰你,你自己就擒吧,看來我金妹頂喜歡你,你不該弄斷了她的飛索,她才發這麼大的火。」
莫紋有意逗他:「我賠她一條好不好?」
耶律雄問金媚娘:「金妹,她說她賠一條給你,怎麼樣?」
「雄哥!世上有第二條我這樣的飛索嗎?」
「好像沒有。」
「那你還不快去捉她,將她帶到師父那裡去!」
「金妹,不用捉她,叫她跟我們走不就行了?」
「你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們去?」
耶律雄轉問莫紋:「你願不願跟我們去?」
莫紋問:「去見你師父?」
「是!」
「你們師父是誰?」
「我們師父,人稱為關外人魔星君。」
「哎!我知道了,原來你們兩個是長白山的黑、白雙妖。」
「你知道就好了,我師父生性凶霸,卻從不欺壓婦女老幼,說不定我師父見了你,會收你為徒,你就成為我們的小師妹了。」
金媚娘說:「雄哥!你知道小妹子是什麼人?」
「她是什麼人?」
「她恐怕真的是我們要找的青衣狐狸。」
耶律雄又驚愕了:「真的?」
「雄哥,你也不想想,我的飛索真的一碰就斷嗎?是她暗運真氣震斷的。她就算不是青衣狐狸,其武功恐怕也比真的青衣狐狸高,她會願意跟我們去見師父?」
莫紋說:「對了!叫你們的師父來見我吧。」
「我們師父來見你?」
「恐怕他不來不行了!」
「為什麼!?」
「因為他不見我,你們其中的一個,必然會屍橫武功山。」
黑、白雙妖嚇了一跳,不由後退兩步:「你要殺我們?」
「哎!先別說得這麼可怕,你們只是一個人留下來陪我,一個人回去通知你們的師父來見我,他要不來,這個人恐怕只好屍橫武功山了!」
耶律雄鬚眉皆張,面目變得十分猙獰可怕:「你敢留下我們其中的一個人?」
莫紋不理他,笑著問:「大姐姐,你看怎樣?是他留下來?還是你留下來?要是他留下來,你一定不放心,說不定醋罈子會打翻了。大姐姐,還是你留下來陪我吧,讓他回去叫你們的師父來見我。」
金媚娘恢復常態,媚眼笑問:「你留下我們恐怕不容易吧?的確,我也頂想陪小妹子在一起的。」
「看來,我們不交手,你們是不答應的了。這樣吧,我們到月光下玩玩,別打擾了這佛門清靜之地,我輸了,就跟你們走;我贏了,大姐姐就留下來陪我,怎樣?」
一直不語的老尼說:「阿彌陀佛!女施主說得對,你們到庵外去交手吧,請別在這裡打鬥。」
莫紋問黑、白雙妖:「小妹素聞大姐姐和雄哥聯手,天下少敵手,小妹真想開開眼界,領教一下。」
耶律雄問:「你要我們聯手?」
莫紋反問:「你們不會心怯吧?」
金媚娘笑起來:「小妹子既然這樣,我們只好獻醜了!」
「請!」莫紋先躍了出去。
黑、白雙妖,本來就是一心一意來尋找莫紋,一看見她,便立即通知師父趕來。他們一來仍有些懷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是青衣狐狸;二來,他們見莫紋那麼自大,也嚥不了這一口氣,便跟了出來。
月下,他們三人成品字形站著,莫紋環視一下說:「兩位請出手。」
耶律雄說:「不!還是你先出手。」
莫紋說:「恐怕我先出手,兩位就沒出手的機會了!」
金媚娘說:「小妹子,那姐姐不客氣啦!」呼的一聲,一掌拍出。
