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付了剩餘的款項後,楚雷鳴拿到了石頭坳莊子的房契、地契,原來的主人乘上了幾輛馬車離開了莊子,前往了南方,楚雷鳴帶人接手了這個莊子。
也就是在他剛剛接手這裡的時候,莊子上來了許多衣衫襤褸的農戶,他們要求見這裡的新東家,楚雷鳴聞聽之後才知道,這些人都是原來這裡的一些佃戶(自己沒有土地,專門租種地主家的土地,每年按約定以實物形式或者是其它形式支付地主土地的租金的農民。),於是趕緊出來見這些人。
原來是這裡的佃戶聽說換了東家,紛紛前來見過新東家,望著這些衣衫襤褸的佃戶,楚雷鳴忽然發現,他原來不止是這些房子的主人了,而且他從此還決定了另外一些人的命運,這是他以前沒有怎麼考慮到的。
看著新東家臉上的神色,這些佃戶各個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其中一個老者緊張不安的走出了人群,來到了楚雷鳴面前,顫顫微微的讓幾個年輕人抬過了一些東西,楚雷鳴看了無非都是一些土產,小米、豆子、籃子之類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於是盡量用親切的口吻問他們到:「你們這是做什麼?」
看著楚雷鳴的打扮,老者也估計出了他的身份,趕緊躬身給他施禮到:「老朽叫馬六,是這裡的一個老佃戶了,這些鄉親也都是這裡的佃戶,也都給這裡的老東家幹了多年了,聽說您接了這個地方,鄉親們沒有什麼好表示的,就湊了點東西,給新東家您送來了,還望您別嫌棄我們這些東西,好歹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楚雷鳴看著他們面黃肌瘦的樣子,心裡面忽然一酸,想來這些人平時肯定是吃不了什麼好東西的,恐怕是連頓像樣的飽飯都很少能吃上,居然還從牙縫裡面擠出來這麼多東西給自己送來,實在是太……他趕緊說到:「你們這是做什麼?趕緊把東西都拿回去吧,我這裡不缺這些東西!快快收回去吧!」
一聽楚雷鳴不肯收這些東西,老者頓時垮了下來,雙膝一軟咕咚一下便給楚雷鳴跪了下來,後面的一些年輕佃戶的臉上露出了害怕的、悲哀的、憤怒的各色神情,但都緊張的望著楚雷鳴,他們中間微微的有點騷動,老者幾乎帶著哭腔說到:「東家!不是我們不肯給您送點好的東西,只是我們實在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呀!您可千萬不要嫌棄呀!」
楚雷鳴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老者的雙臂把他從地上攙了起來,說到:「你這是做什麼呀!我什麼時候說嫌棄你們的東西了,這些東西說實在的對我確實不算什麼,但對你們來說可都是有用的呀!別這樣,站起來說話,您想說什麼就說好了,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常亮,給老人家拿個凳子出來,別讓他站著說話了!」常亮應聲趕緊讓人進去拿了把凳子放在了老頭的身邊,讓他坐下說話,但老頭說什麼都不肯坐下,推讓了半天,楚雷鳴只好讓他繼續站著說話了。
看這個新東家似乎確實沒有什麼架子,老頭才安心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說到:「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們這些佃戶,都在這裡耕作了有些年頭了,雖然不算富裕,但好歹也能過日子,聽說換了東家,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跟東家商量一下,是不是我們還有佃權(繼續租種地主土地的權利)要不咱這些人今年就真的過不下去啦!還望東家可憐咱這些老佃戶,別收了咱的那些個地呀!要是東家您不滿意以前的佃租,咱也好商量呀!」其他的那些佃戶紛紛緊張的望著楚雷鳴,等著他發話。
楚雷鳴這才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原來他們擔心換了東家後,新東家會收了土地,把土地轉給新的佃戶租種,那樣的話,他們這些原來的佃戶就都得搬家走人,那就跟砸了他們的飯碗一樣了,等於是把他們趕上了絕路。
明白了這個原因之後,楚雷鳴笑了起來,微笑著對老頭說到:「原來你們擔心的是這個事情呀!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大可放心好了,我初來此地,還仰仗各位給我這個新東家種田呢,怎麼可能收回你們種的地呢?至於佃租嘛!」他賣了一個關子,暫時停頓了一下,本來聽到他不收回土地的承諾後開始露出喜色的人們的臉上,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至於這個佃租嘛!不但不漲,待我瞭解了情況後,肯定還會給大家降上一些的!」楚雷鳴終於把話說完了,他的話音剛落,這些個佃戶頓時喜出望外,歡呼聲一片,不少人高興的不停的對他打躬作揖,不住的說著感激的話,老者更是高興的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趕緊咕咚一下又給他跪了下來,非要給他磕頭,結果被楚雷鳴攙住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要堅持給楚雷鳴施禮才肯站起來,楚雷鳴只好由他了。
旁邊的那些新買的家奴們對於自己新主子的行事也感到頗為高興,偷偷的交頭接耳起來,而那幾個從封丘來的人則給他們解釋了起來,等他們說過他們以前的遭遇後,這些新來的家奴們的眼睛裡面頓時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原來只要他們好好的幹,遲早有一天也能像這些人一樣的恢復自由身,他們能不高興嗎?