以莫紋的武功,就是剛下梵淨山時的武功,也足可應付黑、白雙妖了,何況此時,她先後得到了「千年女鬼」和丐幫金幫主等武林前輩的傳授和指點,可以說,要勝黑、白雙妖,不用五招。她為了看清黑、白雙妖的武功,故先不出手,以靈猴身法,閃過了金媚娘的一掌。
耶律雄又從莫紋身後一掌拍來,掌勁頗為兇猛有力,也叫莫紋輕靈地閃開了。黑、白雙妖在紫竹山莊聯手戰梵淨山的一位逃奴——無影飛盜俏郎君,雙方激戰百招,仍戰不下無影飛盜,他們又怎是莫紋的對手?所以莫紋閃過他們四五招後,心想:黑、白雙妖的武功,頂多只可躋身於武林一流高手之列,連玄冥陰掌門下的四大使者的武功也不及。莫紋不想傷害他們,便以分花拂柳掌法相迎,出手三招,便點了金媚娘的伏兔穴,拍飛了耶律雄。
莫紋笑了笑:「小妹得罪兩位了!」
金媚娘身不能動,驚問:「你想將我們怎樣?」
「我沒想怎樣,只想請大姐姐留下來伴我,你的雄哥嘛,請他去請你們的師父來吧。」
「你拍傷了我雄哥,叫他怎麼能走動?」
「這一點大姐姐放心,你雄哥半點傷也沒有,我只拍飛他而已。」
金媚娘問:「雄哥,你真的沒傷嗎?」
耶律雄給莫紋一股陰柔之勁拍飛,自問自己必受重傷無疑。可是摔下來時,又彷彿有一股力托著自己似的,摔到地面時,好像平常走路不小心,跌了一交而已。他皮粗肉厚,真的連半點傷也沒有。初時他仍不相信自己沒受傷,聽到她們的對話和金媚娘的問語,便運氣調息,果然經脈暢通,身上已沒感到有什麼痛,這樣的武功,他幾乎不相信。他從心裡佩服莫紋掌下留情,便連忙說:「金妹,我真的沒受傷,小妹子的話沒有騙你。」
「她沒有震傷你嗎?」
「沒有呵!」
「雄哥,你別糊塗了,你運氣走動一下,看看傷了沒有?」
耶律雄又走動了一下,與平常一樣:「金妹,我真的沒有半點傷。」耶律雄見金媚娘蹲在地下,只說話而沒有動,疑心了,急問:「金妹,你難道受傷了?」
「雄哥,我傷是沒有,可是給小妹子點了穴位,不能動了。雄哥!你快去請師父來吧,看來我不陪伴小妹子是不行啦,
莫紋對耶律雄說:「你還不快走?我給你一天時間,你師父不來,你的金妹恐怕要永遠與你分手了。」
「不,不,你別殺她,殺我好了!」
莫紋說:「你師父來,大姐姐不是就不會死了嗎?」
金媚娘罵起來:「糊塗的漢子,你還不去請師父來?你真的要我死嗎?」
「是是!金妹,我就去。」
耶律雄連忙縱身往山下而去。金媚娘對莫紋說:「小妹子,你總不能叫大姐姐我在這裡一動不動地蹲著吧?」
莫紋笑著:「大姐姐。委屈你了!」說時,便伸手拍開了她的穴位。
金媚娘幾乎不敢相信莫紋拍開了自己的穴位,睜大眼睛:「你不怕我跑嗎?」
「大姐姐不會跑的?」
「你相信我不會跑的。」
「不相信,我拍開你的穴位幹嗎?你想跑,現在盡可以跑,我絕不會追你回來。不過,你們以後想找到我就不容易了。」
「小妹子,不論鬥智鬥力,我真鬥不過你,我算服了你啦!」
「大姐姐,別給我戴高帽,我們進庵裡坐下喝杯茶吧!我想你師父一定會很快趕來。其實,我不留你,你們也會不斷跟蹤我,不如一了百了,使你們不再跟蹤我。」
「你自問勝得了我師父?」
「我不敢這樣說,我只想碰碰運氣。我知道,我這個人的運氣一向不錯。」
金媚娘歎了一聲:「小妹子,你走吧,別等我師父來了。」
「為什麼?」
「小妹子,我感激你對我們這麼好,你還是別與我師父見面,早點離開這裡好。」
莫紋含笑問:「你是擔心你師父傷了我?還是擔心我傷了你師父?」
「我兩者都擔心。」
「我走了,你不怕你師父生氣?你今後也不再跟蹤我?」
「師父很聽我的話,我勸他別再跟蹤你了。」
「多謝大姐姐的好意。不過,我還是想會會你師父,聽說他在關外幾十年,從來沒碰上一個對手,我真想向他討教幾招。」
莫紋所以這樣說,並不想比武分高低;而是希望經過這一次交鋒,使他們師徒三人,永遠打消奪取慕容家武功絕學的意圖,令他們知難而退。莫紋在梵淨山莊時,已瞭解到關外人魔星君為人,知道他雖然身在黑道,卻不時行些俠義之事,但只是殺人太濫,是近乎自己師父水中仙子一類的人物。同時也希望通過這一交鋒,與人魔星君結為朋友,在武林中少一堵牆。
莫紋與金媚娘轉入白雲庵,小尼驚奇地望著她們,忍不住問:「你們真的是姐妹?」她對武林中人與人的關係,簡直不可理解,一時張弩拔劍,一時攜手相笑,好像小孩似的,剛才還大吵大鬧,轉眼又在一起玩泥沙了。
莫紋說:「我們當然是姐妹啦!」
金媚娘說:「小師父,剛才我們沒有嚇壞你吧?」
絕塵老尼合什道:「善哉!善哉!兩位施主能化敵為友,真是善莫大焉。」
金媚娘說:「老師父請原諒,剛才我們打擾了你的清靜。」
「施主言重了。」
她們坐了一會,老尼突然在凝神傾聽,莫紋不由也警惕起來,傾聽了一下,笑問老尼:「師太,大概遠處有人朝這裡奔來了,是不是?」
老尼點點頭:「施主的內力,真令人佩服,的確是有人朝這裡而來。」
金媚娘驚訝:「真的?那恐怕是我師父和雄哥趕來了。」這時,她不但佩服莫紋,更佩服深藏不露的老尼:怪不得我和雄哥翻牆而入庵堂時,她半點也沒有驚震,似乎平常見慣一樣,幸而自己沒有在庵裡鬧事。
莫紋說:「大姐姐,我們到外面等你師父吧,讓師太好安靜休養。」
「小妹子說的是。」
她們又來到了剛才交鋒的林邊草地上,沒有多久,便聽到黑妖耶律雄情切切的叫喚聲:「金妹,你在哪裡?」
金媚娘不好意思地對莫紋笑了笑:「小妹子別笑,我雄哥是個粗野而心急的人,老遠就叫喊了!」
「大姐姐,我真羨慕你有一個真心實意的伴侶,能為你而死。」
「他呀,除了聽我的話外,沒一處好。」
「大姐姐,你快回應他吧,不然,他以為我害了你哩!」
的確,耶律雄又在呼喚了。金媚娘大聲應著:「雄哥,我在這裡呀!」
不一會,兩條黑影如流星般飛來,一個幾乎輕而無聲地飄落下來,一個是躍下來時,帶起了一陣風。帶起一陣風的是耶律雄,他一見金媚娘無海,才放下心,仍情不自禁地問:「金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妹子對我很好。」金媚娘轉向第二個來人下拜說:「徒兒叩見師父!」
莫紋知道人魔星君是武林中成名的一流上乘高手,不由在月下仔細打量著他,可是見那人只是一個青袍的小道士,年紀頂多只十六七歲。莫紋想:這恐怕是人魔星君跟前的道童,想不到他輕功這麼俊,顯然是位上乘高手。那麼說,人魔星君真不可小覷了。現在見金媚娘竟然向他下拜,口稱師父,一下愕然了:難道這麼一個小道士,就是大名鼎鼎、威震關外的人魔星君?