這些已經得到了楚雷鳴承諾的佃戶們一再感謝過楚雷鳴之後,紛紛準備離開,楚雷鳴望著他們留下的這些禮物靈機一動趕緊叫住了他們,低頭對常亮吩咐了幾句,常亮立即跑開了,這些個佃戶們不知道楚雷鳴還有什麼事情,以為他又改了主意,於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等他發話,一會時間常亮提溜著一個褡褳跑了回來,楚雷鳴笑到:「諸位今天給我楚某專程來送禮,俗話說的好,來而無往非禮也,我楚某也不能白收大家的禮物,今天凡是來的人,每家我也回一份薄禮,現在大家到我著管家那裡,每家領上兩弔錢,回去買點肉,大家都高興高興吧!」
此言一出,頓時歡呼聲一片,佃戶們千恩萬謝的領了錢回去了,路上傳誦著自己這次算是遇上了好東家了。
送走了這些佃戶之後,楚雷鳴摸著腦袋嘿嘿的笑到:「沒想到我楚雷鳴有一天還混成了個大地主!怎麼著也不能給地主階級丟人呀!嘿嘿!」
常亮不解的問他到:「我說少爺,你為什麼要對這些個佃戶這麼好呢?」
楚雷鳴看了看他問他到:「我問你,你認為國家的脊樑是那些人構成的?」
常亮連想都沒有想就回答到:「當然是文官武將和讀書人了!這還用問嗎?」
楚雷鳴笑到:「你錯了,我告訴你,這國家的脊樑不是你說的所謂的文臣、武將更不是所謂的讀書人,而是這些貧苦的百姓,他們才是國家真正的脊樑!」
常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自己這個主子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疑惑的問他到:「你沒事吧!怎麼你說的我就不明白呢?」
「你低頭看看,咱們穿的、吃的、住的、用的,那樣東西不是這些個百姓辛辛苦苦勞作得來的?國家沒有了文臣武將不要緊,但是沒有了這些百姓,國家還能是國家嗎?這些所謂的讀書人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用什麼?住什麼?現在你再想想,到底誰才是國家的脊樑?」楚雷鳴對他解釋到。
常亮覺得還是有點糊塗,但又覺得楚雷鳴說的實在是有道理,怎麼以前聽的道理到了他的嘴裡就變了味道了呢?於是點了點頭自己琢磨他的話去了。
接下來,楚雷鳴瞭解了這裡的佃戶們的佃租,以前他沒有怎麼關注過這些問題,今天一瞭解才嚇了一跳,難怪這些百姓日子過的這麼苦,要按他們以前交納給東家的佃租的話,他們每年辛苦勞作的大半收穫都要交給地主,那麼他們留下的糧食也就剛剛夠他們吃的,甚至連吃的都不夠,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大多數人要去挖野菜靠野菜度日,要是萬一遇上了災年的話,半年時間都要靠野菜、樹葉勉強維持生命,還要去外面討飯,才能度過災年,即便是如此困苦,他們還是擔心地主收去了他們的土地,那樣的話,他們就徹底變成了流民,下場不是被活活餓死,就是賣身為奴,楚雷鳴的心感到彷彿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一般,半晌不願多說什麼。
當日,他讓常亮通知所有的佃戶,以後他們租種的所有土地,全部按收穫的兩成交納地租,其餘的全部留給他們,但條件是不許讓別人知道。
常亮於是奇怪的問他這是好事為什麼不讓別人知道。
楚雷鳴沉吟了一下告訴他到:「露頭的椽子先爛的道理你應該知道,傲夏不止我一個地主,規矩他們早已定下,我這麼做無疑是壞了他們的規矩,要是讓他們知道了的話,我將成為眾矢之的,再說一旦別人的佃戶知道了的話,恐怕難免會到我這裡尋租,我又哪裡有那麼多土地給他們種呢?其他人的佃戶恐怕會因為我的先例而去和他們的東家討價還價,嚴重的話甚至會鬧出民變,現在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地主加商人,承擔不起呀!」
常亮現在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過人之處了,他很奇怪楚雷鳴為什麼這麼年輕,卻有如此縝密的心思,內心中對他的敬佩又加了三分,不再多言,轉身通知佃戶們去了。
當晚得知消息的所有佃戶相約扶老偕幼來到莊子上,所有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的跪到了地上對莊子裡磕了三個響頭,才紛紛轉身離開了莊子,期間不少人都流出了感激的淚水。