小道士關切地打量金媚娘一眼,說聲:「徒兒,你起來吧!」聲音卻異常的蒼老,又宛如是位老人。
莫紋不由怔住了。他真的是黑、白雙妖的師父?以年紀看,黑、白雙妖是他的師父還差不多。人魔!人魔!人中之魔,竟會是個聲音蒼老的小道士?不是親眼看見,真叫人難以相信。難道人魔之名,因此得來?是他駐顏有術?還是長生不老?莫紋又聽到他在問金媚娘:「徒兒,她怎麼欺負你了?」
「師父!小妹子沒有欺負我呵!只不過點了我的穴位,雄哥一走,她便拍開了,並且對徒兒很好。」
小道士「唔」了一聲,盯視著莫紋,問:「你就是人稱的青衣狐狸女?」
這時,天色微明,遠山近林,已可清楚辨認。莫紋再一次清楚地看到這小道士的面目了,不論面容、膚色、神態,都十足像個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唯一不像的是聲音蒼勁。莫紋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疑惑說:「你就是他們兩人的師父?」
「唔!」
「你是人魔星君?」
「大膽!我問你是不是青衣狐狸?」
「是呀!」
人魔星君神態顯然是不大相信:「丫頭,你知不知道冒充了別人是很危險的?」
「你不相信我?」
人魔星君搖搖頭:「不錯!」
莫紋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是人魔星君哩!」
「你憑哪一點不相信我?」
「因為小女子聽說人魔星君起碼也有五六十歲了!」
「這又怎樣?」
「你有五六十歲嗎?二十歲也不到,說話卻老氣橫秋。」
金媚娘笑說:「小妹,你不知道,我師父偶遇奇緣,無意中服下了一棵人形的千年人參,因此永葆青春,面如童子。」
莫紋又是一怔:「真的?」
「小妹,大姐姐我絕不騙你。難道師父也可以亂認的嗎?」
人魔星君本來有點惱怒,聽愛徒與莫紋這麼對答,不由微笑:「現在你相信了吧?」
「我相信大姐姐不會騙我。」
「丫頭,看在我徒兒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你跟我回長白山吧。」
「我憑什麼要跟你?」
「就憑我一句話。」
「你是皇帝開金口嗎?」
「差不多。」
「我不跟你去呢?」
「武林中沒有人敢違抗我的話。」
「違抗了呢?」
「別逼得我向你出手。」
「好呀!我正想領教你的高招哩!」
「你輸了肯跟我回長白山?」
「我輸了我可以跑呀!」
「你跑得了?」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隻狐狸?不但跑得快,也跑得狡黠。」
「丫頭,你太不自愛了!你出手,我讓你見識見識。」
「前輩請!」
「你要我先出手?」
「你是前輩嘛!當然得讓你啦!」
「丫頭,你別後悔。」
「小女子從來不知道後悔是怎麼回事。」
「丫頭!看掌!」
人魔星君這一掌拍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莫紋便已感到驟風突起,掌勁如浪,而且快如電閃。莫紋不敢大意,以靈猴身法閃避,頓時,人魔星君不但掌影重重,人影也重重,彷彿人魔星君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壓來,令她無法閃避。
莫紋第一次碰上這般奇招怪式的武功,竟令自己的靈猴身法也幾乎無法閃避,怪不得他能稱雄關外了。一派宗師不愧為一派宗師,武功是有些斤兩。奇怪,他武功這麼好,可以與碧眼教主一戰,怎麼教出來的兩個徒弟這般不成器,武功不堪一擊?是他教得不得法?還是黑、白雙妖偷懶或天資不高?
莫紋不敢與人魔星君對掌,她知道人魔星君拍出的掌力,根本沒用全力,這幾成的功力,掌勁掌風已使自己受不了,論對掌,自己自問一身真氣沒有人魔星君這麼渾厚,受重傷的必然是自己。所以莫紋在閃過人魔星君的十多掌之後,便想起出劍,地下巖洞那神秘老婦——千年女鬼所傳授給自己的劍法,其中有一套,就是專門對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的。
莫紋在閃過人魔星君最後拍來的兩掌後,說:「前輩,小女子要用劍啦!」
人魔星君說:「丫頭,你早應該用劍了!」
「前輩,小女子得罪啦!」
莫紋說著,「嗖」的一聲,盤龍寶劍出手,頓時劍氣逼人,劍光在朝陽下四處流放。
初時,人魔星君根本不在乎莫紋出劍不出劍。人魔星君在十五六歲時,得遇奇緣,服了千年人形的人參,不但青春永駐,武功也大增,一身真氣渾厚無比,任何兵器在他眼中看來,只不過是廢銅爛鐵,不堪自己一擊。可是莫紋抖的是玄霜冷月盤龍劍。
人魔星君「咦」了一聲:「你從哪裡得來這把寶劍?」同時也停下手來。
「這你不用管啦!」
「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好劍必須有好的劍法才行,不然,陡遭殺身之禍。」
「那你看看我的劍法好不好?」
「丫頭,你出手吧。」
莫紋一劍抖出,用的是梵淨山莊的劍法。
人魔星君笑了笑,輕閃而過,說:「不錯,劍法屬上乘,恐怕還配不起這把寶劍。丫頭,還是我來代你保管這把劍吧。」
說時,伸手便想奪劍。
莫紋身形一轉,又是一劍從斜斜刺出。人魔星君雖然畏懼寶劍鋒利,但卻不畏懼莫紋的劍法,身形如閃電,三掌連環拍出,他自問仗著一身渾厚無比真氣,完全可以將劍震開,用不了十招,就可以將劍奪來。
可是莫紋劍法一變,再也不似先前兩招飄忽、詭秘的劍法,而是快如流光逸電,劍尖招招直對準了人魔星君拍來的手掌,要是人魔星君不及時收掌閃開,劍尖就會刺穿了他的雙掌。這正是西門劍法的破掌式。
人魔星君心頭大震,及時收掌,另一掌卻同時拍出,功力已用到了八成,希望這一掌不拍中莫紋,也可以將莫紋手中之劍震飛。
莫紋一身真氣雖然沒有人魔星君奇厚,但在武林中來說,已是少有的了,加上西門劍法破掌式奧妙莫測,是專門用來對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所以人魔星君的掌法快,莫紋的劍法更快,幾乎身形沒有什麼閃動,只需手腕輕轉,劍尖有如神助,招招直指人魔星君拍出的手掌。似乎莫紋的劍法,成了人魔星君的剋星。人魔星君明明要拍的是莫紋的要害,卻偏偏拍到莫紋的劍尖上去了,逼得人魔星君一連十多掌都收了回來,拍出的快,收回的更快。
人魔星君本來似敏捷、靈巧、兇猛的豹子,偏偏碰上了似端然不動、渾身是刺的刺蝟一樣,無從下手,只有急得在莫紋四周亂轉亂跳,一邊驚怒地問:「丫頭,你這是什麼劍法?」
莫紋說:「我也不知道呵!這劍法好不好,配不配得我手上的這把劍?」莫紋一邊說,一邊出劍。
人魔星君怒道:「這不是劍法。」
的確,人魔星君從成名以來,從來就沒有見過西門劍法,就是莫紋,也不知道自己所抖出來的是西門劍法的破掌式。「千年女鬼」之所以傳給莫紋這一套劍法,主要是用來對付玄冥陰掌掌法的,想不到卻用來對付人魔星君了。莫紋一邊出劍一邊問:「這不是劍法,又是什麼了?」
人魔星君怒道:「這是邪法!」
「你說對了!本來我就是一個邪派的人,劍法當然是邪法啦!」
轉眼之間,雙方各抖出了六七十招。黑、白雙妖在旁看得目呆口啞,他們只看見自己的師父忽進忽退,身影重重,掌影重重;而莫紋彷彿是個旋轉極為迅速的光環,劍尖無處不是。
西門劍法的另一特點就是,敵強亦強,莫紋越戰越有信心。她在人魔星君激怒而為氣短時,正式開始反擊了。莫紋一反擊,就不容人魔星君有還手的餘地,劍刃、劍法招招幾乎不離人魔星君的要穴和要害部位,逼得人魔星君節節後退和東閃西避。
幸而人魔星君是絕頂的上乘高手,一身真氣奇厚,要是別人,早已給莫紋的寶劍劃傷了。眼見人魔星君快要敗北,驀然有一個慈祥而帶有魅力的聲音說:「莫施主,請劍下留情!」
莫紋不由收劍躍後,定神一看,原來是白雲庵的絕塵老尼,不知幾時,扶著雲兒小尼,站在一棵松樹旁,沐浴在朝陽之下,僧袍在晨風下飄飄,合什而立,宛似活佛在佛光之中。
人魔星君喘過一口氣,望著絕塵老尼,驚訝愕然地問:「是你——?」
絕塵老尼合什稽首說:「我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蓋施主,你應該收手了!」
人魔星君激動地說:「白玉!你怎麼在這裡落髮為尼的?」
絕塵說:「阿彌陀佛!老尼現是絕塵,白玉早已死去。」
「不!不管你是絕塵也好,絕世也好,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白玉。」人魔星君動情地說,「白玉,自從你失蹤之後,我已找了你幾十年呵!我沒時不在想念你。」
絕塵老尼歎了一聲:「蓋施主,過去的事,又何必重提?老尼心如死水,不想再過問世事。」
人魔星君心情激動:「不!白玉,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蓋文,要不,你就不出來了。白玉,我說得對嗎?」
絕塵老尼心情一陣起伏,長歎了一聲:「看來,我孽情未滿,不忍你敗在莫施主的劍下。」
老尼這一說,又激起了人魔星君的傲氣:「我會敗在她的劍下麼?」
老尼情切地說:「文郎,難道你還看不出麼?當初我倆是怎麼分手的?功名、聲譽、成功、失敗,只不過是過眼雲煙,何必又看得這麼重?莫施主的劍法,已達到心意氣合一的最佳境地,有奪天地造化之功。文郎,儘管你內力深厚過莫施主,但你怎麼也戰勝不了莫施主的。」
人魔星君這時才心平氣靜下來,歎了一聲:「白玉,我武功是不及莫姑娘。」
黑、白雙妖和莫紋一直在旁驚訝地看著,要不是莫紋知道人魔星君曾服過千年人參,永葆青春,她簡直不敢相信一位白眉的老尼,竟然和面如童子的人魔會是一雙舊情侶,她更暗暗敬佩人魔星君對愛情的忠貞不渝,怪不得他的兩個徒兒,對愛情也這麼專一了。
黑、白雙妖這時問師父:「師父!她就是你老人家日夜常提的師母麼?」
人魔星君說:「你們還不叩拜師母?」
黑、白雙妖雙雙跪下,黑妖耶律雄說:「弟子耶律雄叩見師母,弟子粗魯,得罪了師母,望師母寬恕。」
白妖金媚娘更會說話:「師母,不但師父他老人家日夜在想念師母,弟子也是日夜在掛惦著師母,暗中不知祈禱了多少次,望師父早日能尋到師母。現在看來,上天見憐,今日在這裡果然見到師母的慈容了。」
絕塵老尼說:「你們起來吧!」
「叩謝師母。」
絕塵老尼對莫紋合什稽首說:「多謝施主劍下留情。」
莫紋慌忙回禮說:「師太別這樣,其實小女子怎麼也傷不了蓋前輩。」
「施主這話怎說?」
莫紋眨眨眼說:「要是師太與蓋前輩聯手而上,小女子就是劍法再好,也將會伏首就擒。」
「施主客氣了!再說,老尼絕不會聯手,就是聯手,恐怕也勝不了施主。」
人魔星君也過來向莫紋拱手說:「多謝莫姑娘。」
「哎!蓋前輩,你多謝我什麼呵!」
「一是多謝姑娘,使我找到幾十年失蹤的白玉,令我夫婦相逢。」
「這是前輩情感上天,關小女子什麼事?」
「不是因為姑娘,我是怎麼也找不到我的白玉妹的。二是多謝姑娘劍下留情。」
「前輩,你千萬別這樣說,小女子已全力應付了,怎會劍下留情?小女子在前輩的掌下,只求自保而已。」
「莫姑娘,我一向從來沒有佩服過任何人,現今惟佩服姑娘。對了,姑娘這一套劍法是什麼劍法?初時看去,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卻全無破綻,令我無從下手。」
絕塵老尼說:「不成招式,其實是有招似無招,令對手無從破解,這才是劍法最為上乘的化境。」
金媚娘問:「小妹子,這劍法不能告訴我們麼?」
莫致說:「實不相瞞,此劍法是位武林前輩傳給小妹的,連小妹也不知道。」
人魔星君問:「這位武林前輩是誰?」
「前輩請原諒,這武林奇人叮囑小女子千萬別說出她來,更不能說出她住的地方。」
絕塵老尼困惑:「女施主不知此劍法之名?」
「莫非師太知道?」
「要是老尼沒看錯,施主這套劍法,實是驚震武林的西門劍法的破掌式。」
「西門劍法?」
不但眾人驚震了,連莫紋也驚震了!
半晌,金媚娘說:「師母!它真的是西門劍法?徒兒和雄,哥曾經到過紫竹山莊,見到慕容莊主和慕容大少莊主所抖出的西門劍法,只是形似和神不似的招式,沒有莫姑娘這般出神入化。」
絕塵老尼說:「你們哪裡知道,西門劍法一共有九式,破掌法是其中的一式,此外還有破刀式、破劍式、破棍式等等。學西門劍法,必需要有三個條件才能學會,不然,就算是得了西門劍法劍譜,怎麼也學不了。」
「白玉妹,是哪三個條件?」
「一是天資敏慧;二是內力深厚,輕功極好;三是必需要有人口傳心授,也就是西門劍法的心法。單有上面兩個條件,而沒人口傳心授,就是得了劍譜也沒用。有人口傳心授,而沒有天資、慧根和深厚內力,也學不到西門劍法,三者缺一不可。慕容家的後人,所以學不到真正的西門劍法,恐怕缺的是天資敏慧與深厚的內力。」
金媚娘又問:「師母,那麼小妹三者都俱備了?」
絕塵老尼點點頭,困惑地說:「據老尼所知,慕容小燕駕鶴西歸之後,武林中已沒有人會西門劍法了,莫施主所學的劍法,又是誰人親手傳授的呢?」
人魔星君問:「難道慕容家的人,就沒一個人學到西門劍法?」
「是!就是墨大俠也不會。而莫施主會,這正是老尼所困惑的地方。其實,世上根本就沒有西門劍法的劍譜,真的劍譜,已為慕容家的先人——小魔女燒掉了。有,也只是西門劍法一些入門的招式。這些招式,恐怕就是你們在紫竹山莊所看到的,敵不了真正的一流武林高手。」
「白玉妹,會不會是慕容小燕隨身的奴僕,從旁偷學到了?」
「不可能,西門劍法宛如流水行雲,式無常式,招無常招,因敵而變。剛才你們都看到莫施主的劍法了,學到了沒有?就算是同一招式,往往因敵而變化,使將出來就不同。」
黑、白雙妖說:「師母!剛才我們連莫姑娘的手法、身法也看不清楚哩!怎學會了?」
人魔星君沉吟後說:「的確難以偷學到,因為莫姑娘抖出來的,不成招式,與武林中各大門派的劍法的絕招,往往有點似是而非。」
「文郎,你能看到這一點,已是難得的了。劍術的最上乘化境,是身劍合一,劍隨心發,宛如流水,因地勢而變化,並無常式。有時滲入沙石之中,有時形成飛瀑噴泉,有時平靜無波,有時滔天巨浪,有時凝結為水,有時化成細雨紛飛,別人從旁偷看,是怎麼也學不會的。因為流水,是隨地形地勢而變化,西門劍法的精髓,也是如此。」
人魔星君問:「白玉妹,你怎麼知道得這般清楚?」
「文郎!我有幸與一代神醫公孫茵茵相識,我們曾議論過當代武林中各派的劍法,她瞭解西門劍法最清楚不過了!」
「莫不是莫姑娘所遇到的那武林奇人,就是一代神醫公孫茵茵?」
絕塵老尼搖搖頭:「不可能,就是公孫茵茵,也不會西門劍法。」
「白玉妹,你怎麼知道公孫茵茵不會?」
怎麼會知道公孫茵茵不會西門劍法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